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三麵山穀包圍的清靈之地,泉流繞石,聖氣氤氳在清幽的竹屋四周,飛瀑激蕩聲不時傳出,夾雜著清晰動耳的鳥鳴聲,越發顯得山穀幽深靜謐。


    一片祥和中,兩道功體不同的光影破空劃過,片刻後,淩空而降至竹林掩映的竹屋前。


    早已等候在此的皇絕音、曇兒和蘊果諦魂,見來人情形,詫異微怔後,出聲問道:“隻有你們兩人嗎?”


    緞君衡和鬼邪一笑,走近他們道:“其他人稍後便至。”


    話音剛落,果然便又見兩道光影攜帶著兩人緊隨而到。


    劍綾風和靜塵沙落地,放開了手中禁錮之人,微俯身向幾人見禮後,便又聽緞君衡之命消失。


    隻見一男一女身著素淨衣裳拘束緊張立著,雙手垂在身側,長發皆簡單束著,斂首垂眸,不敢看幾人,也絲毫不敢有其他動作。


    曇兒見他們的站立姿態,一怔皺眉,亦未細看其模樣,看向緞君衡:“廣牢死囚?”


    緞君衡點了點頭。


    皇絕音眸光一凝,略一想便已明白,隨即平靜一笑,凝向曇兒:“緞相和鬼相果然愛民如子,不動良家子,便可不擾百姓。以死囚相試,若吾想得不錯,該是結果出來後,他們有意改判二人之死罪,此次亦算是讓他們將功贖過,為自己謀一生機。”


    緞君衡聞言笑了笑,讚賞看向皇絕音:“所言不差,吾確是此意。亦已得他們自己同意,若結果安然無恙,吾下令讓二人結為夫婦。改判死刑為勞刑,為勞役二十年後放其出獄,複得自由之身。”


    蘊果諦魂眸光微凝,看向他出聲問道:“他們之子?”


    緞君衡得他慈悲之意,笑看向他:“這不必擔心,父母之罪不及子,他們各不相幹。孩子到時有專門負責教導之人。”


    說完頓了頓,見他和皇絕音微露疑惑,對厲族之治還不甚清楚,略一想,笑道:“吾說一個人,你們便可明白。雙天宮司殿你們皆見過,她便是兩名由死刑改判勞型的死囚夫婦之女。已為雙天宮司殿三千多年。是當初天之佛初到異誕之脈後,天之厲親自為她而選。”


    蘊果諦魂微怔後放了心,平靜點了點頭。原是如此,與他所聽聞之苦境四方之國情況不同,厲族治下還有諸多情形他不甚清楚,這段時間,可去了解些。


    皇絕音看著男女二囚,凝眸若有所思一閃後,平靜看向鬼邪和緞君衡突然道:“吾有一個要求。”


    緞君衡似是已曉他要說什麽,對他突然之言並無詫異,平靜頷首:“請說。”


    皇絕音直言不諱道:“吾不能讓此女囚如曇兒般情形,懷有吾之子。女囚依然會是一胎雙子,但皆是那名死囚之嗣。除此外,其他皆可完全複製曇兒和蘊果諦魂情形。”


    緞君衡聞言一笑,不假思索頷首:“這是吾方才接下來要言之事,此處本未要求你如此做。”


    皇絕音凝眸才放鬆了些。


    鬼邪看向他接過話頭,告知:“三名伺人已在竹屋旁的側房中,日後隨你差遣。”


    皇絕音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兩名死囚,平和卻帶著隱隱的壓迫沉穩道:“抬起頭來!日後與吾一處時,當自己是自由之身。吾不想看見你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是!”兩名死囚壓低聲音應答後,緩慢抬起了頭,雖然麵相皇絕音,卻還是收斂眸色,略帶緊張不敢直視。


    緞君衡轉眸凝向二人,肅然道:“他便是以後你們之主,他有何吩咐全部照做,吾在密室中之言,一字不差記牢。”


    說完翻掌化光,一個巴掌大的紫金卷軸,出現在他手中:“這是你們之赦令,吾交予長公主和地藏聖者。未來結果出來後,便由他們二人親赦。”


    曇兒和蘊果諦魂一凝眸,掃過兩名死囚,抬手接過他遞來的赦令。


    男女二囚看著他們手中之物,一直壓抑緊張的眸底,才露出絲有生機希望的亮光,急俯身帶著絲激動的顫抖道:“相爺公主駙馬放心。罪人定努力完成試驗。”


    緞君衡四人輕嗯一聲。


    皇絕音轉眸看向二人,平靜無波道:“日後稱呼吾公子便可。”


    聲音雖平靜,男女囚卻聽後莫名心顫窒息,氣息不由一屏:“是……是公子!”


    皇絕音眸光滿意一閃,看向緞君衡笑道:“不知可還有什麽要做之事?緞相不妨今日一並說出。”


    緞君衡一笑:“暫時已無。若日後再有,吾會親自來告知你。”


    說完微收笑意,溫和囑咐道:“若日後有事,你可派人前來尋我們,或者親來亦可。日後諸事進行,便完全交由你安排。期間關鍵時,我們再來。”


    鬼邪微微一笑:“諸事便是如此,吾和緞君衡先離開。明夜亥時一刻你開始借體時再至。”


    皇絕音見她如此直言不諱監視之事,深知他們之不信,也不計較,平靜凝眸一笑:“恭候二位!”


    “姑姑!”一直不言的曇兒突然出聲,凝眸平靜看向鬼邪認真道:“此事你和義父不必再多走一趟了,明日此時吾和蘊果諦魂來親自看。監督之事,我們來行更好。”


    鬼邪和緞君衡聞言微皺了皺眉心,對視一眼,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後,曉得她是何心思,無奈歎了一聲,對上她的視線,輕點了點頭囑咐道:“夜裏天涼,小心受寒。”


    曇兒未料他們如此輕易答應了,微怔後確實鬆了口氣一笑:“嗯。”


    鬼邪和緞君衡隨後出聲告辭後便離開,隻留下他們幾人。


    曇兒輕歎口氣,才凝眸看向皇絕音道:“吾隻能為你做這些。試驗時,沒有人會監視你。”


    皇絕音方才便曉得她出言之意,心底一柔,平靜笑了笑,掃過一直不說話的蘊果諦魂,才又重新對上她的視線笑道:“吾希望你們能來。雖然讓你們看著過程著實尷尬,但這是緞君衡和鬼邪,或其他人放心之法。若不出現監視,他們必然還會派人。聖王聖後亦不會坐視,反倒讓事情更加周折,拖延了未來為你去除邪力。”


    頓了頓,略一沉吟,笑看她才繼續平靜道:“一切都很簡單,吾按照他們的試驗要求做事,你和地藏聖者自作監視,我們各為自己之事,互不相幹。”


    曇兒怔住,還想勸他,皇絕音笑笑:“不必再言,吾做決定之事,甚少更改。此事牽扯眾人,更不會改變主意。”


    說完看向蘊果諦魂凝眸平靜道:“若不介意,監視之夜,來了之後便不必回王宮了,你與曇兒去吾那幾日所住宮殿歇息,省下路上勞累。”


    蘊果諦魂聞言,平靜看向曇兒問道:“你意下如何?吾如何皆可。”


    曇兒見皇絕音眸底莫名隱隱的期待,似是想看到她在此,不解他為何想要借體時看到她,未曾細想,隻覺這次借體試驗之舉實有些強人所難,暗歎一聲,點了點頭:“嗯。”


    皇絕音見她答應一笑,轉眸平靜對著靜在側房中等待的伺人下令:“帶男囚帶入竹屋正房,女囚帶入旁邊間隔的第二間。”


    伺人聞言怔了怔,雖覺詫異,卻也未多想如此怪異安排的原因,到了院中應聲:“是!”正房是曾經地藏聖者所住,間隔第二間是公主曾住過,皇公子如此安排還真是與眾不同。他實該住正房。


    皇絕音看曇兒和蘊果諦魂略有不解的雙眸,等伺人帶走男女囚後,才眸光微凝,輕歎走近他們複雜一笑,道:“吾答應了試驗,但有些事情終究無法做到。明夜你們看後,便了解吾將房間如此分配的原因了。”


    頓了頓,坦然對上二人視線:“望你們日後見諒。”


    說完才露出絲平靜笑意道:“若不急著回去,現在吾算是此地暫時的主人,便隨吾入房稍坐片刻。”


    曇兒微怔後,不解其意,卻還是微微一笑:“讓我們原諒此言實有些言重了,吾未因過去之事而記仇於你,還有何事不能諒解。”


    蘊果諦魂暫未出聲,隻若有所思抬眸看了眼皇絕音,見他眸底掩藏的心緒,亦未知是因體內邪力影響之故,還是其他原因,似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麽,眉心微不可見的蹙了蹙。


    皇絕音餘光見他神色,未放在心上,隻看向曇兒輕歎苦笑道:“是否選擇不放在心上,明夜之後再下定論。不過,縱使你和蘊果諦魂因此心生不滿,吾也必須如此。否則試驗無法進行下去。”


    說完轉身平靜凝向二人道:“我們進屋吧!”


    曇兒邁步間,暫想不通他到底要做什麽,下意識看向蘊果諦魂,見他隻平靜搖了搖頭,亦是不明白之意,便暫壓下此事,露出絲笑,隨著皇絕音向中央竹屋左側單獨立著的另一座竹屋而去。正是千年前,在龠勝明巒地藏淨地,每次皇絕音來見曇兒,蘊果諦魂吩咐尼女為他所安排的住處。


    進入房間坐下後,曇兒陡然意識到男女囚和皇絕音的住處,竟是按照當初他們三人住的位置而安排,不由抬眸凝向皇絕音親自為他們二人斟茶平靜的側影,心頭暗歎一聲,他如此做之意倒是不難理解。他尚未真正放下她,雖是試驗,但借體,要讓女囚有子,讓男囚身有蘊果諦魂身上一模一樣的邪力,難免觸動舊事。那日讓他選住所時,他該是抱了懷念之心,方才能讓試驗順利進行下去。


    蘊果諦魂看曇兒眸底帶絲對皇絕音的複雜憫意,亦未打斷她視線,接過皇絕音遞來的茶水,平靜垂眸飲著。


    半個時辰後,蘊果諦魂和曇兒告辭,返回了曇王宮。


    “皇絕音為何要讓我們原諒?”終究忍不住想要和蘊果諦魂商量商量,曇兒剛入臥房便蹙眉看著他問道。


    蘊果諦魂凝視她清透靜靈的麵容,輕歎一聲:“他依然傾慕於你,雖說放手,但不代表其心已無你。”


    曇兒強拉著他的手,一同坐到了軟榻邊:“這吾知曉。可與明夜進行之事有何關聯?”說著不解凝視蘊果諦魂:“有何必要今日提前言出讓你吾原諒?你能想到是為何嗎?”


    蘊果諦魂垂眸沉吟片刻,略一猶豫,才抬眸望進她澄澈沒有其他心思的眸中,低語緩慢說出了可能的猜測。


    曇兒聽完愕然怔了一怔,反應過來,驟皺緊了眉頭,一緊他的手,怔怔道:“他當真要如此做?”


    “吾之猜測。”蘊果諦魂安撫輕握住她的手,平靜凝視她道:“故他才要你吾原諒。”


    頓了頓,才繼續道:“但亦可能並非吾所想。”


    曇兒陡搖了搖頭,複雜歎口氣,怔然看向他道:“聯係方才他安排的住處,你如此猜測完全說得通。他亦有能力如此做。”


    說完想到明夜二人要去監視,皇絕音要做的事情,麵色微有些不自在緊張紅了紅,手指不由握緊了他的手,低語道:“要不……要不我們明夜別去看了。萬一當真是……”


    蘊果諦魂見她緊張慌亂,曉得是怕他看到那般場景,抬起另一隻將她輕摟在懷中,靜靜望進她眼中道:“無妨,吾要知道當初到底在他控製下做了什麽,他是如何借了吾體。吾並非那般容易會被人挾製,但他卻在吾毫無知覺下做到。”


    說著微頓,輕歎口氣,才道:“你生辰那夜發生之事全部記得,但隻到子時,其後及接下來的四個月,吾隻有的一層意識,且是時有時無,不足以知曉所有事。”


    曇兒麵色陡然通紅,不由垂眸輕顫著眼睫,僵直著身子,避開他的視線,緊張咽了口唾沫:“吾……吾記得清清楚楚,要不你聽吾說吧。”


    蘊果諦魂摟在她腰間的手一緊,低沉喚了聲曇兒,平靜低語:“你當真沒有疑惑過,吾為何會於夫妻歡愛之事上那般駕輕就熟?”


    “沒有!”曇兒紅著臉,急不假思索緊張搖頭。


    蘊果諦魂平靜垂下了眸,凝在二人相握放在曇兒腿上的手,緩慢道:“因為你知道原因,卻自欺欺人。吾之身體自有其記憶,再加上一層不時處在迷離和清晰間的意識,對所進行的歡愛之事一絲也不陌生,而是非常熟悉。”


    曇兒隻覺他摟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緊痛,耳邊驟緊隨而來一聲平靜,卻沉凝斷然肯定之聲:“吾現在會對你所做的事,該是皇絕音都借吾體對你做過。”


    身子一僵,以為他在為此事生氣介意,對她生了芥蒂不喜了,各種害怕恐懼心緒驟翻湧而起,曇兒本還發紅的麵色瞬間蒼白,刷的急抬眸,眼中已不知不覺泛起了一層淚水,驚慌急死死握住了他的手:“吾一直以為那是你。他借體時一舉一動,全部都是你,非是像,完全就是。吾隻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從沒想過和他……”


    說著見蘊果諦魂眸底全是平靜溫潤凝視她,淚意怔怔一窒,他?話音驟頓,猛然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套她的話,驟懊惱羞紅了臉,一鬆他的手:“果子叔叔!”


    蘊果諦魂溫潤情意一閃,暗歎一聲,隨即抬手輕撫向她發熱的麵固定,讓她含羞卻也隻能抬眸看向他:“吾不清楚之事必然要弄明白,若他當真如猜測而為,恰好是一良機。雖能聽你說,但終不若真切得見詳細。到時還須你做確認,是否為當初情境。吾全部知道,日後驅除邪力時,才能心中有數。”而非無從做判斷,完全聽任皇絕音之言,他要解決的問題關鍵恰在這意識混沌的四個月中。


    曇兒曉得他是為她好,她雖相信皇絕音絕對不會害她,但他終究要掌握些實際可見之事實,方能安心,亦是他為事之習慣,輕點了點頭,微散麵上羞紅,看著他認真道:“隻要你不介意看見那些,也不生吾的氣,吾一定都告訴你。”


    蘊果諦魂見她眸底還是有忐忑緊張,似乎怕他因此不喜她,眸光一凝,驟攬腰一抱,曇兒一驚,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坐在了他懷中,身上被他肩頭的白色袈裟半包,不解他為何突然這般,怔住急喚了聲:“蘊果?”


    蘊果諦魂手臂環腰,掌心落在她腹部,頓凝進她不解的眸中,輕歎低沉道:“吾已中斷佛修,雖仍以蒼生為念,但放棄成佛。”


    說著微頓,避開她怔住,慢慢驚喜泛亮的眸子,一手輕按她頭入懷,不讓她看見他表露心緒的神色,微動頭以唇在她耳邊暗啞歎道:“吾究竟為何更改了佛前誓願,你難道還不知嗎,曇兒?莫再懷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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