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天賜心中愕然,立時覺得有些不對勁。那何力端端坐在太師椅上沒有一點動靜,似乎異常古怪。單天賜定睛細看,隻見何力脖子上隱隱有些血跡。單天賜立即趕到不妙,連忙搶身上前,將何力一推,那何力竟如一探軟泥一般軟綿綿倒在了一邊,手中書卷灑落地上,喉嚨之處赫然一道鮮豔奪目的血痕,咽部血肉模糊,竟然已經死去。


    單天賜又摸他脖頸上的脈搏,果然已經沒了脈象,又見他體溫尚且還稍稍有些溫熱,顯然是剛死不久。


    單天賜大吃一驚,暗道:“這何力怎麽也死了?”何力的死讓他大大感到意外,正值驚疑不定之際,忽然聽見門外嘈雜喧鬧之聲不絕於耳,為首一人帶著數十個武丁衝了進來,那些武丁個個手持鋼刀,在燭光的照耀之下晃晃耀眼。為首那人身材清瘦,留著一小撮山羊胡須,手持雙刀,單天賜認得這人,是何力的手下嚴進,江湖人稱“下山虎”。


    那嚴進見了單天賜,倒吸了一口涼氣,叫道:“姓單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我們總鏢頭!”


    單天賜一愣,想不到他把何力的死也算到了自己頭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嚴進長嘯一聲,早已揮舞手中鋼刀劈了過來。單天賜躲過嚴進的招數,一旁四五名武丁的鋼刀同時砍到,單天賜將手中銅鐧一揮,輕輕一擋,咯啷一下,將砍刀的鋼刀都逼了回去。他手中銅鐧沉重無比,隻是這稍稍一架,倒有兩名武丁把持不住,鋼刀險些脫手。


    嚴進又朝單天賜橫刀劈來,單天賜依舊揮鐧格擋,鐺的一聲,將嚴進的鋼刀雙雙震開,兩人在這大殿之中你來我往鬥了起來。


    單天賜單天賜號稱“鐵拳神臂”,使的這副銅鐧乃是熟銅所鑄,每邊有四十八斤,一對有九十六斤,猶如胳膊般粗細。隻見他雙臂舞動,這數十斤的銅鐧,使起來竟是十分靈動,沒有絲毫呆滯,看不出如何吃力,仿佛使劍一般。


    單天賜有了這副銅鐧,如虎添翼,隻見他橫掃直打,金光閃耀。隻是這銅鐧沉重,每次舞動便夾雜著呼呼風聲,勁道渾厚之極,嚴進如何能夠抵擋?在數招之間便被逼得連連後退,他見單天賜憑借自身的內功修為,竟將這沉重兵器使得如瘋如魔,這等深厚勁力,不禁暗暗佩服至極。


    那些武丁不斷持刀朝單天賜劈來,單天賜哪裏將這些人放在眼裏?他身法迅捷,快如閃電,隻是眨眼之間便將幾名武丁的鋼刀齊齊震斷,幾名武丁虎口被震裂,單天賜左足飛出,那些武丁立即被單天賜踢倒在地,手中的銅鐧卻是毫無滯息地朝嚴進上中下三路逼來,仿佛銅牆鐵壁一般,將嚴進盡數籠罩在一對銅鐧的包圍之下。


    嚴進勉強和單天賜鬥了十餘招,已是汗流浹背,險象環生。他的雙刀每次和單天賜銅鐧相交,都被震得雙臂發麻,虎口陣陣生疼,暗道:“這姓單的好厲害!”這時候他虎口都被震出了血,微微發顫,幾乎連鋼刀都拿不住了。


    單天賜知道嚴進已經無法支撐,大喝一聲,銅鐧揮出,將嚴進雙刀齊齊震飛,一腳飛起,將嚴進踢了一個大跟頭。同時手中銅鐧往後一掃,隻聽見鐺鐺兩聲,夾雜著兩聲呼叫,又有兩名武丁的鋼刀被震斷了。單天賜揮動雙鐧,呼呼有聲,數十名武丁雖將單天賜團團圍住,卻不能進犯一尺一寸,有些武丁稍稍挨得近了一些,立即被單天賜銅鐧掃到,一個跟頭滾了三個滾。


    不多時,地上已經躺了二十多名武丁,嚴進還欲再上,但是見他雙鐧厲害無比,立即心生了幾分怯意,不敢上前。


    單天賜逼退眾人,朗聲道:“嚴進,何力並非單某所殺,堂堂長風鏢局,單某來去自如,又有何難?我不想多傷人命,你們休要在糾纏不休。”


    眾人本來十分懼怕單天賜厲害,聽他這麽一說,一時之間都是猶豫不敢上前。嚴進見單天賜如此武功,不禁又是懼怕,又是折服,他雙手微微發顫,又不甘心,隻得狠狠地道:“姓單的,和總鏢頭當真不是你殺的?”


    單天賜凜然道:“單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說一不二,又怎麽會騙你?況且就算是我殺的,你也奈何我不得。”


    嚴進氣得雙眼圓瞪,卻又不敢如何,說道:“那你說是誰殺的?”


    單天賜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闖進來的時候何力就已經坐在這太師椅上死了,他是被人用鎖喉功殺死的,不信你大可以看看他的屍首。”


    嚴進搶到何力屍首旁,掀開何力屍首一看,果然咽喉處血肉模糊,不禁失聲叫道:“總鏢頭!”又對單天賜說道:“我們總鏢頭果真不是你殺的?那你這麽晚潛入我長風鏢局幹什麽?”


    單天賜道:“單某絕無謊言,單某今日來,確實是有事情要問何力。何力的死對我來說也是大感意外。何力屍首未冷,隻怕凶手是剛剛下手。”又道:“既然何力已死,單某多留無益,告辭了。”


    單天賜說完便要走出大殿,一幫武丁早已將他圍住,單天賜見狀眉頭一皺,問道:“怎麽?”


    嚴進將手一揮,製止了眾武丁,單天賜走出大殿,躍上了牆頭便不見了。


    月如玉盤,高懸夜空,籠罩著整個嘉興城,窺視著這整座城內的一舉一動。


    單天賜離開了長風鏢局,一路走來,想道:“我本來以為何力便是殺害眾豪傑的真凶,想不到連他也死了。”單天賜隱隱感到,這個藏匿在幕後的正真凶手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操縱著整個布局。隻是,這個正真的凶手會是誰呢?他為何又要將這一切嫁禍給自己?


    單天賜思前想後,忽然猛然叫道:“不對,這個長風鏢局有問題!”他最初潛入鏢局之時,明明避開了所有的巡哨,怎麽會忽然被發現?再說,諾大個鏢局平日裏防衛嚴密,為何在何力死的大殿周圍卻是空無一人,而且事情又發生得那麽巧,自己一發現何力的死,就立即被嚴進帶人逮個正著?


    單天賜暗道:“這個嚴進隻怕有問題!”他心念自此,忽然轉身便又朝長風鏢局的方向快速奔去。


    不多時,單天賜再次來到長風鏢局。他故意繞過了正門,來到牆角處,飛身一躍,進了鏢局,沿著彎道回廊走了一陣,隻見兩個武丁走來,連忙躲在院中的假山後麵。隻聽見一人說道:“想不到咱們總鏢頭威風一世,到頭來卻死得不明不白,可惜呀可惜!”


    另一人道:“噓,你小點聲,不該管的事情咱可千萬別多事,要是被別人聽見了,隻怕咱們的性命都保不住。”


    兩人搖了搖頭,一路走去。單天賜聽見了,心道:“這何力的死果然有蹊蹺。”


    就在這時,單天賜忽然看見不遠處屋頂上一黑影晃動,鬼鬼祟祟,心想:“此人是誰?”當下施展輕功,輕輕躍上屋頂,跟了過去。


    那黑影來到一處偏宅,四處張望,見周圍沒有人,身一斜,已然進了屋去。看那人身法敏捷,想必武功不弱。單天賜沿著屋頂輕輕走過去,十分小心,他知屋裏的人身手不差,若是一個大意必會被察覺。


    單天賜來到正上方,揭開了一片瓦,往下看去,隻見裏麵還有一個黑衣人,生得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兩人都蒙著麵,不知道是誰。


    那名虎背熊腰的黑衣人道:“你看清沒有人跟著你麽?我要的東西你找到了麽?”那人聲若洪鍾,顯然內力極為深厚。


    先前那黑衣人道:“您盡管放心,您要的東西在下已經幫您找到了,可讓我好找,何力那老東西藏得那麽好。”說完從懷裏摸出一物,呈給那高大的黑衣人,原來是一本藍色封皮的書。


    那人拿到那本書,眼放精光,哈哈大笑,聲震屋瓦。單天賜仔細看那本書,赫然寫著《南塘兵法》四個篆體字,心裏咯噔一下,暗道:“這黑衣人要這本書來有什麽用?”


    這《南塘兵法》本是明朝大將軍戚繼光所編。當年戚繼光南征倭寇,北掃蒙古部族,一生戎馬,官從登州衛指揮僉事,一路升致太子太保。戚繼光用兵如神,敵人聞風喪膽,他訓練的“戚家軍”軍紀嚴明,作戰勇猛無比,天下聞名。這《南塘兵法》便是戚繼光在平倭時期所著,裏麵講述了練兵治軍和行兵布陣的方法。


    那高大黑衣人說道:“很好,你做得很好。”


    先前那黑衣人道:“隻要是您想要得到的東西,在下就是費盡心機也要給您弄來。”他把蒙在麵上的黑布取下來,但見此人麵孔清瘦,赫然便是“下山虎”嚴進。


    那高大黑衣人道:“嚴進,你給了我我要的東西,我一定會給你你要的東西,長風鏢局總鏢頭的位置遲早是你的。”


    嚴進眉開眼笑,抱拳道:“謝大人,在下如果做了長風鏢局的總鏢頭,一定為大人效犬馬之勞,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拍拍嚴進肩膀,道:“那便好,那便好。”


    單天賜將二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暗討:“原來這下山虎嚴進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隻是這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不知道是什麽人。”正想著,忽然聽得那黑衣人朗聲道:“屋頂上的朋友,下來吧!”


    嗖的一聲響,一物朝單天賜門麵飛來,快如閃電,夾雜著破空之聲,勁道極強。單天賜見那黑衣人眼不望,手不揚,不知暗器何時發出。


    單天賜頭一斜右手一伸,便向那暗器抓去,便在伸手抓住那暗器之際,忽覺那暗器上內勁極強,竟將單天賜往外帶出,單天賜一驚之下,右手回帶,才化解了那暗器的勁道,心下大駭:“這黑衣人好厲害的暗勁!”單天賜憑借剛才那一下已知那人武功極高,也不敢逗留,連忙飛奔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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