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良娣的細長的眼睛微微上挑,看了看青梅,青梅立刻癟了癟嘴退後了幾步。


    蕭嫋從青梅的反應隱約可知她並不太清楚周良娣的事情,至於段良娣就難說了,作甚她都是一副樣子,不動聲色。就在這時,素娥和雁俏走了進來。


    “雁俏將碗盤送過去了?”青梅兩手叉腰看著走進來的雁俏,一臉的不高興。


    雁俏忙點了點頭,美麗的臉頰頓時通紅,“青梅姐姐是素娥姐姐幫著送過去的!”


    素娥隻是點了點頭冷眼看了過去,並沒有說話。


    “給良娣娘娘請安!”素娥福了福身,聽到段良娣讓她起來,便走到了孺子身後站著。她無意間看到了那邊放著的銅壺和地上的羽箭,眼裏有著疑惑。


    青梅湊了過來,看向了段良娣,“小姐正好人多,不如一起玩投壺吧!”她臉上有著興奮之色。


    段良娣抬起頭瞟了她一眼,又看著蕭嫋,“吾那婢子是從小跟在身邊的,難免少些規矩,”說著看著青梅厲聲道:“你這把戲孺子怎會有興趣,不如看看素娥可有興趣!”她的眼睛最後落在了蕭嫋身後的素娥身上。


    素娥被段良娣的眼睛盯著,頓時有些緊張,支吾著看向了孺子。


    蕭嫋回過頭來淺笑地看著素娥,“索性這會子也沒有事,你就和青梅去戲耍吧!”


    “這……”素娥臉上閃過遲疑,“那奴婢就和青梅起耍一會。娘娘有事叫奴婢!”


    這時青梅已經迫不及待的走過來拉著素娥的衣袖,“走吧,快走吧!這投壺可好玩了,”她看見一旁站著的雁俏。眉頭一擰,“過來將地上的羽箭都撿起來!”


    雁俏唯唯諾諾的走了過來,蹲在地上撿著。


    那邊青梅已經低聲跟素娥講這投壺的規矩。


    蕭嫋扭過頭看向段良娣,“段姐姐的琴技真是令妹妹佩服啊!”她有點沒話找話,這樣坐著實在尷尬。


    段良娣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要說這佩服也該是吾佩服妹妹,沒有想到妹妹的畫竟是如此了得!”


    蕭嫋還是第一次聽到段良娣稱讚她人,而且臉上有著真誠,並不像諷刺,也不是敷衍。而她這樣高傲的人也不屑於敷衍她人。說一些違心的話。


    蕭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段姐姐乃是第一才女,想必這畫技更是一絕,我這是班門弄斧啊!”


    那邊手裏拿著羽箭的青梅突然插話道:“我家小姐的畫那在姬國可是千金難求呢!”她的眼裏有著得意之色。


    段良娣不滿地看向青梅輕嗬一聲。“真是沒規矩!”又看著蕭嫋,“吾所長的隻是人物畫,而且毫無新意,孺子昨日的畫卻是讓吾長了見識。昨夜聽你提起一人,叫……遙白!”


    蕭嫋忽然聽段良娣提起了遙白,心中一喜,點頭道:“嗯,是叫遙白!”


    “你見過那人的畫?”


    “是的,前些日子表哥得了他的一副畫,知道我癡迷於畫。就拿給我看了。”蕭嫋在段良娣眼中看到了急迫。


    “那畫……”段良娣一頓,表情有些不自然。大概她從未有求於人不知這話該如何來講。


    蕭嫋正等著段良娣開口,卻見她搖了搖頭住了嘴,心裏有著微微的失望。而那邊青梅和素娥正在比賽,也已經到了最緊張的時刻,原本每人手中各拿了四支羽箭,扔出去了三支,都隻有一支投進了銅壺中。


    蕭嫋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慢慢起身走了過去,站在兩人身後,“素娥,別急看準了再投!”


    段良娣也難得有興致,來到了青梅身邊,“作甚這樣緊張,不就是一場遊戲。”她看著青梅臉色通紅,鼻尖出汗,聲音裏不自覺的帶著點責備。


    素娥拿著羽箭的手顫了顫,一臉為難的看著孺子,“娘娘,奴婢不想耍了!”她扭過來看著孺子。


    “那可不行!”青梅大喊著,“都說好了,我贏了你那腰墜就是我的!”她的眼睛盯著素娥的腰間。


    蕭嫋看了看素娥的腰間,果然那裏墜著一個翠綠欲滴的墜子,“不然,你就將墜子給她吧!”


    素娥大驚,忙捂著墜子,失聲道:“這可不行,這是奴婢的娘唯一留給奴婢的念想!”


    蕭嫋看著素娥花容失色的樣子,於心不忍,“那可如何,不如你再試試?”


    素娥腿腳發軟,搖了搖頭,羽箭從手中滑落下來,眼裏有著淚花,“我本就不想賭的,本就不想賭的。”


    蕭嫋拍了拍素娥的肩,抬頭看著段良娣,試探道:“段姐姐不如算了吧!”


    青梅不滿的冷哼一聲,低聲嘀咕著,“雖是我提議的,但是你也沒有反對啊!”


    段良娣掃了眼青梅,“既然孺子都這樣說了,那就作罷了吧,”她的眉眼帶著一絲諷刺,“這信義二字,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蕭嫋一聽這話,心裏就如同著了火,瞬間燃燒起來,這話分明就是說給她聽的,在這個時代,信義二字可是衡量一個人的品性的最高標準。她壓下心中的火,笑道:“那不如這樣可好,那最後一支我來投,輸了我這隻步搖給你吧?”


    青梅一怔,看了看孺子頭上的步搖,那可是比素娥的玉墜值錢多了,剛想點頭,又想起了自家主子,忙看了過去,“小姐,你說呢?”


    段良娣輕笑一聲,“孺子想為自己的奴婢挽回顏麵,吾為何要阻攔呢?”她扭頭看向蕭嫋,“想必就是吾不答應,也是不行的吧?”


    蕭嫋表情一僵,這段良娣有意拿話刺激她,現在又說得她好似就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俗人,“姐姐說得極對,奴婢不懂規矩,主子是有責任的!


    她這話可是一語雙關的。表麵是說素娥的,其實暗指青梅強人所難。


    蕭嫋蹲下身撿起了地上的羽箭,默默地站起身,不發一言的看著遠處的銅壺。


    素娥拉了拉孺子的袖子,“娘娘……”臉上有著擔心。


    青梅看著蕭嫋,眼裏有著輕視,“孺子娘娘身體柔軟,這恐怕不太適合吧!”


    蕭嫋確實有些為難,看了看自己的細細的手腕,說實話這銅壺離得並不是很遠,而投壺也比的不是臂力,而是眼力!想到眼力,蕭嫋的眼中有了笑意,她隻知道自己的六識比之以前敏銳了許多,可到底敏銳了多少,她的心裏也是沒有底的,何不今日再來驗證一下?


    蕭嫋杏眼微眯,看了看銅壺的地方,手拿著羽箭坐著投擲動作,就在眾人以為她要投的時候,“誰先投?”她突然想起這個問題,看向了一旁一臉看好戲的青梅。


    青梅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急收回,一愣才忙道:“是該奴婢了!”


    “那還等甚?”蕭嫋有些不耐煩。


    青梅拿著羽箭,眼裏透著諷刺,“投就投!”說著拿起羽箭比劃了一下,臉上有著猶豫之色,她深吸一口氣,猛地將羽箭投了出去。那羽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嗵-”的一聲,掉進了銅壺裏。


    青梅瞪著雙眼,拍著雙手,叫道:“進去了,進去了!”


    一旁的素娥臉色越發難看,嘴唇有些顫抖,看了看孺子想說甚,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隻是一場戲耍,作何如此鬧人!”段良娣雖是訓著青梅,語氣卻是淡淡地。


    蕭嫋現在也隻好硬著頭皮去投了,她走上前,集中精神摒棄所有雜念,雙眼微眯,看著前方的銅壺,隻是一瞬間,天地間就變得安靜無比,那遠處的銅壺漸漸地放大到了眼前,蕭嫋甚至能看清它那斑駁的圖案,她的嘴角一揚,手中的羽箭便出了手,這一箭她定能投進去。


    突然,刮起了一陣風,眼看著就要掉進銅壺裏的羽箭偏離了原來的軌跡,撞在了壺口,繼而落在了地上。


    蕭嫋閉了一下雙眼,那個有一句話是怎麽說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顯然她的運氣差一些,她從頭上拔下那隻步搖,眼睛看著青梅,“願賭服輸,這個給你吧!”


    青梅往後縮了縮,心虛地看著孺子,“奴婢怎敢要孺子的東西。”話說剛才孺子舉手投足之間,就像是疆場上威風凜凜的將軍,冷峻嚴肅,讓她心中無端的一冷。


    蕭嫋將步搖往她手裏一塞,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段良娣,“今日妹妹打擾了,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請安!”她垂目福了福身,看了看一旁還杵著素娥,“走吧!”


    “孺子慢走,吾就不送了!”段良娣涼涼地聲音在背後響起。


    蕭嫋隻是向前走著,臉色平靜如常,嘴角卻隱著笑意。今日,她雖損失了一支步搖,卻收獲了其它。出了段良娣的院子,她這才感到饑腸轆轆,以後一定要吃了早飯再來請安。


    這算怎麽回事?


    蕭嫋抬頭看了看天,已經過了隅中,頭也暈沉沉的。


    “娘娘……”


    蕭嫋忽聞素娥細弱的聲音,側過身看了過去,隻見她臉色微白,眼裏有著愧疚之色,“都是奴婢拖累了孺子娘娘!”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如何不是蕭嫋的耳力過人,恐怕早就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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