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經文的活兒娘兩個整整做了三個多月,才算完工。錦華繡了一部《心經》,是佛經中字數最少的一部著作。曾氏則繡完了兩部完整的《大悲咒》。


    小枝姑取了經文去,很快的,隔天她就把錢給送了回來,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仿佛是她自己賺的錢一樣,“發財了!發財了!”眼角看到二嫂仿佛皺了一下眉,便好歹把臉上的喜色給收斂了一些。


    她從懷裏鄭重其事的把個鼓鼓囊囊的帕子拿出來,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開,霎時,屋子裏仿佛都亮了起來,竟然是一大錠銀子和一個小銀錁子。


    錦華和曾氏互相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這兩個字。是啊,兩個人可是很久都沒有見到這麽大錠的銀子了。


    “二嫂繡的那兩部經書人家二話沒說就給了十兩銀子。錦華繡的那幅人家給了二兩銀子。呃,掌櫃的說了,那部心經雖然繡的不算上好,但是看那針法很有潛質,假以時日,肯定會小有所成的。因為還想跟你進一步合作,所以就格外多給了些,希望咱們能繼續繡下去。”


    繡!當然要繼續繡了!


    照這樣繡下去,錦華心裏頭的想法還真有希望實現呢。想到此,錦華心裏異常的激動。新的明天在向她招手呢,嶄新的明天。


    別說曾氏母女倆欣喜不已,就是小枝姑也跟著亂起哄,搓著手激動不已,“二嫂,您不知道,我從沒見過這麽大個的銀子,揣在懷裏生怕給弄丟了,心裏七上八下的。所以大江把銀子給了我之後,我轉身就給你送來了,生怕在家裏擱久了,讓賊偷給摸了去呢!”


    錦華握住母親的手,忘形的用力的搖了兩下,忍不住高聲叫了一聲,“娘!”這還是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人頭一次如此親昵呢。


    曾氏目光閃了一下,也回握住了閨女柔軟的手。這都十來天了,兩個人老是這麽冷著。連臉上的肌肉都僵住了,真是讓人渾身都不自在。


    這些天以來,曾氏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從前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她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感覺到。這個女兒對她的影響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這一握之下,之前的那些隔閡在刹那間仿佛消失了。


    兩個人都下意識的選擇了遺忘。


    曾氏給錦華使了個眼色,錦華忙回身開了自己的小箱子,拿出一串錢來笑著遞給小枝姑。


    曾氏誠懇的對小枝道,“我們能得這些錢多虧了你和大江。你要是再不收錢我可都要翻臉了!”


    小枝姑卻也素了臉色站了起來,“二嫂,我也給您說句實在話,我不是想白給您幫忙,實在是我已經從中受益了。您能指點指點我的繡活,比我自己在家一個人琢磨好幾年都管用呢。我現在繡的東西比以前好多了。也是沾了您的光,許氏繡莊也開始收我做的東西了,給的價錢也公道。比我以前隻給鎮子上的鋪子做活強得多了!您要是在再跟我外道,我也不忙您這個忙了!”


    兩人推讓了半天,小枝姑到底沒要那個錢。


    春暖花開之時,田靜怡很是跟得上時宜,便派了人來下帖子。邀錦華去賞花。錦華知道靜怡是個愛熱鬧的,肯定又是嫌家裏悶了。


    到底如何去卻讓曾氏犯了難。錦華獨自出門肯定不行。但她又不像一般小姐那樣身邊有丫頭伺候著。想要讓麥子跟著的話,那是想也不用想的,祖父和大房那邊是絕不會行這個方便的,他們眼紅嫉妒還來不及呢。


    那就隻好讓錦年相送了。雖然他年紀不大,但自家與田夫人交好,有嫡親的子弟上門倒也不算唐突。


    錦華則想的更遠,她更願意看到錦年有獨自交際的機會。


    這種正經的出門交際,理由是正大光明的,自然要用家裏的騾車,那輛騾車看起來也體麵些。


    於是,晚飯過後,錦華和錦年便隨著母親往正房來請安,還要請示出門的事。


    劉老爺畢竟上了年紀,年前又因為大爺的事病了一場,今年竟比往年要畏寒,天氣已經轉暖了,他身上卻還裹著厚厚的棉袍,脖子縮在棉衣裏麵,臉色看著也不如以前精神。


    大房一家都是在的,因為剛用過飯不久。


    母女倆剛進去,穿著月白色衣裙的小菊也擦著手後腳跟了進來,可能是剛剛收拾了碗筷。


    她悄無聲息的進來,便半低著頭小心的站在李氏身後去,一聲不吭的,也不見抬頭。她的衣裳顯見的比以前做丫頭的時候好了不少,但這個顏色倒是顯得她的臉色更黑了些。不得不說,這位姑娘從前世到後世,在衣裳打扮上,眼光就一直不太高明。


    大爺本來自曾氏母女進來,就一直垂著眼皮,默不作聲的坐在椅子上養神。但是,待小菊一出現,大爺的眼睛就一下睜開了,眼光不由的便飄到她的身上去了。


    李氏見了,臉色就一下子拉了下來,厲聲喝問小菊,“小菊,怎麽這麽沒眼色!弟妹來了,還不趕緊搬個椅子來!”


    劉大爺不虞的看了李氏一眼,卻也沒說什麽,大概覺得李氏發作的也不算無理取鬧,他也不好明著偏袒吧。


    小菊趕忙應了一聲,雖然動作上有些遲滯,但神色間很是恭敬,沒有絲毫的不滿,便去了裏屋,把椅子搬了一個來。


    錦華趁機打量她,見她看似平靜,其實臉色並不太好,眼下也有些青黑。


    李氏尤顯不足,還站在那裏指手畫腳,眼見得唾沫都飛到了小菊臉上去了,“小菊啊,以後還是要靈性一些,眼睛裏要看得見活兒!怎麽這麽點小事還需要主子吩咐才知道啊?!你啊,你啊,還是要把自己的身份擺正,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若是以前,一向以通情達理著稱的錦鳳一定會出來勸解幾句的。但是現在不同了,她恍若未聞一般,低頭整理著自己黃色的百褶裙。


    小菊很是恭順的立在一邊低頭受訓,就像以前一樣,沒有絲毫的抱怨,沒有絲毫的勉強。


    劉家大爺扭過脖子看了看自己麵無表情的親爹,皺了皺眉,在椅子上難耐的動了動,到底還是沒說話。


    李氏見大家都不做聲,便更加得意起來。頗有點神采飛揚,用手指點著小菊,繼續吐沫四濺。“奴才是什麽?不過是伺候主子的。要時時刻刻以主子的事為先,不要長什麽壞心眼,妄圖爬到主子頭上來了,這是顛倒了倫常!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她講得興起,眾人卻聽得刺耳。紛紛皺眉,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劉家大爺不知是害怕劉老爺的威嚴,還是出於別的什麽心理,盡管麵色不虞,但愣是沒說話。這倒是讓錦華頗有點好奇了。要知道,以前還沒收用小菊的時候。大伯對小菊那可是十分上心的。


    最後,還是劉老爺聽不下去,嫌李氏聒噪。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行了,別說了,要教訓你就私下裏教訓去,在這裏起個什麽勁啊!”


    李氏頓時一聲不敢吭的悻悻的坐下。眼角卻狠狠的瞪著小菊,想來已經把這筆賬記在小菊的頭上了。


    其實。按照錦華的理解,祖父這話一說,李氏應該高興才是。劉老爺這是明顯的站到了李氏的一邊,讓她放開手“管教”小菊呢。


    顯然,劉老爺不像以前那樣喜歡小菊了。擱以前,劉老爺可是一向對小菊的踏實肯幹、任勞任怨讚譽有加的啊。


    不過,按照李氏那豬腦子,她是聽不出祖父的話外之音的。她隻會在心裏埋怨祖父不給她麵子。


    錦華看的仔細,那小菊聞言便微不可見的打了個哆嗦,牙齒緊緊咬住了嘴唇。


    小菊姐姐,不知你伺候了那麽一個男人,跟著那樣一個主母,你還有多少可以施展的餘地啊?還能不能再隱忍多年,然後鹹魚大翻身,最後生子,然後母憑子貴,贏得家裏家外的一片讚譽呢?


    我看好你哦!


    劉老爺聽曾氏說錦華得了閨蜜的邀請,臉上的肌肉頓時抽了一抽,默了好半晌,到底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自打上回曾氏母女去了田家,劉老五一回來自然把田家的事詳詳細細給劉老爺秉了給清楚明白。所以,即使他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二房攀上了這麽一棵大樹,他到底是忌憚了幾分。


    “那一家家境很好,家裏丫頭下人的不少。錦華獨自一人前往,就算路上安全無虞,但看著就不像話。兒媳想著還是讓錦年送她姐姐去一趟妥當些。”


    還沒等劉老爺有表示,李氏已經滿麵激動的站起來想插話,卻被錦鳳一下子拉住了袖子,看著她母親搖了搖頭。李氏隻好使勁甩了一下帕子,憤憤不平的又坐下了,但嘴裏還是嘟嘟囔囔的,“既然錦年都能去了,錦鳳為什麽不成?!誰陪著去還不一樣?”


    盡管她壓低了音量,但也足以讓屋裏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錦華便笑著接口道,“大伯娘不知道,其實這種場合,本也用不上錦年,隻讓麥子陪著我去也是行的。”她故意這樣說道。


    果然,李氏一翻白眼,“咱們家裏上上下下的,還有不少活呢,若是麥子去了,難道要讓我們這些主子親自動手不成?!”


    錦華也不氣,順勢一攤手道,“就是因為麥子不能去,才讓錦年去送我啊,有家中男丁護送,這也是一般人家的規矩。”


    李氏一聽“規矩”二字就有些發怵,忙縮了脖子不再多言,生怕被那個刁鑽的壞丫頭又抓住自己的痛腳笑話自己。她在這方麵可是吃了錦華不少的虧。


    屋裏靜了下來,曾氏一看劉老爺跟尊大佛似的,一直端坐在那裏裝糊塗,忙再次提醒道,“爹,那個騾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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