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嫋看著素娥又看了看她腰間的玉墜,“這玉墜對你如此重要,你就不該和青梅賭的!”


    素娥低著頭輕聲道:“奴婢本就沒有和她打賭,都是她在自說自話非要……”


    “算了,這種人以後惹不起總能躲得起吧!我再去請安你就在外麵等著不要進去了!”蕭嫋有些無奈,誰讓人家有權有勢呢?


    素娥低著頭默默地跟在孺子後麵沒有在說話。


    蕭嫋剛剛回到西廂小院,就見阿來走了進來,她依然是呆呆的表情,“孺子娘娘,前麵門房說是有幾位大人要找謝顧然謝郎,可是打聽了半天,謝郎沒有在府中,想托娘娘捎個話,如果來得及請謝郎明日日昳之時過州邸一敘,幾位大人想見識一下遙白的畫!”她說得很慢,語氣有生硬無比。


    蕭嫋聽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幾日表哥回了北城,我一定帶話給他,讓他按時赴約!”


    阿來轉身走出了幾步,又回過身,“呃,這是拜帖,本來該當麵交給謝郎的……”


    蕭嫋站起身接了過來,“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回話吧!”她低頭看了看那拜帖,上麵有蘇湄新、肖來德幾位大人的名字,那些人都是昨夜極為欣賞她的畫作的人。


    蕭嫋忍不住笑開顏,那遙白的畫就要出手了!


    第二日,蕭嫋喬裝打扮好抱著張彥和的畫就出了西門。這州邸是專門設給來臨清辦事的各級官員臨時居住,離市井不算太遠。蕭嫋徒步走著出了明王府的巷口,雇了一頂轎子,這才坐著去了州邸。這次她是去拜會幾位大人不能太過寒酸,好歹也是孺子的表親,這點麵子活是要做的。蕭嫋坐在轎子盤算著一會怎樣將畫出手,賣出好價。不知不覺就到了州邸。


    蕭嫋剛下了轎子,那守在門外的仆役就進去報了信,幾位大人匆忙間趕了出來,和她寒暄了一番,“謝郎裏麵請!”蘇湄新和肖來德幾位大人將她讓了進去。


    隻因謝顧然是世子的門客,並沒有一官半職,所以眾人以謝郎喚著,既親切又有著一種尊重。


    蕭嫋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郡邸。這州邸既然是接待官員的,就有會客的廳堂。幾人都進了廳堂,就有仆役送來了茶點。蕭嫋坐下才喝了一口茶。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的說要看遙白的畫。


    蕭嫋笑著放下茶盞,看了過去,那人二十出頭。長得斯斯文文,卻是昨夜不曾見過的。“足下是……?”


    那人作揖道:“卑職是翟道縣令吳曦文,昨夜聽聞孺子娘娘的話對遙白的畫實在好奇……”那人說著麵上有著一絲不好意思,也覺察到自己有些心急了。


    今日她來得目的也是為了畫,“謝某得了這遙白的畫作也是心中十分歡喜。正想與人分享品評一番!”她的臉上有著真誠之意,轉身便拿起桌上的錦盒小心的打開,從裏麵取出畫。


    那邊吳曦文趕忙走了過來,伸手拿著畫卷的另一端,幫忙將畫打開。蘇湄新、肖來德幾人也圍了過來,看向了遙白的畫作。


    蕭嫋心裏極為緊張。拿著畫卷的手也微微顫了顫,臉上卻含笑地看著幾位大人,仔細觀察著他們的表情。隻見幾位人時而蹙眉時而展顏。盯著畫看得極為認真,眼裏透著一股子狂熱。蕭嫋仿佛以為他們麵前的是一位絕世美女呢!


    過了好一會,才聽見蘇湄新說道:“這幅比之蘇某先前收藏的那幅又有所不同,先前那幅意境上更顯晦澀難懂,而卻似乎透著一種寂寥。而這幅就……”


    “這幅給人的感覺是寧靜中有著一種清遠、閑致!”吳曦文眼中透著激動。這才看了眼蘇湄新,“下官……下官隻是淺薄之見!”


    蘇湄新毫不在意地笑道:“吳縣令正是說了蘇某要說的話啊!”


    “嗯。這遙白的畫用筆上更顯老道,蒼勁而且對於人物的神態描繪的很是細膩啊!這是當下的人物畫不可比擬的!”肖來德感慨著,又想起先前看到孺子的畫,“要說起這用筆的細膩,還是昨夜孺子的畫,簡直就惟妙惟肖,那鴛鴦的羽毛都是根根看得到的。”


    “是啊,蘇某也覺得時下的畫風太過粗獷,那細膩的描摹如一股清泉流入人們的心中。”


    “你等在這作甚啊?”


    突然一豪放的嗓音響起,眾人扭頭看著門口,平都縣尉和上郡郡尉站在門口,說話的正是上郡郡尉韋齒,他又看了看幾人中的蕭嫋,臉上有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那位長相極為清秀俊朗的郎君誰啊?莫不是你們從相公館找來……”


    “韋齒!”蘇湄新厲聲打斷了韋齒的話,這裏也隻有他和韋齒官級相當,可以直呼其名,“這可是孺子娘娘的表哥謝郎!”


    韋齒一愣,看向那清秀俊朗的郎君,果然,和那孺子眉眼間很像,隻是這位顯得硬朗一些,他抱拳作揖道:“是韋齒魯莽了,還望謝郎不要見怪!”


    蕭嫋淺笑著看向韋齒,不甚介意地搖了搖頭,“韋郡尉乃是性情中人,也是無心之言,謝某人怎會介意呢!”


    這謝郎的反應讓韋齒心中一驚,還真是大度,不免多看了幾眼,越發覺得這謝郎有著君子之風,“不知幾位聚在這裏議論甚?”他不由的走了過來。


    那平都縣尉餘年人也湊了過來,看向了蕭嫋和吳曦文拉著的畫卷,“這是遙白的畫?”


    吳曦文點了點頭:“正是!”


    “果然是名不虛傳!奇畫也。”餘年人雖不懂畫,但是在官場這些年了,也見的多了,都是些人物畫,卻從來沒有看見如此奇特的山水畫。


    “韋某卻實在看不出好在哪裏?連綿起伏的山脈,幾樹紅葉,一泓清泉,主仆二人……實在不知要表達何?”韋齒瞪著眼睛,猛搖了搖頭。


    蘇湄新眼裏有著一絲鄙夷,笑道:“韋郡尉看慣了那些作讚的人物壁畫,當然不知此畫有何妙處!”


    韋齒繼續看著這畫,突然看向蕭嫋,“這畫謝郎從何得來?可否讓給韋某人?”


    蕭嫋著實一愣,沒想到第一個問的居然是這個不懂畫之人,“這畫謝某也是偶然得之,心中甚是喜愛,隻是拿出來和眾人賞評一番,沒有打算出售……”


    “韋郡尉要買畫?”連一旁和韋齒極為熟悉的餘年人也是非常驚奇。


    韋齒果斷的點了點頭,看向餘年人,“韋某人就不能買畫了?”眼裏有著不滿之色。


    蘇湄新和肖來德眼裏有著不可置信,聽韋齒說得認真,更是驚得不輕,“韋郡尉買畫是要自己收藏?”蘇湄新實在不解。


    韋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大笑起來,“韋某人怎會是那樣風雅的人,當然是要送人的!”


    聽了這話,蘇湄新的心中才微微舒服了些,這樣的好畫要是落到韋齒的手中,真是糟蹋了。


    “謝郎不能割愛嗎?”韋齒雖是在和蕭嫋商量,但是語氣卻是強硬的,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蕭嫋轉頭慢慢將畫卷了起來,走過去身走到桌邊不緊不慢將畫放入錦盒,顯然不買韋齒的帳。


    韋齒頓覺臉上掛不住,聲音裏有了火氣,“韋某人願意出五千金買此畫!這可是能換回一棟南城二進的宅邸啊!”


    “五千金!”眾人都是一驚,這韋齒出手也太過闊綽。


    蘇湄新眼中有著一絲不甘,本來他還想如果按韋齒出得價錢過低,他可以壓過那價錢,現在卻是天價啊!


    蕭嫋也是一驚,沒想到韋齒願意畫這樣的價錢去買此畫,這樣她簡直要賺得二千五百金!這是她沒有想過的,隻是那韋齒的語氣未免太張狂了些。


    蕭嫋看著韋齒一眼,臉色不為所動,笑得輕蔑,“韋郡尉,可知這幅遙白的話是謝某用一棟三進的宅邸換回的!”他的聲音不大,語氣卻極為鏗鏘有力。


    “哦,是甚要用一棟三進的宅邸去換啊,本殿也想看看?”


    蕭嫋聽到這聲音,心中陡然一涼,那本來極為鎮定的臉上,秀眉輕輕一挑,世子殿下怎會來了!她僵硬地回過頭看向門口,那一身色錦袍的冷清男子,此時正站在門口,臉上饒有興趣的看向這邊,那幽深的眸子似乎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蕭嫋心虛地縮了縮脖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目光微微垂了下來,額頭也不知不覺的滲出了汗。


    “參見世子殿下!”眾人俯身給世子殿下行禮。


    蕭嫋被這聲音驚醒,也連忙俯下了身子,嘴裏胡亂地低聲念著,腦子裏卻亂成一團。那拿在手中的畫不知不覺滾到了地上。她正要蹲下身去撿,卻被一隻伸過來的手撿了起來。蕭嫋順著那手看了上去,就見世子那張驚為天人的臉,放大在她眼前。蕭嫋被嚇了一跳,兩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嗬,謝弟,見到本殿至於這樣激動嗎?”


    蕭嫋看見世子那嘴角輕輕一揚,有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猛地想起那夜,初見時他也是這樣的笑,脊背上陡然生寒,臉上也沒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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