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


    聽到那些尋常人一聲難見其一的東西,一溜煙地從夏初一的嘴裏冒了出來,大家的眼神怪異而震驚,嫉妒而扭曲,更多的,卻是不肯相信。。。


    一個女子,一個打扮成這樣的女子,一個能夠和他們這些粗人玩到一塊兒的女子,如何會有這富可敵國的資產?


    夏初一拿著清單剛剛念叨冰山一角,後麵的單子還有很長一截,海城主就有些不耐地打斷她:“光說有什麽用,有本事你拿出來啊?”


    不說他自信,這些東西等閑人根本拿不出萬中其一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這些東西,她都拿出來了,那又怎樣?


    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就算是哪裏的大戶,他出動所有勢力,想要拿下她,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時候這些東西再多,那不也是他的?


    夏初一卻盯著他怪異地笑了笑,也沒繼續念下去,直接地將清單收好,走過去將瀧越的手臂一挽,有些挑釁地一挑眉:“海城主,其實我有時候懷疑你這麽多年都是怎麽混過來的?你用這麽赤果果的眼神看著我,擺明了告訴我要奪取我的家產,我又豈會巴巴地給你送上來?”


    “你胡說什麽!”海城主伸手猛地一指夏初一,臉上表情顯然是惱了,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甚是好看。


    周圍圍著的群眾,聽著這話,眼神之中都透露出耐人尋味的意思來了,顯然大夥兒也不是糊塗人,聽著夏初一那麽直白的話語,多多少少也明白幾分。


    海城主這一怒,看起來更像是被說中心事的惱羞成怒。


    夏初一聳了聳肩,頗為無辜地眨了下眼:“我從來隻說事實,從不捏造。海城主也不要一副被我戳中的模樣,反應太大了,隻會讓人覺得你心虛。”


    心虛,心虛個毛線啊!


    誰聽到那麽一大筆飛來橫財之後,會沒有動歪腦筋的?他就是這海城一霸,難不成這周圍的人,還會因為這樣兩個來曆不明的人,來得罪他這個海城的土皇帝?


    當下也懶得和夏初一陰陽怪氣地辯駁什麽心虛不心虛,心事不心事了,直接地一揮手,語氣生冷地下達命令:“將周圍好好圍住,不許漏出一隻蒼蠅!外圍的百姓們,不想死的趕緊滾,一會兒看見什麽不該看的,可別怪本城主心狠手辣!”


    海城主一向心狠手辣的,這位一身富態的老爺子,能混到海城主的位置,從來就不是憑借運氣就能了事的。


    再者,民不與官鬥,那些人終歸是這海城的百姓,家裏還有老有小,怎麽能夠因為一個陌生人牽連在這裏?


    人性有時候是自私的,隻是想一想,也情有可原。


    誰的命都是命,沒道理為了誰而罔顧性命。


    隻是……


    夏初一側過頭去看瀧越,因為個頭的關係,視線平齊的時候,她隻能看見他那圓潤堅毅的下巴,一條漂亮的弧線從脖子一直拉入衣襟口,兩道鎖骨在那處綻開,如同比翼雙飛的鳥兒,振翅欲飛。


    他好像總沒個正經,那衣衫鬆垮垮的,顯出幾分紈絝的性子來,撒嬌的性子配合著這身段,總讓人有一種想要伸手就他推倒,好好疼愛一番的衝動。


    這樣的男子……這樣隻讓人望著一隅下巴,就再也舍不得移開視線的男子,卻屢屢地為了她,深陷險境,以命相搏。


    多少次,多少回,她一點一滴,都記著,全部記著。


    有時候就連她自己都有些忍不住要問上一問,她到底給了他什麽,他到底欠了她什麽,才讓這一場糾纏,千絲萬縷,不死不休?


    夏初一突地就笑了,那暢快至極的笑意,從眼角蕩漾到眉梢,看得垂眸看向她的那雙碧眸,微微一亮。


    “怎麽了?看著為夫的天人之姿,傻掉了?”瀧越這會兒還有心思開玩笑,伸手一點夏初一鼻尖,修長如白玉的手指,優雅輕碰,看得夏初一眼睛有些發直,有些想咬他一口的衝動。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夏初一就直想把自己的腦袋敲出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構造?


    為什麽每次要幹事兒的時候來不了感覺,偏偏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自己就會臉紅心跳,止不住地旖旎思想?


    “沒用!”她抬手就想給自己一巴掌,卻被瀧越輕飄飄地一個拂袖,手腕上已經多出來一隻比她還漂亮的如玉雕般的手。


    “女人太有用了,還要男人幹什麽?”瀧越也不問她到底在想些什麽,隻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將她的五指,一隻一隻地掰彎合攏。


    碧眸目光悠悠,內有款款深情,隨波逐流,漂洋過海,一波一波地流到夏初一的眼中,流到了她的心上。


    於是她的臉,陡然間如火在燒。


    周圍圍困他們的官兵,手中拿著武器,身子卻在抖,嘴角抽搐個不停,明顯是被麵前的情景給震撼到了。


    他們看見什麽了?


    兩個被海城主盯上,馬上就要落入生不如死境地的人,這會兒在他們嚴絲合縫、飛不進一隻蒼蠅的包圍圈之中,還有心思打情罵俏?


    他們當真天真?還是根本沒意識到接下來他們會有多麽難忘的經曆?


    海城主倒是被氣極反笑了,他目光著重在瀧越的身上停留了一分,但是奇怪得很,他明明盯著人看了許久,看得出他滿身的風華,看得出他舉止間的貴氣,卻偏偏,怎麽也想不起他的容貌來。


    當時他女兒拋繡球的時候,也是隻一眼便為其傾倒,巴巴地砸下繡球來。小女兒家的心思往往是在男子本身上的,根本無暇深究太多。


    而他做了好多年的海城主,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看人標準的。如今在瀧越那裏犯了難,最後又見這兩人根本不像是不知道後果的人,結果卻還是如此有恃無恐地在這裏公開和他叫囂,那這兩人,必定有所倚仗!


    向來行事果斷的海城主,最後這圍剿活捉的命令,在嘴邊繞啊繞,繞啊繞,最終沒有下下去。


    眾人沒搞懂海城主這會兒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理,隻見他表情一會兒怒一會兒笑一會兒沉思,當真是喜怒無常到了極致,隻後原地按兵不動,靜靜地等待著什麽。


    夏初一卻趁著這機會,惡狠狠地將那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拽在了手裏,抬起頭來斜斜地衝著瀧越一挑眉。


    瀧越見此抿唇一笑,霎那花開,附身湊在她的耳邊脖頸處,還未說話,一股熱氣噴灑在那敏感的耳垂上,一縷長發幽幽垂落,掃著脖頸處那敏感而白皙的皮膚。


    見夏初一那張臉紅成了番茄,瀧越略微失神,而後有些無奈地笑了下。


    沒想到自家娘子是個喜歡刺激的啊,平日裏刺激沒用,還得當著大庭廣眾的麵。那以後真想要玉成好事,那不是還得兵行險招?


    於是一個臉紅,一個把人逗得臉紅,半途卻出了神。


    對麵海城主還在猜測這兩人底細,周圍的士兵麵麵相覷。


    怎麽說呢,一場大圍剿,最後成了這樣一個,詭異而安靜,奇特而危機四伏的局麵。


    好在這個時候,一個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有些氣喘地衝著海城主行了個禮:“老爺,小姐讓奴婢來問問,你什麽時候帶新姑爺過去?”


    海城主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家那寶貝女兒還在那裏眼巴巴地望著呢,自己被這兩人耍了耍嘴皮子,差點耽誤了大事!


    自家那位姑奶奶要是發起威來,家裏又要沒有安寧日子過了。他當即下了命令:“所有海城衛聽命,迅速將兩人活捉!男的那個不要碰傷分毫,女的那個留一口氣就行!”


    這個命令一下,訓練有素的海城衛們立馬開始舉著長槍,開始朝著夏初一那裏慢慢地移動過去。


    說實話,在這裏的人,剛才多多少少見過夏初一的身手,心裏也擔心活捉很有困難性。


    不過海城主這個命令下得好啊,隻要留口氣就行,那就好少廢多少事情了。


    至於旁邊那個男的,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基本上都是靠著那女子做事,一個大男人還穿一身豔俗的紅色衣袍,遠遠看去,白白淨淨的一張臉,一看就是吃軟飯的。


    這個男人當然不能傷著,以後當了海城主的女婿,憑借著海大小姐的潑辣性子,誰要敢在這麽一個大美男身上留著點記號,隻怕就要腦袋搬家。


    於是眾人攻擊的重點,基本上都放在了夏初一的身上。


    這是人的本能,趨利避害,再正常不過。


    夏初一瞅見自己這邊的水深火熱,臉上的紅暈頓時退去了不少,很是利落地往旁邊一跳,拉著瀧越就擋在了自己麵前。


    那些本來就要戳到夏初一身上的槍頭,頓時一頓,在瀧越身體前麵巴巴停住。


    “娘~子,你~好~狠~的~心~呐~”


    瀧越一個眉眼飛了出去,頓時蕭索的身形有些瑟瑟,那如同戲曲一般婉轉的調子,愣生生地將夏初一說得起了雞皮疙瘩。


    她才不信瀧越會拿那些人沒辦法,她和他換位置,也隻是因為嫌麻煩而已。


    一個靈宗,想要收拾這些平民百姓,說起來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而她沒料到,她這一轉身,那本來想衝上來抓瀧越的海城主,頓時五指一勾,化掌為爪,直接掐上夏初一的脖子。


    夏初一不做多餘抵抗,胸口處的天雷珠微微發燙,一股不算太厲害的靈力彈跳而出,直接地鑽進海城主的胸口。


    三秒,海城主突地飛上半空,而後迅速落地,穩穩地站住。


    然而眼尖的眾人,還是看見他緊緊地捂住胸口,臉上的神情未變,一絲血跡卻慢慢地從嘴角滲透了出來。


    海城主受傷了?


    那個女子站在原地好像動也未動,海城主就受傷了?!


    連海城主都著了道,眾人頓時間開始畏手畏腳起來,可是偏偏海城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每每想要吐出一字,一口鮮血就立馬地從喉嚨口湧出,五髒六腑像是被眸中神秘的力道絞碎了一般似的。


    夏初一輕笑一聲,玩似的握住某把槍頭,輕輕用力,那槍頭居然被她給弄彎了!


    眾人覺得腦袋有些暈,齊齊感慨――這還是女人麽?


    一直在布置好的喜船上等著自家老爹送新郎官過去的海大小姐,終於等不及了,提擰著一身大紅嫁衣,直接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就殺了過來。


    過來一看,傻了,自家老爹這臉色鐵青的模樣是咋了?


    海大小姐臉色一變,伸手拽住海城主的袖子搖了搖:“爹爹,你怎麽了?爹爹,你醒醒啊?”


    好吧,本來海城主好不容易才將那口血給逼回去了,氣息好不容易快要被調理順暢了,沒想到被自家女兒這麽一搖,一口猩紅的血猛地噴了出來,噴得海大小姐的嫁衣,越發地鮮豔熱烈!


    夏初一卻被那紅色刺得眉頭微皺,目光淡淡地一瞥瀧越,很快又收了回來――她其實很想知道,為什麽瀧越會對紅色這麽情有獨鍾。


    這些,她遲早會一一知道的。想要走進對方生命裏,那麽關於他的一切,她都該知道。


    還在出神的時候,海大小姐卻“啊”地一聲慘叫,抱著自家老爹,哭得那叫一個悲痛欲絕。


    “爹爹,爹爹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女兒怎麽辦?爹爹,你倒是醒醒啊……”


    這會兒海城主其實醒著,就是脫了些氣血,總得緩緩神不是?


    結果被海大小姐這一哭一鬧一搖,海城主的腦袋就開始吃痛起來,眼睛也有些昏了。


    夏初一可憐地搖了搖頭:“生個這樣的女兒,不是存心給自己找不自在麽?”


    “以後我們的女兒生下來,為夫親自教導,一定知書達理,溫婉大方,比過這世間所有的女子。”


    夏初一卻不讚同地搖了搖手指:“不行,生女兒很吃虧的,要生就生兒子,老娘帶他縱橫天下去。”


    瀧越眼中笑意濃盛,伸手揉著夏初一的頭發,動作憐愛:“生女兒比較好,不都說女兒是娘親的貼身小棉襖?”


    “兒子!我就要兒子!”


    夏初一斬釘截鐵地說完,而後像是反應過來了,驀地瞪大眼睛,抬起頭來看向瀧越。


    就見他一雙含笑的眼睛望著她,裏麵的皎皎光芒,突地照得她想找地縫鑽下去。


    她剛剛在說什麽?


    她有病了才和他討論生男生女!


    人都還沒嫁,都還沒那啥啥,這會兒就談起生男孩還是生女孩的問題來了,她這不是讓瀧越吃得死死的了?


    心說這死妖孽最近好生了得啊,看似一切以她為第一要緊,實則以退為進,一不小心就踏入了他布置好的陷阱?


    這種妖孽,什麽時候吃虧過?


    想著那如同千年老狐狸偷腥得逞時候的笑容,她咽了口口水,決定以後夾起尾巴,小心做人。


    沒想到他們這一來二去、生男生女的對話,落在了海大小姐的耳裏,頓時又惹出禍端來了。


    她放開她老爹,陡然站起身來,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著夏初一厲聲道:“搬火箭炮來!這個妖婦,奪人夫君,刺殺城主,罪無可赦,給我殺了她!”


    夏初一真不想提醒她,奪人夫君的不是她,將海城主害成這樣的也不是她,海大小姐,你說話要有憑據。


    不過,跟一個瘋子講什麽憑據?


    看著將他們四麵包裹得密不透風的人牆終於讓出了一麵,兩架重型的大炮被推搡進來,夏初一的眉梢終於挑了挑。


    “這倒是好家夥。”


    海大小姐聽著夏初一的話語,忍不住輕嗤一聲:“好不好不用你來說。你把本小姐的夫君叫出來,本小姐不用這炮,給你留個全屍!”


    死了就是死了,全屍和屍骨無存,有什麽區別嗎?


    夏初一扯開嘴角,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把他交出去,那不是敞開胸懷對你說‘來轟我呀來轟我呀’嗎?有他在我身邊,我安全得很,就不勞海大小姐掛心了。”


    海大小姐有炮在手卻不能下令轟,麵前女子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看得她的心跟猴撓似的癢癢。


    瀧越哀怨的聲音再起:“娘~子~你這是拿為夫當炮灰嗎?”


    夏初一眼睛一亮,驚覺瀧越“炮灰”這兩個字用得極為恰當。


    海大小姐眼睛一黯,黯了之後立馬一亮,一勾唇,鄙夷的目光將夏初一全身上下掃了個遍:“還當是多了不得的人物,原來卻隻敢把自己夫君推出來當擋箭牌,自己躲在後麵的膽小鼠輩!”


    說著,目光落在瀧越身上,婉轉之間,一絲嫵媚風情,堪堪地拋了過來:“這位小公子,不如跟了我算了。你家娘子無情無義,對你如此絕情,讓我看了都有些不忍心了呢。”


    當著夏初一的麵,公然挖牆腳,夏初一點頭表示――嗯,有勇氣。


    斜眼似笑非笑地看向瀧越,她看似不動聲色地退後兩步,那模樣卻無形地表露出一個意思――自己惹出來的桃花,自己解決!


    瀧越頓時苦笑,心說想占自家這位的便宜,還真是難於登天,一丁點都找機會讓他還回來。


    不過麽,像這種表忠心的機會,瀧越是絕不會放過的。


    說著,立一派風流風骨,語氣卻婉轉如戲曲,抑揚頓挫、起伏跌宕,說不出道不明的無邊風情。


    “愛一個人,便永遠都沒有什麽值得或者不值得。隻要她願意,我為她獻出什麽,都是心甘情願,且甘之如飴。如今若是能夠護她周全,區區一條性命算得了什麽呢?若是有來生,再來生,我也隻願再遇見她,即便再一次,狼狽跌入地獄。”


    這話像是說給海大小姐聽的,可是更像是說給夏初一聽的。


    她看著麵前擋在她前麵的背影,突地覺得,前麵的刀風劍雨,好像都被這銅牆鐵壁一般的身體,全部地擋在了外麵。


    他的身後,是一小塊,由他開辟的安全領地,避風港灣,永遠的四季明媚,溫暖如春。


    她就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人間風霜從她麵前劃過,而以前那種淩厲的性子,如今被這種溫暖,包裹成為圓潤的珍珠,再不見刺芒。


    突地,覺得眼眶有些熱。


    她仰起頭來,努力地瞪大眼睛看著天空之中盤旋飛翔的鳥兒,愣愣地像是在出神。


    海大小姐聽完瀧越的一襲話,對瀧越是越來越喜愛起來,對夏初一則是怒恨交加,真恨不得立馬就將炮口對準了麵前這個女人。


    結果還沒想到什麽好的法子,就聽著一隊人匆匆地跑了過來,大聲地叫嚷道:“不好了……城主大人不好了……”


    海大小姐一腳將報信的人踢翻在地,有些怨憤地道:“有什麽話好好說,什麽叫做‘城主大人不好了’?你存心咒我爹不是?”


    這麽一大頂帽子扣下來,頓時把來報信的人嚇得半死,連忙地磕頭求饒。


    夏初一卻望著來報信人的方向,赫然是海邊,剛剛舉行海王祭的地方。


    這會兒全城的百姓基本都在那裏,能把一個人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難不成是海嘯?


    不過海嘯動靜可大,瞧著這天也不太像。


    那是……


    將目光投射到那報信人的身上,隻見他頭都將沙灘磕出了一大個坑,半張臉都埋進沙子裏,海大小姐才順了氣,沒好氣地道:“出什麽事情了?”


    這會兒海城主被人扶著躺在了擔架上,已經請了醫生來看了。雖然沒什麽大毛病,但是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子開口了。


    於是海大小姐很自覺地將大權一攬,決定替自家爹爹減輕一些負擔。


    那位報信人磕頭磕得暈乎乎的,晃了晃腦袋,呆愣著出神了一下,這才想起什麽來,臉色頓時一慌:“不好了大小姐,海盜……海盜來了!”


    這回海大小姐倒是沒因為前一句而發怒了,聽到海盜來了,頓時神色一凜,一腳將報信的那人踹翻在地:“這麽重要的事情,不早說!”


    那報信的人縮在地上不敢起來,神情怪委屈。


    這能怪他嗎?


    “海城衛聽令,立馬前往海邊,組織百姓自衛。李副官,你去請府中的能人們來幫著攻渡難關。張副官,你去找大祭司,準備開祭壇,求海龍王顯靈!”


    夏初一雙手抱臂,冷眼看著一連串的口令從海大小姐的口中脫口而出,心說這海大小姐也不是沒腦子麽。


    “大小姐……”又一個報信的飛奔過來,直接地道,“南邊海口失守了!”


    海大小姐頓時懵了:“不是一直沒打上來過嗎?怎麽就失守了?”


    那報信的扯了下嘴角,有些為難地小聲道:“大小姐你忘了?你之前說南邊海口地勢險惡,有大片的暗礁,敵人不會那麽輕易奪取,所以讓我們把看守的兩門大炮撤了,給您玩來著。”


    眾人目光落在那正對準夏初一的大炮上,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夏初一默默地收回自己剛才說的話,海城主差點沒又氣出血來,剩下來的一些衛士,明顯臉色都不太好看。


    海大小姐頓時咳嗽了兩聲,猛地一甩袖子:“看什麽看看什麽看,快點被大炮推過去啊!”


    說著伸手一招:“侍衛長負責護送城主回府醫治,其餘的人跟著本小姐,去把那些天殺的,堵在海岸口!”


    說著,一群人領著命令,四處散開。


    剛剛還熱鬧至極的地方,此刻就剩下夏初一和瀧越兩個人,孤零零站著的時候,還真有些……冷清。


    這陡然的變故讓夏初一有些苦笑不得:“這算什麽?”


    瀧越聳了聳肩,笑眯眯地道:“老天開眼。”


    說著拉住夏初一的手,往回走:“餓沒有?我們回去吃大餐去。”


    夏初一抬起頭來看了遠處一眼,最後卻回過神來,笑眯眯地對瀧越道:“好啊,去吃海鮮大餐。”


    兩個人手拉著手正準備走,已經是抱定了不打算招惹閑事的態度了,沒想到不去招惹別人,不代表別人也會放過他們。


    一個黑影從頭頂飛了過來,夏初一一個抬眼一看,頓時皺眉,飛上半空將那黑影托住落入地上,就見那黑影不過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兒,瞪大了眼睛望著前方,像是看見了什麽令人驚恐的事情一樣。


    她伸手一探――已經被活活嚇死了。


    摸著體溫還是溫熱的,夏初一飛快地從針布之中摸出銀針來,對準幾個大穴,飛快地紮上幾針。


    紮完剛剛將針拔了出來,就聽“哇”地一聲,那小孩子突地大哭了起來。


    夏初一趕緊地將人放下,一抬起頭來,就見天空之中又飛過來幾個黑影,她一一接了下來,才發現都是些小孩子,除了第一個被嚇休克了,基本上都還是活著的。


    她連忙地找了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搭手在她加上,柔聲問道:“你們怎麽會飛出來?”


    那女孩不過七八歲的年紀,倒是聰明,立馬口齒清楚地道:“海盜好厲害,把我們捉去,然後又把我們扔出來,說……說……說這樣我們這邊就不敢開炮了!”


    拿孩子來抵擋大炮?


    虧那些海盜想得出來!


    不過海盜不都是在海中打劫過往船隻的嗎?古往今來,什麽時候輪到海盜來攻打這麽一個至少算得上中等的海邊城市了?


    不過這種事情問小女孩根本問不出,夏初一準備抓一個人來問個究竟,一起身,才發現旁邊站著一個冷眼旁觀的瀧越。


    她頓時一拍腦袋――旁邊還站著一個知天地事的呢,再不濟還有十五呢,她這不是提著燈籠找蠟燭麽?


    不過,貌似,好像,瀧越的眼神有些冷……


    夏初一咽了下口水,隻當沒看見他的目光,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這裏的海盜很猖獗嗎?”


    在有軍隊駐守的城市,在人舉行重大節日慶典的當天,居然有海盜過來襲擊,真是讓人怎麽想也想不到啊。


    瀧越是真不想理旁邊這位的,可問題是,不理她,他忍心麽?


    用鼻腔重重地哼了一聲,他道:“這海城世代都是漁民,鮮有修靈者。而海盜大多猖獗,很多都修習得有各種功法。這海城除了海城衛以外,倒是請了些修靈者做外援,隻不過都是些三流貨色,入不得眼。”


    夏初一點頭:“海盜強悍,防禦薄弱,的確容易出事情啊。”


    瀧越看了她一眼,又是一聲冷哼:“這座海城雖然沒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但是上頭卻是有人罩著的,一般海盜不會不要命地來捋老虎須。”


    “上頭?”


    瀧越即便很不願意提起,卻還是說了出來:“這裏隸屬於虛空之海,你家天天可不是眼睛裏能進沙子的人。”


    說起“你家天天”,那語氣重了又重,就好像是稻米在石碾上被壓了又壓,碎成了一地的渣。


    夏初一啞然失笑。


    這位曠古絕倫妖冶無雙的妖孽,一到這裏就各種不對勁,她還隻當是自己哪裏又惹到他了,原來症結在這裏啊!


    “既然這裏是我家天天的地盤,那我就更不能不坐視不管了。”夏初一也著重地將那四個字咬重了一些,頗有一些欠扁的意味。


    瀧越真想揍人。


    然見夏初一走了,他卻也沒辦法,趕緊地跟了過去:“你別冒失……”


    夏初一邊走邊道:“天天不是眼裏能揉沙子的人,那些海盜想要小命也不會輕易地來攻打海城。想來隻有兩種情況,一個是那些海盜被敵方策反了,和敵人一同來準備先奪了海城。二個是那些敵人偽裝成海盜,目標就是海城。總之,無論有無海盜,來者是一方,目的是海城。”


    瀧越真想誇夏初一兩句,不過一想到她家天天,他就忍不住擺了張臭臉。


    夏初一繼續道:“我現在不太確定的是,這來者是哪一方。是天天自家的叛徒,還是深淵之海,或者塔巴襄國……亦或者,其他想要染指虛空之海的勢力?”


    一遍想著一邊腳下飛快,夏初一和瀧越幾乎沒用著多少時間,就已經到了兩軍交戰的地方。


    前麵,海大小姐正在指揮著眾人與敵人對抗,一身紅色嫁衣還沒來得及脫,遠遠看去鮮豔得像一把火。


    對麵,猖狂的海盜扔著巨大的鉤子,一些拿著大刀的人在前麵砍人,一些手中的靈力光芒飛閃,還有一些,召喚出了一些鯊魚過來,隻要有人掉下水,就立馬變成一灘血水!


    論實力,對麵的人比海城這些強大的不是一點兩點,修靈者、馴獸師,雜七雜八的都有。而這邊,除了兩個大炮以外,實在是找不到拿得出手的東西。


    夏初一還在認真地觀察敵我實力懸殊呢,就聽幾個報信的人臉色大變地從幾方飛奔過來――


    “報!北邊失守了!”


    “報!南邊快頂不住了!”


    “報!西邊馬上也要完了!”


    夏初一聽不過去了,將聽到消息一下子愣住的海大小姐踹開,厲聲道:“從現在起,我來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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