賈母那裏正和寶玉玩笑,隻見賈政紅著眼睛拿著一封信進來,賈母的心沉了一下,自從去年自己的女兒賈敏病了,今天好明天病的,讓自己每天擔驚受怕的。也曾經托人找了好大夫,可是就是沒有效果,不少的大夫都拒絕了,有的說是體質虛弱,那林如海每日裏給妻子也是人參燕窩的做,也找了很多的大夫診治,唉,可就是不見好。


    聽說那林如海為了求得江湖名醫給敏兒看病,竟然屈膝跪在了那醫生的門前,一跪就是五個時辰,最後感動了那神醫,卻也是皺緊了眉頭。唉,自己可憐的女兒呀,自從出嫁十多年,就再沒有回過娘家,難道出嫁之日,真的就是母女永別之時嗎?


    每每的想到這裏,賈母心中總是說不出的悲哀。就是自己的外孫女黛玉,也是每天陪伴在娘親的身邊,聽去的人說,小小的人竟有大人的模樣。看敏兒不能理家,五六歲的她竟然開始管家裏的事情,沒想到也是像模像樣的,讓兩個姨娘,和底下那些丫鬟婆子都服服帖帖的。唉,果然是敏兒的女兒。


    聽回來的璉兒說,外孫女兒有些個弱症,從一開始能吃東西就吃藥,聽說那次林如海跪了五個時辰求的那個神醫,看了黛玉後,曾經言道,可以給小姑娘治病,用上幾服藥就能去了根的,但條件是他隻能治一個人,賈敏已經是病入膏肓,隻是延時日而已。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敏兒果然的一心要給女兒治病,沒想到黛玉,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竟然以死相逼,嚴明母親若是不治病,就死給她們看,而且也把一把小剪子放在自己的胸口。


    後來如海和敏兒都屈服了,給敏兒看了病,這才讓自己的敏兒多活了這些個時日。今天,賈政這個樣子,手裏又拿著一封信,自己竟是提心吊膽的,看著賈政身後來的人,賈母更是忐忑,正要說話,隻見賈赦和邢夫人賈璉也過來見禮,王夫人領著李紈和鳳姐也過來見禮,一起過來的還有周姨娘趙姨娘。


    迎春探春惜春姐妹也乖乖的站在一邊,就是寧國府的賈珍賈蓉,賈珍的媳婦尤氏,賈蓉的媳婦秦可卿也都過來了,賈家的人竟是出奇的齊全。賈母一看來了這麽多人,心中有了數,卻是不敢相信,眼睛都不敢看向拿著書信的賈政,隻是緊緊摟著寶玉,仿佛要從寶玉的身上得到些力量。


    看著這麽多的人,寶玉有些害怕,看看父親沉著的臉,心中更是懼怕,雖然已經**歲了,也是特別害怕賈政,本來看到迎春探春惜春都過來了,心中很是高興,就要上去玩,可是一看大家的臉色,大家的臉上還有淚痕,也意識到出了什麽事情。不由得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寶玉一出聲,賈政喝道:“哭什麽,憋回去。”


    一聽賈政這話,寶玉一下子就把哭聲憋了回去。臉上卻是疑惑,因憋住了哭聲,臉色也不是多好看,春花秋月一樣的臉,仿佛罩上了一層黑氣。看著寶玉這個樣子,王夫人很是心疼,又不敢說什麽,心中恨那賈敏,那樣一個女人,怎麽就讓這樣多的人圍著她轉。就這樣過了一刻鍾的時候,賈母突然覺得疲累不堪,仿佛走了很遠很遠的路,靠在來到自己身邊的李紈可卿身上,卻是抓著鳳姐的手,顫抖著聲音道:“說罷”


    看著賈母的樣子,賈政雖然不忍心,卻也不敢隱瞞,低聲道:“林姑爺來信了……敏妹妹……敏妹妹……走了……”還沒等賈政說第二句話,賈母喊了一聲“敏兒”就昏了過去。賈赦賈政大驚,李紈鳳姐可卿將賈母扶著,撫摸前胸叩打後背,半天,賈母才醒過來,哭道:“敏兒呀,我可憐的敏兒,你怎麽就拋下娘走了。”說完更是放聲大哭。


    看賈母落淚,想著賈敏的豐采,想著賈敏每次來信的殷殷囑托,對這些人的思念,心中都很難過。就是王夫人想著賈敏對自己兒子女兒的照顧,對自己的尊重,也把怨恨的心淡了很多,流下了眼淚。李紈鳳姐可卿雖然沒有見過賈敏,卻從別人尤其是賈母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這個姑姑的性情品格,也是傷心。整個屋子竟是哭聲一片。


    好半天,賈赦上前道:“老太太不要太過悲傷,敏妹妹已經走了,敏妹妹是孝順老太太的,九泉之下知道老太太這樣傷心也是不能安心的,老太太還是節哀,保重身體才是。”王夫人上前道:“大老爺說的是,老太太還是保重身體要緊,老爺已經和媳婦說了,媳婦已經準備好了祭奠的禮品,還請老太太過目後派人送去呢。”


    聽王夫人這樣說,賈母哭道:“那些東西還有什麽用,我的敏兒都沒有了,那些東西還有什麽用,我的敏兒呀。都是你們,都是你們,當初一定要把我女兒嫁的那麽遠,害得她竟是一次娘家都沒有回,你們這些沒心沒肺的,你們這些人,還我的敏兒來,我的敏兒呀。”看到賈母這樣的悲痛傷心,聽到賈母的抱怨,大家誰都不好說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留下尤氏李紈可卿在這裏勸賈母,邢夫人王夫人鳳姐去商量祭奠的事情,賈赦賈政賈珍賈璉也到外書房,想著派人到林府。


    就這樣,賈母不住的哭著,哭自己撫養女兒的辛苦,哭自己女兒遠嫁的思念,哭女兒沒有回一次娘家的委屈,哭自己從今之後沒有了那一份遠方的牽掛。賈母就這樣哭著哭著,哭累了就昏昏沉沉的睡一會,睡醒了,想起來再哭。李紈鳳姐就在那裏勸著,終是勸皮不勸瓤,賈母還是那麽的傷心。


    三天之後,賈赦賈政又過來了。賈赦道:“老太太,您這樣傷心也不是辦法,明天是個出行的日子,就讓璉兒親自前去祭奠一下,也算是我們娘家人的骨肉之情。老太太還有什麽話,盡管吩咐就是。”賈母哀傷的搖搖頭,道:“我也沒有什麽吩咐的,璉兒過去好好看看,也幫你林姑父張羅張羅,你林姑父和敏姑姑感情很好,敏兒這樣一走,恐怕那如海也是傷心已極,你就好好地勸勸你林姑父,讓他不要太傷心了。畢竟還有一個女兒,那是敏兒留下來的唯一的骨血呀。”


    賈母說到這裏,又是淚流滿麵。半晌又道:“璉兒,你林姑父家也是書香門第名門望族,家中事情人員一定不少,現在敏兒沒有了,黛玉恐怕就要受委屈了,你到那裏,要小心在意,細心觀察,看看你那林妹妹生活的可否如意,若是被人算計著,或者不是那麽的安全,一定要快馬回信讓我知曉,畢竟黛玉是敏兒的唯一一點骨血,我不能讓黛玉有一點的損傷。”


    聽了賈母的話,賈璉點頭道:“老祖宗放心,孫子曉得。我總會在那裏多住一段時間的,就依老祖宗的吩咐,看看那裏的情形,若是確實不好,我就給老祖宗送信。”賈母點點頭,道:“雖然黛玉是林家的小姐,卻有我們賈家的血脈,我們不護著她怎麽行呢。若是林府裏什麽事情都沒有,我們就是親戚的來往,也不會做什麽。如果林丫頭受了委屈,那可不行,到時候璉兒一並將玉兒帶了回來才是。”


    聽了老太太的話,大家都是一驚,尤其是王夫人,心中更惱,可是一大家子人都在,倒也不好說什麽。就這樣,賈璉在賈母殷殷囑咐下,第二天啟程奔了揚州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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