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夏初一會忍不住想問,她是造了什麽孽啊什麽孽,才會遇到這麽一個長相妖孽性格變態的男人?


    總是喜歡將她撩撥得發狂,而後一句輕飄飄的話語,便消弭了她所有的情緒。


    知道老板娘對為夫說什麽嗎?


    她說,娘子大人你穿嫁衣的樣子,很漂亮。


    嫁……衣……


    夏初一抽了抽嘴角以後,立馬想要回店裏去重新換一套衣裳,卻被瀧越長臂一圈,輕巧地攔住了去路。


    “就這樣挺好,反正也和其他人穿的差不多,沒有人會發覺的。”


    說著握住她的手,讓她看街道上走著的南疆女子們,果然見她們都是一身的百褶羅裙,渾身掛滿了銀飾製品,充滿苗疆氣息。


    可是她沒看到的是,所有女子身上蠟染的花紋都是花花草草猛獸圖騰,唯有她身上是一隻展翅欲飛的火鳳凰,明媚而鮮明,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服裝了。


    “真的可以麽?”她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瀧越卻不給她反抗機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附在她耳邊輕輕地笑:“你若是想嫁人了,這就是嫁衣。你若是不想嫁,那這就是一件普通的衣裳,沒什麽的。”


    “哦,那行,就當一般裙子穿好了。”她想著錢都花了,也沒必要再浪費了。


    雖然她小有積蓄,但是現在要養一隻臭屁小鼠,一隻小白龍,還有一個小白臉,算一算花銷還是挺大的。


    瀧越有些想哭:“娘子大人就那麽對為夫?”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眉眼晶亮亮的,笑道:“瀧越,你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瀧越聽了笑意未變:“多謝娘子大人誇獎。”


    “嗬嗬,損人利己是我應該做的,不用謝。”


    夏初一覺得論口頭占便宜這一點,自己絕對不是瀧越這妖孽的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地速戰速決,及早抽身。


    幸而這次在大街上,瀧越也沒那心思讓別人看到他家小東西臉蛋紅紅含羞帶怒的模樣,所以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兩人談談天論論地,說說這南疆的風土人情,倒也是一路順利。


    走了一會兒,就聽見前麵不遠處的喧鬧聲比別處更加熱烈一些,還隱隱地聽到有人喝彩的聲音。


    夏初一一聽,立馬興奮地道:“走,我們看熱鬧去!”


    瀧越見她的模樣就好像是那拴住的野馬,這會兒望著草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掙脫韁繩狂奔離開似的。


    明明該是他來帶路的,可強大如夏初一,僅憑借著聽覺就義無反顧地拉著他直往那熱鬧的地方直奔而去。


    看熱鬧的人貌似還挺多,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滴水不漏。夏初一個子又矮,偏偏還站在最後麵,隻聽見前麵一陣陣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卻看不見絲毫,隻能默默地黯然無淚……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依她的個性,一把癢癢粉撒過去,所有的人都得乖乖給她讓路。


    不過他們現在好歹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行事作風多多少少要收斂一些的,所以她權衡了一下,決定還是來老方法好了。


    “呀,誰的金子掉了?!”


    一聲驚叫,無數雙眼睛回眸,整個人群鴉雀無聲。


    夏初一舉著那豆子大小的金子頓了一下,下一秒,就見無數人全部朝著她撲了過來,那姿勢那神態,說是餓狼撲食都不為過。


    等她狼狽地拉著瀧越從人堆裏爬出來的時候,這才感歎一句:“失算,失算啊!”


    在無極洲的時候身邊跟了個冤大頭金元寶,所有衣食住行全部由他一手包辦,她早就沒有初來乍到之時那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窘迫感了。


    於是舒坦日子過慣了,也讓她忘了,這世上窮人絕對是比富人多的。


    “娘子大人,你費盡心思擠進來,就是為了……看這個?這審美品位,真是獨特啊。”


    瀧越的一句感慨讓夏初一回過神來,就著他的目光一望,她瞬間就被噎住了。


    就見前麵一塊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空地上,或大或小地趴著站著各種動物,看起來就好像是剛剛他們在暗黑森林裏麵看到的一樣,齊溜溜的好幾堆。


    不過這些動物的凶悍程度,遠不如暗黑森林裏麵那些強大且怪異的妖獸就是了。


    嗯,怎麽說呢?更像是一個動物雜技團。


    而此刻在那空地中間,上百條腦袋三角形的眼鏡蛇排成一個四四方方的方陣,正扭動著身子,隨著旁邊一個吹葫蘆的音樂跳舞。


    隨即那節奏突然變得比剛才更加歡快起來,那些蛇就開始變換隊形,一會兒排成一個大字,一會兒排成一個人字。火紅的信子有節奏地吐著,發出“嘶嘶嘶嘶”的聲響來。


    夏初一立馬抱臂互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瀧越將她圈在懷裏,看著她那糾結的表情,頓時忍不住笑,目光清亮,如火跳躍:“怎麽?還想看?”


    夏初一看著幾頭獅子慢悠悠地走到空地上,張著血盆大口嘶吼了一聲,那些蛇群立馬四散開去,頓時搖了搖頭:“我還以為是比武招親呢,原來是耍雜技的,走吧,繼續找人去。”


    耍雜技的?


    瀧越被夏初一這個認知雷了一下,而後輕笑出聲:“嗯,的確是耍雜技的。”


    留下身後一群石化了的馴獸師。


    這回兩人倒是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要找的人,瀧越在一家名叫春華苑的青樓停住的時候,夏初一那臉上的笑容啊,好像盛放太過頭的繁花似的。


    有些人是生氣的時候可怕,有些人卻是笑得越燦爛越可怕。


    瀧越生怕她誤會什麽,自己又遭受非人折磨,連忙地道:“真的是找人,隻是找人而已。”


    夏初一抿著殷紅的唇,唇角邊漾開一點水光:“我又沒說什麽,你這麽急著辯白,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瀧越這會兒絕對相信沉默是金。


    “再說了,想當初為了證明你喜歡的是女人,我也拉著你逛過青樓的,所以個能沒什麽的。”


    瀧越著實沒想到夏初一也會有這麽善解人意的一麵啊,連忙欣喜點頭:“娘子大人所言極是。”


    夏初一繼而慢悠悠地道:“那將心比心,瀧越大人想必也不會阻止我去找小倌咯?話說當初繁落那妖魅的小模樣,還真是讓人忘不了啊。”


    瀧越一個低頭,迅速而霸道地在夏初一的脖子上輕咬了一下,黑著臉有些憤憤地道:“那張皮有為夫好看?”


    夏初一摸著自己的脖子,微勾唇角,而後卻迅速地沉下,很是認真地道:“其實我更喜歡天天那種霸氣十足的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妖孽,光是看著就讓人很苦惱啊!”


    說著,她還真皺起眉頭,配了個很苦惱的表情。


    瀧越大抵是被氣糊塗了,不怒反笑,環手將夏初一攬在懷中,聲音清冽如魔障:“怎麽,娘子大人不喜歡為夫?”


    不喜歡,怎麽可能不喜歡?


    可是若真要說,那不是顯得她落了下層麽?


    她有些心虛地別過頭去,冷哼了一聲:“算是吧。”


    瀧越眯眼,攬住她腰的手越發用力,大掌似乎要將那血肉和自己揉為一體:“但是怎麽辦呢?為夫被娘子大人迷得神魂顛倒無法自拔,死活都要賴上了呢。娘子若是不喜歡為夫,那為夫隻好將娘子鎖在身邊,讓娘子永遠也沒辦法喜歡別人,最後隻能喜歡為夫,成為為夫的人。”


    夏初一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繃不住了,唇角不自覺地就想要往上彎,胸腔裏的那顆心就好像他的掌心一樣,火辣辣的燙。


    她別過頭去,強作鎮定地道:“你怎麽那麽霸道……”


    瀧越挑眉:“你不說你就喜歡霸氣的男人麽?”


    “呃……”夏初一裝作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進去通報的小丫鬟已經在一旁站了一會兒了,卻不知道該怎麽插嘴打斷兩人的調情。


    話說一個風韻神朗的美男子,一個身著紅鳳凰百褶嫁衣的嬌俏女子,兩個人當街摟抱旁若無人卿卿我我就算了,可是她真不忍心提醒他們,這是青樓門口啊!沒瞅見路過的人都朝著他們這邊看嗎?


    夏初一懶得和瀧越理論,回頭來就聽見了周圍零零碎碎議論的聲音。


    大抵是癡情男兒愛上了青樓女子,千方百計為其贖身,最後歡歡喜喜喜結連理的狗血愛情故事。


    而聯想到青樓門口,身穿嫁衣之類的諸如條件,夏初一這會兒也頗有些尷尬了,找了個話題道:“嘿,這裏的人效率真低,怎麽連通報一個都那麽久。”


    那小丫鬟弱弱地開口道:“這位姑娘,奴婢其實早就過來了,隻是你們無視了奴婢而已。”


    夏初一:“……”


    她覺得今天出門前應該看看黃曆的,怎麽誰都來拆她的台?


    瀧越卻顯得心情極好,伸手一揮道:“勞煩姑娘帶路。”


    那丫鬟聽見瀧越清冽好聽的聲音,頓時臉一紅,連忙地道:“二位請跟奴婢來。”


    幾人倒是沒從正門進去,直接地從一旁走側門。


    瀧越對這個安排很滿意,如果走正門讓夏初一看見什麽不該看的,他怕他會忍不住拆了這春華苑的。


    沒走一會兒,那丫鬟在一扇房門前停住,伸手叩了叩門:“小姐,您的朋友請過來了。”


    “快請他進來。”


    裏麵傳來一聲含笑的女音,雖然還隔著一道門,卻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腦海裏不自覺地就勾勒出一個妖嬈嫵媚的女子身影出來。


    這聲音太柔太媚,隻讓人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酥軟掉似的。


    夏初一不自覺地往瀧越的身邊靠了靠,並且有意地走在了他的前麵。


    瀧越挑眉,任由她像護犢子似的將他擋在了身後,心裏麵覺得好笑,麵上卻默不作聲。


    兩人剛剛進去,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咯咯”的輕笑伴隨著一聲“好久不見”,聽得夏初一眉梢微微上挑。


    “是挺久了,沒想到你還活著呐。”瀧越替夏初一將凳子拉開,小心扶她坐下,隨口的回答頗得她心。


    夏初一心裏很是欣慰地道——不枉姐姐費心費力費錢地養著他啊!


    結果才剛剛坐下呢,就聽見屋中珠簾嘩啦作響,而後一陣清風吹過,剛剛那嬌媚的聲音這會兒已經出現在了兩人旁邊,帶著幾分癡怨道:“上君大人好狠的心,想必新歡在側,已經忘了咱倆昔日情分了。哎呀,奴家的命好苦啊……”


    夏初一也覺得自己命挺苦的,誰能夠告訴她,瀧越在哪兒找的這麽一個女人,聲音嗲得她渾身汗毛豎立的?


    偏偏那女人陰魂不散地黏在她身邊,伸手拉著她的手,很是委屈地道:“妹妹,上君大人看上你是你幾世的福分。姐姐沒這個福分,隻希望你能替姐姐好好照顧上君大人了……”


    夏初一惡寒地覺得那隻被抓住的手都不是自己的了,連忙地衝瀧越吼道:“臭妖孽!”


    杜姬被夏初一的發飆弄得愣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


    那麽不懂事的女人,呆在瀧越身邊,那不是自己找死麽?


    她身體一縮,感覺脖頸處有些冰涼,心裏知道某人怒意已露。連忙地回頭一看,就見那張妖異絕豔的臉龐上噙著一抹笑,散發出魅惑人心的魔力。


    然而那雙深如墨綠冷若寒冰的眸子,卻看向了……她。


    “上君大人……”


    他揮手打斷,冷聲道:“杜姬,你該知道本君脾氣不好。你的手再放在不該放的地方,本君會讓你有一個很難忘的夜晚的。”


    “嗬嗬,上君大人說話……還真是幽默。”杜姬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轉過頭去重新落在旁邊女子的身上。


    一身紅鳳凰的百褶羅裙,襯得麵前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嬌嫩如花,秀氣的一張臉中帶著幾分明豔。


    隻是讓人遺憾的是那雙眼睛,本該是點睛之筆,如今卻茫然一片,倒是讓人生出幾分扼腕之情來。


    瀧越就在那姑娘的身旁坐下,伸手抓住她剛剛抓過的那隻手,像是要將那痕跡全部抹去似的。


    她眸色一黯,倒是難得在有生之年看到高高在上睥睨萬物的瀧越大人,居然也會用那般柔和的神情看著一個女人,那眸光熠熠,像是要將麵前的女子永遠地鐫刻在眸子裏。


    曾經最不屑動情的上君大人,居然也為了一個女子,動了凡心嗎?


    不,她不信。


    當年多少女子為了他要死要活,他連一眼施舍也不願給她們。若不是自己與他還有些用處,他又怎會容忍她那麽放肆?


    可是剛剛,她能夠感覺到,他生氣了,為了麵前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小女娃,他居然對她動了殺氣!


    她好像有些接受不了,隻能在心裏暗暗地說服自己,或許隻是那個女子對他有用而已。


    可是有誰能夠告訴她,他們兩個為什麽穿著成親的衣裳?


    那邊夏初一握住瀧越的手,想要看一看對麵女子長什麽樣子。可是偏偏瀧越隻看著她,看得她都有些怒了:“你看我幹什麽?看別人啊!”


    瀧越癟著嘴,怪委屈:“為夫隻願意看你。”


    旁邊杜姬似乎覺得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覺,連忙地揪住那個線頭問道:“你們……成親了?”


    瀧越想說話,被夏初一很有先見之明地伸手捂住了嘴巴,她則笑了笑,道:“哪裏哪裏,我怎麽可能嫁給他。”


    那語氣,很是嫌棄。


    杜姬沒弄懂兩人的關係,漂亮精致的眼線一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掃,突地捂唇笑了:“上君大人,您別告訴奴家,這世上還會有您搞不定的女子。”


    瀧越自信地勾唇一笑,正想說“怎麽可能”。


    奈何嘴還被夏初一捂著,也就被她搶先地接過話去:“他又不是金子,哪會所有人都喜歡他?”


    於是瀧越鬱悶了,杜姬突地笑了,笑著笑著,兩行清淚突地劃過臉頰,濕潤了那厚厚的粉底。


    “失陪一下。”她手忙腳亂地連忙丟下兩人進入屋中,坐在梳妝台旁將那張日漸衰老的臉重新補好。


    對著鏡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無聲地說,杜姬,沒想到你還能活到見到他的這天呢。


    扭著腰肢再一次出去,她手拿著畫著流螢美人的團扇,笑眯眯地又坐在了夏初一的身邊:“姑娘叫什麽名字呀?”


    夏初一在杜姬進去的時候就已經和瀧越交流了一番,讓他看杜姬一眼,她也好看看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


    瀧越直接冷哼:“一個老妖婆,有什麽好看的。要看,為夫這輩子也隻看娘子大人一個女人。”


    這句話且不論是真是假,總之從剛才就渾身不自在的夏初一,頓時見通體舒暢,心情愉悅了。


    以至於現在麵對著這個瀧越曾經的老相識,她也十分淡定地微笑道:“姓夏,名初一。”


    “初一?嗬嗬,夏姑娘的名字好幽默。”


    夏初一居然也跟著“哈哈”地笑了兩聲:“是啊,好幽默。”


    於是杜姬在感受到旁邊那兩股滿滿是殺意的目光之後,她認命地歎了口氣,連忙地將話題導向正軌:“你們來找我有什麽事?”


    她可不認為,她心心念念的瀧越大人會記得她這個小人物,特意地來找她敘舊來了。


    瀧越也不和她囉嗦,直接就道:“我來找你,是為了她的眼睛。”


    那杜姬再細看了一下夏初一的眼睛,有些吃驚的道:“碧落黃泉?”


    瀧越點頭:“正是。”


    杜姬突地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來,聲音尖銳地道:“上君大人,你居然為一個女人做到這地步!”


    碧落黃泉是什麽毒,她自然清楚。


    中了毒之後還能好好地坐在這裏,那就說明,瀧越他用自己血給她解了毒。


    而她下意識地去探識了一下這女子的身體,竟發現,她渾身的血液,全部給瀧越換了個遍!


    他怎麽能對那個女人那麽好,好得讓她嫉妒得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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