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錦年老是戴著那個紫檀木的如意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的,真是讓人不舒服啊。錦華冷哼了一聲,就挪開眼去,盯著自己手上繡著的經文,懶得抬頭理錦年了。


    不過,這次錦年卻特意跑到她跟前來說話,手裏還拿著一卷東西,臉上的神情也很是奇怪,“姐,姐,你快來幫我看看!”


    “什麽東西啊?”


    劉錦華不太情願的抬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錦年手裏拿著的東西。


    一看即知,這是一幅新裝裱好的卷軸,因為卷軸邊沿上還有些嶄新的濕意。上麵題著隸體的兩行詩,字跡渾厚大氣,剛勁有力,“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劉錦華一見之下麵色一變,便如被蠍子咬了手一般,啪的一聲扔到了桌上,嫌棄的驚叫一聲,“這不是表哥寫的字幅麽?給我看這個做什麽?!”


    錦年趕忙拿過來,小心查看了一番,見沒有什麽損壞才不悅的看了姐姐一眼。姐姐最近脾氣見長,還有動不動就扔東西的惡習了,真是太不淑女了!


    這非常的不好。就跟母親經常在屋裏罵祖父和大伯那樣,非常的不賢良。唉,母親也把姐姐給帶壞了啊。錦年很無奈的想。


    “姐,你扔他做什麽?若真是弄壞了,表哥知道了,我不得吃不了兜著走啊!”錦年仔細摸著卷軸,埋怨起來。


    等錦年收好了字幅,便又狐疑的抬起頭來看著錦華,“姐,你怎麽知道這是表哥送給我的?”


    “哦,”錦華臉上極快的閃過一絲慌亂,輕咳了一聲,眼睛看向了別處。“那不是有他的落款麽?!”十分的不耐煩的樣子,說罷又低頭去研究她手裏的繡弸了。


    原來如此啊,錦年低頭朝卷軸上仔細一看,可不是麽?


    他恍然大悟,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又自言自語道,“也真是怪了,表哥平時雖然對我還算不錯,卻也沒有如此親近過,今兒個忽然就要送個字幅給我。嗐。真是太意外了!”


    聽他自己在那裏又笑又歎的,半真半假的樣子,讓錦華更是氣悶。卻又有苦說不出。


    錦年看了姐姐一眼,兀自搖了搖頭,又仔細看了看手裏的字幅,“不過,話說回來。表哥的字寫的真好,我寫的肯定比不上,姐姐你的,哈哈哈,說實話,也差上不少。我覺得。表哥的字好像比咱爹寫的還要有氣勢一點呢!”


    錦華聽了冷笑了好幾聲,麵帶不屑,但又不得不承認。錦年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最終沒說出什麽話來,頭又垂下重新拈起銀針來。


    可是,一針一針的,卻越繡越慢了。想個半天才落下一針。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這人什麽意思啊?送給錦年的。怎麽寫這種曖曖昧昧的東西呢?是誰在落花中獨立,誰又像燕子一般雙飛啊?


    不著調,太不著調了!這個人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前世的他,打死也不會做出這等莫名其妙、亂七八遭的事情的。


    亂了,全亂了!


    錦華隻覺得現在的一切實在匪夷所思,如前世種種偏離太多,她本來是成竹在胸、勝券在握的,可如今。。。


    曾氏正打外麵進來,看見了錦年手裏捧著的東西,自然接了過來看了一下,卻馬上抬起頭向閨女看來,眼光閃閃爍爍的,好似飽含深意,更讓假裝低頭忙碌的錦華如坐針氈。


    錦華心裏煩亂不堪,低頭一看,布帛上的針腳已經歪了,這下得返工拆了重新繡了。我去!


    返工這種事情錦華並不常做,她一向是膽大心細,做針鉍事寧肯慢上一些,也不想拆掉返工。今兒真是。。。太煩人了!


    自此,劉錦華更是深居簡出,除了初一的時候陪母親去趟初雲寺,平時在家裏也是盡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怕碰見了什麽不著調的人。


    所幸,一切看似風平浪靜,才讓她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重新開始在刺繡上下功夫。


    她若是入了心,發了力,效果立顯。她也沒怎麽多費功夫,第二部《心經》繡了兩個半月就繡了出來,比上次提前了不少時間。


    她上香或是去縣城的時候,驚喜的發現街道上穿對襟衣裳的女子漸漸多了起來。錦華自豪之餘,也忍不住做了一件豆沙綠的對襟春裳,高高興興的穿戴起來。這時候,她和母親才終於能夠堂堂正正的把這種款式的衣裳給穿出去了。


    偶然在院子裏碰到李氏和錦鳳。李氏打量了她們身上一眼,嘴裏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便嫌惡的轉過了頭去,嘴裏嘟囔道,“這都是什麽世道啊,穿個衣裳也這樣那樣,花樣也忒多了些,失了我們婦人老實莊重的本分!真是不知道打哪兒學來的歪風邪氣啊!”


    她貌似嘟囔,聲音卻不小,足夠在場的人聽到了。


    曾氏臉色一變,不禁反唇相譏,“唉,有些人也不到那縣城裏邊啊看看,那些官家夫人啊,富貴小姐啊,可都穿著這樣的衣裳哩。難道那些人也失了婦人老實莊重的本分不成?我看啊,你有些人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心裏嫉妒的要命呢!”


    李氏雖然愛說酸話,但嘴皮子也不甚利索,被曾氏這一擠兌,頓時臉白似雪,手指著曾氏隻打哆嗦,“你,你,你。。。”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旁邊的錦鳳初初看到她們身上的衣裳,眼睛便是一亮,迅即卻緊蹙蛾眉,沉了臉色。


    她一向自詡是十裏八鄉穿衣打扮最出挑的人物,如今竟有這樣新鮮的樣式而自己竟然拿不知道,竟被這個以古板木訥著稱的丫頭當先穿了出來。簡直奇恥大辱也!


    但她卻很擅長偽裝,見母親在嬸娘麵前吃癟,忙攔住了氣的七竅生煙的母親,不但不怒,反而推起滿臉的笑容,熱情的迎了上去,仿似沒看見剛才兩妯娌劍拔弩張、針鋒相對似的,隻感興趣的對著錦華左看右看的,先是大方稱讚了一番,然後,這誇獎不是白給的,果然,錦鳳隨即就把話鋒一轉,開口就是直接討要圖樣子。


    其實,若是曾氏這樣的縫紉高手,拿眼一看,就能仿個差不多了。可惜,錦鳳女紅上手藝一般的很,她必然得要了圖樣子才能請人做得出來呢。


    曾氏不是個小氣的人,反正現在大街小巷都有人穿了,也不必像以前那般掖著藏著,況且有了這樣顯擺的機會,又能借此打壓李氏,她自是並不打算放過的。


    然而,沒等她開口卻被錦年搶了先,她微皺眉頭,故意一副為難的樣子,吞吞吐吐的,“不瞞二姐姐說,不是小妹吝嗇,若是說別的,小妹一定馬上奉上。隻是,這衣裳樣子是我跟田家小姐學了來的,當時田小姐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是千萬不可往外傳了出去。所以。。。”


    錦鳳剛才聽嬸嬸說,縣城裏有頭臉的婦人小姐都穿著這樣新樣式的衣裳,更是急著也想要做一件。


    她聞言轉了下眼珠,笑道,“哦,妹妹不必著急,既然如此,咱們禮尚往來也就是了。我那裏正好新打了一對牡丹花頭的鎏金銀簪子,也算不上多值錢,隻是樣子是最近時興的,就送給你與那田小姐,如何?這樣,你在田小姐麵前就不會說不著嘴了?”


    錦華兀自遲疑著,仿佛六神無主似的,還有點不好意思,“這樣做,好麽?”


    “當然好了!”


    錦鳳親熱的挽起了她的胳膊,生怕她反悔似的,當即揚聲喊道,“李嬤嬤,麻煩您把我的首飾盒給取來!”


    既然人家這麽給臉,劉錦華自然也是痛痛快快的把衣裳樣子給了她。


    錦鳳一路熱切的追著她到了二房,親手拿了圖樣,這才興衝衝的疾步走了。


    她走後,錦華手裏翻來覆去的看著那對銀簪子,別管價錢幾何,這東西是白撿的,尤其是從大房手指縫裏掉出來的,怎能讓人不喜歡呢!何況,錦鳳眼光一樣高的很,這簪子打得果然造型別致,那牡丹花栩栩如生的,十分好看。


    曾氏一臉複雜的看著錦華,心裏又是覺得痛快,又是覺得難堪,“閨女,你這都鑽到錢眼裏頭去了!”


    錦華抬頭笑著對母親眨了下眼睛,“我這是公平買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滿意,大家都高興。這有什麽不好的?!”


    曾氏雖然覺得能從大房手裏弄出點東西來也很不錯,但總覺得,自己這閨女行事也太算計了些,凡事都要談錢,實在讓她很不適應,很不習慣。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像自己所出的女兒啊。


    錦華卻什麽也不管,把簪子放下,轉身就興奮的鋪開紙磨墨,“我要給靜怡寫封信,告訴她我替她憑空得了一根花樣很不錯的簪子!”


    她本是一時興起,信寫的很是歡快,沒想到有人比她反應還激烈呢。


    她的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春柳就親自坐著車上了門,笑著給曾氏和錦華請了安,“我們小姐聽說您有好東西給她留著呢,迫不及待的讓我上門給她討要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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