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野要離婚?


    李小瑤聽傻了,吵架歸吵架,可動了真格的,她也害怕了。


    又奪過信看了看,可整篇英文看得她暈頭轉向。


    “不用看了,信上就是這麽說的。”施樂平靜得有些可怕。


    李小瑤氣得拍案而起,“項野他有病吧,我們還沒說離婚呢,他倒是先下手為強了,什麽便宜都給他占了?!媽的,有錢人真他媽沒一個好東西,婚姻跟兒戲似的!”


    李小瑤在房間裏繞圈圈,又急躁躁地坐回施樂身邊,一摸,她的手竟然冰涼。她把心一橫,“樂樂,項野肯定是用這招逼你回去對他服軟兒呢,能用這種攻心術對付自己老婆,這種男人太可怕了,正好,就跟他離,讓他回頭腸子悔胃裏麵去,別以為咱就真可他一棵樹上吊死了!”


    李小瑤心疼啊,她多怕施樂會死心眼兒,像當初自己對韋欣那樣,傷得體無完膚差點不會愛了。


    施樂卻一聲不響地站起來,拿著手機和信往臥室走。


    “樂樂,你要幹嘛?”


    施樂頭也不回,“就按你說得辦!”


    李小瑤很是為施樂擔憂,這不符合她平日作風,會不會想不開往死胡同裏鑽?


    可沒想到,施樂真答應和項野離婚了,還當即聯係了一個y國律師與項野的律師交涉。


    施樂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但這次果斷離婚,看在誰眼裏都覺得有些心酸,她為項野付出那麽多、失去那麽多,收到信怎麽可能會不傷心,她心裏到底藏了多少傷痛。


    李小瑤不敢去想了,隻是一直陪著她。


    施樂將離婚事務全權交由律師處理,自己隻要等著律師寄材料過來給她千字,她再寄回去就行了,人都不用回y國。


    財產和孩子都不打算爭了,以她家暴的待罪之身想爭菠蘿撫養權?開玩笑呢?還不如省點精力和高額律師費來得實在。


    “樂樂,你確定這是你理智下做的決定?”李小瑤怯怯地問她。


    “嗯,我從來都沒這麽冷靜過。”施樂剛洗完澡吹好頭發,從衣櫃裏找出來一套黑色衣服套上,語氣像個看破紅塵的哲人,“姐,這個世界不是由你來控製的,而是這……”她手指天,“你隻有鬥得過的人,沒有鬥得過的命運,是環境選擇我這麽做,我沒得選擇。”


    “樂樂,我有點擔心你這樣,你可千萬別背著我出家啊!”


    施樂淡淡一笑,走去玄關穿靴子,“放心吧姐,我還沒那悟性。我最近有多忙你也看見了,待會還要去給我爸送行,哪有閑工夫想那個人。”


    施樂最近一直暗中幫著於歡處理於教授的身後事,隻要於歡遇到關於人脈和錢方麵問題,她都在後麵給於歡掃除一切障礙,讓葬禮和火化能夠順利進行。


    於教授火化那天,她以為自己心髒足夠堅強去麵對這一切了,畢竟沒在一起生活過,父親這個名頭對她來說還陌生不已,可當於教授被推進沉重的火化爐時,她的心像被爐火燎過一樣疼,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這種痛是肝腸寸斷,無法呼吸的。


    紅色的火蛇晃得她雙眼發疼,她想嚎啕大哭,把心裏所有的壓力和對親人的不舍哭訴出來,可又怕被於歡發現趕自己走,她隻能遠遠站在門口,隻探出個頭偷偷送父親最後一程。


    ‘爸,您走得太快了,我還沒來得及叫您一聲爸爸呢。’


    ‘爸,請不要怪女兒不孝,不是女兒不想走近一些去跟您說說話。’


    ‘爸,如果真有來生,希望我們有機會再做一次父女,這一次我們不再分開,你可以分享我成長的一點一滴。’


    ‘爸,再見了……’


    於歡和張靜芝撕心裂肺的哭喊讓她根本沒勇氣再看下去,腿軟地蹲下來頭靠在門框上,心疼到麻木。


    這幾乎是每個人人生中都不可避免的一刻,你必須赤果裸地麵對它,在淚水和痛楚洗刷之後重新回歸屬於自己的生活,而這時候,你的心態卻無形中起了微妙的變化,有些東西不再看得那般重要,有些事情又會變成生命裏的全部。


    於教授在都城大學幹了快三十年,桃李滿天下,今天來瞻仰遺容的人很多。


    可沒人知道在他們眼裏知識淵博、慈祥親切的教授曾經有過一段偏頗的過去,還遺留了一顆沒人認領的種子。


    他們不知道施樂是誰,隻是有些好奇為何有一個姑娘躲在門口哭得傷心欲絕卻不肯邁進去一步。


    施樂不想讓張靜芝和於歡為難,來時沒有通知,走時也沒有打聲招呼,在二月裏蕭瑟的北風陪伴下她恍然來到火葬場大門口。


    這時候,李小瑤正攙扶著瑤爸剛從汽車裏下來。


    “樂樂,這麽早就出來了?”瑤爸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對她笑臉相迎。


    她抹了抹臉上被冷風沁涼的淚水,笑說:“下午還有事,倒是瑤爸你,身體還沒好,來這種地方會不會……”


    瑤爸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於教授是我的老朋友,我說什麽也得來送送啊。”


    心裏一暖,老爸生前如此受人愛戴,作為女兒,她也一並感受到了驕傲。


    “瑤爸,謝謝您!”


    由衷地說了一句,施樂半鞠了鞠躬,便不再逗留。


    火葬場那一幕給她的震撼太大,連續幾天都做同一個夢,夢裏都是一片可怕的火海讓她幾次半夜驚醒。


    一轉頭,手機屏幕剛好是亮著的。


    她隨手拿過來翻看,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


    這幾天她總會收到一些安慰她的短信,有旋風、有菲比、有猶大、甚至還有張靜芝的……


    他們語言風格迥異,但表達的意思不盡相同:她是被關心、被愛護著的,獲得的遠比失去的要多得多。


    這天一早,她給聚焦楊總編打了個電話,讓他在辦公室等著她。


    沒等楊總編反駁,她便掛了電話直接上了帝峰大廈的電梯。


    沒想到來到總編辦公室的時候,楊俊偉總編拿著一個大行李包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她一把將他堵在門口,“楊總編,你哪兒去,怎麽,心虛怕見到我?”


    “嗬,我心虛什麽,我隻是正巧趕上有事要出差!”嘴上這麽說,楊俊偉的神色還是慌慌張張的。


    她拉住楊總編的行李,死活不給他走,“你要去哪兒出差啊?”


    “我要……”楊總編剛要答,語氣突然頓住,滿臉不耐煩,“你又不是聚焦的人了,我幹嘛要告訴你?”


    她揚了揚手機,“那用不用我給李文森董事長打電話親自問你去哪兒出差?”


    “啊別!”楊總編慌忙搖頭,看了看她勢必要跟自己死磕到底的神情,頹然一歎,“哎,敗給你了,你到底找我什麽事?”


    “我有個朋友叫於歡,我想讓你幫忙給安排個差不多點的工作。”


    “就這事兒啊,你都認識董事長了,你還找我幹什麽?”楊總編甩開她的手,作勢要走。


    “這點小事,還用麻煩董事長?你不是周刊一把手麽?”


    事實上是施樂在和項野鬧離婚,她不知道李文森還會不會幫自己。


    楊總編無奈看她一眼,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我不如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千萬別跟任何人說,其實現在有人在追殺我,我要避避風頭。”


    “追殺?誰!?”


    “噓!”楊總編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你小點聲,我不能告訴你,總之我現在很麻煩,追殺我的人來頭很大,我隨時小命不保。不過你記得我一句話,不要相信任何人,我說的任何人就是包括了——任——何——人,你懂嗎?”


    楊總編總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沒來由地說了這麽一句,讓施樂怎麽懂?


    等她消化那句話的時候,楊總編已經從她視野裏消失了。


    而自此,施樂再也沒有見過這人,誰會想到,等再見時他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於歡的工作沒了著落,施樂不想失信於張靜芝,如今能說上話的地方又隻有聚焦,她隻好硬著頭皮上了66層董事長辦公室。


    “李董事長。”


    李文森見到施樂來頗有些驚訝,禮貌地回道:“夫人。”


    施樂嗤笑了聲,在辦公桌對麵坐下來,“李董事長,我和你們boss離婚了,您現在應該叫我施小姐才對。”


    “離婚手續還在辦理,你還是路易斯夫人。”


    施樂歪著頭無奈地看了看麵前刻板的大叔,認識這麽多年了,他一點也沒變,撲克臉、嚴謹的作風,還包括他不見衰老的容顏。


    看來撲克臉不生細紋是真的,以後她也應該少一些大笑。


    她輕咳一聲,言歸正傳,“李董事長,我今天來是應聘《世界聚焦》總編輯的位置,楊總編剛剛離職了。”


    離職?


    李文森琥珀色的眸子變深幾許。


    “我知道應聘應該去找人事部,不過我個人簡曆還沒來得及寫,畢業證也沒帶在身邊不太方便,我又急需這個職位,隻好來麻煩你了。我有都城大學國際政治係和麻省理工學院工程係雙學士學位,做過一年駐外記者,一年娛樂編輯,工作經驗豐富……”


    施樂像正常應聘人士一樣對李文森將自己推銷了一遍,語氣沉著冷靜,姿態自信穩健,如此良好的條件去到任何公司都是值得考慮的對象。


    李文森聽罷,眼底拂過一抹讚賞之色,片刻,他拿起手機,“你等等,我問……”


    “不必了!”施樂打斷他,“我現在是以個人身份應聘,你不應該再把我捆綁在那個人身上,難道作為一個公司的董事長連招個人的資格都沒有嗎?”


    李文森倒是不吃激將法這套,不過她說得不無道理,便放下了手機。


    “那好,那我就按照正規流程處理,你回去等通知吧。”


    施樂差點一口血噴大叔臉上,倒是沒想到這個腹黑的家夥會倒打一耙,讓她吃了一回啞巴虧。


    本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接到李文森的電話說她被正式錄用了。


    李文森的秉公辦理讓她感到十分欣慰。


    她如今可是堂堂正正《世界聚焦》周刊的總編輯了,這比她曾經預想爬到的駐外部主編的位置可要高得多。


    第二天一早她準時去上了班,坐在楊總編曾經坐過的位置上,轉轉大椅子,看看身後窗外都城景致,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她立即跟人事部那邊吩咐下去,給於歡社會部那邊安排了一個實習記者的工作。


    後來於歡報道那天,她還偷偷去看來著,於歡很懂事,對同事禮貌客氣,臉上總是笑嗬嗬的,不再是於教授初走時悲痛欲絕的樣子。有時候她會在於歡某幾個表情裏找到自己的影子,確切地說是於教授的影子,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於歡是她的親人,並且健康的活著。當你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跟自己關係緊密的人存在,即使那個人不在身邊,隻要他好好的便心滿意足了。


    真的。


    她一直是這麽安慰自己的,菠蘿是的,外婆是的,那麽她的母親是不是也在地球某個角落好好地生活著呢?


    回辦公室的時候,她在電梯裏碰見了李陽。


    李陽站在一角,滿臉陰沉,周身散發的晦暗之氣渲染得整個電梯冷涔涔的。


    “怎麽了李陽?”


    一看是她,李陽扶了扶眼鏡,勉強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施樂是你啊,我去看了小瑤。”


    她湊過去,小聲問,“吵架了?”


    他重重一歎沒有說什麽,年紀輕輕,看起來卻像個佝僂的老頭。


    李陽不再說話,施樂便也不再問了,戀愛這種事不是當事人哪裏會看得那般通透?


    叮。


    電梯門開了。


    “施樂,我走了。”


    李陽的情緒仿佛跌入穀底聲音啞得幾乎聽不出個,這哪裏是再見,分明像是在跟你道永別。


    在李陽跨出電梯時,施樂忍不住叫住他,“李陽!”


    李陽轉頭,有氣無力地,“嗯?”


    她借著看到於歡後的好心情由衷地一笑,握了握拳,“未來的大工程師前途無量,加油!”


    李陽一愣。


    她補充道:“這話是你偶像說的。”


    李陽驚喜,“真的?”


    “嗯,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李陽也無處驗證不是?她想給李陽知道人生很長,不是沒有愛情世界就毀了,我們還有親情、友情和在社會上的價值,因為一小部分而毀了生命的全部豈不是得不償失?


    李陽看向施樂,她的笑容總是充滿活力和自信,無形中你就被她感染瞬間滿血複活了。他噗嗤一笑,衝施樂友善地點了點頭,轉身走了,步伐也變得輕鬆明快。


    其實李陽本來也沒打算自殺,隻是見到李小瑤後十分沮喪。


    李陽再次懇求李小瑤能和他結婚,並且留在國內,李小瑤還是沒答應,她太需要m國王維拉設計工作室的機會,錯過了也許永遠都沒有了。


    當晚,李陽秘密回到了帝峰大廈,電梯一路直上,在總督套房那一層停下。


    總督套房是李文森在國內常住的地方。


    “李文森,就算被你說中了又如何,小瑤一直都是一個有想法、有事業心的女性,她為了事業暫時不想走進婚姻而已,這並不代表就是不夠愛我!”李陽義正言辭地說。


    說完還是覺得心裏不夠痛快,走去吧台給自己倒了杯烈酒一口悶掉,嗆得他嗓子火辣。


    他們的聯係還要追溯到聖誕節前夕。李文森親自去m國找李陽談判,李文森的沉穩冷靜、舉手投足散發的成熟男人的魅力,讓李陽心升嫉妒,卻又不由自主地折服。


    當時,兩個人坐在麻省理工教學樓的咖啡角裏,窗外飄著細雪,寒冷的天氣李文森卻隻穿了一件輕薄的黑色夾克。


    李陽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防備地看著他,“你來幹什麽!”


    李文森靠在椅背上,神色十分輕鬆,“我來勸你離開李小瑤。”


    李陽噗嗤一笑,“你開玩笑呢吧,大叔!這麽大歲數這麽天真?得不到小瑤就想逼我離開,可能麽!”


    “我沒有逼你。”李文森不緊不慢,“李小瑤不夠愛你,你的心智也沒成熟到能好好保護一個女人,繼續下去是浪費彼此時間。”


    李陽被說中了軟肋,臉色微變,但年輕氣盛如他,怎麽會輕易認輸?!


    “嗤!我還年輕,有大把時間成長,倒是你,李文森,你40了吧,那方麵還行嗎,給得了保護給不了性丶福還不是一樣?”


    這話想必是對男人最大的侮辱。


    李文森目光突然一冷,“女人青春不等人,你憑什麽讓李小瑤去等你慢慢成熟?你有什麽資格!”


    “李陽,侽人在性方麵不是絕對,這與先天優勢和後天努力有關,比尺寸?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校遊泳館更衣室;比體能?體育項目任你挑。或者,最簡單快捷的方法,”李文森聲音壓低,“直接去問李小瑤對我們的評價,跟誰體驗更好,她最有發言權!”


    “你!”


    李陽被挫得灰頭土臉,雖說知道李小瑤有過去,但是個人都難以忍耐別人在麵前大談自己女朋友的**,何況是他這個剛破了處不久的雛男?


    表情龜裂,又龜裂,李陽撐著桌子蹭地站起來,幾乎是胡攪蠻纏,“你跟我說這些沒用,你也別自以為是,就算她不夠愛我,也不代表就愛你。”


    “那你敢跟我打個賭麽?”李文森仰頭看著他。


    “什麽賭?”


    “驗證小瑤是愛你還是愛我多一點。”


    李陽心裏其實沒底,但骨子裏有著白羊座男人的衝動和好勝心就這麽一口給答應了。


    正好後來李小瑤說要去m國實習,這一老一少兩個人男人便展開了看誰能把李小瑤留下的奪愛計劃。


    李陽跟學校多請了兩個星期假,佯裝被m國c丨a找上門徹底留在國內迫使李小瑤放棄,很顯然,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李文森老神在在坐在沙發上看著李陽在吧台喝著悶酒。


    半晌。他站起來,“如果小瑤肯為我留下,你是不是就退出?”


    “我……”


    這賭注太大了,李陽被逼到了死角,不由得退卻,現在隻要一個決定,就有可能失去他規劃的一切:愛人、婚禮、移民、生寶寶……


    一切跟李小瑤有關的東西都要從生命抹去,他舍不得呀。


    可如果連這都不敢去拚得話,他枉為男人,得到了小瑤也勝之不武。


    緊攥了拳頭,他一沉氣,“是!”


    李陽這廂話剛一落,李文森高大的身軀就在套房裏行動起來。


    他神情冷冽得像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李陽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看他去書房裏拿了厚厚一摞書,將所有書摞列起來放進衛浴間大浴缸裏,打開水龍頭,開始往浴缸裏灌水。


    水聲響徹在套房裏,李陽看著李文森奇怪的舉止一頭霧水。


    這時候,李文森如一堵高牆般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麵前,一隻帶消音器的手槍舉在手裏。


    李陽心裏一凜,驚慌後退兩步,“你,你你要幹什麽!”


    “我要你待會朝我開槍!”


    “你想害我坐牢!?”


    李文森冷掃他一眼,沒再理他,徑自走進衛浴間,衣服脫得隻剩下一條內褲便鑽進了注滿水的浴缸裏。


    “賭你還打不打?打就進來!”


    李陽隻是個普通良民,哪裏見過手槍的架勢,腿早就抖了,他戰戰兢兢地蹭到浴缸邊,見李文森躺在浴缸裏,肩部枕在那一摞厚厚的書上,除了頭,整個身體都浸在水中。


    李文森把槍遞過來,指了指枕著書那一邊的肩窩,“你放心,我不會害你,你記著,一定要抵住這裏開槍,手別飄。”


    看他不接,李文森一把將手槍塞到他手裏又躺了回去。


    李陽不知所措了,拿著槍的手一直在抖,他慢速播放般將槍口抵上李文森肩窩,李文森立刻握著他的手,將他的手固定,冷靜地望著他,“開槍吧,死不了。”


    李陽想奪門而逃,這個男人眼神怎麽可以這麽定,難道他就一點不怕疼、也不怕死嗎?


    一抹腦門上的冷汗,他牙一咬,心一橫,眼一閉,扣動了扳機。


    一聲低低的悶響。


    李文森連哼都沒有哼一聲,身軀猛然躍出水麵,推開礙事的李陽,手捂著肩膀衝出了衛浴間。


    李陽這時才敢睜開眼睛,浴缸裏的水已經被染成了可怕的紅色,那一摞書被打出了一個深深的窟窿。


    他就愣愣站在那,仿佛經曆了人生中最不可思的事情。


    在水裏往書裏開槍是為了減緩子彈的衝力,以防身體被打穿之後會在其他地方留下彈孔,彈殼也順便留在了書裏,這樣開槍可以不留一絲痕跡,可被冷水浸過的傷口該有多疼?


    半個小時後,李文森已經自救完畢給自己包紮好了,他雕像般穩穩靠在床頭,除了臉色略見蒼白之外,根本看不出是剛中了槍的人。


    “我現在給李小瑤打電話讓她過來,你藏在櫃子裏。”李文森淡淡地說,隨手撥起了電話。


    李陽動了動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他徹底被眼前這個男人給震懾住了,木然地躲進了衣櫃裏。


    掛了電話不到二十分鍾李小瑤便飛車趕了過來。


    “文森叔,你沒事吧?”李小瑤幾乎用撲地來到了床邊,卻小心地觸碰李文森包裹繃帶的肩頭。


    她心疼地說:“怎麽會發生這種事?你知道是誰打得你嗎?”


    李文森虛弱地搖頭,“不知道。”


    “仇家知道你住在這裏肯定還會來的,你一個人在國內也沒有親戚朋友沒人照顧你,你不如去我那住吧!”


    李小瑤站起來就要拉李文森走,手卻被李文森死死地抓著,輕輕一帶,她又坐了回去。


    “我沒事,你隻要在這陪我就行了!”


    “文森叔……”


    李文森麵色蒼白,唇幹澀裂開,肩頭處還有血滲出來,李小瑤從來沒見過這麽虛弱的大叔,他一直是那般強悍而謹慎,以至於自己從來沒替他的安危著急過。


    現在看見他,才發現終結者機器人也會有受傷的時候,他也是個會需要人陪伴和照顧的普通人。


    心疼得一直在流淚,她不知道該怎樣做可以緩解他傷痛。


    李小瑤輕撫著李文森的匈膛,溫柔地說:“那我這幾天過來照顧你吧,熬點清淡的粥給你喝,求你不要拒絕我,我想為你做點什麽。”


    李文森眉頭微皺,“不行,我聽夫人說你要去m國實習,我不能耽誤你正事,我自己沒問題的!”


    “再重要的事也不如你的命重要!”


    李文森反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規勸,“機會轉瞬即逝,我不想你後悔,瑤瑤,你不能再憑感覺意氣用事了。”


    “我沒有意氣用事!”


    再難得的機會也無法彌補李小瑤此時心靈的缺漏,她想留下照顧文森叔,什麽也動搖不了她。


    李小瑤眼皮垂下來,糯糯地說:“我決定不去m國了,反正李陽也不想讓我去。”


    藏在櫃子裏的李陽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一心盼著卻沒有等到的答案,在李文森那裏卻輕而易舉地聽到了。


    透過櫃子的縫隙看他們兩個,她看他時的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愫,他看她時也比平時多了一分難得的柔情,他們沒有過多表達什麽,更沒有逾越男女之間那條線,可是你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他們根植內心深處對對方的依戀。


    一個肯放棄前途,一個肯拋卻生命,對比之下,他李陽自詡的偉大愛情,微小得像個放完就散的屁。


    眼窩濕閏了,他頹然地閉上眼睛,要知道做下這個決定對他來說也是不易,畢竟那是他第一個真心愛過的女人,一個讓他從男孩變成男人的女人。


    那天晚上,在李小瑤回家煮粥之後李陽便離開了,他一句話也沒說,也沒跟李文森交代什麽,就這麽默默退出了這場愛情爭奪戰。


    因為李陽認識到,在愛情中沒有一個人是理智的,如果一個人的愛,理性得包含那麽多理由的話,隻能證明這個人還愛得不夠深刻。


    而他的放下,又何嚐不是對李小瑤的另一種愛呢?


    施樂聽逍遙姐說李陽主動跟她提出分手了,女人們不知道男人們暗中曾有過怎樣的角力,隻感歎這段有些盲目的戀愛到底沒有等來開花結果,有些可惜。


    李小瑤還是有些傷心的,但照顧李文森的重任讓她無暇顧及其他,因而施樂最近也鮮少見到她的身影。


    距離收到項野律師來信已過半月,在情人節那天,兩個人正式離婚,離婚速度之快堪稱上流圈裏之最。


    從此,施樂與項野唯一的關係就隻剩下菠蘿了。


    漫無目的穿過一條繁華步行街,長長的街道被商家不約而同地裝點成浪漫的粉紅色,小情侶們手牽著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連西北風呼呼地刮也渾然不知覺。


    施樂覺得有一絲冷,想到菠蘿,她快走了幾步去趕好久沒坐過的公交車。


    “屎了姐姐,你那邊幾點了?”


    “晚上十一點多!”


    菲比在視頻那頭對她笑著揮手,身後是再熟悉不過的項野家別墅餐廳,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烏雲低得仿佛要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隻要一看到這間餐廳,便會想起項野在餐廳時活動的身影,為她做飯、為她夾菜、哄菠蘿喝牛奶、背著菲比公然在餐桌邊狼吻她,一想起來,滿滿的回憶,可如今她卻被法院勒令遠離那棟房子百米之外再也沒辦法進去。


    “姐姐,你最近過得好嗎?”


    施樂一愣,回過神來,“還行,我最近手頭工作有點忙。”


    “這樣呀,那你什麽時候來y國看我啊,我現在住我哥這,他過一會就要從公司回來了。對了,你等等哦,我把菠蘿抱過來。”


    菲比隻知道她和項野這次吵架很嚴重,卻不知兩個人已經離了婚。


    半晌。


    “媽咪~!”菠蘿脆生生的奶聲從視頻傳來。


    施樂心頭一顫,短短不到一個月不見,小家夥似乎又長大了點,皮膚水潤,眸子黑亮,麵部輪廓也越來越明顯,尤其是鼻子,直挺得越來越像他爹。


    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子,“菠蘿,在家裏有沒有聽爹地的話?”


    “嗯,爹地有聽話~!”小家夥在屏幕前動來動去,水靈大眼滴溜轉著,又將整個小臉兒貼到屏幕上,恨不能穿過屏幕親上她的臉,“媽咪不要不開心,我替爹地親媽咪~!”


    施樂差一點哭出來,“媽咪哪有不開心,是看見你太開心了。”


    “嘻嘻,我知道。”小家夥咧開小嘴兒自信地一笑,把手裏的一塊巧克力在屏幕前晃了晃,“媽咪,情人節快樂,送給你!”


    “謝謝寶貝,你替媽咪吃掉它。”


    “嗯。”小家夥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議,讓菲比給他撕開糖紙,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望著菠蘿吃巧克力時憨萌小樣子,施樂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


    孩子對母親來說是一種神奇的存在,像失控時的鎮靜劑,疲倦時的興奮劑,失落時令人感到幸福的苯乙胺,無論你此刻有多頹敗,隻要一見到孩子,仿佛天空飄來五個字兒,那都不是事。


    菲比在那頭也笑開了,搶了鏡頭,“哈哈,這小子平時都要我們伺候他,還是第一次看他討好自己媽咪呢,真可愛。要不是他說,我都忘了今天是情人節了,我得給大軍哥打電話去。”


    笑過後,她語氣頓了頓,“屎了姐姐,你就別生我哥氣了,我哥他很可憐的,其實他……”


    “嗨,施樂!”


    菲比的話被突然躍進鏡頭裏的夢娜搶了去,施樂心裏一凜,下意識後仰了身子,蹙眉看著麵目清冷的夢娜。


    施樂沒有和夢娜說上兩句話便借口困了關掉了視頻。


    菲比將菠蘿送回自己房間,出來時見夢娜還坐在樓下餐廳裏,麵向著窗外。


    “夢娜,幹什麽呢,怎麽不上來?”


    “哦,沒什麽,有些餓了,想讓薇安弄點吃的給我。”說著,夢娜又將頭轉向了窗外。


    片刻,她突然站起來,平淡語氣中夾著一絲興奮,“威廉回來了!”


    “我哥他回來了?”


    菲比燕子般從樓上飄下來,守在門口,夢娜這時也湊了過來。


    沒想到夢娜會在家裏,項野進門時愣了一下,換了鞋,不動聲色地走進來,問菲比,“菠蘿吃過了嗎?”


    “吃過了,哥,我們在等你一起吃飯。”


    “我吃過了,你們吃吧。”項野冷冷答完徑自上了樓,自始至終也沒有看夢娜一眼。


    吃過晚飯後,夢娜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菲比有些犯食困,電腦看了一會便打起盹來。


    “菲比?菲比?”


    菲比沒反應,夢娜悄悄從床上下來,躡手躡腳地拿起自己包包離開了菲比的臥房。


    從吃飯時候開始,夢娜就發現項野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沒有出來,她輕輕敲了敲門,書房裏很快傳來他低沉磁性的聲音。


    “進來。”


    夢娜語氣帶著討好,“威廉。”


    項野頭不抬眼不睜,漠視的態度還是讓夢娜臉色微僵。


    “我聽爹地說,上議院的裁決已經出來了,大多數議員跟了我爹地投了大地之神支持票,如此一來,大地之神泄露軍事機密的嫌疑就洗脫了,恭喜你,威廉!”


    “嗯,替我謝謝愛堡公爵。”


    “應該的,”夢娜不緊不慢地在對麵坐下,“我們是一家人,就該有難同當的。既然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就按照事先說好的,將婚事提到計劃上來吧,日子我讓占星師算好了,定在下個月17日。”


    項野厭惡地一蹙眉,半晌,沉聲道:“你隨意!”


    夢娜無視了項野目光一閃而過的複雜,她知道3月17日是施樂生日,她也知道項野心裏不高興,可她偏偏就要以這種方式跟施樂叫板。


    她從包裏拿出一本冊子遞過去,“威廉,我打算讓王維拉幫我們設計兩套禮服,你說我是穿傳統的白色婚紗好呢,還是時尚的粉色婚紗好?”


    “隨意。”項野頭也不抬,看起來十分不耐煩。


    夢娜也不覺得尷尬,將冊子收進手袋,笑著站起來,極為聰明地在踏上項野底線之前收了腳,“那我走了,威廉,真開心情人節是和你一起度過的。”


    夢娜在項野刀子般的目光注視下離開的房間,她信心爆棚,她了解威廉,威廉這個人說一不二,隻要答應跟她結婚就一定會跟她結婚,即便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


    不願意無所謂,隻要人是她的就行了。


    沒想到,她剛一從書房裏出來,就被菲比拽著衣領拉進了她房間。


    菲比氣勢洶洶地將她按在牆邊,狠狠瞪著她,那盯人時狠厲的目光倒是和她哥哥有七分相似。


    夢娜拍了拍匈脯,“菲比你幹什麽,嚇死我了!”


    “你們在書房裏的話我都聽見了!”菲比氣得火冒三丈,若不是怕把家裏人都驚動,她早就在走廊上吵起來了,“夢娜,枉我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竟然跟我屎了姐姐搶老公!?”


    夢娜推開眼裏噴火的姑娘,自在地在床邊坐下,“既然你已經聽到了,我也不能替威廉保守這個秘密了。”


    “你要說什麽!?”


    “其實你哥和施樂已經離婚了。”


    菲比目瞪口呆,“離婚?怎麽可能,我哥那麽愛屎了姐姐,他們不會離婚的!”


    “可事實他們就是離婚了,他們性格本來就不合適,家庭背景也不配,怎麽能生活在一起?”


    “他倆離婚,那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去纏著我哥,姐姐救過我,我隻承認屎了姐姐一個人跟我哥在一起!”


    “如果按你的邏輯,我也救過你哥,你也應該承認我才對。”夢娜冷冷看著菲比,眼底根本沒有閨蜜相處三年該有的情誼,“大地之神被上議院裁決的事你也應該聽說了吧,你以為你哥在上議院能靠誰?如果不是我求爹地幫助威廉,你哥名譽早就掃地了!”


    “而且……”夢娜垂下頭,語氣突然柔阮,“不是我要搶威廉的,如果我不和威廉結婚,我爹地就不幫我。菲比,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應該信任我。”


    “我呸!你爹地讓你結你就結?你還不要臉的讓我哥幫你挑禮服,我倒是一點也沒看出來你是被逼的!”


    菲比氣憤之下衝過去要扇夢娜嘴巴,夢娜眼疾手快抓到了她的手腕,冷冷地說:“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沒辦法了。不過,我是愛堡公爵女兒,不是你這種半隻腳踏在平民圈裏的半假公主可以扇嘴巴的,何況以後我就是你哥哥的妻子了,你更沒資格打我!”


    “你!”


    “菲比,你要是肯乖乖的,我還可以繼續把你當朋友,如果再撒潑丟你哥臉的話,等於丟我的臉,別怪我不講情麵!”


    狠狠甩掉菲比的手,夢娜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菲比震驚、憤怒、傷心,她的自尊、單純、甚至人生觀在此刻被踐踏得支離破碎,她的哭聲沒有博得夢娜的回頭,卻驚動剛從書房出來的項野。


    項野冰冷的目光落在夢娜離去的背影上,半晌,又進回書房。


    兩日後是周末,菲比再一次離家出走了,順便“擄”走了菠蘿。


    老路易斯家不能回,老哥家更壓抑,y國已沒了她容身之地,她一氣之下帶著菠蘿回國內去了。


    當施樂見到菲比抱著菠蘿站在她家門口時,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可是她日思夜念的大寶貝呀,本以為還要曆經一番磨礪才能再見到他,原來她還是老天眷顧的寵兒,老天聽到了她的心聲。


    一把將小人兒抱在懷裏,他變重了,抱起他還要用力往上提一提。


    “菠蘿,媽咪想死你了!”


    她在菠蘿嫰滑小臉兒上又是親又是摸,就差一口把他給啃了。


    “媽咪,你好多口水。”


    小家夥揮舞著小手咯咯笑著,家裏三個大人也受到感染會心笑起來,為這久不曾聽見笑聲的房子籠罩上一層溫馨的氛圍。


    菲比沒想到國內會這麽冷,一下飛機就感冒了,在客廳裏不停打著噴嚏。


    李小瑤給文森叔煲營養粥時順便熬了碗薑湯,逼菲比喝了,菲比十分感動,說這裏才有家的感覺,想就此安營紮寨。


    施樂急忙打消她念頭,“你可千萬別,這家還沒你家廁所大,你住不慣。”


    說歸說,施樂也沒有趕菲比走,不過晚上菲比還是沒有留下,一來怕感冒傳染菠蘿,二來怕自己忍不住會把老哥和夢娜要結婚的事情說出去,姐姐離婚已經很難過了,若知道哥哥那麽快就拋棄她該多傷心呀。


    由於在國內安插了眼線的緣故,菲比很容易就找到了邵軍。


    周末晚上九點,對於在外尋開心的男人們還是歌舞升平的時候,軍爺竟然乖乖在家裏睡大覺,他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菲比告訴他她已經在別墅院子裏了。


    邵軍頭痛欲裂,想到要應付那霸道丫頭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昨晚上有應酬一直在會所喝到第二天下午,其他人繼續留下和嫰模們奮戰,他看著那些花枝招展、濃妝豔抹對他假笑的女人們便是一陣反胃,直接叫來司機送自己回家了。


    不過說來奇怪,他以前一點也不覺得那些女人惡心,什麽時候口味變了?


    揉了揉發緊的眉心,他披上件大衣就來到了別墅外,都城前天莫名其妙下了場雪,溫度一晚之間低到接近零度,冷得他牙齒直打顫。


    “真他媽冷!死丫頭害人不淺,待會兒說什麽也得罵她兩……”


    邵軍的話卡在喉嚨口,透過瑪莎拉蒂前擋風玻璃,他遠遠見到菲比坐在行李箱上,蜷縮著身體在風中瑟瑟發抖,圍巾包裹著頭,樣子別提多可憐。


    “妹子,你先上車!”邵軍從跑車裏下來,大步走過去提她的行李。


    “大軍哥~!”菲比凍紅的小臉兒即刻浮現笑容,展開手臂,上來便是一個大大的熊抱,冷空氣從兩個人匈口間飛上來,邵軍渾身一激靈,狠狠打了個噴嚏。


    “啊啾!”


    邵軍無奈地想推開菲比,菲比卻摟得更緊,汲取著邵軍身上僅存的熱度。


    “我無家可歸了,大軍哥你收留我吧!”


    邵軍一蹙眉,“發生什麽事了?前天不還好好的,你哥呢?”


    “我無家可歸了!”


    “那施樂那呢,你得把話跟哥講清楚啊!”


    “我就是無家可歸了,你到底收不收我!”


    “收收收!收你總行了吧!”


    邵軍無可奈何地舉雙手投了降,他是拿這小霸王沒有辦法。


    菲比美了,屁顛屁顛跟在邵軍身後,剛要上車,她又停下了腳步,“大軍哥,你帶我去哪?”


    “給你找地方住!”


    菲比嘟起快凍紫的小嘴兒,淒艾艾回頭望了一眼邵軍家壯觀的歐式三層別墅,“你這裏不能住嗎,為什麽要鞋近就遠?”


    “是舍近求遠。”邵軍糾正她不標準的中文,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按著她的腦袋將她塞進了瑪莎拉蒂。


    跑車在都城的街道上穩速行駛著,邵軍宿醉頭痛,懶得說話,菲比病怏怏的,頭枕著車窗打盹。


    這一路就這麽安靜著,直到他們抵達了帝峰山莊。


    邵軍為了和項野做鄰居,特意在山莊裏給自己也留了一棟別墅,隻是平時不經常過來住,沒特意安排家傭在這。


    別墅裏冷得像外麵一樣,邵軍率先走進來,打開幾盞燈讓廳裏通亮,給菲比找來拖鞋擺到她腳邊,又去中央空調室將供暖打開。


    菲比慢悠悠地換著拖鞋,身體微微搖晃,虛弱得像隻沒了電的霸王兔。


    邵軍大步走過來,已經變得溫暖的大手捂上菲比冰涼的臉頰,語氣柔阮地說:“嘖嘖,瞧瞧這臉兒凍的,跟哥過來,哥給你弄點熱水喝。”


    秉著對兄弟妹妹負責的原則,邵軍忍著要立馬回家睡大覺的衝動,帶她來到餐廳,燒了一壺熱水。


    別看邵軍是個正兒八經的二代,但國外讀大學的經曆使他生活技能不錯,人不嬌氣,也不介意照顧女孩子。


    熱水很快燒好了,別墅裏也漸漸溫暖起來,隻是說話時還有回音顯得有些寂涼。


    看菲比臉色好轉了點,困得不成樣子的邵軍將別墅鑰匙塞到她手裏,“那行,妹子你在這好好睡一晚,哥走了啊,有什麽事就打電話,哥明天再過來看你。”


    “大軍哥!”


    菲比突然從身後緊緊抱住邵軍,額頭抵著他的背,小聲喃喃道:“你留下來陪我!”


    菲比在家裏張揚跋扈慣了,講話方式從來不會用祈使句,好像在發號施令。


    邵軍神經突突直跳,將菲比的青蔥白手從腰上揭下來,逃也般地邊走邊勸,“你不用害怕,山莊裏治安很好,再說哥明天一早上就過來了。”


    菲比不甘心地追上來,拉住他的大手,“那你為什麽不能睡在這?”


    “這?”


    邵軍環視周圍,別墅裏房間很多,卻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心隻想擺脫這麻煩丫頭然後回家睡覺,從來沒想過要留宿。


    也許心裏在隱隱害怕,怕會發生自己不想見到或是承擔不起後果的事情。


    視線落在菲比身上,她個頭高挑、亭亭玉立,沒有化一點妝,波浪般栗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渾身散發著屬於她年齡的青春自然的美。


    邵軍恍然發現這個一直看作妹妹的小姑娘竟比會所那些連睡覺都不敢卸妝的模特們不知要優質多少倍。


    正愣神,菲比突然湊過來踮腳吻上了他的唇。


    唇上傳來一陣酥,殘存在身體裏的酒精讓他的身體異常敏銳,這個吻帶著菲比身上甜美的香氣圍繞在鼻端一直無法散去。


    他兩手無措,驚異道:“菲比!”


    見邵軍變深的目光中沒有厭惡,菲比更是大膽,手臂掛上他的脖子,對他的唇胡咬亂啃起來。


    一陣陣電流從唇角躥至四肢百骸,邵軍腳底發軟險些摔倒,柔阮的身體靠上來,他被動地後退,兩個人推推搡搡竟跌在了廳裏的大沙發上。


    “恩……”菲比發出一聲惑人輕喑,邵軍從迷亂中陡然驚醒,迅速從她身上彈起,呼呼喘著粗氣,隱忍地說:“菲比,真的不行,你哥會殺了我!”


    菲比自尊心遭挫,坐起來軟棉綿地靠上邵軍的手臂,可憐兮兮地問:“大軍哥,你難道不能為我去死嗎?”


    “不能!”邵軍斬釘截鐵地說,兩手插在頭發裏煩躁得不行,他又不愛這丫頭怎麽可能會為了她去死,何況就算愛她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去死吧。


    菲比心涼了半截,對於邵軍,她沒有想過用發生關係來套住他,她隻是很寂寞,希望今晚上自己喜歡的男人可以留下陪她。


    她手指攪在一起,孩子般委屈地問:“大軍哥,你是不是像我爹地、媽和哥哥那樣,也覺得我很討厭?”


    “怎麽會!他們也不討厭你啊!”


    邵軍猛然轉頭,卻愣了一下,菲比嫩嫩的臉兒近在咫尺,放大的眸子、隨時可聞的少女芬芳,都令他心跳加速。


    她沁著淚的眸子閃爍著光,像被遺棄的狗狗將所有生的期望都指望在了你身上。


    邵軍打心底生出一絲憐惜,盯著那唇,呼吸開始促急。


    可最後目光還是飛速閃開了,他想找根煙來抽,麽了麽大衣兜,裏麵卻空空如也。


    年齡差是座山、項野是座山、不想穩定下來是座山,重重阻礙讓邵軍焦躁地盯著茶幾,內心前所未有的掙紮。


    時間在走,屋裏一片寂靜。


    半晌。邵軍氣息一沉,一把扣住菲比的後腦,唇蠻橫地附了上去,無所顧忌地汲取著她唇的香甜。


    “大軍哥~?”


    “死就死吧,哥要你!”


    熱熱的唇再一次襲過來,封堵了所有呼吸,菲比一陣眩暈,不適應邵軍突然變猛的節奏,身體僵硬得不會動彈,可內心卻驚喜交加,生澀地努力去回應。


    邵軍健碩的身軀將菲比壓倒在沙發上,主動將她的手臂掛在自己脖子上,急迫卻溫柔地說:“不要緊張,別怕!”


    “嗯。”平日裏凶悍霸道的姑娘,第一次經曆人生重要時刻,羞赧得別過臉去,不敢正視邵軍那灼燙雙眸。


    邵軍喜歡她這樣的青澀,像未熟透的青蘋果等待他親自去栽培、澆灌,完成由女孩到女人的轉變。


    吻變得纏棉、深重,嫻熟地在她身上點火,扣子輕解,衣衫很快被剝得零零落落。


    邵軍的經驗老道緩解了菲比的緊張,乖乖地躺在沙發上,身體貼著他,憑借本能去感覺著他的疼愛。


    身體很快燙起來,廳裏明亮白色的燈光映著這對兒,整室彌散著繾綣纏棉的滋味,沒有什麽再能將他們擁緊的身體分開。


    兩個人從廳裏轉戰到臥室裏,沒有理智鞭策,久未開葷的邵軍縱容著自己顯得十分瘋狂。


    許久後的許久。


    菲比在疲憊中幸福地睡了過去,邵軍沒有一絲困意,宿醉也散得差不多了,神經興奮得一時落不下來。


    他輕輕將手臂從菲比的腦袋下麵拉出來,穿上拖鞋,赤果著身體披上大衣坐在落地窗邊的椅子上。


    夜色清冷,禿禿的樹枝被風吹得來回搖曳,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那些樹枝好像無數藤條在鞭笞著他的臉。


    煩躁地一蹙眉,他下樓去車裏拿了包煙就坐在廳裏沙發上抽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夜,就這麽過去了。


    菲比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邵軍不在枕邊,她拖著酸軟的身子急急地爬起來,去尋找邵軍的身影。


    “大軍哥!”


    空蕩的別墅響徹著她的回音,沒有人應答,她下樓路過廳裏時,看見茶幾煙灰缸裏插滿抽剩下的煙頭。


    一個和藹的中年婦女從廚房走出來,對她禮貌地一笑,“你好,你一定是路易斯小姐吧,我是邵先生請來專門照顧你的。”


    “那大軍哥去哪了?他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對不起哦,小姐,邵先生沒有告訴我。”


    “哦……”


    菲比又看了看那缸煙頭,垂下了肩,內心充滿失落(請到瀟湘書院支持正版訂閱)。


    施樂沒有想到,菲比才出去兩天就拖著行李、哭著鼻子回來了。


    她從未見過菲比哭得如此傷心,嚇得她還以為菲比在外麵被壞人欺負了。


    “屎了姐姐,你說大軍哥為什麽不來找我了,電話不接,人也找不到,他是不是後悔跟我發生關係了,是不是討厭我了?”


    菲比抱著被子抽抽搭搭地,那麽光彩照人的公主麵對愛情一樣成了神經質。


    施樂不知該說什麽好,她又不是大軍哥,怎麽會知道大軍哥心裏怎麽想?


    “姐姐,你能不能幫我給大軍哥打個電話,你打他一定接的。”


    “這……”


    “求求你了,姐姐。”


    施樂為難得直措手,但又不忍見菲比這麽傷心,隻好給邵軍打了電話。


    萬幸的是,邵軍沒有接。


    她鬆了口氣,“菲比你看,大軍哥不也沒接我電話嗎,說不定他這幾天太忙了,你不要多想。”


    菲比半信半疑,就算是忙,也不至於連她的眼線也找不到大軍哥的下落呀,他分明在躲自己。


    越想越是如此,就越是傷心,菲比頭蒙在被裏嗚嗚哭起來,“姐姐,我好難過啊,戀愛一點都不美好,我為什麽不一早聽哥哥的話,非要去喜歡不該喜歡的人?可是大軍哥是除了我哥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我好喜歡大軍哥,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我真的那麽差嗎?嗚嗚嗚……”


    施樂聽著也挺難過的,如果愛情真的可以隻用差或不差來衡量,就不會有那麽多人在情海中蹉跎了。


    “菲比別哭了,打起精神來,我明天和你一起回y國,好好陪陪你還不行?”


    “你陪我回y國?”菲比突然忘了哭泣,她想到,如果屎了姐姐回y國,不就知道夢娜和哥哥要結婚了嗎。不想姐姐傷心,她抹掉臉上淚水,笑著說:“不用了,我沒事的。”


    寬敞明亮的大地之神總裁辦公室,夢娜每次踏進這裏心頭都會莫名產生悸動,她覺得這裏是最接近權力巔峰的地方,透過落地窗向外望去,仿佛站在巨人肩膀上俯瞰整個盛世帝國。


    令人激動的是,這至高無上的帝國也即將屬於她了,所以她十分喜歡來這裏,欣賞一番贈予她這一切的男人,感受一下周圍隻有上等人存在的氛圍,美哉。


    “威廉,”夢娜在項野對麵優雅地坐下來,“我給你的婚姻登報啟事初稿看了嗎?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告訴我,我好去修改。”


    “嗯。”項野忙著手頭的文件,不說改也不說不改。


    “我倒是覺得有要改進的地方,稿上是這麽說的,大地之神公司董事長兼總裁威廉路易斯先生,與愛堡公爵女兒夢娜公主,將在3月17日舉行婚禮……,你覺不覺得在形容我們的頭銜上有些不搭?”


    “嗯。”項野還是沒有看她。


    夢娜蹙了蹙眉頭,一次兩次被忽略還能忍,一直受這種對待,再強大的內心也會受挫。


    她沉下臉,盡量和顏悅色,“我改了下稿子,你聽一下,大地之神公司董事長兼總裁威廉路易斯先生,與副總裁夢娜羅斯小姐……,你不覺得這樣聽起來更般配嗎?這樣的話,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強強聯手了,從此之後大地之神將會立於世界不敗之地。”


    她將一個黑色文件夾放在桌上,“威廉,這裏是現任副總裁違紀舉報信和新總裁委任合同書,麻煩你簽一下。”


    夢娜為了完成以副總裁身份與項野結婚的心願,不惜采用一切手段搜羅出現任副總裁所謂違紀的證據,還貼心地替項野起草了委任她做副總裁的合同書。


    項野盯著那文件夾,又不可思議地看了夢娜一眼,再看了看表,最後將視線落回手裏的文件,雲淡風輕地說:“現在沒時間。”


    “沒關係,等你有時間再簽,我在這等你。”


    商場如戰場,婚姻如打仗,拖一秒都會有變數,夢娜坐在項野對麵等於變相逼他,隻要簽了字她就是副總裁,那麽,她一早按自己意願修改好的登報啟事也可以公諸於眾了。


    任何事都掌握在手裏的感覺真好,夢娜淡笑著。


    時間流逝,一個多小時過去。


    項野靠坐椅背穩如泰山,夢娜如坐針氈,她正想著催促一下,不料項野看了看表,突然站了起來。


    “威廉。”夢娜急著將文件遞過去。


    項野從桌後走出來,愛理不理,“現在我已經不是大地之神公司的董事長和總裁,委任的事你去找新總裁說吧。”


    “新總裁!?”


    項野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高大身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口。


    夢娜愣在原地,再高的智商也無法讓她消化這麽離譜的消息。這公司可是威廉的呀,董事長和總裁他不做,那由誰來做?


    這時候,辦公室套間休息室響起一陣鬧鈴聲,一分鍾後門打開了。


    一個嬌小的丫頭打著嗬欠、伸著懶腰走出來,以毫無優雅可言的坐姿歪倒在辦公椅上,結果因為身材太過嬌小,整個人像掉進桌後麵了似的。


    “施樂,你怎麽在這!?”夢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施樂慢條斯理地將椅子調高一點,手撐著下巴直打瞌睡,“夢娜是你啊,我是新任大地之神公司董事長兼總裁,有什麽事要處理嗎,快點說,我還有很多交接工作要忙。”


    夢娜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


    “沒事嗎,沒事那出去吧。”


    “施樂!”


    施樂傲慢地抬起眼皮,不悅地說:“你沒閱讀過員工手冊?在公司裏你應該尊稱我一聲總裁或董事長!”


    夢娜匈口略見不平穩的起伏,卻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總裁……施樂小姐,請問發生了什麽事?”


    施樂嗬嗬一笑,“難道威廉,也就是你未來的老公,沒有告訴你在我們離婚的時候,他將所有大地之神股權和個人財產都轉到我名下了嗎?我是新任董事長,我懷疑威廉在聘用員工方麵有偏頗,所以開董事會把他給開除了。”


    “……”


    “不相信?要看離婚協議書,財產證明書和解聘書嗎?你都說了,咱倆還是朋友,我不介意給你看看。”


    “……”


    夢娜震驚得臉近乎扭曲。


    施樂心裏暗笑,麵兒上卻板得十分正經,“還有問題嗎?總裁辦公室不是給你隨便溜達的地方。工作很閑?看來我應該多給你找點活兒幹了。”


    夢娜是如何結束的對話已經不記得,隻是覺得離開辦公室的路是何其遙遠,讓她從巔峰跌落下來的時間變得那般漫長難熬。


    恍惚間,她看到倚在牆邊的高大男人,他兩手擱在西裝褲兜裏,微微頷首彰顯著側臉完美的輪廓,看起來十分悠閑。


    他都身無分文了,有什麽資格可以這麽悠閑!


    夢娜氣得衝上去,“路易斯,你耍我!?”


    冰冷的語氣,再也不是親昵地稱男人做威廉。


    項野站直了身軀,居高臨下睨著她,周身散發著強烈生人勿近的疏離感,“你讓我跟施樂離婚,我就離婚了,我怎麽耍你了?”


    “你!”夢娜緊攥著拳頭,“你怎麽能把財產和股份都給那個女人,你瘋了麽!”


    項野不答反問,“難道我一無所有了,你就不想跟我結婚了?”


    夢娜啞口無言,她從未想過項野會有一無所有的一天,她需要神一樣存在的男人,一個權勢滔天無所不能的男人,她要站在這樣的男人身側滿足她對權利所有的**。


    可再看他現在,他依然俊朗無匹,擁有不凡外表和氣質,然而,他已失去了大地之神公司總裁頭銜,失去一切財富,他變成了一個窮光蛋,唯一還能拿出來炫耀的隻有路易斯爵士兒子的身份,仿佛刹那間他身上能迷惑她的光環消失了,他變成了一個再也配不上她公主身份的普通男人。


    “哦對,”項野似突然想起什麽,挑了挑俊朗的眉梢,“我也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一張不限額度的黑卡可以隨便刷,不過下個月便沒辦法還賬了,幸好我還有你這位公主未婚妻,到時候麻煩你幫我付一下賬單。我們結婚登報啟事的頭銜也要改一下,你可以說我是路易斯爵士的兒子威廉路易斯,或者是grace公主的繼子威廉路易斯,或者什麽也不是的威廉路易斯,隨便你。”


    夢娜臉色鐵青,她知道路易斯在惡心她,她也的確被惡心到了。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一個倒貼的老公,無恥寄生在她的光環之下。


    再看項野,他表情淡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到底是瘋到何種程度,他才會不計後果地將千億身家拱手讓給一個女人?他不怕那女人拿了錢再也不理他?他不怕公司和家裏會對他不滿?他不在乎這麽多年建立起來的名譽?


    “你瘋了!”


    項野不以為然,“婚,你還要結嗎?”


    夢娜快氣瘋了,“路易斯,你別得意,就算我不跟你結婚,你也別以為能這樣打發了我再和施樂複婚!我爹地能在上議院投你一次支持票,就能開第二次會議投你反對票。”


    項野冷哼,“你父親沒有告訴你,他已經不是上議院議員了麽?”


    “你說什麽?!”


    “你父親助我有功自然要賞,會議結束之後我通過關係讓他做了歐盟議員,當作對他的答謝。”


    夢娜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背過氣去。


    項野這招十分狠辣,利用完愛堡公爵的權力之後,將他轉去做歐盟議員,明麵上是感謝,給愛堡公爵升了官,實則徹底讓他脫離了上議院,這相當於將一隻雞頭扔到鳳凰堆裏做鳳尾,愛堡公爵能和一眾人管整個歐洲的事,卻沒能力一個人控製他大地之神的事,整件事情又讓人挑不到任何毛病,還會讓人覺得他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夢娜的權力之夢破碎了,她千算萬算唯一算錯了項野。


    她以為項野是沒有感情的,他隻看重權力、看重事業、看重地位,他是個隻愛自己的人,不然為何grace逼迫他將股權分給菲比一半沒有答應?


    夢娜自己是這種人,以為她眼裏的項野也是這種人。


    原來他不是介意手裏擁有的東西,而是介意將擁有的東西送給誰。


    夢娜被氣走之後,項野便迫不及待地返回了辦公室,他站在門口,施樂站在辦公桌邊,光和塵給他們之間渲染上了一曾夢境之感。


    一切都結束了嗎?


    她瘦了。


    他也瘦了。


    有多少個月沒這樣好好注視著對方,有多少個月沒像此刻這般心裏坦然,有多少個月沒有一家團聚,有多少個月委曲求全?


    公司擺脫了危機,是兩個人共同努力的結果,這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強強聯手在世界立於不敗之地。


    “樂樂!”項野大步走過去,一把將施樂緊摟進懷裏,忍不住抱著她原地轉了一圈,放下後,頭埋在她頸窩深深嗅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老婆,想死你了!”


    不是這樣的擁抱,不是這樣狠狠的語氣,無法表達他心裏的想念。


    施樂覺得自己身體都要被他碾碎了,該死的,她喜歡極了這種幾乎要窒息的感覺,仰著頭任他的唇在自己項上胡來,可一向鋒利的小刀子嘴卻忍不住還要戲謔一番。


    “喂喂喂,可不要亂叫,我們現在不是夫妻!”


    項野將她抱放在辦公桌上,分開她兩條腿站在中間,大手霸道地圈著她的腰,親昵地蹭她鼻尖,“baby,我現在是窮光蛋了,你還要我嗎?”


    支撐自信的來源沒有了,項野的聲音沉緩又柔阮,缺失了幾分底氣。


    施樂有些心疼,卻故意壞壞地逗他,“要不要你,得看你今後表現!”


    “說話不算話的丫頭,你說了要對我負責,不能不管我!”


    施樂好笑地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孩子般的撒嬌比他霸氣外露的時候更能觸動她內心,甚至自私希望他就這樣窮下去,用沒有任何金錢、權力、地位裝飾過的真性情來麵對她。


    小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他俊朗的臉頰,湊過去,輕輕在他薄唇上印了一個吻,“老公,讓你受委屈了!”


    憐惜的語氣,充滿了女子特有的治愈係柔情。


    項野的身體被她一句話點燃,直接將她嬌小的身子按倒在辦公桌上,身軀壓上來,扯開她的衣襟,抱緊她,親吻她,撫摩她,老婆老婆地輕喚她。


    純男性的氣息噴灑在施樂臉上,項野的情緒如此激動,熱烈而迷亂,讓她心動不已。


    “項野,休息室明明就在後麵,你為什麽總喜歡直接在桌子上?”


    項野抬起頭,噴火的黑眸映著她情動的臉兒,“我這是在討好上司,是正經事!施總,看什麽時候有時間給我在公司安排個職位?”


    施樂噗嗤一笑,“嘿嘿,大地之神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不如先派你去聚焦幹兩年駐外記者打打基礎?”


    項野想起聚焦的事就來氣,恨恨道:“能耐了,嗯?偷偷做了總編輯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施樂揚眉吐氣了,心情好得不得了。


    爺們兒似的兩條腿圈上他雄勁的腰,與他鬧著、笑著,將辦公桌作為他們增進感情的溫c。


    “樂樂!我很想你!對著夢娜我惡心得想吐,我隻想抱你一個人,隻想親你一個人,隻想要你一個人。”


    耳邊是暗啞磁性的低喃,充滿了蠱惑力,施樂身體燥燥的,覺得這是最最好聽的情話,讓你丟了理智隻想被他抱,被他親,被他要。


    她雙手環上他的脖子,蠱惑的眸子望著他,“這也算是另一種考驗了不是?沒對比怎麽知道差距,證明老娘在你這還是有絕對魅力的!”


    “小丫頭還敢自稱老娘?”項野掐她腰上軟肉,“說,想不想我,嗯?”


    “咯咯,別掐。”她在他身底下亂扭,聲音難以置信地驕軟,“怎麽不想,特別是我爸走那幾天,我真不想演了,想直接坐飛機回來找你。”


    項野身體一震,伏在她身上半晌沒有說話,隻有淡淡的呼吸燎在耳畔。


    “對不起……”他說。


    施樂心裏酸澀,幾個月沒好好一起過日子的確是委屈,但做這些是她心甘情願的,夢娜有句話說得沒錯,家人有難不就是應該互相扶持嗎?


    而現在就是享用勝利的時刻。


    她拍了一下項野的肩膀,“喂,別占著茅坑不拉屎,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我吃飯去了!”


    項野眉頭一跳,哪有這麽形容自己的?


    可他就是喜歡她這樣幹脆、爽利、不矯情的個性,連戰鬥起來也格外帶勁兒。


    當初他們是在辦公桌邊展開的計劃,如今在桌上結束算不算有始有終,給計劃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當晚,項野在邵軍的‘軍菲昔比’大酒店開了一間套房,因為施樂受法律限製還不能接近畢曉普大街那棟別墅,他索性帶著菠蘿出來和施樂一起在這裏住下。


    菲比為了感覺離邵軍近一些,回來y國後也入住了這間酒店。


    當她見到自己老哥領著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目瞪口呆得又不會說話了。


    “你們,你們這是……,哥哥不是和夢娜結婚嗎?”


    施樂趁著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將整個引蛇出洞的計劃對菲比全盤托出,菲比聽後瞠目結舌,嘴裏的麵條差點掉出來。


    “哇,原來我帶著菠蘿回國都是在我哥計劃之內啊!”


    施樂歉意地點頭,“嗯,你哥怕我太想菠蘿了,看你被夢娜氣到,就故意沒安慰你,他知道你肯定會帶著菠蘿回國來找我。”


    “嘖嘖,”菲比氣嘟嘟得直搖頭,“哥太狠心了,什麽都隻為姐姐著想,不惜連我這個妹妹都犧牲掉。不過嘛……”


    菲比笑眯眯地碰碰施樂肩頭,“看到姐姐和我哥又能在一起了,我也既亡不處了。”


    “是既往不咎!”她笑著糾正菲比。


    菲比臉色卻是一僵,這讓她想起那晚大軍哥糾正她時的情景,不免又傷感起來。


    施樂大概也猜到菲比在想什麽,但有項野在,她不好說什麽,隻是緊緊握了握菲比的手。


    將兒子哄睡後,施樂爬上大床鑽到項野懷裏,手臂攬上他的腰,覺得不夠用力,還要使勁兒往他身上擠一擠。


    久違的安全感,久違的溫馨,讓人不忍打破這麽好的氛圍。


    她將項野操作筆記本的一隻手搶過來放在自己背後,小身子拱動一下,示意他像以前那樣順自己的後背。


    頭上傳來輕笑聲,身後溫暖的大手很快磨挲起來。


    一下,兩下……


    “恩。”她舒適地輕歎,像隻懶貓兒半眯著美眸,唇角掛著甜甜笑意,一個字也懶得說。


    良久。


    “項野。”


    “嗯?”


    “最近有大軍哥的消息嗎?”她揚起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嗯,有通過電話。”項野語氣微頓,突然轉過頭來看她,“找他有事?”


    她即刻低下頭去,“沒有,我隨便問問。”


    如此看來邵軍的確在躲菲比,可發生關係的時候想什麽來著,事後連句交代也沒有,這次大軍哥做得未免太不講究了。


    翌日一早,施樂一回大地之神就將夢娜叫來總裁辦公室。


    發生這種事夢娜還有心思上班,她也有些佩服夢娜的淡定。不過,從今天之後,想必夢娜想再淡定就有些困難了。


    “施小姐,你早。”


    “嗯,坐吧。”


    夢娜在對麵坐下,施樂今天穿著剪裁講究的黑色ol套裝,白襯衫小翻領露出來,黑發高束在腦後,頗有幾分職業女性的神采奕奕。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施樂從未像現在這般魅力非凡,她確切地認為這是隻有地位和財富才能烘托出來的氣質。


    心頭憤恨,這一切本該都是屬於她夢娜的。


    “對了,施小姐,我還沒有恭喜你上任呢!”


    施樂笑看著她,“謝謝,我也應該恭喜你調職成功,希望你在新的工作崗位也能創造出一番成就,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


    調職?


    夢娜心裏咯噔一下。


    “夢娜,我們大地之神與世界頂尖能源公司合作開發了一個新項目,項目重點是開采北極冰蓋下麵的化石燃料,你的任務是去北極數北極熊,並從它們身上采集血液樣本,以備後續實驗室測驗。這麽艱巨的任務,我想不到比你更適合的人選了。”


    將合同書和筆推到夢娜麵前,施樂笑得頗為狡黠,“你簽一下,明天就可以啟程上任了。”


    夢娜死死盯著那份合同臉色比北極熊還要白,給北極熊抽血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施樂,你這樣未免太過分了吧,我幫了你們,你們就這麽對我!?”


    “你幫了我們!?”


    施樂猛一拍桌,“你做這些還不都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野心?因為你,我沒了工作;因為你,我被告家暴,身上有了案底;因為你,我傻傻地在沒有暖氣的宿舍裏凍了一個晚上;因為你,我在南菲被人用槍指著腦門;因為你,我有家不能回、有兒不能認、有老公不能睡;因為你,我還得狠心往自己老公頭上砸個窟窿;因為你,我老公沒辦法回國送嶽父最後一程。這些你怎麽賠我!”


    “……”


    施樂說到激動處猛然起身,一個巴掌扇在夢娜的臉上,“還有這一巴掌是替菲比打的!枉她那麽信任你,把你當最好的朋友!”


    辦公桌太大,施樂是用合同書扇的巴掌,聲音格外響。


    這還是夢娜第一次被罵、第一次被打,她捂著臉驚愕地望著施樂,說不出話來。


    “夢娜,你就算粉身碎骨也彌補不了我這幾個月的委屈,你知道我兒子在芭西海灘上說想爹地的時候我心有多難受嗎?我派你去跟北極熊作伴已經是便宜你了!”


    夢娜喘了兩口氣,緩過勁兒來,“你不要癡心妄想了,我是不會簽的!”


    施樂冷笑一聲,坐回老板椅上,“你不簽也可以,我還有一個環境不錯的地方推薦給你,那個地方包吃住、治安好,還有許多小夥伴陪你。夢娜,你入侵大地之神公司保全係統、盜取shile一代雷達圖紙,已經觸犯法律,而且這不僅僅是商業罪那麽簡單,shile雷達是應用於國坊保衛國家安全的產品,嚴重性可大可小,法院告你個正治犯,在牢裏蹲一輩子都有可能。”


    “怎麽樣,夢娜,你是喜歡人與自然,還是人與鐵窗?”


    夢娜麵如死灰,想到扣在頭上正治犯的頭銜,渾身忍不住打顫。


    可是她沒有選擇,進鐵窗的日子,就是父親跟她斷絕父女關係的日子,羅斯家族怎麽可能接受她這個正治犯?


    高貴無瑕二十二年,就算她在北極凍死,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名譽有任何汙點,這是她活著的意義。


    提起筆,她木然地在任期為無限的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說,沒有公司的允許,她將永遠呆在北極那個鬼地方,一輩子和北極熊作伴。


    “施樂,”臨走,她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施樂淡淡一笑,“你還記得我們培訓班裏被威廉抓走的大象國小子麽?”


    夢娜蹙眉不解。


    “好吧,我就讓你走得明白點。表麵上看,大象國小子因為黑入保全係統被抓走了,實際上暗中被威廉招攬為己用,你也知道威廉這個人惜才,這麽有能耐的人他怎麽舍得扔掉?夢娜,其實你也是人才,你自覺比鄧妤娜高明,但你跟鄧妤娜沒什麽區別,都犯了同一個錯誤,打了威廉的主意。”


    “中心電腦出問題那天,我偷偷跟著你們去了,你們在裏間的時候,我發現那大象國小子竟然在外間,用電腦監控你的一舉一動,我就知道威廉是在挖坑給你跳呢。”


    夢娜不明白,“如果那時候你就知道了,為什麽還被扔出辦公室?”


    “哈哈,笨,演場好戲給你看唄,”施樂俏皮地眨眨眼睛,“怎麽樣,我演技不比你差吧!”


    夢娜心裏一沉,一直以為是自己掌控全局,原來一早就掉進他們的圈套被玩挵於鼓掌之中。路易斯對她的忍讓、妥協、隱約表達出的欣賞都是泡沫,啪一聲碎了之後,露出的是赤果裸的現實:項野眼裏從來沒容下過你,哪怕是一根頭發。


    其實,項野一早洞悉了夢娜的野心,又正好在生日那天從菲比那得到消息說‘老路易斯要聯合愛堡公爵整他’,他索性將計就計利用夢娜解決愛堡公爵。


    那晚沒去見施樂是為了緊急召見大象國小子,之後兩天也沒有出現,是因為在連夜給中心電腦製造出一個毫無破綻的漏洞。


    漏洞造好後,項野帶著夢娜去中心電腦室,之所以當著施樂的麵領走夢娜,就是為了激怒施樂主動去找他。


    項野了解那丫頭,她怎麽會不明不白的受委屈?


    他在公司目標太明顯,去找施樂的話一定會被發現,他隻能趁著施樂偷偷來找他的時候,將計劃告訴給那丫頭。


    起初,項野的計劃是想利用中心電腦引夢娜犯錯,中心電腦裏運作著一個軍火製造係統,龐大複雜堪稱世界之最,隻要對電腦有些基礎的人都會忍不住想去窺視一番。


    就算夢娜沒有商業目的,好奇心總有吧,隻要夢娜一進去係統,就會被記錄在案,項野就能以商業犯罪為籌碼讓夢娜為自己做事。


    意外的是,夢娜十分精明,她隻修複了漏洞,卻沒有越雷池半步。


    項野一籌莫展,想等夢娜主動中招實在有些難度,經考慮,他打算讓電腦高手大象國小子偽造夢娜竊取電腦資料的行為軌跡。


    正巧,施樂在那天闖進了辦公室。


    項野將計劃告知後,即刻遭到了她的反對,“不行,偽造行為軌跡有些冒險,我能查到偽造的證據,夢娜電腦水平不在我之下,她也能,到時候她反過來要挾你怎麽辦?我可不想自己老公在被告席上被夢娜那個女人嘲笑。”


    項野捏了捏她一本正經的臉蛋兒,語氣輕鬆地說:“她要挾我還沒這個能耐,我知道有風險,但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百分百有把握的事。不然我拿槍抵在愛堡公爵頭上?或者綁架夢娜要挾愛堡公爵?這方法最快!”


    “你以為你是猶大嗎,爆頭不用負責呀?”施樂從他腿上跳到地上,小手煞有介事地在空中揮舞,“耍槍弄刀的要挾不是長久之計,解決了這次還會有下次,現在是商戰,商戰有商戰的規則,毒瘤就得連根拔除。”


    項野心裏十分欣慰,因為施樂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他將施樂拉回懷裏,俯視她,“老婆你有主意?”


    施樂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眸子亮了起來,“迷惑夢娜,讓夢娜以為你在向她投誠,讓她主動幫你把事兒給辦了!”


    “不行!這跟出賣男色有什麽區別!”項野斬釘截鐵地拒絕。


    “你想出賣男色我還不讓呢,我隻是讓你別那麽冷著她,如果她對你有目的,肯定會自己腦補的。”


    施樂嘴兒一嘟,“現在回想起來夢娜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都是為了吊起我的嫉妒心、讓我失去理智,這女人可真陰險,我心裏不服氣啊,這件事我說什麽也得好好參與參與。”


    項野挑眉看著她眉飛色舞的臉兒,沒發現自己這小媳婦倒是報複心挺重。


    “你想怎麽參與?”


    “這樣,你待會兒把我從辦公室裏扔出來!我敢打包票夢娜會出現!剩下的我們就臨場發揮吧。”


    “……”


    項野緊蹙著眉頭,十分不想答應。


    可施樂卻拉著他的領子不停搖晃,撒嬌道:“老公,答應我吧,你總得讓我把這氣給出了吧!”


    被丫頭晃得腦袋直暈,坳不過她,項野隻好舉雙手投降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是按照二人計劃進行的。


    不過計劃總有意外,心裏需要承受的遠比預想的要多得多,因為你不知道夢娜什麽時候會出手、什麽時候會觀望,有時候為了逼真,還要做出適當的犧牲,比如她要求不能有保鏢保護、比如拿玻璃筆筒砸項野的頭、比如撞毀了一輛超跑、比如她要裝著被項野強x光腿在雪地裏跑……


    施樂後來精神壓力過大有些撐不住,可弦已上弓,就算項野心疼她想竭力終止計劃她也不會同意了。


    隻要保住大地之神、兩個人還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不是嗎?


    當項野說夢娜要他離婚時,她也猶豫了,可項野卻想也沒想就將所有身家轉到她身上,幾千億啊,連公司都放心交給她了,如果不是這事,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在項野心中這麽重要,重要得勝過一切。


    話說,數北極熊這事兒是真的,夢娜和大地之神特派考察隊走那天,施樂似乎覺得戲癮沒過夠,帶領一起培訓時的員工們拿著紅色大橫幅去送機去了。


    她握著夢娜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副好舍不得的模樣。


    夢娜恨恨地甩開她的手,頭不回地走進機艙。


    施樂揚起橫幅,“夢娜,走好啊~!”


    飛機起飛了,穿過雲層消失在天邊,施樂沉積在心底幾個月的鬱結也隨著這些薄雲點點散去,臉上浮現勝利的笑容。


    施樂生日那天一家人是回國過的,y國法律管不到國內來,她想怎麽見菠蘿就怎麽見菠蘿,夫妻倆想怎麽滾床單就怎麽滾床單,在帝峰山莊的小日子過得何其瀟灑。


    這一天除了邵軍之外大家都來了,別墅裏好不熱鬧。


    李小瑤看著她洋溢著幸福的小臉兒直搖頭,“樂樂呀,樂樂,你可是懵得我好苦,你怎麽連我都騙進去了,你們,你們這一對夫妻都太不善良了。”


    施樂從桌上偷了一塊豬耳朵嚼得咯吱作響,洋洋自得地說:“你們以前一個個對我都有秘密,我說過要打擊報複,狠狠騙你們一回。”


    “現在爽了?”項野突然出現在身邊,霸道地攬住她的肩頭。


    她仰起頭,“嘿嘿,真爽!而且現在是我在包丶養你,感覺更爽!”


    項野兩眼一瞪,威脅她不許將這麽丟人的事公諸於眾。


    施樂卻笑得不行,腦袋歪在他寬碩的肩膀上,擠眉弄眼地激得他快抓狂,她太喜歡他身無分文不知所措的樣子了,每天都要黏在她身邊,要做點什麽事都不得不可憐巴巴地向她請示,這樣子日子可不多,在把錢還給他之前,先讓她好好享受一下。


    “麻煩大家讓一讓,蛋糕來嘍!”


    菲比推著蛋糕車走進餐廳,屋裏的燈也應聲熄滅,四周一片漆黑,隻有三層大蛋糕頂上的蠟燭閃爍著柔和的燭光。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樂樂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大家一邊唱著生日歌,一邊將施樂推到蛋糕前,燭光映著她甜美笑容,所有幸福和感動都毫不掩飾地寫在她漂亮的小臉上,如此動人心魄。


    項野情不自禁地擁住她,在耳畔輕聲說:“baby,生日快樂,許個願望。”


    施樂剛要合掌,突然仰起頭,“我好像沒聽到你給我唱生日歌。”


    項野尷尬地輕咳一聲,“我唱了。”


    “我沒聽到。”


    “我真的唱了。”


    “那你再唱一遍給我聽。”


    “對對對,boss再唱一次給嫂子聽。”林恩惟恐天下不亂地插話道。


    項野瞪了林恩一眼,臉色越發不夠自然,可看著施樂欲求不滿的小眼神兒在燭光裏瑩瑩閃爍,心裏又有些動搖,想了想,他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回頭在床上給你唱。”


    “真的?”


    項野很不想答應,可為哄老婆開心還是點點頭,“真的。”


    施樂嘻嘻一笑,踮起腳湊到他耳邊,“那我要你給我唱《征服》。”


    軟糯的小聲音伴著熱氣飄來,聽得項野像過了電一般全身麻酥,鉗在她腰上的手重捏了一下,恨不能將這得寸進尺的小妖精就地正法了。


    想法歸想法,人前麵子還得繃住,“乖,快許願!”


    施樂收斂了一臉的壞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抵在匈口,認真許了一個願。


    呼……


    吹滅了蠟燭,燈亮了。


    項野很好奇她許了什麽願望,但見她沒有要說的意思,便也作罷。


    大家動作麻利地將蛋糕瓜分掉,圍坐一桌喝酒、聊天、吃菜,有說有笑。


    吃飯的時候,李文森的大手就沒離開過李小瑤的腰間,他悶聲不響地坐在李小瑤的左邊,右手摟腰,便用左手拿餐叉,偶爾叉些李小瑤夠不到的好吃的直接喂到她嘴裏,一副女友為尊的模樣,半點也不搶李小瑤風頭。


    李小瑤也乖乖窩在他懷裏,兩個人身材的差距,好像動畫裏演得《美女與野獸》,不過這個野獸是俊朗全能型。


    施樂咬著叉子盯了半天,忍不住打趣,“文森叔,你這種喂法會讓人很嫉妒好不好!”


    李文森淡定得像塊石頭,大手愛溺地麽麽李小瑤的頭,“對不起夫人,瑤瑤胳膊短,讓你見笑了。”


    施樂額上滑下三條黑線,調侃不成,反被噎得不知如何接話,正愣著,身邊的項野突然拿起酒杯,李文森眼尖,也禮貌地拿起自己麵前的酒杯。


    項野看李文森一眼,意有所指地說:“愛她,就幹了它。”


    李文森一怔,一向處變不驚的他耳朵騰地變紅了,似笑非笑地瞄了李小瑤一眼。


    “boss果然是boss,文森甘拜下風。”


    話一說完,李文森爽快地將茅台酒一飲而盡。


    施樂和李小瑤對望一眼,不明白這兩個人在搞什麽飛機。


    半晌,餐廳裏響起了爆笑聲,大家都明白了過來此幹非彼幹,剛才項野一語雙關的話是在替自己小媳婦被噎報仇呢。


    晚宴進行到一半時,家裏來了客人。


    外婆風風火火走進來,見家裏來了這麽多人給施樂過生日,樂得眼角笑紋又多了一層。


    “哎呦,大家都來了呀,真好真好。不好意思哈,我店裏生意太忙,現在才來,我自覺罰酒一杯!”


    眾人勸阻無效,外婆死活喝了一杯酒,辣得她直伸舌頭。


    “這酒真帶勁兒!”她笑眯眯地看向項野,“哎呦,外孫女婿,聽說你破產了?你瞧我這烏鴉嘴還真給我說著了,不怕哈,以後跟外婆混,外婆養得起你!”


    項野,“……”


    外婆不知怎的又看到李文森了,“哎呦,大兄弟,你都能當小瑤她爹了吧,你咋還不害臊摟著人小姑娘的腰呢?”


    李文森,“……”


    外婆環視一周,目光又落在菲比身上,“哎呦,小公主也來了啊,你家大軍哥呢?”


    菲比,“……”


    外婆哪壺不開提哪壺,害得大家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拿這老太太沒了辦法。


    尤其是菲比,眼圈紅紅委屈得就要哭出來了。


    正尷尬時,家裏又有人拜訪,菲比眉頭一揚,蹭地站起來去開門,“說不定是大軍哥來了。”


    來人不是大軍哥,而是一個送快遞的,他手裏捧著大大一束粉紅色玫瑰花走進來,見到施樂便機械地念著預備好的台詞:“旋風先生祝施樂小姐生日快樂,他在外地拍戲不能親自送上祝福,特送上99朵粉紅玫瑰以表心意。”


    粉紅玫瑰代表銘記於心的愛戀、喜歡你那燦爛的笑容。


    項野臉色一黑,先施樂一步站起來要去把玫瑰給扔了,施樂卻一把奪過來,理直氣壯地說:“今天我生日!”


    施樂也學會了項野拿生日當令箭那一套,項野無可奈何,不得不黑著臉坐回了座位。


    過了一會兒,家裏又來人了,不是大軍哥,菲比心情再次落空,沮喪得像棵打蔫的茄子。


    快遞小子在項野淩厲目光下怯怯走進別墅,壯著膽子從包包裏拿出一個紅色禮品袋,從禮品袋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絲絨小盒子,正經地將客戶交代給他的台詞說了一遍:“猶大先生祝施樂小姐生日快樂,他說,如果施樂小姐日子過不下去就把它帶上,然後去芭西找他。”


    說著,快遞小子將盒子打開,裏麵躺著一隻鑲著大大鑽石的鑽戒險些閃瞎眾人的眼睛。


    “哇,好大一顆鑽石啊,這得有十克拉吧,猶大這麽大手筆?!”李小瑤驚歎。


    如果連猶大求婚都能忍,項野就不是男人了,他衝上去一把撈走了鑽戒,正要扔進垃圾桶,麵前的路卻被施樂擋住。


    她伸著小手,“拿來。”


    項野緊攥著那盒子,沒有動。


    “拿來,我生日。”


    又來!


    項野呼氣,吐氣,臉色由紅轉青再轉綠,他今天終於嚐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兒,除了把鑽戒乖乖放到她小手上,哪裏還有選擇?


    施樂笑得像個邪惡的小巫婆,壓抑著要歡呼的衝動將鑽戒揣進褲兜裏,拉上項野溫暖的大手,安撫地晃了晃,“老公,我是不會戴上的,不過這鑽戒對你有警示作用。”


    當別墅再次響起門鈴聲時,菲比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連門也懶得去應。


    項野從旋風和猶大送來生日禮物之後心中一直不爽,徑自去門口查看又是哪隻不知死活的蒼蠅。


    沒想到,這回真是邵軍。


    “大軍哥!”菲比花蝴蝶般興奮地飛過來。


    邵軍瞥她一眼,臉色十分凝重,他背著一隻特大號背包匆匆走進來,沒有與眾人熱情地打招呼,拉著項野進了一個房間。


    眾人麵麵相覷,菲比剛揚起的臉兒也失落地沉下。


    房裏,邵軍將背包放在桌幾上,脫掉羊絨大衣,隻穿一件單薄的開衫走向項野,步伐顯得有些沉重。


    “項爺,我有事跟你說!”


    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項野謹慎地蹙眉,“說。”


    邵軍沒有說話,而是拉開背包拉鏈,從包裏拿出一隻一米長的武士刀,撲通一聲跪在了項野麵前。


    “邵軍!?”項野下意識後退一步。


    武士刀高高舉過頭頂,邵軍虔誠地低著頭,視死如歸地說:“項爺,我來向你負荊請罪!我跟菲比睡了,我考慮清楚了,我要娶那丫頭負責到底,你要是肯原諒我,就收下這把龍泉寶刀,你要是不肯原諒我,我就立即切腹謝罪!”


    武士刀舉了舉,邵軍不再說話。


    項野已經氣到額筋爆起了,鐵拳狠狠攥了起來,“為什麽還是偏偏要搞她,你存心跟我作對,嗯!?”


    “對不起項爺,我會對菲比負責到底!”


    項野心痛又憤怒,他曾不止一次警告邵軍不要打菲比主意,可邵軍還是不聽,他怎麽可能原諒他?


    一把抽出了武士刀,出鞘的瞬間,刀鋒閃爍寒芒,發出震懾人心的鋥鋥聲。


    邵軍麵不改色,低頭露出脖子,看來是抱著必死決心而來。


    就在這時,門外聽到一切的菲比推門衝了進來,見情形大驚失色,不顧一切地撲在邵軍身上,“哥,你不要生大軍哥的氣,是我鉤引大軍哥的,是我逼他跟我睡覺的,不關大軍哥的事!”


    項野雙目赤紅,“菲比,讓開!”


    “我不讓,我不讓,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


    “菲比!”


    項野的厲喝震天響,菲比哇一聲大哭,可即便嚇成這樣還是死死抱著邵軍不肯離開。


    這時候其他人已經聚集到了門口,他們都沒想到一個花名在外的集團太子爺會為了一個女人當眾跪在地上任人處置,心裏替菲比和邵軍擔憂著,卻沒人敢在憤怒的項野麵前多說一句話。


    施樂也有些腿軟,幾年前她是唯一見證兄弟衝突的人,邵軍隻是和菲比親了一下就被打爆了幾顆牙,要不是邵軍有救過她,他和項野至今還未必能冰釋前嫌。如今邵軍說兩個人睡了,項野肯定氣瘋了,殺了邵軍也是有可能的。


    壯著膽子走過去,將項野舉刀的手緩緩放下來,柔聲說:“老公,今天我生日,咱誰都別動怒哈,有話好好說。”


    柔阮的聲音似乎有平複情緒的作用,項野臉色依然黑沉,卻沒有阻止她放刀的動作。


    “老公,你看大軍哥多爺們兒啊,如果他不想負責任,隻要他讓菲比不說出去不就行了?你會知道他倆有關係嗎?大軍哥前來負荊請罪,圖的是什麽?還不是因為重視你這個好兄弟,重視菲比嘛?”


    “對,對,對,嫂子(夫人、樂樂)說得對!”其他人符合起來。


    項野繼續黑著臉。


    “老公,你要知道,你不看好的婚姻未必就不是好婚姻,你看看咱倆……”


    她想說:你看看咱倆,老路易斯和grace不也不看好我們嗎,我們還不是過得不錯?


    項野目光微黯,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邵軍和菲比,神色無法形容的複雜。


    半晌。


    他沉聲道:“邵軍,我隻問你一句。”


    邵軍抬起頭,不卑不亢,“你說。”


    “你愛菲比嗎?”


    邵軍一頓,搭在大腿上的拳頭緊了緊,說了實話,“我喜歡那丫頭,但是愛還說不上。”


    “你!”


    “艾瑪,消消氣兒,消消氣兒哈,”閻王爺又要發怒了,施樂順著他急促起伏的匈膛,“跟我做,深呼吸,吸氣……,吐氣……,好,再來一輪,吸氣……,吐氣……”


    眾人也不自覺地跟施樂做起來,這種場麵心髒若沒點承受能力的,還真撐不下去。


    施樂將項野拉到沙發上坐下,安慰道:“我倒覺得大軍哥說的是實話,他要是直接回答你說‘愛菲比’你信嗎,反正我不信。我覺得吧,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咱可以先不談婚論嫁這麽早,你就讓他們順其自然發展,感情到了就結婚,感情不夠就拉倒,沒準以後菲比還嫌大軍哥歲數大不要他了呢,你說對吧!”


    “我不會不要大軍哥的!”


    菲比不合時宜地表態,施樂急得直跟她擠眼睛,邵軍這時反握菲比的手,冷靜地說:“項爺,你放心,我也三十多歲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隻要菲比肯跟我一天,我就一天也不負她。”


    “大軍哥~!”


    菲比驚嚇悲傷的淚水化作感動的熱淚流淌下來。


    “妹兒別哭,哥不是東西,讓你苦等了一個月。”


    “沒事,四年都等了,一個月算什麽。”


    邵軍輕輕擦拭菲比臉上的淚水,將她腦袋抵在自己肩頭,緊了緊懷抱。


    這場麵,像極了羅密歐與朱麗葉般的悲情。


    或許邵軍在某些意義上可以稱之為壞男人,然而他對菲比的態度、所做的事情,又何嚐不是一個有擔當的好男人?


    項野許久沒有發話,空氣就這樣凝固著。


    半晌,他提著刀默默走向邵軍。


    所有人的心都不覺一緊,正猶豫著要不要在他動手時出手阻止,他卻俯身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刀鞘,將鋒利的武士刀放了進去,然後,一聲不響地拿刀轉身離開了房間。


    頓時,所有人仿佛重獲新生般鬆了口氣。


    施樂眉頭飛揚起來,“大軍哥,你們快起來吧,項野收下刀了,他原諒你了!”


    邵軍長舒一口氣,跌坐在地上,手一抹,腦門上全是冷汗,“真不容啊,項爺太難搞了,我以為今天不死也得掉層皮呢!”


    他抬頭看了施樂一眼,唇角勾起痞痞的笑意,“嫂子,多虧了你幫忙了,生日快樂,那寶刀其實是送你的生日禮物,回頭記著跟項爺要啊。”


    他親昵地摟起菲比往餐廳走去,步伐輕鬆自在,一點也看不出是剛剛才經曆生死時刻的人。


    望著他們的背影,施樂會心一笑。


    生日那天晚上,施樂不記得讓項野唱了多少遍《征服》才滿意,項野不會唱,她就一句一句教他唱,學霸就是學霸,聽兩遍就唱得有模有樣,再用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你耳畔輕輕唱出來,身體都不覺軟棉綿了。


    “你發誓,以後不準給我以外的女人唱歌!”她掛著他的脖子撒嬌道,實在是他這樣唱歌對女人太有殺傷力。


    “我從不發誓,發誓是內心不堅定的表現,”項野認真地看著她,撈過她的小手,親吻她纖細蔥白的手指,“不過也沒人有資格聽,除了你。”


    這話可比發誓好聽多了,施樂滿意地回給他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施樂生日沒幾天之後李小瑤就去m國實習了,起初李小瑤為了天天能和大叔膩歪在一塊都不想去了,還是李文森幹脆果決直接給李小瑤辦理停薪留職,李小瑤不去也得去。


    李文森陪李小瑤去m國那天,施樂打趣地問他:“大叔,我姐也被你搶過來了,有沒有想過把聚焦董事長位置讓出來呀?”李文森當即跟項野告狀,說他的小媳婦不得了了,野心越來越大,大地之神都滿足不了她的胃口。


    施樂很委屈地嗤之以鼻,“喂,我不過是想多給你們製造些機會相處,一點也不理解我的苦心。”


    李小瑤眯起眼睛湊近她,“真的麽……?”


    她撓撓頭,“嘿嘿,順便當個董事長也不錯麽,聚焦工作不忙,我才能安心研究我的導彈啊。”


    這才是施樂的初衷,在國內做著總編的日子時,總會讓她想起在大地之神富有挑戰的生活,有一點,項野說得很對,他的確比她還了解自己,科研所才是她真正的歸屬地。


    在回y國之前,項野主動要求陪她一起去探望她的父親。


    兩個人站在於興哲和藹慈祥的照片麵前靜默許久。


    項野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緊握,在空中揮了揮,鄭重其事地許諾:“父親,您放心,我會代您好好照顧她,至死不渝。”


    那一刻,她流下感動的淚水,陽光正好從身後照過來,為父親的遺像周圍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暈,光暈裏,父親仿佛因為聽到了項野的保證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回到y國後,她就投入到了開發shile雷達二代的緊密工作中。


    在忙碌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生活影響下,她很快從喪父陰影中走出來。


    老路易斯和grace最近很消停,態度也軟化下來,幾次提出想來軍菲昔比大酒店來看看菠蘿,卻遭到了項野的拒絕。


    項野表麵上冷漠淡然,但她知道上議院彈劾大地之神的事傷透了項野的心,那可是他的父親呀,父親是怎麽忍心去算計自己的兒子?


    四月的y國已經有夏天的影子,雲淡了,天高了,每天早上起來看到嫩綠的草坪上落滿了白色的梨花花瓣,總是讓人不禁想起那句老牛吃嫩草的詩句:一樹梨花壓海棠。


    就在這樣一個春暖花開、適合出遊的季節,y國迎來了年度最引人矚目的盛事:大選。


    老路易斯所在執政黨在今年做了一番全國性民調,可喜的是支持率很高,他們想借著這個勢頭爭取再次連任,於是提前一年解散國會,展開了選舉。(瀟湘書院首發)


    大選投票是公民性投票,看似公平公正,但正治之下哪有清池,到底是與各黨背後支持的大財團分不開幹係。


    在往屆選舉中,項野就曾起到過關鍵性作用,他有自己的一套運作方式,在對方黨派那麽嚴加盯守之下也抓不到他任何小辮子。


    今年,因為項野一直不理老路易斯,老路易斯賭氣不再尋求他的幫助,大財團不止大地之神一間公司,他就不信沒兒子他們就選不上了?


    大選如火如荼進行著,y國各黨代表人在全國範圍進行著各種宣傳、訪問、演說,施樂近期在科研所裏被問及最多的問題便是:“樂,你要投哪個黨?”


    施樂當了董事長的事情並沒有公開,她聘請項野回來繼續做總裁,表麵看來一切照舊,所以在同事眼裏,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工程師。


    以往,公司上頭一早就下達通知要求員工將票投給誰,今年卻遲遲未傳出消息,員工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都來跟施樂打探消息。


    施樂哪裏會知道呢?


    怕項野心情不好,她從不主動提起大選,電視上看見首相演講,她也自覺轉台。


    捏著郵寄到家裏來的選票信,她覺得沉甸甸的,感覺到了作為普通百姓應有的責任和義務,從未想過自己這個小人物也會對一個國家起到推動性作用。


    起初半個月裏,老路易斯所在黨支持率絕對領先,施樂經常看到春風滿麵的老路易斯在電視上滔滔不絕的身影。


    可惜好景不長,反對黨也不是吃素的,在一直票數低迷的情況下,突然冒出來個“正治行動委員會”,簡稱pac,為反對黨不潰餘力地拉票,支持率曾一度在三天之內追平。


    老路易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


    施樂發現,項野雖然從沒提過選舉,可眉頭微鎖的時間卻增多了。


    他心情也不好吧?


    有時候她出門逛街,看見大街上到處都是反對黨的支持隊伍,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何況自己父親是局內人的項野?


    事實上,如果老路易斯所在黨沒有成功連任的話,對大地之神也是有影響的。


    為了賭那口氣,父子倆誰也不肯先低頭,到頭來還不是兩敗俱傷?


    哎,男人啊,從一歲幼稚到一百零一歲,有時候他們留下的爛攤子還得女人替他們收拾。


    那天grace獨自來到軍菲昔比酒店讓項野有些意外。


    grace約他在酒店裏設立的樂樂麵食府餐廳見麵,她帶著墨鏡,平日束起的頭發垂散下來,直到項野在對麵坐下,才鬼鬼祟祟摘下墨鏡,手遮著半邊臉。


    項野點了一杯鐵觀音自顧喝著,目光流連在陰雨連綿的窗外。


    許久。


    grace猶猶豫豫地開口,“威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知道我之前的做法很過分,但請你原諒我一個母親為女兒將來打算的心情,菲比不太懂事,也沒什麽特長,我怕等我和earl不在那天,她會……”


    “她不會!”項野打斷她。


    在他麵前賣弄可憐是沒用的,他十分肯定就算天底下菲比的親人都死絕了,隻要他還在一天,菲比就不會過一天苦日子。


    他平靜地放下茶杯,“grace,菲比小時後你照顧過她多少天?”


    grace目光一閃,“這……”


    “你又知道她喜歡跟誰在一起玩?”


    “……”


    “你可知道菲比根本不喜歡彈鋼琴,她喜歡搖滾樂?”


    grace還是答不上來,作為皇室成員她一直忙於社交活動,很少有時間呆在家裏,更別提照顧孩子。


    項野冷漠地注視她,“既然菲比小時後你沒有參與,她長大後的生活你也不要多管閑事了。”


    grace羞愧地低下頭,攪在一起的手指根根泛白。


    “威廉,其實我今天來是想求你幫助你父親的,”她低聲下氣,“你可不可以放下對我的成見幫幫他,他們的支持率已經跌到比反對黨少三個百分點了,他們的pac很厲害,如果我們陣營再沒作為的話,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這些不用grace說,項野也知道。


    雙手撐著扶手,他麵無表情地站起來,聲音冷若冰霜,“現在大地之神董事長是我妻子,想幫老路易斯你去爭得我妻子施樂的同意吧。”


    “施樂?”grace目瞪口呆。


    項野頭也不回地走了,心口像壓了塊大石,堵得慌,想不到父親連遇到困難都不肯親自求他,還讓一個女人在外麵為了丈夫低下高貴的頭,這樣的父親,他看不起。


    grace與項野見麵的事正好被餐廳大廚撞見了,大廚是外婆特派的掌廚,在國內就與施樂十分熟稔,他們一走,大廚就給施樂打了電話。


    施樂不動聲色,打算觀望看看。


    不過,老路易斯和grace一向瞧不起她,怎麽可能會來低聲下氣地求她?


    這日,李文森回到了y國,他的臉一年四季都板得像塊鐵磚,看不出開心還是不開心,哪裏是剛抱得美人歸春風得意的男人?


    草草吃過晚飯,他就被項野拉進了書房再沒出來。


    施樂很好奇,可是好奇抵不過困意,哄菠蘿睡下之後,自己往床上一倒就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她被項野從被子裏撈出來了。


    揉揉惺忪睡眼,沒想到項野這麽晚還穿著外出時的正裝。


    “項野,發生了什麽事?”


    “給你報仇去!”


    低沉急促的話語難掩激動的語氣,項野嫌她動作太慢,大步走過來,直接將她係扣的睡衣從頭上扒下來,給她穿上bra,t恤衫,牛仔褲,鞋子。


    都穿好後,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就拉著她小手往樓下奔去。


    上了車,施樂才算緩過勁兒來,他們坐的不是項野的商務車,而是像裝甲一樣的黑色悍馬,裏麵是各種先進的監控設備,車裏還有李文森,司機是馬丁。


    汽車很快駛上主道,她回頭望去,發現這樣的車不止一輛。


    一時間,腦子有些懵圈,“這大半夜的,你給我報什麽仇啊?”


    項野溫暖的大手緊握了她一下,目光深沉如大海,“我們去抓k!”


    “k!?”


    她下意識縮手,k給她帶來的陰影太大了,隻要一聽到這個字母,身體便由內而外地發冷。


    項野沒有放開她的手,改用另一隻手握著,手臂攬著她肩頭往自己匈膛上靠了靠,試圖給她安全感。


    “這幾個月我們一直在監視k的行蹤,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與y國的一個人聯係,他們約好今天淩晨兩點在淪敦6區的埃平森林自然保護區見麵。”


    “這個人會不會就是一直想害我的幕後大boss?”


    “極有可能!”


    施樂的心怦怦跳起來,折磨他們多年的幕後黑手終於要浮出水麵了嗎?


    項野一定也很想知道吧,可是他的目光是那麽冷靜深沉,望著他,你的緊張和不安瞬間被他給撫平了。


    在車上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裏,他們沒怎麽說話,精神高度集中著,因為這也有可能是個圈套。


    項野之所以這麽危險還帶施樂來,是對自己的保護有信心,另外也是想給她一個交代,他想要讓她知道,任何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很快,汽車在一片原始森林入口停了下來。


    其他車裏迅速竄下來一隊全副武裝的武裝人員,深藍戰鬥服的裝束,很像皇家空降特勤隊。


    周圍靜悄悄的,這個時間連鳥兒也回巢睡覺了。


    一名手托著衝鋒槍、頭戴夜視鏡的家夥突然湊到施樂麵前,嚇了她一跳。


    麵罩裏很快傳來輕笑聲,“嫂子,我是林恩!”


    施樂錘了他一下,“嚇唬人沒老婆睡!”


    如此關鍵時刻,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人神經緊張。


    他們以極輕的步子進到了林子深處,不遠處傳來潺潺流水聲,項野告訴她,他們離目標不遠了。


    穿過一片不透光的森林,麵前一片空曠,一隻很大的小醜景觀樹矗立在那,小醜的右腿邊倚著一個高挑的身影。


    借著月光,施樂看到那人,留著半長的褐發,頷著首,頭發遮去了半邊臉頰,卻掩飾不住他美豔絕倫的五官和像吸血鬼般蒼白的膚色。


    是k。


    施樂頓時秉住了呼吸,心頭湧起恨意,讓她心跳不斷加速。


    這時,一隻大手包裹住她冰涼的小手,項野食指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她要冷靜,他們必須等到幕後的boss出現才能出來抓人。


    她點點頭,靜心等待。


    這塊空地風很大,吹得樹葉沙沙響。


    二十多分鍾後,小醜景觀樹後突然閃出一個人影,許久未動的k轉了轉頭,似乎跟那個隱在暗處的人攀談起來。


    施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睜大了眼睛試圖看清那個人。


    是時候了。


    項野抬手在空中使了一個手勢,特勤隊箭一般衝出樹林,將k和神秘人包圍在中間,十幾把衝鋒槍對準了他們。


    “不許動,舉起手來!”


    k大驚,正想麽出腰間的槍來反抗,突然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從林子裏走出來,他邪肆一笑,緩緩舉起了雙手。


    k和神秘人很快被治服,手放在腦後順從地蹲在地上。


    施樂迫不及待地奔過去,項野怕她有事,緊緊拉著她的手,將她保護在身後。


    項野對林恩吩咐,“讓他把頭抬起來。”


    林恩照做,粗魯地揪起神秘人的頭發,可誰知當神秘人的臉呈現在月光之下時,所有人都傻了眼。


    “父親!?”


    “路易斯爵士!?”


    這就是一直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嗎?


    不敢置信,卻又在情理之中。


    施樂握緊了拳頭,很想破口大罵卻一時如鯁在喉。


    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老路易斯在被認出來後,反而一掃臉上的驚慌,緩緩站起來,順平被揪亂的頭發,冷聲質問:“威廉,你們怎麽在這!?”


    項野強壓著怒意,“你不是應該解釋一下為什麽和k勾結在一起麽!”


    不容老路易斯再說話,項野吩咐林恩將他們二人帶上車,分別審訊。


    當悍馬車裏隻剩下他們三個時,老路易斯繃緊的臉上才顯出些許倦容。


    他前弓著身體,垂著頭,眉毛緊緊蹙著,“威廉,把車燈關了。”


    項野沒有動,冷冷地說:“你見不得人了?”


    老路易斯猛地抬頭,氣急道:“我弄成今天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這是你咎由自取!”


    老路易斯笑起來,臉上是破罐破摔的頹然,“我是咎由自取,我怎麽會想不開生了你這種一直跟我作對的兒子!”


    施樂腿上一痛,像是隨意搭在腿上的大手重重捏了她一下,她轉頭望去,項野眼底一絲受傷轉瞬即逝,可下一刻,又變得淩厲。


    “我跟你作對是我們父子的事,你為何不肯放過施樂?我選擇她,難道她就那麽該死?施樂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你如何下得了死手!”


    “我下死手?我不就把她遣返了嗎?你後來又把她接回來,我說過什麽了!?”


    項野目光一凜,“你沒想過要殺她?”


    老路易斯負氣地一哼,“我倒是想讓她消失!”


    說到這裏,項野有些遲疑了,沉喑幾秒,他問:“為什麽見k?”


    老路易斯顯出幾分焦慮,許久,他一歎,“哎,還不是因為大選?大地之神一直不出麵,首相已經對我有意見了,如果我再弄不到資金的話,大選失敗很可能就會怨到我頭上。”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也許你一直什麽都不做,別人也不指望你什麽,可你一直在奉獻,一旦有一天你收手了,反而會遭來埋怨。


    “k一直有聯係我,讓我給他父親追加y國國籍,起初我沒有理會他,現在資金缺乏,正好k說能給我提供資金,我覺得這是個機會……”


    老路易斯話語裏充滿了無奈,他一手插在頭發裏,煩躁地抓了一把,之後便一直低著頭,不再說話。


    項野居高臨下睨著自己的父親,黑眸裏混雜著憤怒和失望兩種情緒,使他的眼神犀利卻又讓人心疼。


    施樂輕握了握項野冰涼的大手,“能讓我跟老路易斯說兩句話嗎?”


    項野探尋的目光掃過來,迎上她堅定的目光,對視幾秒,一種信任的信息在他們之間交流傳遞著。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就在車外麵等你,有事敲車窗。”


    “嗯!”


    項野下車了,兩個人這時候已經達成了共識,老路易斯並非幕後主謀,k的後台一定另有其人。


    車門再次關上,施樂主動關了車裏的燈,讓這個被折磨得心力交瘁的老人能有一些安全感。


    她是討厭老路易斯的,她做這些隻是為了那個她真正在乎的人。


    “路易斯爵士,你一直在說威廉總跟你作對,你有沒有想過是你一直在跟他作對,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老路易斯直起身軀,端起長輩的架子,“你有什麽資格教育我?”


    “就憑我現在是唯一能幫你的人!”施樂不卑不亢,平靜地說。


    老路易斯沉默了,他知道施樂現在是大地之神的最高掌權人,當他頭一次聽說時差點心髒病發,可因為上議院的事,他又沒有底氣去質問項野,才勉強忍下來。


    “讓我求你這個小丫頭,沒可能!”


    “我也沒想讓你求我,你這麽大歲數跟我低聲下氣的,我受不起!”她微微前傾,試圖拉進兩人的距離,“我隻希望你能誠心誠意去跟你的兒子道個歉,這是你欠他的。”


    “……”


    “威廉很傷心,他雖然不說但我能感覺出來他的失望,你是他父親,是他兒時崇拜的偶像,是他在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你這麽對他,他能不難過嗎?”


    “……”


    “你即便這麽對他,你知道威廉這段期間都做了什麽嗎?他查出反對黨那邊的pac的建立者就是你曾經的好手下,格林。”


    “格林?他一個小破公司哪兒來那麽多錢!”老路易斯不敢置信地出聲。


    “是,就是格林,項野說他前段時間入手了m國一家公司的股票,那隻股票市值連日翻升,讓他賺得盆滿缽滿,後來就加入了敵對黨,徹底成了他們的走狗。路易斯爵士,你以為當初給他一筆錢就可以安撫他了嗎?在正治生涯上的損失,他會記恨你一輩子。威廉為你做了這些,卻一直沒有說,其實他的要求並不高,隻是想等你的一句道歉而已。這對你來說真的很難嗎,你真的對威廉哪怕一點悔意都沒有嗎?”


    老路易斯默在了黑暗中。


    施樂靠回椅背,她做了自己該做的,父子倆最終能走到哪一步也不是她能控製。


    良久之後,老路易斯站起來,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上,緊緊一握,打開車門下了車。


    施樂不知道父子倆在外麵說了什麽,他們談了很久,不過可喜的是,她又看到了老路易斯在電視上那種神采飛揚的笑容了。


    看來老路易斯得到了兒子的原諒。


    拿出誠意,拿出一顆心來,其實父子關係沒有那麽難解決不是嗎?


    k被銬在車邊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他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紫,卻死死盯著施樂踩著樹葉由遠及近。


    “樂寶貝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k,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死!”


    “哈哈,我也想!”


    他邪肆地笑著,絕色的容貌像綻放開的一朵妖冶的曼陀羅花,嬌豔卻帶著毒性,隻是與以往比起來,他眼窩深陷了,笑起來時法令紋多起來,氣色也給人一種花朵凋零的殘敗感。


    施樂不知道k入獄後經曆過什麽,她恨他,恨他入骨。


    項野將她拉後了一點,拿著m9手槍一聲不響走過去,直接抵住了k的腦門。


    k狂肆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驚異地望著項野,還以為項野會說些什麽,沒想到他一句也沒說就要扣動扳機。


    “等等!”k搶聲喝止,“路易斯,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背後的boss是誰了嗎?”


    “不想!”


    項野麵色極冷,就算他再想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也不能再放了k了,他不能再無視施樂所受過的傷害,更何況,k是何其狡猾,吹了一個小時冷風就想明白他們今天行動的目的,他們已經打草驚蛇。


    不料,這時候施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想!”


    兩個男人同時向施樂望去,施樂十分冷靜地望著他們,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哈哈哈,還是樂寶貝明事理,那我就隻告訴你一個人好了!”k挑釁地看了項野一眼,瘋子一樣地狂笑。


    項野擰著眉頭將施樂拉到一邊,小聲規勸,“我們未必要靠他的,他說的不一定是真話,我不想你冒險!”


    “可他是唯一知道boss是誰的人,我想試試!”


    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他們都知道這條線索對他們未來生活有多重要,可又知道放走k等於放虎歸山。


    半晌,項野沉了一口氣,吩咐林恩給k搜身。


    施樂站在k的麵前,心頭滾滾恨意。


    k盯了她如玉般的臉蛋兒許久,邪邪地說:“樂寶貝兒,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麽嗎?”


    “……”


    “我還不知道你的滋味!”


    他仰頭哈哈大笑,突然一個巴掌狠狠扇在臉上,火剌辣的疼。


    他笑容不減,舔舔唇角的血絲,“我就喜歡你這種烈性的女人,令我全身血液沸滕,好想要你!”


    施樂緊繃著臉,“少廢話,boss是誰!”


    k臉色一凜,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不見,“你答應讓路易斯給我父親加入y國籍,追封為烈士!”


    施樂不解地看著他,一個國籍有那麽重要嗎,讓他生活裏充滿了仇恨和報複,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就是為了一個國籍?


    施樂的生活還是太幸福了,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不被知曉的地方,那裏的人被踐踏著自尊,沒有靈魂地活著,也許在別人眼裏不起眼的東西,在那些人眼裏就是信仰。


    x國是個內亂嚴重的地方,k的父親曾是一個很窮很窮家庭裏的孩子,他向往好的生活、高貴的身份,自己沒有機會,他就在k很小的時候將他送去了y國。


    後經輾轉,k去了意國,成功做了黑手黨的一個小頭目。


    黑手黨是十分注重純正血統的,當他們發現做頭目的k竟然來自x國,所有人不再承認他的身份,他在一眾曾經自己的兄弟的追殺中狼狽地偷度到了m國。在那裏,他加入了三k黨,並開始不斷改名字,換身份,但暗地裏,他喜歡別人叫他k,因為三k黨讓他擁有了一切。


    父親的死給他觸動很大,y國軍方的出爾反爾,讓他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施樂不了解k的過去,也沒興趣了解,但她覺得這項交易十分公平。


    “好,我答應你!”


    k扯唇笑了一下,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發自內心的東西流露出來,顯得他笑容淒美。


    “一直跟我聯係的人是替m國正府工作的。”他聲線細柔地說。


    施樂早就料到了,不過沒有打斷他。


    “我見他的時候,他總是將自己遮得很嚴實,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不過我知道他幾個特征……”


    k將所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了施樂。


    “記好了嗎,樂寶貝兒?”


    “……”


    雙手一直反銬在車裏,人卻在外麵,k很難受,站起來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單腳在地上連跳兩下,倚靠在車門邊,喘著粗氣,從監獄裏出來之後他體力就變得這麽差。


    “能給我一根煙嗎?”他問。


    “……”


    施樂沒有動。


    k怏怏一笑,很落寞很落寞,做過多少傷害她的事,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也是他咎由自取。目光落落地望了一眼被雲遮去月光的夜空,歎口氣,轉過頭來,“0619,我瑞士銀行保險箱的號碼,裏麵有我父親的資料,錢和鑽石全部送給你,密碼是父親的祭日,你可以去問路易斯。”


    他深深看著她,眼波流動著異樣的情緒,“施樂,記住你答應我的!”


    話音一落,k緊抿了一下自己的唇,眼睛突然睜得大大的,一股濃黑的血從唇角流出,不過幾秒,他的頭就垂了下來,不再動彈。


    一股陰風吹來,施樂渾身一哆嗦。


    項野發現情況不對走過來查看,經確認,k服毒自盡已經死了。


    k知道項野不會放過自己,每次外出都做好了被項野抓住的準備,嘴裏一直藏著一顆劇毒的膠囊。


    施樂沒想到k會在她麵前自殺,更沒想到他留著一口氣隻為了讓她給他父親換個國籍,這一切發生好像開玩笑一樣,這隻有毒的蠍子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卻並沒有讓她產生解恨的塊感,而是好像有一團棉花堵在匈口,氣兒上不去,也下不來。


    經過這件事,她埋在心裏的陰影變淡了,人都死了,難道還要用一個死人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施樂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她讓文森叔幫忙去了一趟瑞士,取回了k在銀行保險箱裏的東西。


    除了k父親的資料外,還有k在各國的房產證明,一盒五顏六色的鑽石,和一個厚厚的大信封。


    信封裏竟然是一張張一百萬美金的現金支票,大概有幾百張,裏麵還夾著一張紙,令施樂驚訝的是,那紙是房產轉讓書,受益人是……她?!


    施樂不知道k為什麽要將這些東西留給她。


    彌補?


    她可不認為k知道錯了,也許是他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打算清算財產時,悲哀地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繼承他這一切?


    施樂不想費腦子去想,桌上一堆堆象征財富的東西,她覺得既紮眼,又燙手,何況身邊還有一束針紮一樣的目光。


    “樂樂,你打算怎麽處理?”


    項野真的變了很多,換做以前,他一定連話也不說直接將這些東西扔進垃圾桶裏。


    如今,他學會了尊重她的決定。


    施樂摸了摸下巴,突然頭枕在他肩上,乖乖地說:“就分批捐給聯合國婦女署吧,讓這些錢塵歸塵,土歸土,哪裏來的就返回哪裏去。”


    k是靠販賣婦女發家的,那麽這些錢再回頭用來幫助婦女不是最好的去處?


    項野拍了拍她的頭,表示讚同。


    國會已經解散,現y國處在無正府狀態,給k父親追加國籍的事隻能在大選結束之後進行。因為關係到了施樂信用問題,她開始關心起大選來了,他們陣營必須要贏,不然無法完成k父親的夙願。


    她做了自從當了大地之神董事長之後的第一個決策:發揮自己記者的文字感染力,給上萬名員工群發了一封感人肺腑的郵件,呼籲他們支持老路易斯方陣營。


    投票雖說是自願的,但上頭有令,玩個性投反對票的始終還是少數,誰都希望他們能在年終獎得到不錯的回報。


    一周之後,支持率奇跡般的回升了,甚至還超出對方幾個百分點。


    大地之神有上萬人,但也不至於有這麽大的影響力,肯定是項野在暗中使了力量,隻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


    這天在酒店餐廳吃飯的時候,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


    “老公,支持率回升了,跟你有關係不?你這周跟我申請了幾次現金支票就是用來幹這事兒的吧,聽說咱們也有pac了?”


    項野好笑地看著她,“有什麽想知道的就直接問,用得著這麽猶猶豫豫的?”


    她不服氣地努努嘴,“誰讓你總是板著一張老子就不告訴你的臭臉?誰還有膽子問?”


    “那你告訴我老子就想給你知道的臭臉應該怎麽擺?我擺給你看!”


    “額!”施樂愣了一下,竟煞有介事地思考起來,大眼睛滴溜溜轉著,靈動得像個快樂的精靈。


    項野手撐著側臉盯著她好玩的神情,她的表情總是生動活潑帶著點孩子氣,像是沒什麽事能難倒她。


    心裏喜歡得緊,也希望她無論年齡有多長,都能像她名字一樣快樂下去。


    妞兒似乎想到了什麽,烏黑的眸子突然一亮,“你真的擺給我?”


    他不經大腦地點頭,“嗯。”


    “你用舌頭舔鼻尖!”


    項野挑眉,眼底閃過一抹狡詐,他一把將她拽進懷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鼻尖。


    “喂,你玩賴啊!”施樂小手推他匈膛。


    他理直氣壯地說:“你又沒說舔誰的!”


    說著,他俯下頭用舌頭撬開她的嘴兒,深深地吻了起來。


    餐廳裏還有其他客人,她不好意思得臉如火燒,心跳砰砰作響,可正因為如此,這個吻又讓她感覺特別強烈,身體輕飄飄的。


    兩片唇被項野柔躪了許久才放開,他指腹抹了抹唇上的水跡,拍了拍她通紅的臉蛋兒,一本正經地說:“乖,不鬧了,這裏是餐廳!”


    施樂真想一腳把他踹窗戶外邊去,明明是他在鬧,她連氣還沒解,他倒是先撤了。


    可那陰險的家夥已經開始說起大選的事了,她再憋屈也不得不掐著他的大丶腿,正經起來。


    y國大選較之m國動輒十幾億美元的大選有很大不同,y國大部分宣傳花費都有公共機構讚助,所以需要捐款的數字並不龐大,也不允許大數募捐。


    不過這並不影響背後財團想往他們身上砸錢的想法。


    他們會將錢投資在投票上,可你不能挨家挨戶給他們錢讓他們投自己一票,所以真正操作起來十分有難度。


    項野意識到,想控製這些人,就必須控製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


    其實他所做的,也是施樂在大地之神做法的一種延伸,將鼓動一間公司發展到鼓動n間公司。


    大地之神財大氣粗,合作公司眾多,項野在這些合作公司裏都能說得上話。


    還有那些一直盼著要跟大地之神合作卻沒機會的公司,也會趁機討好,站在項野這一方。


    剩下的時間,項野搜集來全y國還沒來得及站隊的公司,用金錢、生意等一切辦法在最快時間將其拉進自己的陣營。


    這些員工,他們有家人,有朋友,一傳十,十傳百,產生的效果是不可估量的。


    敵方陣營也未必不會考慮到這一點,所以這時候拚得就是影響力、時間和財力,很顯然項野先拔頭籌。


    施樂記得,項野這周就跟他申請了兩億英鎊,她看著這麽多錢手都抖,可他就這麽大刀闊斧地花出去了,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魄力和膽識。


    在我方陣營支持率最大幅度超越那天,施樂在廁所驚叫起來。


    項野衝進來,驚慌的臉色似乎被她嚇得不輕,“怎麽了?”


    “我,我,我,我懷孕了,我的生日願望竟然實現了,耶!”


    施樂一手拿著驗孕棒,一手攥著拳頭,激動得原地跳起來。


    項野愣了一下,驚喜來得太快他來不及反應,回過神時,他驚喜交加,卻見她興奮得忘乎所以,嚇得他心髒險些跳出來。


    “小祖宗輕點跳,別把我女兒蹦掉了!”


    他一個大步跨過去將她打橫抱起來,送回臥室,輕放在床上。


    “從今天開始不要去公司了,你就乖乖躺在床上給我好好養胎!”


    奪過她手裏的驗孕棒,他左看看,右看看,就著陽光再看看,確認是兩條紅杠杠沒錯後,他開心得攥起拳頭狠狠說了一句:“yes!”


    一張檢驗單曾斷了項野想再要個寶寶的所有念想,怕施樂有壓力,他沒有勸她再去檢查或者醫治,而是盡量淡化這件事,如果注定他們隻有一個寶貝,他接受這個現實。


    而如今,現實是他又要做爸爸了,菠蘿有伴了,他感覺像被幸福給劈中了,暈頭轉向的。


    這時候,腿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小人兒,小人兒小手搭在他腿上,仰著頭,閃爍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爹地你好殘嫩,媽咪生病你怎麽能yes?”


    小家夥靈活地爬上床,跪在施樂身邊,小手煞有介事地摸了摸施樂的額頭,又將小臉兒湊過去貼上她的臉,直起身子疑惑地說:“不熱呀!文森蜀黍說生病身體會熱。”


    “寶貝真懂事,媽咪沒有生病,而是有小寶寶嘍。”施樂捏了捏菠蘿的嫰臉蛋兒,迫不及待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有小寶寶?”菠蘿想了想,水汪汪的眸子溢滿委屈,“媽咪是要再複製一個菠蘿嗎?菠蘿不夠好了嗎?”


    “複製?”


    施樂很納悶兒子這個詞是從哪兒學來的,她笑著安慰,“菠蘿,你永遠是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你最棒了!”


    菠蘿更不解了,“那為什麽還要一個沒我棒的?”


    “呃……”


    施樂頭暈了,拉了拉項野的袖子,將難題交給了他。


    項野還沒從獲知喜訊的喜悅中緩過來,他蠻勁兒地將菠蘿柔阮的小身子扯進懷裏,在他小臉兒上悶了一口又一口,“寶貝兒,替爹地高興吧,爹地就要有女兒了!”


    施樂直翻白眼,誰告訴他一定是女兒的?


    菠蘿快被突然發瘋的爹折磨死了,他是男紙漢,怎麽能被人當娃娃一樣亂親臉?他揮起稚嫩小手像男人一樣奮力抵抗,可到底還是被玩哭了,“爹地,你是變代,嗚嗚……”


    施樂懷孕成了家裏首要大事,項野當即預訂下私人醫院進行全身檢查,安排營養師製訂每日營養食譜,讓薇安在家裏做好送到酒店。


    老路易斯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與grace一起親自前來探望。


    “威廉,”grace滿麵春風,臉上的笑容也多了,“現在施樂懷孕了免疫力差,酒店走動的人多,容易病菌傳播,我看你們就搬到我們城堡別墅去住吧。”


    老路易斯連連點頭,“是是是,對對對!”


    “家裏傭人多,環境好,還有米其林的廚師,適合安胎,如果廚師用著不習慣,你們可以把薇安和阿貝都接過來住。”


    老路易斯附和,“是是是,對對對!”


    施樂知道老路易斯讓她去住也有些私心,他想多見見菠蘿,也怕他未來孫女有什麽閃失。


    如果是抱著這種目的,她也不是很介意,起碼這裏麵還帶著點感情不是?


    一家人有機會和睦相處,能增進項野與他們的關係,她樂於去配合。


    見項野探尋的目光掃過來,她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項野便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自從搬進了畢曉普大街城堡別墅之後,施樂就過上了女皇一樣的生活,早有女傭叫起,晚有下人鋪床,一日三餐送到嘴邊,就差有個小丫頭在你洗澡的時候搓背了。


    施樂知道自己體質差,能有二胎不容易,便也隨他們折滕,不過她在事先跟老路易斯打好預防針,她是特殊血型攜帶者,二胎很可能會發生溶血症。


    想到這她也挺難過的,不過未發生的事,她從不往壞的方麵想,她心裏認定了這個孩子一定會漸漸康康地跟他們見麵。


    每天晚上睡覺前,項野都會將頭貼在她的肚子上靜靜感受小生命的存在,有時候還會傻傻地說他聽到了孩子的心跳,她很想挫他兩句孩子才一個月哪兒來的心跳,可是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便也隨他去了。


    雖然他們有了菠蘿,可這是他們第一次體驗準父母的滋味,還是覺得緊張和新鮮,項野除了公事之外也多了一項任務,學會怎麽照顧孕婦,觀察她每天細微的變化,有他這個事事追求細節完美的変態在,事情變得條理有序,施樂也放心許多。


    很快就到了去醫院檢查的日子,路上項野一直將她小手夾在手臂下,可她還是手腳冰涼。


    項野無意中望過來,竟發現她臉色鐵青,“怎麽了,哪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她搖搖頭,可說出的話都在打顫。


    項野從見她怕成這樣,審視她一眼,將她兩隻小手握在一起用溫暖的掌心來回搓了搓,安撫道:“不用怕,一定會有好結果的,你緊張寶寶會知道,她就不敢長大了。”


    施樂勉強喘口氣,有時候比絕望更殘忍的是希望後的失望,不到醫生最後確診她能生二胎,一顆心總是懸在嗓子眼。


    麵診之後,施樂在溫柔的女護士帶領之下去做了各種婦科檢測,抽血的時候,她有點退縮,自己的血未曾給父親帶來好運,她怕同樣會影響寶寶。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在遇到孩子的事兒上,有著天下母親相同的擔憂。


    護士笑看著她怯懦的樣子,“你都生過一個寶寶了怎麽還怕成這樣?”


    施樂告訴護士說她是植物人生的寶寶,是在完全沒有知覺情況下度過的孕育期,沒想到那護士聽到後瞪大了眼睛,“oh_my_god,你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這樣你就更不應該怕了,連植物人都不能把你和寶寶怎樣,其他的問題還是問題嗎?”


    護士的話給了她不少鼓舞,成功抽了血,剩下的便是等待各種檢驗結果。


    “醫生,我二胎能不能生?”


    施樂是個著急的個性,看結果出來了,她就拉著醫生單刀直入地問。


    醫生是個中年大叔,看多了像她這樣的,平靜地問:“你的第一胎是什麽血型?”


    “b!”


    “正常的?”


    “嗯,最正常的b,不是陰性。”


    醫生點了點頭,“很好,如果第一胎是正常血型的孩子,生第二胎沒問題。”


    “我,我,我真的可以生第二胎?”施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是因為身體受過巨大創傷,荷爾蒙功能絮亂永遠不能生育了嗎?”


    醫生奇怪地看著她,“誰告訴你的?你身體一切正常,你和路易斯先生都沒有不良嗜好,胎兒不會有太大問題,待會去注射一針抗d免疫球蛋白,定期檢查就可以了。”


    有全y國最權威的婦科專家確認她能生,她終於相信了,差點喜極而泣。


    項野也十分高興,一直牢牢握著她汗濕的小手,可眉間隱隱可見一抹遲疑之色。


    為了驗證心裏的一個疑惑,項野在征求了施樂同意下又預約了聖瑪麗醫院婦產科檢查了一次,最後得出的是和波特蘭婦產醫院同樣的結果,施樂沒有荷爾蒙功能絮亂,身體很健康。


    如此說來,施樂在國內檢查的結果又算什麽?


    醫療事故?


    拿錯病單?


    無論是什麽原因,項野已經派了人去調查,幾天後得來的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當初給施樂檢查的醫生出了車禍全身癱瘓失去了與人交流的能力……


    太詭異了。


    項野不相信是巧合,這讓他想起了當年施樂出事後趙醫生被殺的事,這兩者之間會有聯係嗎?如果是背後勢力所為,他們讓施樂誤以為不能生育的目的是什麽?


    項野沒有將猜測告訴施樂,他希望施樂能安心養胎,而施樂也的確被喜悅給充滿了,裝不下任何煩惱,她也不想去裝。


    然而,不是你不去找不痛快,不痛快就不會來找你。


    當老路易斯以為這次大選已是他們囊中之物時,反對黨pac在情勢所逼之下展開了一次反常規的行動。


    電視新聞預報說,敵對黨pac代言人將會在晚上七點直播講話,施樂、grace和老路易斯早早守在電視機前想看看那些秋後螞蚱們到底能搞出什麽名堂。


    grace一向居安思危,“他們會不會有什麽秘密武器?”


    老路易斯不屑地一哼,“投票還有幾天,他們做什麽都沒用。”


    施樂摸著下巴,“那可不一定,不到最後一秒,什麽結果都有可能,”她一扭頭,“你說對吧,老公?”


    “嗯。”


    項野剛從書房下樓來。有句話說得好,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他看著坐在電視機前熱烈討論的三個人,怎麽也不敢相信一周前他們之間還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他剛一坐在沙發上,施樂小身子就移過來,兩手挽住他的手臂,“老公,你猜他們能有什麽秘密武器?”


    他抿唇未答,這時候節目正好開始了。


    新聞發布會上,講台空無一人,台下坐了許多記者卻鴉雀無聲,靜心等待發言人的到來。


    不過一會,一個懷抱小女孩的女人出現在了鏡頭裏,那女人是亞洲人,烏黑的頭發,美麗的五官,小女孩大概一歲多。


    正當老路易斯和grace猜測這女人是誰時,施樂卻脫口而出,“格林的小老婆!?”


    項野聽到後,糾正她,“現在是大老婆了。”


    施樂詫異地看向他,“格林跟她結婚了?”


    “嗯,大選開始之後。”


    施樂蹙起了眉頭,回想起在邦德街與這女人相撞的情景,她心裏十分別扭,可又不知哪裏不對勁兒,隻好耐下心來聽這女人能說些什麽。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我叫劉玲,是pac的普通一員,也是一個一歲多女孩的母親,我今天來是想表達一下自己對大選的想法,也想跟大家分享一件我知道的事情……”


    起初,劉玲以外來移民身份抨擊了老路易斯執正黨對他們這類群體的不公,斥責各項正策的不合理,讓她和女兒受到了許多委屈。


    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因為是親身經曆,身邊還有個小女孩哭哭啼啼,打足了親情牌,可謂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就差給她麵前放個箱子大家往裏麵放錢了。


    不過如果隻是這些的話,不足以讓他們的票數扭轉乾坤。


    果然,到節目最後,劉玲使出了殺手鐧,“在離開之前,我想跟大家說一件我知道的事,厄爾路易斯,也就是前國坊大臣路易斯爵士,對方陣營的主力軍,他兒子的女朋友‘樂路易斯’的身份其實是假的!”


    謔!


    場下一片嘩然。


    “據我所知,她原名叫施樂,曾是國內某著名周刊的駐外記者,與國內軍工企業凱旋集團、與m國最大軍火走私犯k關係都很密切,後來在一次事故中爆炸身亡。可是四年後的今天,她突然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出現在y國,不僅如此,還在y國最大軍火公司做研發工作,大家思考一下,一個這樣背景複雜的人物出現在關係到我們y國最高軍事機密的公司裏意味著什麽,也值得我們深思。”


    有記者問:“你是怎麽知道的?可有證據?”


    “我認識施樂國內一個朋友,為了保護那朋友的安全,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但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我今天的講話完了。”


    劉玲站起身,對在場深鞠一躬,抱著鼻涕眼淚流得滿裙子都是的小女孩消失在鏡頭前。


    她的話模棱兩可、斷章取義,卻給足了觀眾想象空間。


    她無非是想暗示兩種含義,第一,老路易斯利用職務之便行造假之事;第二,放任這種背景複雜的人在那麽重要的崗位上,有泄露國家機蜜嫌疑,作為公公的國坊大臣,等於玩忽職守了。


    城堡別墅裏安靜異常,電視機關掉了,沙發上的幾個人卻誰也沒有動。


    他們都知道這樣的消息意味著什麽,明天一早選票支持率將會給他們好看。


    “威廉,這個女人跟施樂認識!?怎麽會了解她那麽多過去!?”老路易斯強壓怒意,他沒有直接質問施樂已經是理智中的理智。


    項野臉色陰霾,心中有著同樣的疑問,這女人在當初菠蘿丟了的時候他調查過,沒有什麽異樣,跟施樂更沒半點關係。


    中間唯一有點聯係的隻有劉玲的老公格林,可是格林雖然幫助老路易斯遣返過施樂,卻不可能了解透徹到施樂跟k和凱旋集團有關係。


    到底是誰出賣了施樂?


    這一整晚施樂小臉兒都是緊繃的,家裏沒人責備她,可她心裏始終過意不去,萬一明天一早支持率狂跌,還哪有臉見江東父老?


    黑夜裏,她蜷縮在床上,眸子睜得亮亮的,她一直在回想著劉玲的言行,不知為何劉玲總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條有力的手臂從腰間穿過來,輕輕將她摟在懷裏,熱乎乎的氣息灑在脖子上,“baby別想了,睡覺。”


    項野發現了她還醒著,但也證明他也還醒著,這件事讓城堡別墅裏的每個人都有了一個不眠夜。


    她轉過身來,反抱住他熊健的勁腰,“項野,你不覺得劉玲特熟悉嗎?難道我真的認識她或者我們有共同的朋友,但是我不記得?”


    “別瞎想,他們想害你,有很多方法能查你的過去。”


    她將頭埋進項野溫暖的頸窩裏,小手劃拉著他的候結,思忖著,“有件事挺奇怪的,我在邦德街遇上過劉玲,她當時特別粗魯,根本就不是電視上那麽溫柔的樣兒。”


    項野的身體在她無意撩撥下緊繃異常,他隱忍著想壓上她身體的衝動,大手啪一下拍在她p股上,嚴厲的聲音帶著促喘,“趕緊睡覺,你不睡我女兒還要睡呢,別浪費腦細胞了!”


    施樂抿抿嘴不吭聲了,可這並沒有阻止她思考。


    良久,頭頂傳來項野均勻的呼吸聲,她卻突然在黑暗中坐起來,一驚一乍地說:“項野,我知道她是誰了!”


    有施樂這一句話,兩個人一整晚也沒睡覺,直到早上,施樂還纏著項野,“老公,求你了,開新聞發布會吧,她能說,我比她還會說,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支持率像跳樓機一樣往下跌,我也要給自己正名,不能讓別人抹黑我們!”


    “不行!”項野悶頭吃著早餐不再理她。


    項野反對的原因無非不想把她推上風口浪尖成為別人談資和有心人的利用工具,可是就算什麽也不做,施樂覺得她已經在風口浪尖上了,做不做沒區別。


    別墅外的記者多起來,一晚之間就有許多抗議人士自發組織來畢曉普大街上蹲守,揚言要施樂滾出y國。


    施樂煩躁不已,項野那說不通,隻好去找老路易斯。


    老路易斯氣到昨晚上很晚才睡,不肯起來也是不敢麵對支持率下跌的事實。


    施樂代替grace拿著早點托盤走進臥室,老頭見她進來,坐起身,不熱絡,不冷淡,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重重歎了口氣。


    他的頭發一晚之間生出好幾根白發,人總是在不經意之間老得你不忍心去看了。


    “……爸,吃早點吧。”她在床邊坐下。


    老頭默默看向窗外,眼底落滿滄桑,“抗議的人走了嗎?”


    “還沒……”


    “哎,我還哪有心情吃飯,我現在連手機都不敢看,一定有很多首相來的電話。”


    “不是很多,也就二十來個。”


    施樂進來時桌上的電話正好亮著,她無意中看到的。


    老路易斯苦笑一下,拿起餐刀從金黃煎蛋上切下一角,勉強送進嘴裏,然後,又不動了。


    “爸,你放寬心吃吧,”施樂覺得他有些可憐“我有辦法對付劉玲。”


    老頭臉色瞬間亮堂,“真的!?”


    “嗯,不過我需要你幫我說服威廉給咱們這邊pac開新聞發布會,我有話要說!”


    老路易斯猶豫起來,他那個兒子有多固執他不是沒較量過,何況威廉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半晌。他遲疑地問:“這事你有把握嗎?”


    “我有九成把握,威廉已經幫我去調查求證了,但是我不想證據出來再開,那時候就來不及了,最好是越快越好。”


    老路易斯想了一會,“這樣吧,發布會我幫你辦,等要開的時候我再跟威廉解釋。”


    “好!”她心安下來,站起身,“那您吃早點吧,我不打擾了。”


    “等等!”


    老路易斯拉住了她的手腕,她一愣,身體被老路易斯拉低,他展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分開前,在她左臉上輕輕一吻。


    她有些驚到,老路易斯笑望著她,眼裏頭一次流露慈祥親切的目光,“謝謝你為路易斯家族所做的一切,我承認以前對你有偏見,因為你跟威廉他的……,哎,不提了。我很抱歉,而且就算我們失敗也沒關係,你……永遠都是我們路易斯家族的一員。”


    她不柔阮也不強硬,“謝謝,我會愛一切威廉所愛的人,我會尊重一切尊重我的人,我很榮幸成為你們家族的一員,也會努力做到讓你們以我為榮。”


    老路易斯一直目送著施樂到門口,不知不覺中這個女孩也長大了,她變得成熟穩重,充滿個人魅力,可骨子裏卻一直沒有缺失一種叫頑強的東西,從第一次見到她到現在,她從未對誰真正屈服過,也不會被任何事打倒。她的這種特質和對威廉的毫無保留,不正是他一直期望兒子能擁有的妻子嗎?


    他摸著匈口,心底被凍結了三十多年的某處,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化開了。


    施樂直到走出房間才吸了吸鼻子,在老路易斯麵前她還無法做到完全真情流露,不過她的確被剛才那一幕觸動了,老路易斯用y國禮節對她真誠的擁抱,那是發自內心的接納。


    老路易斯私下辦新聞發布會的事還是被項野知道了,他以為是老路易斯的主意,兩個人大吵了一架。


    施樂把項野從老路易斯書房裏拉出來,解釋道:“沒有任何人逼我或者誘導我,這是我自己的主意,你錯怪老路易斯了。”


    項野眼中劃過一抹憂色,雙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樂樂,這是原則問題,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你知道你一旦上了電視直播,不僅是y國觀眾會看到你,國內也會看到你,這不是給那些對你不利的人行方便了嗎?”


    施樂並不害怕,“項野,你不覺得我還活著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嗎?不然父親就不會死。”


    項野一時語塞。


    “我不想再去害怕這些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的人了,是福是禍,是禍躲不過,如果命該我死,我過條馬路都有可能會被逆行的車撞死,如果命不該絕,我就算怎麽折滕都死不了。”


    “不許亂說!”項野將她抱進懷裏,隻要將死和她聯係在一起,心裏就禁不住發慌,“你不會有事,永遠都不會有事。”


    在她執意堅持下,項野答應了她開發布會的請求。


    當天會場是與保護首相相同的一級戒備,三步一個持槍警察表麵威懾,五步一個便衣暗中監視,可以說戒備森嚴得連隻蚊子飛進來都要搜身。


    第一天發布會不過是個引子,她隻對著鏡頭說了一句話,“我希望與劉玲女士當麵對質,如果她不出現的話,證明她在撒謊。”


    兩日後,敵方陣營就堅持不住了,劉玲不得不出席了施樂舉辦的第二次直播發布會。


    兩個人各站一個演講台,他們身後牆壁上掛著代表各自陣營的旗幟,這還是y國曆史上第一次由兩個異國女人為各自陣營辯論,吸引了全y國、乃至全世界的觀眾坐在電視機旁,關注事態發展。


    發布會開始,劉玲似乎有人給她指導過,率先犀利地發難,“樂路易斯,你不承認你就是施樂嗎?”


    施樂臉上帶著微笑,從容不迫道:“我承認,我就是施樂!”


    轟!


    場下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施樂會這麽幹脆承認。


    “那你是承認你造假身份嘍?”


    “不,我不承認造假。”施樂反駁道:“施樂是我,樂路易斯也是我,我是威廉路易斯名正言順的妻子,我隨他的姓有問題嗎?”


    劉玲吃驚不已,很顯然她所掌握的資料不夠新鮮了。


    記者們也活躍起來,在八卦消息無孔不入的y國,威廉路易斯結婚的消息他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這對他們媒體界是一種恥辱。


    兩方你來我往持續較量著,劉玲咄咄逼人,施樂沉著應對,觀眾們的心情也被他們帶得忽上忽下。


    漸漸地劉玲卡殼時間長了起來,說話也磕磕巴巴。


    無法應付施樂快速的反應,她隻能將一早準備好的問題挨個問出來。


    “施樂,你為什麽與國內凱旋軍工關係密切,又跟國際軍火走私犯、人蛇集團頭子k有聯係?你跟威廉路易斯結婚的目的是為了更方便接近大地之神,好竊取機密嗎?聽說k越獄了,是你救走的嗎?”


    “嗬嗬,別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施樂眼睛冷冷眯起,反問,“我為什麽跟他們關係密切……不是你比我更清楚麽?”


    在她緊緊逼視的目光下,劉玲臉上一慌,眼神快速躲閃開來,“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會知道!”


    她歪頭看著劉玲,“咦,你早先在電視上不是說是我朋友的朋友嗎,怎麽又不知道了?”


    “我……我,我朋友也不是什麽都告訴我。”劉玲支支吾吾地答,之後反應過來被繞進去了,她惱羞成怒,大聲道:“施樂,你別轉移視線,你說再多也掩蓋不了你做假身份的事實,你是間碟,你涉嫌走私,你們整個路易斯家族都是撒謊精,騙子,牟取暴利的獨丶裁者!”


    劉玲突然看向鏡頭,手指著施樂,目光凶狠,“請問大家,你們真的放心將自己和家人交給這樣一個不真實可靠的家族支撐起來的正黨嗎?你們真的要投票給他們嗎?”


    “不要!路易斯家族去死!”


    場下有人起哄,其他人也議論紛紛起來,甚至有被蒙蔽的激動記者脫了鞋要扔施樂,還好被反應機敏的便衣擒住了。


    現場一度失控,這時候一串清脆的笑聲適時響起,鬧哄聲戛然而止。


    施樂麵對混亂麵不改色,笑過後,慢條斯理地看向劉玲,“看來我那神秘友人與你不是很熟啊,我結婚沒告訴你,我離婚也沒告訴你,這算什麽朋友?”


    “離婚?”


    “劉玲,你要搞清楚,我跟威廉路易斯早就離婚了,我就是我自己,我的行為代表我個人,不再代表路易斯家族,你可以冤枉我、侮蔑我,但請不要把路易斯家族拉進來。”


    毋庸置疑地,現場又炸開鍋了,劉玲慌了神,眼睛在場上來回亂飄,不知如何應對。


    施樂乘勝追擊,突然說:“對了,裴瑩。”


    “嗯?”


    劉玲下意識轉過頭來,可是轉頭的瞬間她臉色青了,她萬萬也沒想到自己真實身份會在公眾被突然提及,淬不及防地落入對方的圈套。


    施樂不無誇張地睜大眼睛,“原來你真是裴瑩!”


    劉玲亂了陣腳,“我……我……我不是……”


    “你真的不是?!”


    劉玲死不承認,“不是!”


    “嗬嗬,ok。”施樂淡淡一笑,對站在台下的林恩揮了揮手,林恩立馬拿著一摞文件奔上來。


    她從一摞文件裏拿出一張,指了指上麵兩張照片,“裴瑩,那你能說說這是什麽嗎?”


    劉玲看著那兩張照片說不出話來,那是她在思密達國整容證明和前後對比圖,前一張是裴瑩的樣子,後一張是她劉玲現在的樣子。


    記者們看不清楚,夠著脖子往台上瞅。


    施樂擺擺手,“大家不要著急,我會讓人發資料給你們,每人一份。”


    記者們像打了雞血,不停拍照、傳閱、做著記錄,兩個女人上場辯論不到十分鍾裏爆出的料比一年加起來還猛,這一趟真沒白來呀。


    其實劉玲並不善於辯論,之所以在早先新聞發布會上措辭犀利是有人教過她,可一旦到了現場對戰,一旦發生非自己預期的事,便不知所措了。


    “裴瑩,當年你離開公司、父親去世之後,不堪忍受裸照被散播之辱毅然去了國外整容重新生活,你以旅遊簽證輾轉來到y國,在希爾頓大酒店做清潔工作時認識了正好入住的格林,隨後做了他的情丶人,兩個人並育有一女。在這期間,格林通過關係幫你弄了新身份劉玲,裴瑩,我說的這些都對嗎?”


    裴瑩慌亂地怒指施樂,“你,你亂說!這些都是你編造的,照片也是ps的!”


    施樂自顧說:“你之所以冒著身份被暴露的風險也要出來指正我,其中也有恨我的因素對嗎?”


    “對!”提到過往,裴瑩眼睛都綠了,“都是因為你這個老不死的小賤人,讓我沒了工作,婚也結不成,我爸也因為我的事情傷心過度死了,我一個小人物竟然在國內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了,這都是你害的!”


    謔!


    場下頓時唏噓。


    這時候敵方陣營有人跑上來要拉裴瑩,有人對著麥克風解釋,“劉女士身體不適所說的話不代表我方pac意見!”


    裴瑩卻鬧開了,兩手亂揮掙紮,怒吼道:“你們都放開我,我今天跟這臭表子拚了!”


    再美的皮囊也難掩其本質,裴瑩流露出了她凶悍、蠻橫、不講理的一麵,聲音帶著歇斯底裏的粗啞。


    施樂透過一眾保鏢人牆的縫隙望著裴瑩,平靜的目光中生出一絲憐憫,其實裴瑩也是可憐人,很多遭遇屬於無端受牽連,隻不過,人活在這世上種因得果,很多事發生有其必然性,如果她不是靠出賣身體換取前途的人,如何讓人抓到裸丶照的把柄?


    “我知道那件事對你打擊很大,但把你照片傳出去的人不是我!”施樂頓了頓,“裴瑩,你仔細回想一下,那些照片你真的沒在不小心的情況下被人看到過嗎?”


    裴瑩的掙紮停住了,略一思索,猛然想起在拿到照片當天曾被鄧妤娜撞掉地上過,鄧妤娜還跟她開過玩笑。


    “難道說是鄧……”


    “對,就是她!”施樂打斷了裴瑩,她不想在這種場合出現鄧妤娜的名字,以免節外生枝。


    “我憑什麽相信你!”


    “就憑當初你求我要照片,我就毫無條件地將照片給你了!”


    “那是因為你想留在以後給我更大的打擊!”


    “你當時被衛生鋦的人威脅的時候還不夠慘嗎,我當時打擊你不是更好?”施樂一瞬不瞬盯住裴瑩,“真正害你的人是想利用你的憤怒對我進行報複,如今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想你也已經聽說了吧。”


    裴瑩漸漸安靜下來,似乎在衡量施樂說話的真偽,可就在她思考的這會兒,他們陣營的人就架著她兩條胳膊下了講台,強行將她帶走了。


    裴瑩的大鬧聲在場外響起,施樂聳聳肩,望向場下一臉茫然的記者們。


    “嗬嗬,想必大家還沒辦法這麽快消化這件事,不用擔心,資料你們可以回家慢慢看,我希望你們能如實報道,對得起職業良心。那麽我也不想浪費大家時間了,長話短說,大家聽完了還來得及回家看電視劇《大偵探福爾摩斯》。”


    場下響起了輕笑聲,剛才僵持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我曾經是一著名周刊的駐外記者,後來得罪了領導被轉去娛樂部做實習,想轉正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去采訪大地之神公司的總裁威廉路易斯。你們也知道那個人有多高傲,怎麽可能采訪得到呢,我就想盡各種方法纏著他,可是後來發現纏上容易,卻怎麽也逃脫不掉了,再之後的事情就像許多愛情片裏演的那樣,我們在打打鬥鬥中結婚了……”


    “我之所以會與凱旋集團和k有關係,因為我是娛樂記者,凱旋裏的一個人和k都曾是國內娛樂圈一線的明星,我與他們有交集很正常,難道這就代表我有罪嗎?可是,就算你沒有罪,也不代表沒有人想置你於死地,四年前我發生了意外……”


    “……”


    “如今,我很慶幸能活著出現在大家麵前,我被不明勢力威脅、恐嚇、追殺,我失散多年的父親在我眼前被人射殺,我有自己的國家不能回,我有自己的名字不能用,我每天提心吊膽地活著,我不知道哪一天過條馬路就有可能被車給撞死,不知道遇上個什麽人就能把我綁架,我真的怕死,我怕再失去我愛的人,我怕愛我的人傷心欲絕,我不得不隱姓埋名,難道這些也是我的錯嗎?”


    “很遺憾我和威廉的婚姻發生了點意外,可是路易斯一家還是對我很好,他們不懼我的過去,包容我,保護我,對我深信不疑,堅持讓我在公司裏繼續研發shile雷達二代,知道我在y國沒有親人,也沒有家,他們主動邀請我去他們家住,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試問,一個這樣善良溫暖的家庭不值得我們信賴嗎?難道這不是y國未來的希望嗎?”施樂也望向鏡頭,目光燃著一團令人振奮的火焰,“那個一直想我死的人,我想你也一定在某台電視機前看著我,我要告訴你,你的齷齪令我惡心,我是不會被你嚇怕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個抗爭的過程,命運由天定,但在這個過程中,我會做一個鬥士去承受生命之重,永不妥協!”


    施樂攥起了拳頭舉在半空,她用大地之神公司標語幹脆利落地結束了今天的發言。


    場下一片肅靜,幾秒鍾後爆發熱烈的掌聲,所有記者自發站起來為她鼓掌。


    施樂在幾百名記者的蜂擁下離開的會場,她在一晚之間成為y國人民公敵,又在一晚之間成為了被人讚譽的楷模,人生如戲,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施樂才剛剛出了會場,老路易斯的黑色勞斯就穩穩停在她麵前,上了車,關上門的瞬間,一個人影就壓了過來,精準地叼住了她的唇辦。


    施樂被項野的突然襲擊嚇到,腦袋故意左躲右閃不給他親,可越是躲,項野就越要鬧她,嘴紮在她臉上就不願離開。


    施樂喘著粗氣別過臉,單向透視車窗外麵站滿了目光熱切的記者,讓她羞赧異常。


    她嬌嬌地嗔道:“喂,我剛說得口幹舌燥,還不放過我的嘴呀?”


    項野欣賞著她羞澀的表情,“就是因為口幹舌燥,才給你潤潤。”


    說著,他開始細密地親吻她的側臉,從額頭、到眉峰、到眼角、到顴骨、到臉頰、到下巴,每一次都是蜻蜓點水,又像火柴一樣點燃她身體裏的火花。


    氣息裏全是純男性的味道,好像有安神作用一般,讓施樂一直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小手將他衣襟蠻力一抓,吻上他的唇,回應起他莫名而來的熱情。


    施樂的主動使項野異常亢奮,一隻手撐在她耳側,另一隻手捧住她的後腦勺,將這個吻加深加重。


    汽車啟動了,車外聚集的記者被遠遠甩在了後麵。


    他們不知吻了幾條街道、幾道彎,唇上幾乎已經沒了知覺。


    “等等,你知道我不能……”施樂按住項野有些不規矩的大手,想提醒他現在還是有孕初期不能做夫妻那事。


    項野隻是壞壞地微笑,“你想,我還不想呢,我隻是想吻你。”


    “你……唔……”她的話被堵在了嘴裏。


    整個發布會過程項野在車裏已經看完了,他的心也曾隨著現場氣氛忽上忽下,當有人要丟施樂鞋子時,要不是佐伊攔著他,他差一點就衝進去了。


    幸好,施樂反應機敏,對任何質疑都能應對自如。項野心裏甚表欣慰,尤其是她對路易斯家族的那番評價把他深深觸動了。


    所以,在她上車後,項野很想對她說點什麽,可偏偏又不是善於直接表達情感的人,到嘴邊的話生生變成了一個吻,這個吻有多用力,就表示他的情感有多深。


    第二天選票支持率就回升了,施樂講話的照片出現在各大報刊雜誌網站的頭版頭條上,她成了本年度全世界最出名的女性,連項野的名字出現在新聞裏也“不幸”淪為施樂的前夫。


    項野的臉色有些黑,可是看完報道唇角又不由自主地揚起來,眼底溢滿了自豪,可不是什麽男人都能有機會擁有一個受這麽多人歡迎的妻子的。


    大選勝券在握,但項野沒有掉以輕心,格林大批購入m國股行徑十分可疑,格林是個半路出山的生意人,除非有高人指點是不可能有如此精準眼光。


    整件事情散發著陰謀的滋味兒。在大選還剩兩天時間時,項野發現格林的老婆劉玲曾與m國財政部一名倌員妻子聯係甚密,順藤摸瓜之下,終於讓他掌握倌員泄露商業機密的證據,如此一來,更進一步證實m國想利用格林這條線間接控製大選結果。


    此事牽動關係複雜,公之於眾的話,老路易斯陣營大選是贏定了,可極有可能將一些表麵平和的關係打破,影響世界格局。大選結束的時候是政鋦最不穩的時候,他們不能會被人趁機鑽了空子。


    經過在書房一下午探討,項野和老路易斯決定將這件事隱瞞,不過他們要讓格林知道他們已經掌握了他的把柄,對他來說是一種有力的威脅。


    果然,第二天晚上格林就帶著裴瑩和一歲多的女兒秘密離開了y國。


    敵方陣營pac群龍無首,效果直接在支持率上顯現出來,那就是跌跌跌,而且他們再無回天之力,隻要過了今晚,一切將塵埃落定。


    施樂是這次大選成功的一大功臣,後來首相為了嘉獎她,邀請她到溏寧街10號吃飯,還力邀她加入他們陣營,並許諾給她一個區域議員的身份。


    這嘉獎十分誘人,空降兵誰不想做?


    可是施樂委婉的拒絕了,她不想偏離根本太遠,有些東西和意識是嵌在骨血裏,一輩子也無法忘掉的。


    作為一名在穀歌詞條上熱搜的著名女性,施樂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比如,菠蘿最愛吃的奶粉廠商特邀她為y國分公司做代言,終身免費享用他們家產品;比如,她在發布會上穿的米白色商務連衣裙,也受到時尚雜誌追捧,導致逍遙姐的網店瀏覽量激增。當然也有不好的一麵,比如她涉嫌家暴和監外服刑的事也有挑事者曾在網上發帖,不過放上去不過一會兒就消失了。


    這一天,對施樂來說是個比較特別的日子,她終於熬過了150天不準靠近項野別墅100米之內的限製令,可以大大方方回家了。


    大手拉著小手,小手拉著小小手,一家三口快快樂樂往別墅走。


    施樂知道項野這個半老外一定不會懂什麽跨火盆、柚子葉洗澡之類,要走到大門口時,她突然站住,雙手合十,神神叨叨地說:“惡靈退散~!”


    雙手在空中展開、畫了一個弧形再落下,她重新牽起父子倆的手,笑嘻嘻地說:“走吧!”


    項野還以為她在忌諱夢娜曾來過,安撫道:“別墅已經徹底清理過了,不會有外人的任何痕跡,指紋也不會有。”


    她搖搖頭,“我不是指這個,我是在驅趕衰運氣。”


    項野忍俊不禁,“小神婆,你念一句就有用了?”


    “我這不是圖個心理安慰麽,不然一進屋讓我看見個什麽牛鬼蛇神的,我肯定得後悔進來之前沒祈禱。”


    項野無奈地搖了搖頭,將她的小手提起來,塞進自己風衣的衣袋裏,“牛鬼蛇神到沒有,不過裏麵真有個人我一定要給你見見。”


    施樂腦袋裏警鈴大作,“誰?”


    “不用那麽緊張。”


    “那我認識嗎?”


    項野若有所思幾秒,“認識,但又不算完全認識。”


    施樂帶著一肚子狐疑被項野牽引進別墅,薇安和阿貝在門口笑臉相迎,這時候一個熟悉的女聲從二樓傳來,“回來了?”


    女人很快走下樓來,她穿著輕便的家居長袖長裙和拖鞋,五十出頭的人了,步伐依舊輕盈健朗,走路聽不到半點聲音,舉止投足都有著豪門世家培養出來的端莊優雅。


    旋風媽?


    施樂下意識攥緊了手,捏疼了菠蘿的小嫩手,也從項野嘴裏捏出了一個她不敢置信的稱呼。


    “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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