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內,幽藍有如鬼火的暗光搖曳著,裝飾著冷冰冰的石壁,在這無分黑夜還是白天的世界,甬道成了一條曲折臥著的骨龍,渾身冰冷無比,又詭異陰森無比。


    夏家家主派出的六人心中直犯嘀咕,抱怨著這像鬼蜮一般的環境,抱怨著出去的洞口居然被封印了,抱怨著那個該死的林焰到底跑到了甬道的哪個位置,自己是否還能追得上。


    六個人唯獨沒有相互抱怨對方,因為做出進洞決定,六人都同意了。


    實力最強的兩人持劍走在了最前方,殿後的兩人實力最弱,這樣的安排,卻讓隊伍最後麵的兩人心中在不斷抱怨的同時,還是多出了一絲得意。


    甬道的確陰森恐怖,但危險如果來臨,也隻會從前方未知的區域突然蹦出來,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最前方的人,而他們,則能夠在見勢不妙之後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他們可從沒想過要幫其他人,即使現在六人都陷入了危局之中。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小子怎麽想的,想拿我做擋箭牌,自己躲在後麵,門都沒有!如果真有危險,老子大不了躲開就是,吃虧的總還是你們。”最前麵的一人心中這樣忿忿想著。


    而危險真的很快來臨了,不過卻是從後方。


    前方五人都隱入了甬道一個拐角的陰影中,最後一人也即將向右轉彎前進,突然,幽藍的暗光中出現了一束極細的亮光,不過,亮光一閃即逝,除了兩個影子猛地重合在一起,什麽變化都沒再發生。


    林焰鬆開緊捂在對方嘴巴上的手,將屍體輕輕放倒在地,細劍拿在背後繼續跟了上去,於是,甬道內依舊有六個人的影子在活動,隻不過,最後一個影子卻散發出強烈的殺意,那雙隱藏在陰影中的眼睛,異常的冰冷,看前方的五人,有如在看五個死人。


    林焰成功地殺死了第一個人,現在,那人的屍體正逐漸冰冷,而喉嚨上那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口子不斷噴出鮮血,就像沼澤裏冒出的渾濁泡泡,單調而無聲。


    鮮血流淌在堅硬的地麵上,凝固成一朵血紅的悲傷之花,似乎在為即將走向死亡的同伴祭奠。


    默默盤算著距離,當那個即將達到他心中計劃的位置來到時,林焰毫不猶豫地再次下手,隻不過,這次的襲殺走的是淩厲異常的路子!


    “唰。”


    屬於梅絳雪的細劍劈開了陰冷的空氣,發出一道銳利的聲響,在空中留下一道犀利的向下軌跡,最終斜著到達了終點。


    一股血箭飆出,濺了林焰一臉,細劍斜斬入肩,硬生生將第五人的半個頸脖斬斷,那人慘嚎一聲,身體倒地時已經變成了屍體。


    緊接著,林焰去勢未停,在第四人還隻來得及回轉過半顆腦袋時,細劍瀟灑從第五人肩中拔出,橫著劈向了這人的腰部。


    血光崩現,這人的身體一分為二。


    第二道慘嚎遙相呼應般傳出,黃泉路上,兩人一前一後總算可以結伴同行。


    “是你,上!”


    最前方的三人終於從上一個曲折的拐角中趕了回來,然而,林焰根本就沒想過要繼續出擊,他隻是細劍一收,便朝著後方急速跑開。


    “吼!”


    就在此時,附近甬道內地動山搖,一聲凶殘的獸吼震得人耳膜欲裂。


    “不好,是凶獸!”


    光從獸吼中就可判斷出朝自己奔來的怪物實力是何等的可怕,而這怪物,無疑就是林焰引出來的,最後方也是實力最強的那人邊猛跑邊發出怒吼:“林焰,我要殺了你!”


    林焰懶得答話,隻是死命往前跑著,反正隻要跑過了身後的三人,碧睛血猿就不會抓到自己。


    而且,林焰一直貼著左邊的石壁跑,這讓追趕他同時也在被身後碧睛血猿追趕的三人有些不解。


    可很快,他們就明白了。


    跑了近五百米後,林焰好端端向著左方衝的身體突然轉向了右方,且迅速弓著身子,下一刻,又變成了跪倒的姿勢,在右邊石壁處停了下來。


    石壁的底部,此刻很詭異地伸出了一隻纖纖素手,這是一隻好看的手,手臂包裹在潔白的絲綢長袖中,而露出的五根如青蔥般白嫩像春筍般纖細的手指,卻準確抓住了石壁外一隻沾著點點鮮血的大手。


    似泥鰍一樣,林焰幾乎是滑著進入了那個很窄的口子中,緊接著,還是那把劍尖仍滴著血珠的細劍,開始在這個口子周圍急速且胡亂地來回擺動,陣陣淩厲的劍氣以及鋒利的劍鋒,成功阻止了三人想衝進去的打算。


    “該死!”


    看到林焰和裏麵明顯是個女人的人近乎無賴地揮舞著細劍,一人無奈地怒喝。


    “兄弟們,我們齊下心來,先滅了那怪物,再殺了林焰!”又一人在危急時刻提出了最合理的建議。


    餘下的兩人一聽,很快應承下來,三人於是幹脆也不再跑了,回過身子,呈一字形排開,三柄發出寒光的長劍齊齊指向了前方,氣機牢牢鎖定了愈來愈近的碧睛血猿。


    喊殺聲,長劍劈中碧睛血猿後發出的如金屬般的撞擊聲,以及巨大的獸吼聲,開始回蕩在甬道內,為一場由林焰導演的廝殺奏著一曲狂放而喧鬧的哀鳴曲。


    “林焰,你認為他們三個能殺死碧睛血猿麽?”


    石洞內,梅絳雪將手上的血跡在小溪中洗幹淨後,走到了正拿著細劍阻止別人進入的林焰身邊,帶著有些欽佩的表情說道。


    林焰背對著她,自然沒發現此刻的梅絳雪雪白的長頸上還有著一抹緋紅,剛才他抓著的柔弱無骨的小手,是第一次被一個年齡相仿的異性男子抓著,這讓梅絳雪有種手心發麻心跳加快的感覺。


    “不管他們怎麽鬧,反正最後總輪到我撿便宜。”


    林焰絲毫沒因為自己使出的是襲殺手段,而有任何的歉疚,在他看來,碧睛血猿隻有死了,他和梅絳雪才能接近甬道另一頭的出口;而隻有那三人死了,他才能感到心安,否則,被這些人時時追殺,他總感覺心中的石頭無法落地。


    該冷酷無情的時候,林焰絕對會無情到可怕,會視敵人的生命如草芥,因為敵人會殺他,而他不想死,所以,隻有敵人死了,他才能活下來。


    不該冷酷無情的時候,林焰絕對不是一個嗜血惡魔,反而內心充滿了道義,充滿了正氣,充滿了俠道熱腸,例如,他一直期盼著五夫人的屍體能夠被好心人發現,能夠入土為安。


    梅絳雪沒再在石洞外打鬥的雙方誰會贏誰會死的問題上糾纏,而是對林焰說道:“你去洗洗吧,洞口我來擋著。”


    “謝謝。”


    林焰感激地說道,鮮血沾臉上、手上黏糊糊的感覺的確很讓人不舒服,而且,血腥味也不好聞。


    待林焰洗淨血跡回來時,梅絳雪皺著眉頭轉過頭看著他,道:“結束了,外麵的那人叫得很淒慘,你出去快些讓他解脫吧。”


    林焰點點頭,接過細劍手腳並用爬出了石洞,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正大聲慘叫的那人。


    “夏三爺,別來無恙啊。”林焰抱著細劍走到跟前,似笑非笑地說道。


    “林焰,你不得好死!”


    夏家家主的三弟因為武力甚高,也被派出追殺林焰,是六人的頭頭,不料卻被碧睛血猿將雙腿擊成了肉醬,即使存了口氣也是活不成。此刻,他惡狠狠瞪著林焰,咬牙切齒地罵著。


    “不得好死的是你大哥,也包括你。”


    林焰憤懣的情緒像火山一樣爆發開來,“你們明明知道我林焰是怎樣的人,絕不會做出與五夫人通-奸的醜陋事情,卻不肯站出來哪怕為我說一句公道話!更甚者,在夏府的十年,你夏三爺從沒將我當人看待過!”


    “還記得兩年前的大年三十晚上麽?我因為雙手被凍傷而沒有將那天的木柴劈完,你和管家便硬是將我的晚飯丟到了外麵的雪地裏,那隻是一碗你們視之為糟粕的光頭麵,卻是我在除夕夜能吃到的唯一一碗熱飯!夏石虎,不止這一件事,你辱罵為難折磨我的次數太多,這些,我都記著,我懂得感恩,可更記仇!”


    “哼,那隻是你做雜役的命!”


    夏石虎瞪著林焰,呸了一口。


    林焰笑笑,沒有再讓夏石虎受痛的打算,細劍朝前一刺,洞穿了對方的喉嚨,結束了對方的一條命。


    如果不是因為夏石虎要追殺自己,林焰可以不去追究當年的仇恨,但很明顯,夏石虎要殺他。


    想殺他的人,他都會想辦法反過來殺死,包括現在還躲在夏府坐在太師椅上的那個道貌岸然的夏家家主。


    夏石虎已死,而另外兩人也被碧睛血猿殺死了,林焰拿了其中一把劍,走到了也死掉的碧睛血猿的屍體旁,先是一愣,繼而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隨後馬上朝甬道前方望了望,確認沒危險後,便用那把長劍將碧睛血猿的內丹挖了出來。


    回到石洞後,林焰將細劍還給梅絳雪,自己拿著那把長劍,卻說道:“外麵死的這頭碧睛血猿不是我之前遇上的那頭,我遇到的那隻個頭要小上五分之一。”


    梅絳雪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了擔憂之色:“這證實了我心中那個最壞的判斷,甬道似乎非常長,而且生存著恐怕為數不少的凶獸,我們想到達甬道的另一端,隻怕要殺死許多的凶獸才行。”


    “殺就殺,我們慢慢來,食物我們有,就今天殺一隻,明天殺一雙,總會殺出一條通道,而且還能不斷提高實力。”林焰大大咧咧說道。


    梅絳雪微笑地點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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