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司寇坐下,李穀忽然發覺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平江教習竟忽然不見,扭頭四望,才瞧見平江竟獨自一人坐在角落。


    “咦,老家夥,你這是……”胖子燕興也瞧見平江了,開口才到一半,這便又住了口,其餘諸人也是一般,想要說什麽,但卻都沒有說出來。


    隻因為大家都瞧見了平江,正閉著眼盤膝而坐,而他的眉頭也緊緊的蹙在了一起,像是在細細思索什麽。


    眾弟子雖然天賦不一,但能進滅獸營,自比尋常少年要強上太多,平江如此這般,每個人都看了出來,他從謝青雲和司寇的鬥戰中領悟到了屬於他自己的某種武技上的精要。


    這樣的情況,許多武者都有過,用事情來說,就有些近似於故事裏常說的和尚頓悟,有和尚遊方天下,苦修而不得佛意,忽有一日,聽聞兩農夫吵架,便從吵架中悟出佛理,終成一代高僧。


    又或是有道士修道而不得其法,忽有一日見青蛙捉蟲,便悟出自己的法,從而得道升仙。


    這些無論是在說書人口中,還是在一些道家、佛家的經卷中,都有相似的記載,雖然不明真假。


    但習武之人,許多都有過類似的經曆,看他人比試,原本尋常,卻忽而能找到其中一點,與自己的武技契合,從而細細思索,有時能閉關坐上數天,有時隻思考片刻,至於冥思之後,所得多寡,也是全無定數。有時隻是改進其中的一兩式招法,有些卻能將常年沒有融會貫通的武技,徹底突破至最強。


    而助你頓悟的兩人比試,卻很有可能隻是尋常試招罷了,這便是機緣,習武之人的機緣。


    平江這般忽然坐下沉思,眾人都知道他或許能有所突破。便不在打擾於他,也無需故意輕手輕腳,旁人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周遭環境的節奏不變,反而更能助平江保持那股得來不易的靈感,若是忽然安靜下來,反而會令他出錯。


    當下謝青雲不再去理會平江,這便打坐休憩,隻是調整恢複一下氣力,這般鬥戰。他一直將勁力壓在一變武師之上。並沒有耗費太多的靈元。也犯不著為此服下靈元丹。


    片刻之後,謝青雲調息完畢,複又精神抖擻,李穀望了一眼肖遙和齊天。見這二人都有意讓自己先來,李穀便當仁不讓,這便取出腰間兩截短棍,兩頭對接,一扭一合,兩根短棍接成一根,隻不過他這一根隻比羅雲的短棍稍微長了那麽一點。


    李穀執棍在手,並沒有立即攻擊,隻是將握著那短棍用力一甩。另一頭卻發出“嘭!”的一聲,又生出一截來,眾人仔細一瞧,竟是一截槍頭,這哪裏是什麽短棍。李穀手中的卻是一把槍,和那陣仗衝鋒的騎兵一般的槍,隻是這槍要短了許多,更適合窄小範圍內的近身鬥戰。


    “咦,李穀師弟,你小子居然是用槍的,以前從未見你使過。”肖遙奇道。


    不隻是肖遙,在場每一位弟子,都覺著奇怪,李穀一直以來用的都是短棍,沒有人知道他的短棍上竟還有一道機關,這機關開啟,短棍便化作短槍。


    李穀拱手笑道:“還請諸位師兄弟見諒,這是我李穀的看家本事,平日不遇危難,自不會用出,連我那營的師兄弟也未見過使過,平日習練隻在我院中的試煉室,城中煉域以及靈影碑中。試煉室和煉域便是自行習練,靈影碑自然是那荒獸搏殺,倒是與人鬥戰,修成武者之後,卻還從未用過,今日能和乘舟師弟切磋,不敢托大,正好拿出來試試。”


    李穀這般一說,眾人便就明白,絲毫也不會為此怪責李穀,大多數武者都有看家本事,不到最危急時刻,難得一用,這李穀那短棍的槍頭,大約是最危急的時候,忽然開啟機關,等同於短棍驟然變長,無論是人還是荒獸,都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攻擊效果。


    如今他能在這時候亮出自己看家本事,其一是想借這個機會,能和乘舟師弟好好切磋,多學一些,其二也正說明了李穀對眾人的信任。


    “你放心,今日咱們在這裏瞧見聽見的,都爛在自己的肚子裏,誰也不會知道。”胖子燕興嚷嚷道。


    “正是如此。”司寇拱手點頭。


    未等其他人再接話,李穀就笑道:“都是自家師兄弟,用不著這般表心,我若怕你們亂說,也就不會拿出來了。”


    謝青雲哈哈一笑,道:“那是,你瞧我就不會和他們那般客套,來來來,既是看家本事,我便見識見識又多強。隻是你這出其不意的一擊,怕是不成了,槍頭都讓我提前看見了。”


    李穀搖頭道:“出其不意不過是細枝末節,我這槍法本身確是難得,與你的九重截刃一般,屬於潛龍高階傳承武技。”


    他這麽一說,眾人都麵露驚訝,隻道難怪李穀將此當做看家本事,竟和乘舟師弟的武技品階相當,不過隨即又都明白,還是乘舟師弟更高一籌,這潛龍高階傳承武技,便是尋常所用,可對於李穀來說卻是不到危急時候不用的,隻這一點,兩人用這等武技的鬥戰經驗,就相差許多了。


    這也是一個矛盾,武技不磨不成,可到處尋人磨練,自又要將武技的招法暴在外間,被對手看多了,再鬥戰時,便沒了看家本領的效果,所以看家不看家,都要看自己的選擇了。


    “請了。”謝青雲不再囉嗦,當下執起淩月戰刃,做了個防禦的姿勢,請李穀先攻。


    李穀也不客氣,短槍一挺,猶如出洞的蛟龍,帶著旋轉的氣勢,就直逼謝青雲的麵門而去。


    “噹!”一聲脆響,謝青雲以那一對戰刃並排橫身,將這李穀極為暴力的一槍抵擋了過去。


    這一下,李穀後退三步,謝青雲也後退三步,兩人各自心驚,謝青雲驚的是,他看出了李穀這一槍的威力遠不似表麵那般簡單,這才用出十三石的力道,勝過李穀一石多的勁力,來抵擋李穀的這一擊。


    可盡管如此,自己還是退後的三步,足以證明李穀的槍法之中,帶有提升勁力的法門,雖遠不如自己的九重截刃那般可怕,但也同樣屬於將勁力提升至超越自身修為的地步,隻不過李穀這一提,大約是兩石,從他自身的十一石力道,提到了十三石。


    而李穀的驚愕卻遠比謝青雲更來得大得多,他這一招爆槍,是自己槍法十八式中,最為精華的三式之一,往往都在最後使出,他卻故意在開始便用,想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依照約定,謝青雲隻能用和對手相當的勁力來鬥戰,才能切磋武技,李穀心中所想,謝青雲應當用上十一石左右的勁力,來接自己這一招,可卻沒有想到,謝青雲竟然能夠看穿自己的勁力大過自身的修為,且用的剛好是和自己勁力相當的十三石,這等眼力著實可怕。


    其餘眾人,平江自在一旁勘破武技,沒有看場中比試,齊天、肖遙等人,也沒有以靈覺去探勁力,隻憑眼力觀看招法招式,卻無一人感覺出謝青雲和李穀二人的勁力都超過了十一石,隻以為他們這一下,是硬拚了一記,並未用任何招法。


    “你是如何看破的?”擊出一槍之後,李穀不再動手,當下便問。


    謝青雲一撓頭道:“靈覺。”


    李穀更是奇怪:“我沒有察覺到你靈覺探入我這裏,可便是真的探來,我這一招也是最後擊向你的瞬間,忽然增力的,你也不可能感覺的出來啊。”


    謝青雲仍舊是撓了撓頭,道:“還是靈覺,我這靈覺異於常人,六字營師兄弟們都知道,最適合潛行術,能提前料敵先機,你槍近我身體之前,我靈覺就能感覺到一股異樣。”


    謝青雲並沒有撒謊,隻是沒有說得更為詳盡,他這靈覺確是特殊,除了適合潛行,還能不斷隨著修為而提升,料敵先機這一麵,更是早在武徒都還不是的時候,跟著老聶在那斷音石裏躲飛針,就已經有了,當時老聶還曾說過自己的靈覺,整個武國,隻有火頭軍大統領薑羽才會了解得更多。


    這些,自不便此時去說,說得多了,怕元輪異變之事就要被猜出,盡管謝青雲如今便是被知曉,自己也並無危險,且謝青雲也十分信任在場眾人,可他答應了總教習王羲,要為滅獸營保密,便要說到做到,既是秘密,任何人也不能透露。


    “你們說什麽?”司寇很是好奇,“你這一槍中莫非有什麽特別?”


    和司寇一般,羅雲、胖子燕興都知道謝青雲的靈覺特異,能提前察覺到敵人和近身的危險,聽他二人這般說,也都一齊看向李穀。


    齊天、肖遙對謝青雲靈覺知道的不多,不過此時聽謝青雲說出,又見司寇如此詢問,自也明白了李穀為何吃驚,當是他那一槍應該有什麽特殊的變化,本以為能夠見效,卻被乘舟師弟給破了去。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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