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嫋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來,怕是要誤了時辰,趕忙往前跑去,……待勾了魂,交給黑師兄後,又馬不停蹄的回到了自己的屋裏。剛一進屋,就看見王陌離正往進走,蕭嫋被嚇得不輕,這廝不再前麵好好敬酒,出去了一趟不說,現在又跑到屋裏躲清閑。蕭嫋一個箭步,超過了王陌離,匆匆朝自己斜靠在床上的肉身跑去。話說,以後睡覺一定要擺好姿勢,像今天這樣冷不丁被招去做走無常,一定是家常便飯。


    蕭嫋默想著,回到了自己的肉身裏。一個鯉魚打挺,想要坐起來。可是,她忘記了那身體一直沒有活動,很是僵硬,根本無法一下坐起來。她不受控製的往後倒去,頭“砰”的一聲,磕在了床頭的柱子上。


    “啊―”蕭嫋的驚呼聲才出了口,就想起了王陌離,忙閉了嘴。她掙紮著坐起身來,就看見王陌離站在外間向裏看進來,忙放下了捂著頭的手,一臉鎮靜的回望過去。這嘴邊的笑還沒展開,就想起來她那遮臉的紅紗,眼睛四處亂瞄了半天也沒看見!


    王陌離隻往裏看了一眼,就坐在外間的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茶。雖隻喝了幾杯酒,怎奈何他對酒異常敏感,沾上一點就會頭暈?剛才在席間,他借著倒酒的空擋,將先前喝進去的酒用內力逼出來,這才稍稍好些!


    蕭嫋看著王陌離並沒有要進來的打算,這才輕手輕腳的起身,在床上又找了一會,還是一無所獲。沮喪地一低頭,才看見那紅紗正被自己踩在腳底下,模樣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她咧了咧嘴,撿了起來,又抖了抖吹了吹,堂而皇之的戴在了臉上。一切收拾妥當後。她望了出去,王陌離還是坐在那裏喝茶,一點也沒有要起身進來的意思。蕭嫋可不是能坐住的人,隻一會就堅持不住了。她躊躇了一會,站了起來。躡手躡腳地往外屋走去。


    王陌離三杯茶下肚。才感覺舒服多了,心下正在盤算著,怎麽向明王開口說這驗屍的事。這齊儒昶可是明王的恩師。更是他十分敬重的人,恩師被殺,已經讓他震怒,現在還要折騰那遺體,想想就能知道明王的表情了!他的右手指習慣性的在榻上的小幾上輕叩著,眼睛微微一抬,便看見站在珠簾旁的蕭嫋。他的眼神一頓,才想起還有這麽個人。


    蕭嫋察覺到王陌離發現了自己,索性大大方方走了出來。福了福身,“殿下。”她的聲音有著一絲不安。


    “哦?”王陌離一臉疑惑,“何事?”


    蕭嫋期期艾艾地抬起頭,“殿下能先把這紅紗給摘了嗎?李嬤嬤囑咐過,這個”她指了指臉上的薄紗,“勞煩殿下揭開吧!”


    其實。我也口渴的厲害。


    王陌離的嘴角幾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看向了罩在蕭嫋臉上那皺皺巴巴地紅紗,上麵隱約可見一個鞋印。


    被王陌離這樣盯著,蕭嫋很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目光。一臉嬌羞。


    “哈哈哈,哈哈哈,”王陌離看著這令人噴飯的一幕,實在是忍不住了,本就微醺的雙眼,透著愉悅的光。他一手拍著桌子,一手指著蕭嫋的臉,“哈哈哈……”眼角笑出淚花。


    蕭嫋被王陌離這一笑有些懵。看著他那毫不節製的笑,心中大駭,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臉上的紅紗也掉了下來,露出了滿臉的驚愕。


    “殿下,你……你……”蕭嫋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歡快的王陌離,是發自內心的歡快,眼裏的冰雪一瞬間就融化了,隻讓人感到春暖花開。她輕聲喚了王陌離一聲,之後就愣愣地看著他。


    王陌離終於止住了笑。五年了,他有五年都沒有開懷大笑過,也確實沒有什麽事能讓他笑!可是今晚,他看著麵前的謝家姑子,噢,該叫孺子,怎就覺得實在好笑呢?他想了想,最後歸結為是那幾杯酒!


    王陌離抬起頭看著還坐在地上的蕭嫋,神色漸漸恢複如常,“何必多此一舉,你本就是假意嫁於本殿。”


    這倒是真的。


    蕭嫋從地上爬起來,點了點頭,看見地上的紅紗,若無其事的又踩了一腳,反正也是無用的東西。她抿了抿嘴,看著幾上的茶水,猶豫了半天,硬著頭皮,“那個,我……妾身能喝些茶水嗎?”要是擱平時她也是不敢開口的,隻因這會世子的心情不算太壞!


    王陌離沒想到蕭嫋的話和他所說的,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離題萬裏,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本來孺子要喝杯茶,這是很正常的事,完全不用請示他的,但這謝家姑子好似很怕他,連喝個茶都要詢問,也不知道當初哪裏來的膽量和他做交易!


    蕭嫋給自己倒了杯茶,正要端起來,卻見王陌離的杯中已見了底,便放下手中的杯子,給王陌離續滿,“殿下,請用茶!”這討好的意味很明顯。


    王陌離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了眼麵前的杯子,眼神在蕭嫋的臉上轉了幾轉,“孺子好似很怕本殿?”


    蕭嫋微微一笑:“常言道,夫君如天,妾身哪有不敬畏的道理!”


    “是嗎?”王陌離顯然不信,“那之前孺子可謂是女中丈夫啊!”


    蕭嫋眼皮一跳,世子這是想秋後算賬?不會吧,她用眼角偷偷看了眼王陌離,隻見他還是那副不經意的樣子,眼神幽深泛有冷意,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她的心突突了幾下,“先前隻因殿下並非妾身的夫君,故無所顧忌;而現在,殿下是妾身的夫……”她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想必世子也該明白了。


    “喝吧!”王陌離指了指蕭嫋剛才倒的茶水。


    蕭嫋忙點頭,迫不及待地端起來喝了幾口,還算顧忌形象,沒有牛飲。


    “喝好了?”


    蕭嫋放下杯子,“嗯”了一聲,正在奇怪王陌離怎生這樣好心,就聽王陌離又說“那就睡吧!”她驚得腿腳發軟,看了過去,王陌離還是穩穩地坐在那裏,臉上並沒有其他表情。她想,她會錯意了。


    王陌離看著遲疑的蕭嫋:“不睡嗎?”


    蕭嫋忙不迭地說道:“睡……現在就睡!”說完就往離間走去,正要撩開珠簾,又側身問了句,“那殿下呢?”聲音裏有著一絲羞怯。


    “本殿?”王陌離看了看裏屋,“當然也是睡在裏麵,至少今夜得如此!”說著便大搖大擺地進了裏屋。


    蕭嫋臉色蒼白地呆立在原地。


    王陌離看著床上的鴛鴦錦被,心中一灼,頓時,心中煩躁。他默默上前將其扔在地上,“今夜就勞煩孺子打地鋪了!”說完便倒頭就睡。


    蕭嫋聽到這句話,終於又活過來了。她喜滋滋地的走了進來,看了看胡亂扔在地上的錦被,扯扯嘴沒敢說什麽!她將錦被折好,一半鋪於地上,一半蓋在身上。此時,剛剛入秋,倒也不冷。


    白天折騰了多半天,到現在,蕭嫋確實已經筋疲力盡了。隻是換了地方,而且這屋裏還多了個男子,她就怎麽也睡不著了!輾轉反側了半天,就聽見不遠處的床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這呼吸聲仿佛是催眠曲似得,過不了多久,蕭嫋也漸漸進入夢鄉。


    隻一會,原本睡著的王陌離輕輕地起身坐了起來,他轉身看了看,把自己裹成粽子的蕭嫋,搖了搖頭,往外走去,飛身翻上房簷,幾個跳躍便消失在夜空中了。


    “主子!”肖劍看著翻牆而入的主子,走了出來。


    “嗯,”王陌離一身夜行衣,隻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麵,“怎樣了?”他的語氣急迫。


    “那藥方果然療效顯著,才五日,那些患有疫症的重病之人,就已經能坐起身來了,”肖劍的臉上有著喜色,“估計再過二三日,便能下地行走了!”


    王陌離點了點頭,囑咐道:“切記一定要秘密進行!”


    “主子放心,那些得病之人本就是我天水閣的人,而這地方可是屬於臨清駐防的範圍,誰敢隨意進出?”肖劍信誓旦旦地說著。前兩個月,主子將他調去負責臨清的治安,他著實不太情願。這臨清的安危怎比得上主子的安危!可是,現在他漸漸認識到了主子的高瞻遠矚。


    “我知你行事謹慎,但是有一個人你還是得防?”王陌離一臉鄭重地提醒著。


    “誰?”肖劍忙問。


    王陌離露在外麵的雙眼一冷:“明王!”


    “明王?”肖劍一愣,“可是,夫人說過,”看到主子越發冷冽的眼神,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明王是可以信任的!”


    王陌離一聲冷哼,“記清楚誰才是你的主子!”


    “是。”肖劍低垂著頭,不敢看主子的眼睛。


    王陌離看了看天色,將自己的麵巾往上拉了拉,轉身往牆底下走去。


    “主子,我將阿來派去了孺子身邊!”肖劍看著主子的背影,低聲說。


    王陌離邁出去的腳步一滯,隨即說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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