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午後的陽光和海風太令人舒愜,以至於身子一放鬆,便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昏昏欲睡起來。


    夏初一揉著惺忪睡眼起身的時候,才發現眼前的景象早已經不是之前的那番天高海闊雲淡風輕,而是日頭不見,雲繞霧纏,灰蒙蒙地一片。


    乍然看去,水麵上縈繞著嫋嫋霧氣,好像是某一處的蓬萊仙境一般。


    她剛冒出這個想法,就感覺耳根子有些發熱,某個人湊到她耳邊,笑道:“到了,小懶妞。”


    “你才小懶妞,你全家小懶妞!”夏初一眼瞼一翻,很不客氣地反駁了回去。


    不過大抵是她的言辭太缺乏攻擊力,不僅沒傷著人要害,反倒是把瀧越給逗樂了:“我說娘子大人,什麽時候你說話能夠有你下手那般心狠手辣,估計你就天下無敵了。”


    “哼,那是自然。”夏初一吐了吐舌頭,站起身來,身上的披風滑落在地,她看也沒看,還故意地踩上兩腳,像是要出口惡氣似的。


    瀧越目光落在那披風上,搖頭輕歎:“這年頭,做好事都沒好報的。”


    原本他還好整以暇地等著自家娘子感激地一吻呢,這下全泡湯了。


    抬步跟了過去,就見夏初一已經和司徒戰天站在了一起,興奮地指著四處問東問西。


    “都要到撞上了,船不用停嗎?”


    “這裏有專門的通道供船隻直通帝宮門口,不用停船。”


    “這麽方便!那不怕別人也從這裏進去嗎?”


    “這裏的防衛措施很齊全,不是什麽船都能進去的。說起來很複雜,有時間我帶你全部參觀一遍。”


    “好啊好啊!嗯?上麵好熱鬧,不會是街道集市吧?”


    “嗯,扶秋島很大,和周圍一千多個島嶼連成一片,大約有百來萬人民生活在這裏。”


    夏初一又是驚訝了一番:“這麽多人啊!那管理起來挺辛苦的啊。”


    “這算什麽,”旁邊紅綾嗤了一聲,雙手抱臂,似有些不屑地道,“虛空之海囊括像這樣的一級島嶼三個、二級島嶼十六個,海邊連大陸的城市二十六個,三等島嶼三百七十二個,四等島嶼到現在也沒有統計出個具體來。”


    夏初一依照以前的世界地圖描繪出個大概,攏共起來,這虛空之海的海域麵積,差不多是一個大洲了!


    乖乖,要管理這麽大的地方,她家天天得有多辛苦啊?


    想到這裏,她趕緊想著地從虛無芥子裏麵找出一些調理身體的藥材來,準備給他弄一個加強版的十全大補湯。


    因為開後門,所以不需要經過市區,便直接地到達了帝宮。


    當一縷陽光穿刺過來的時候,夏初一這才發現,日頭仍舊高高懸在半空,照得地麵有些發燙。


    夏初一這會兒站在船頭轉眼從地麵上看向海島外麵,這才確定,那一片霧絕對地有問題。


    不禁模糊了時間,迷惑了路途,而且還有可能有一些細微的其他作用。


    不過那麽大一座城市,若是沒有一點防護措施,那才奇怪呢。


    夏初一收了心思,和司徒戰天有說有笑地下了船。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一回頭,就見一個委屈得跟小媳婦兒似的人兒,跟在她的後麵,腳步虛浮,好像要昏了一般。


    這明明是那嬌弱小姐玩的把戲,偏偏他走起路來風姿綽綽,竟絲毫不比任何女子差上一分。而且不僅勾女子魂,隻怕是男兒的,也被他弄得失了神。


    夏初一突地發現,這男人就是一禍水,放出來就是來危害世界來了。


    她幾步返了回去,拽著他的袖子,麵上惡狠狠地,可音量卻極是小聲地道:“又欠收拾了!”


    瀧越聞言不禁沒有害怕,反倒是眼睛一亮,有些熱切地望著她:“今晚好不好?今晚為夫絕不反抗,娘子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


    夏初一聽著這些話這些詞,隻覺得拆開來看,一個個都純潔到無以複加,可是為什麽連成一串然後從他嘴裏出來之後,就中帶有幾分旖旎風光呢?


    她隻覺得是自己想太多,渾身打了個冷顫之後,便再不多話。


    司徒戰天看著他們兩個的時候,也不說什麽,默默地等著他們跟了上來,再繼續往前走。


    隻是旁邊眾人看向他倆的目光,卻諸多複雜。


    然而夏初一和瀧越這兩人都是一樣的臭脾氣,什麽時候在乎過別人的眼光過?兀自地走著自己的,還有閑情說一下人家的閑話。


    不過才行到一半,就見前麵匆匆地來了一行人,司徒戰天腳步一頓,那行人立馬跪下,朝著他行了個禮。


    “參見王上。”


    司徒戰天一揮手,讓他們起來:“宮裏出什麽事了?”


    “回爺的話,閩薑夫人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是爺殺了正南殿下,這會兒正糾集著三公六卿,族中長老,在等著爺呢。”


    “我們已經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了,閩薑夫人得知消息的速度,怎麽會比我們更快?”旁邊紅綾一臉錯愕,忍不住就脫口而出。


    來報信的人看了眼紅綾,麵上的表情一愣:“那這事,是真的了?”


    紅綾塗著紅色丹蔻的指甲絞了絞自己的衣角,咬牙道:“且不管是不是真,這裏麵肯定有詐。”


    “那怎麽辦?如今已經有人去通報了,說爺已經在回宮的路上,大臣族長們隨閩薑夫人就在宮門口等著爺呐。”


    夏初一見幾人的表情一下子變了,拉了拉瀧越的衣袖,小聲問道:“那個正南殿下,就是剛才天天幹掉的那個?”


    瀧越懶洋洋地勾唇一笑:“是啊,就是這閩薑夫人的兒子。”


    “那這事情的發展的確有問題啊,天天才殺了人,這頭就已經在等著了,時間完全地對不上號啊。”


    夏初一摩挲著下巴,垂眸想了想,突地皺起了眉:“所有的可能,拋開了最不可能的,那剩下的可能,便是最後的可能。”


    這句話繞來繞去,聽得紅綾有些微惱:“你一個外來人員,不懂這些事情,就不要亂來摻和。”


    夏初一瞪了麵前這身材火辣的紅衣女子一眼,看向司徒戰天:“天天,我知道怎麽回事。”


    這句話引來所有人回過頭來看,夏初一懶得去看旁邊女子難看的臉,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拉過他的手。


    “這裏人多眼雜,我不便說,寫在你手上,有不明白的就問我。”


    說著,一隻手握住他的指尖,另一隻手的食指在他的手上劃了幾劃,力道不輕不重,像是在……調情。


    司徒戰天稍微地低下頭,便能看見那挺翹的鼻梁,一個漂亮的弧度,從眉心一直滑落下來。


    那漂亮的眉毛有些直,帶著女子颯爽的英氣,偏生那長長的睫羽如扇,微微顫動間,調皮可愛得緊。


    再往下,是她黑色衣衫下麵突出來的兩道鎖骨,女子的肩膀小巧圓潤,一條弧線在胸前一個起伏,束縛住讓人心跳加速的高峰。


    她的手指指腹溫柔纖軟,劃在他手心上的時候,就好像是在細細地撥動他心中某根琴弦,不由自主地,便激蕩了起來。


    霎時間,好像天地萬物都沒了物象,隻剩下麵前這抹影子,飄飄蕩蕩,在他的腦海裏來來回回。


    “天天,天天?你看懂沒有?”


    夏初一比劃了兩遍,見司徒戰天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抿唇,頓時間疑惑不解,有些沒搞懂他的情緒。


    司徒戰天陡然回過神來,就見周圍人都在看他。他不動聲色地斂了差點外漏的情緒,雖然舍不得那隻手,雖然十分地想將麵前的女子占為己有,卻還是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藏在了袖中。


    “我知道了。”


    淡淡地應了一句,他朝著藍平一招手,附在他耳邊,小聲地交代了兩句,旋即帶著眾人,朝著宮內走去。


    本來還準備叫青衣帶了夏初一和瀧越兩人先去休息的,不過看著那兩人的神態,隻怕巴不得去看熱鬧。而且帶去了還有一個好處,畢竟在這個特殊時期,沒有什麽地方,比他的身邊更加安全。


    夏初一笑嘻嘻地湊到瀧越的麵前:“你說那個閩薑夫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明眼人都不會選擇和司徒戰天這種人作對的,因為最後一定會死得很慘。


    不過麽,這世上像她這麽有慧眼的,當初隨手用紅薯誆騙來一個一方霸主的,整個世間,大抵隻有她一個了。


    瀧越卻是冷哼一聲,不答她的話,隻將目光有意識無意識地掃過夏初一的手,好像在無聲地譴責著什麽。


    夏初一看著這妖孽男傲嬌的模樣,也不說什麽,隻笑眯眯地將五指穿過他的手掌,緊緊地拽住,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瀧越本來想生氣,可是這會兒又實在地生不起氣,隻突地發了狠,一下子將夏初一整個人推在了牆上,直接地壓了上,一下子攫住了她的粉嫩紅唇。


    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所有人都愣了愣,畢竟在大家火急火燎地趕路途中,突然地來這麽一遭,也有些太惹人注目了吧?


    所有急匆匆前行的步子一停,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那兩人的身上。


    偏偏瀧越抬起手來,寬大的用銀線勾邊的袖袍一遮,將兩人完全地擋住。


    而此時,他好像是要發泄出自己這一路被這小女子勾起的所有怒火,親得又狠又重,在那溫軟上碾壓磨蹭,直將自己磨得渾身燃起了一把火。


    “你等著,今晚我一定要吃了你!”


    夏初一想伸手去推,可是雙手都被那身子壓住,她隻要稍稍地一抬,似乎就能碰到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她臉頓時一紅,隻覺得自己快要被他親得窒息了。


    “放開……唔……”


    從嘴角溢出的話語,就好像是最曖昧最誘人的低吟,聽得夏初一自己都紅了耳朵。


    眼見這周圍還有這麽多人,夏初一受不住了,直接把元宵放出來,丟在瀧越的身上。


    元宵剛剛睡醒,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乍一看夏初一被欺負了,頓時就火了!


    它一火,就要噴火,直接衝著瀧越,氣勢洶洶而來。


    瀧越發覺不好的時候立馬跳開,雖然發現及時,但是衣袖上還是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他麵色一寒,輕輕拂袖,那火立馬滅掉,袖子上麵沒有一絲被燒過的痕跡。


    元宵一見是瀧越,頓時膽顫了心驚了,趕緊地鑽回口袋裏睡覺去了。


    若是它能說話,一定會大喊一聲——夏初一你陷害我!


    這個男人,是它能夠得罪的麽?


    不過此時此刻逃脫狼爪的夏初一,卻叉著腰直想要笑出聲來。瀧越這會兒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聯想起一個詞語啊。


    人說“欲火焚身”,指得莫非就是這個?


    就在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瀧越臉色黑不見底、眾人麵色各異之中,一行人又趕到了他們的麵前,朝著司徒戰天一拜。


    “參見王上。”


    司徒戰天眉眼微挑:“什麽事?”


    那來通報的中年男子準備起來回話,卻被紅綾瞪了一眼:“王上隻讓你回話,有讓你起來嗎?”


    夏初一想著剛才那個來報信的男子,幾乎不用司徒戰天說就自個兒站起來了,和這個相比,很容易區分哪個是這邊的啊。


    很明顯,這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就是那個閩薑夫人的人了。


    那中年男子倒是不和紅綾嗆聲,繼續跪著,不卑不亢地道:“回稟王上,夫人和各位長老大人們已經在殿前等著了,還請王上移駕海王殿。”


    司徒戰天冷笑一聲,沒有回他,直接從他身邊跨了過去,大步朝著宮內走去。


    紅綾看著那個中年男子,很想上前去踢一腳,卻被青衣給攔住了。


    “一個狗仗人勢的奴才,我還教訓不得了?爺不想和人計較那麽多,人家不知好歹地來逼爺。我要是爺,早就將他們全部都綁起來喂鯊魚去了!”


    “你還想不想跟著爺了?小心禍從口出。”


    “哼。”


    紅綾一甩手,連忙地追上司徒戰天。


    夏初一和瀧越慢條斯理地走在後麵,恰好見那中年男子從地上爬起來。她抬腳一勾,腦袋卻偏向瀧越這邊,很無辜地道:“天天家好窮哦,這地上鋪的磚都不平。”


    說話間,那剛剛準備爬起來的中年男子被夏初一漫不經意地一套,又一次跌了下去,整個人摔在地上。


    夏初一聽著動靜回了頭,見著這副場景,捂著嘴好驚訝的樣子:“哎呀,剛剛說磚不平就有人摔倒了,瀧越你得看好我,免得我摔著了。”


    瀧越像是還在沒從剛才的情緒之中走出來,冷眼瞥了瞥這會兒趴在地上的人,一句話也沒說。


    夏初一卻樂嗬嗬地,緊隨著司徒戰天的腳步趕緊地跟去,卻沒發現,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那個中年男子,手中拿著一個反光的東西。


    她才剛剛走了兩步,就感覺背後一陣風吹拂過來。連頭都懶得回,她化開靈力罩,停也未停一分。


    那人看見夏初一好像沒發現他,心裏一喜,速度不禁加快了幾分。


    路過瀧越邊上的時候,見那男子目光淡淡的,好像一點阻止他的意思都沒有,他心裏有些奇怪,卻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夏初一,立馬將那些奇怪的情緒拋諸腦後。


    差一點了,隻差一點了!


    他惡狠狠地將刀往前一送,卻卡在半空之中,再不能進一步。


    那中年男子,心中一悸。


    夏初一慢條斯理地將頭發捋來別在耳後,隨即轉過身來,二指按住那把小刀的刀背。


    隻聽清脆地一聲“哢嚓”聲,那把刀的刀尖,被她用兩個指頭就夾斷了,拿在手裏,閃爍的銀光湛湛。


    “若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就該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喲。”


    夏初一直到此刻,臉上都還笑眯眯的,隻是手中的刀尖卻被她扔了出去,在半空之中劃了一個弧度之後,又反彈回了她的手裏。


    隻是飛出去時還幹幹淨淨的刀尖上,這會兒卻被沾染上了一滴猩紅的血。


    那中年男子捂住脖子,像是想要按住那個傷口一般,卻止不住那血從那條縫中迸發出來。


    夏初一很少會用這麽直接的手法要人性命,不過這不代表,她是軟和的柿子,誰都能捏。


    就算是想捏,至少也得是瀧越那種水平的麽。


    瀧越瞥眼看了那倒在血泊中的男子一樣,語氣淡淡地道:“手法太差。”


    夏初一將那刀尖扔在地上,撇了撇嘴道:“是沒你厲害。”


    當初瀧越用十五的一根毛一毛封喉,那種驚為天人的手法,她可還沒掌握到家。


    瀧越傲嬌地哼了一聲,雙手抱臂,就要離開。


    夏初一卻看著那一大灘的血液,怎麽看怎麽不舒服:“這裏人來人往的,有個死人在這裏不好吧?”


    瀧越似笑非笑地看她:“難不成這種問題你還解決不了?”


    “開玩笑!”夏初一咧開一排白森森的牙齒,衝著地上那似乎還瞪大眼睛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老娘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幹脆替你把屍體一起收了啊。”


    說著從虛無芥子之中翻找出了一個白瓶,在那屍體上一灑,就聽著嗞嗞嗞嗞的聲音不停地冒了出來。


    就在這一條通往宮中的巷子裏,夏初一抖著白瓶的動作利落無比,好像這種事情做過無數次似的。


    眼瞅著夏初一他們沒跟上,被派出來接應他們的紅綾,恰恰地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她算是知道什麽叫做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這個中年男子是閩薑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實力並不弱,且心腸歹毒,她都還估摸著夏初一會吃一點虧的。


    她到底是小瞧這個女子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居然就那麽明目張膽地把閩薑夫人的親信給弄死了?


    她想做好久的事情,就這麽……這麽輕易地被這個女人給做了?


    愣了之後,她頓時惱了,一個箭步衝到了夏初一的麵前,怒吼出聲:“你瘋了是不是?這是什麽地方,你怎麽能夠亂來?你還嫌給爺添的麻煩不夠多嗎?你知道這周圍有多少雙眼睛不?”


    夏初一將白瓶子一收,漫不經意地道:“這有什麽。屍體都給處理得連渣都不剩了,他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殺了他?而且,這周圍有人看見了更好,出來指證我呀,我這裏還有好多瓶化屍水呢,保證讓你們死得分外銷魂。”


    周圍那些隱藏著的人,通通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紅綾看著夏初一,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也行?


    夏初一微微挑眉:為什麽不行?


    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些人敢凶敢幹壞事,是因為他們還沒遇到比他們更壞更毒的人。


    夏初一很是客氣地道——區區不才,願擔這個惡名。


    紅綾完全地找不到任何一個詞語,來形容這個驚世駭俗的女子了。


    幾人走到這巷子的盡頭的時候,才發現司徒戰天並沒有先走,好像還在等著她。


    而且瞧著他那盯著她看了又看的表情,夏初一很是確定,他一定知道自己剛才幹的事情了。


    不過這丫裝瘋賣傻在她身邊的時候,沒少見她幹壞事,所以她完全不用再想著保全自己的形象了。


    而且就算她對天發誓,她是個好人,她是個斯文溫柔的女人,問題是也沒人相信啊。


    “走吧。”


    一句話都沒問,司徒戰天讓她走在他的右邊,像是要用自己的身體,完全地護住她。


    這回沒有誰掉隊,一行人趕到了海王殿,就見一堆人齊齊地匯聚海王殿,像是已經等待多時了。


    司徒戰天連看也沒看他們,徑直地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


    本來將路擋住了的眾人,見到他過來,立馬被那強大的氣場被分離開,自動地讓出一條大路來。


    而夏初一他們,跟在他的後麵,也大搖大擺地從中間走過。


    那些本來是來堵人的,結果一下子被鎮壓得低了一頭,倒像是在這裏刻意地迎接他們似的。


    夏初一眼睛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殿門口坐著的一個女子身上。


    女子看起來好像才三十多歲似的,很年輕,眉眼之間含著一絲媚意,也含著一絲淩厲,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甘於隻做男人玩物的女子。


    她身上穿戴簡潔卻不失隆重,朱紅的正裝勾勒出婀娜有致的身軀,眉眼處被描上一點金黃,看起來莊重且氣勢十足。


    隻是司徒戰天往哪兒一站,她苦心醞釀的氣勢,就立馬被那無形的壓力給擊得粉碎,那張精心打扮過的臉,也開始有些微微地難看起來。


    有些人是天生的王者,那種氣勢,不是誰都可以學得出來的。


    司徒戰天更是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跨步進入殿中,直接朝著那黃金燦燦的寶座上走去。


    藍平轉過身來,表情嚴肅地道:“各位長老大人,進殿說話!”


    說著,立馬跟著進去,就連隨行的侍衛,都沒看閩薑夫人一眼,也沒跟她行禮。


    眾人看著這幕頓時有些尷尬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直接後悔今天怎麽沒裝病,偏偏被閩薑夫人拉著參與到和王上的鬥爭上來了。


    大家還沒來得及考慮接下來怎麽辦,就見藍平又走了出來,衝著眾人道:“王上有令,今日若不敢進殿來的,以後都不用來了!”


    能進海王殿的人,都是國之棟梁。無論撤換哪一個,都要牽扯出眾多的問題來。


    不過這些大臣們可不敢因為這個就倚老賣老了,如今他們這個新一屆的海龍王,可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主兒,若說他們今日全部不進去,他就有本事讓他們全部都回家打漁去!


    剛剛還有一絲猶豫、夾在中間想要兩頭討好的眾人,立馬識趣地確定了方向,趕緊地往殿中走了進去。


    閩薑夫人頓時急了,站起身來道:“李大人……張大人……三長老四長老……堂叔……”


    可是叫到誰,誰都是搖了搖頭走了進去,她那堂叔走到她麵前,輕聲地道:“先別擔心,一切照常。”


    閩薑夫人這才點了點頭,眼巴巴地看著眾人進去。


    是的,她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眾人進。這個海王殿,她沒有資格進。


    嗬,有沒有資格還不是人定的?她總有一天,會光明正大地從這裏麵走進去的。


    本來早就可以了的,沒想到,沒想到司徒戰天的命會那麽大,消失了半年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害得她功虧一簣!


    可恨!


    如今,她定要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王總管怎麽還沒來?”她心裏莫名地湧出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來,伸手招來身邊的侍衛,問道。


    按說司徒戰天這個小狼崽都過來了,他也不應該耽擱啊。難不成被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頓時就笑了。


    不可能,這宮裏宮外她安排了那麽多人,又是大白天的,司徒戰天若是真要處置了王總管,那不是送上把柄給她嗎?


    那侍衛見到她的笑,額上冒了冷汗,膽顫心驚地道:“回夫人的話,王總管……王總管他,消失了。”


    “消失了?”閩薑夫人頓時回過頭,淩厲地掃了那侍衛一眼。


    那侍衛一抹冷汗,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頓時腿下一軟,直接給跪下了。


    閩江夫人朝他傾了傾身子,緊張地問道:“消失了是什麽意思?司徒戰天對他動手了?”


    “那倒沒有,不過,是他旁邊那個陌生女子動的手。”


    “陌生女子……”閩薑夫人眯了眯眼,突地想到剛才那走過的一刹那,那抹衝著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當時正忙著和司徒戰天一較高低,沒有注意太多,如今細細回憶,才發現那女子的神情,太是古怪。


    “不管,王總管不能白死,既然是他身邊的人動了手,那本夫人就讓他血債血償!”


    她瞬間打定的主意,讓旁邊的侍衛忍不住抖了抖。


    王總管跟了閩薑夫人那麽多年,做了她那麽久的左膀右臂,在他死後,這個女子沒有為他傷心一分,反而立馬想到利用他的死,來給敵人致命一擊。


    她口口聲聲說王上殺弟,是這世間最惡毒的男人。卻不想那個正南殿下,和她一樣的嘴臉,惡毒得讓人唾棄。


    “你……就是你,無論用什麽方法,趕緊將王總管的屍體弄過來,千萬不要讓司徒戰天那小狼崽的人給奪了去!”


    聽著閩薑夫人的話語,那侍衛將頭匍匐得更低了:“夫人,王總管的屍體,已經被那女子毀掉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東西,王總管如今變成了一灘水,連骨頭都沒留下一塊。”


    “什麽?”閩薑夫人頓時愣了半晌,旋即秀眉一蹙,一腳將那侍衛給踢滾了開,“廢物!本夫人要你們何用?!”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膽大包天!


    ……


    海王殿中,諸位大臣行了禮之後,也將焦點對準了夏初一。


    “王上,祖上有訓,海王殿不許女子進殿,如今王上剛剛繼承大統,就要拿祖宗先列開刀嗎?”


    司徒戰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嚴厲霸氣的目光將下麵的眾人橫掃一通,聲音低沉地道:“對本王還有什麽不滿的,諸位盡管開口,說完了,本王一樣樣地算。”


    他的目光如電如炬,懾得很多人腦袋縮了縮,本就是跟著起哄的,如今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了。


    不過倒是有幾個活躍的,差不多都是剛剛在外麵被閩薑夫人點到名字的,一個一個地站出來,將司徒戰天有違天命有違禮法的事情全部都說了一遍。


    什麽殺俘虜了,什麽裁決的幾個官員判刑太重了,甚至什麽星宿命理說他是煞星的都有。最後,重點是王兄殺弟和女子上堂,所有人集中了火力開始炮轟,像是要用這兩頂高帽子,將司徒戰天的氣焰給壓下幾分。


    奈何司徒戰天其人,天生王霸氣勢,聽到眾人能夠寫出好幾本書的指責,愣是麵不改色,威壓不減。


    夏初一聽著聽著,反倒是笑了:“瀧越,你說天天這老大當得也挺窩囊的啊,那麽多人不滿意他。”


    瀧越伸手揪了揪她的臉:“你不過才剛剛來,什麽壞事都沒有做,他們還有那麽多針對你的呢。”


    夏初一笑眯眯地應著。


    對啊,她什麽壞事都沒有做呢,殺那個中年男子不叫做壞事,那叫做,替——天——行——道!


    夏初一和瀧越並沒有站在百官之列,但是卻是站在司徒戰天的下方的。所以那說不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聲音,恰好能夠讓那麽一部分人聽到。


    這會兒正在口滔滔不絕痛斥夏初一十八大罪狀的官員聞言頓時一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而後倉促地回到自己的原位置上去。


    司徒戰天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眾人,冷聲道:“說完了?”


    下麵一片鴉雀無聲。


    他周身氣焰大盛,語氣威嚴地道:“那該本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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