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天之佛略一沉吟,啟唇若有所思道:“現在便帶到這裏!”


    蘊果諦魂頷首,離開禪房親自去地牢押解魈瑤。天之佛、帝如來和憂患深靜靜等著。


    半晌後,蘊果諦魂押解魈瑤返回禪房。


    魈瑤雙手被佛力束縛,周身經脈亦被鎖住,見她眸色爆紅,尖利凶狠,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死死盯著安然無恙的她,恨不得立刻撕碎。


    “解開她身上所有桎梏!”天之佛淡淡從她身上收回視線,看向緊隨蘊果諦魂:“繼續議事。讓她坐下休息,傳茶。”


    恢弘佛力霎時彌漫禪房,魈瑤甫得自由,便厲色毫不顧忌,疾步攻向天之佛。她現在安然無恙,那大哥豈不是……


    “魈瑤!”天之佛安然淡坐,抬手輕撫佛珠,穩如泰山:“天之厲對吾都無可奈何,武力排行末二的你,又能將吾如何?”


    說著抬臂一伸手,難得耐心,指向不遠處的座椅,沉聲莊嚴道:“坐下!”


    魈瑤被她周身,無意散發而出的莊嚴雄渾氣勢一掃,竟恍如看到天之厲般,莫名生出一股不該有的遵從,手中功力頓窒,還未來得及從震懾中回神,怒戾眸光突然遲疑,居然不由自主停下了步子,這才注意到她穿著常服,並非是那幾次所見蓮冠高束,難道她並未勝了……大哥怎會沒有殺了她?


    天之佛看出她遲疑,淡淡說出了戰果:“吾與天之厲平手。你的擔心,不過是藐視天之厲而已。厲族之王,若真如你所想不堪,吾天之佛,便無現世的必要。”


    魈瑤猛得回神,如此平和以待,口出對大哥實力之讚許,根本不是天之佛的真實性情,她這是想要從她口中套話,情緒外露的眸色倏然一冷,哼了一聲,傲冷轉身向座椅走去。想套話,樓至韋馱,你打錯了主意,嚴刑逼供還是其他手段,吾通通不懼,事關厲族和大哥安危,寧死吾也絕不會泄露半句。


    天之佛見此忽然淡淡勾了勾嘴角,這還是自她現身佛鄉第一次露出輕鬆之色,其他人詫異一怔,隻見她平靜看向蘊果諦魂,突然說出了不為人知的驚天之秘:“吾安排下,刻意讓厲族俘虜走的恒沙普賢,這期間可有秘密傳話?”


    “嗯,”蘊果諦魂眸光平靜,輕點了點頭,絲毫不顧及魈瑤在此,便一五一十啟唇說著。


    魈瑤未曾料到他們會在她麵前談論諸事,再聽透露出的事情,厲族似乎中了天之佛之計,心不由一沉。恒沙普賢竟是因為如此才會被抓住!她之功力當真和大姐一般高強嗎?


    剛想到這兒,轉念又微皺了眉,天之佛和蘊果諦魂不避諱她,該是故意為了讓她聽見,如此做有何目的?他們現在說的一切對厲族的後續動作是真是假?若大哥身處她現在境地,會如何處理聽到的事情?


    此時,皇秦帝國國君起居之殿,紫乾殿,一派寧靜清和,無戰成平局的不快,亦無魈瑤被俘虜後的激憤擔憂,但也無取得奧義吠陀的歡喜。


    “帝如來最後留下此言,便帶著天之佛離開了。”


    鬼邪說完,看向坐在硬榻上天之厲,他一直把玩兒著手中奧義吠陀,麵無表情。若有所思一凝眸,問:“可有何發現?帝如來之言透露了些什麽?”


    許久後,天之厲才鏗然一聲放下劍,忽然沉笑了一聲:“厲族任何人都無法取出裏麵的太素之氣。”


    這,豈不是無法摧毀太素之氣!撫劍英立的劫塵眉心一皺:“取不出,便直接摧毀此劍,讓太素和劍一同消失。大哥曾說過的摧毀之法,應當可以做到。”


    鬼邪若有所思,動不動站立許久的步子:“帝如來不會無緣無故留下話,若猜測不錯,極有可能是天之佛讓留。”


    天之厲眸光垂向奧義吠陀劍柄,不徐不疾道:“樓至韋馱,不過是想以此劍之失,換取一個月和平時間,她篤定厲族對此劍無可奈何。”


    咎殃倏然一蹦三尺高,怒哼哼叫道:“她把厲族當保管劍的沙彌了!替她保管一個月,純粹是做夢!還完璧歸趙!更是大大的白日夢!”


    “這劍必須即刻就毀!”沉默許久的剡冥突然出聲,“讓吾帶劍回異誕之脈。”此劍一毀,大哥性命便再無威脅,其他四氣,不過隻能傷了他,稍後再一一無憂毀去便可。


    “不!”天之厲從劍上收回視線,掃過全部都是此意的幾人,一絲算計閃過,意味不明道:“此劍,吾會完璧歸還。”


    劫塵詫異一怔,為何?當即便問:“還請大哥明示。”


    靜謐中,鏗然一聲,天之厲垂眸拔劍出鞘,手指輕撫過火焰形劍格。金色劍身上靜靜倒映出了一雙霸氣內斂的的幽深黑眸。


    “樓至韋馱不知吾動向,占盡不利情形下,尤敢言完璧,若非詐敵,便是有十足把握。吾要找出她自負緣由。她一切動作,吾都必須了如指掌。”


    “緣由?”咎殃狐疑不解看向他:“還能有何緣由?她不過就是知道厲族不能擅動劍內太素之氣……”


    鬼邪若有所思打斷了他的話:“光有此點,尚不足以威脅厲族。”


    “威脅?”天之厲忽然沉威一笑,指尖輕一壓金色劍身上的寶石:“誘使吾落套的誘餌罷了。”她果然已知他便是無禍,亦猜到他掌握部分五氣相關。以他在意之事下餌,如此手段,若千年前極端冷傲之她,自詡正道強硬,絕不會做出,一別許久,變了不少。接下來,你會如何對待吾這個舊日同修呢?


    話音落後許久,天之厲又補充了一句:“奧義吠陀之事,吾自有安排,靜觀其變。”


    幾人不知他到底在做何謀劃,卻也未再問。奧義吠陀之事告一段落,劫塵又肅然看向他問:“誅天之巔比武不過是天之佛將計就計,大哥既已看破,這一個月,便是厲族機會。”


    魑嶽附和道:“軍隊雖需要休整,但這一個月擾亂佛鄉卻不是問題。”


    天之厲抬手否決一擺:“不必動作,她既要佛鄉和龠勝明巒喘息,吾便允她一個月。”


    佛鄉勢弱,如此良機,大哥怎麽會錯過?魑嶽和貪穢幾人越發看不懂天之厲到底在做什麽,刷的抬眼,震驚茫然看向他。若是以前,大哥必然會乘機攻打……


    天之厲看出了他們疑問,鏗得合住了劍,一眯眼,閃過絲連他亦未意識到的征服睥睨之色,冷沉緩緩道:“佛鄉可以喘息,不代表樓至韋馱她也可以。”厲佛之爭,才剛剛開始而已。


    劫塵見他眸中一貫的沉穩之色,曉得他早已有了後招,諸多疑惑在心,但想起他所言靜觀其變,便未再問。


    魑嶽看向天之厲,又開始商談另一件事:“魈瑤被俘,我們該如何搭救?”


    天之厲聞言將奧義吠陀化光收起,才抬眸掃向幾人:“佛鄉自會心甘情願,將魈瑤毫發無傷送回來,不必掛心此事,靜心等待。”


    這,魑嶽和貪穢幾人又是一驚,大哥到底在他們不知道時,對佛鄉做了什麽?


    “你們都退下吧!鬼邪,你去請恒沙普賢。佛鄉之人難得來吾厲族之地,吾該與她好好敘一敘舊,無吾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眾人聞言俯身退下,走出門外很遠後,咎殃突然詭異回眸望了眼宮殿,看向一同離開的幾人,笑得異常曖昧:“大哥這還是頭一回對俘虜如此客氣,裏麵大有問題。不讓任何人打擾,隻有他們兩個在房裏,也不知道會說點兒什麽,幹點兒什麽。”


    “恒沙普賢雖是個帶發修行的姑子,但相貌著實不錯,還有那股冰冷無情的韻味,跟那個樓至韋馱倒是如出一撤!”


    頓了頓,突然因為這句話想到了什麽,哈哈一笑,眸色泛亮:“隻可惜了天之佛不是女子,否則未來一統苦境,當真如那戰帖上所言,留下伺候大哥也不錯。吾看大哥每次見到她,都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的模樣,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可見這感情絕對非同一般。這次好了,恒沙普賢可以代替,雖不是,但也有幾分像,還是女子,留下伺候正好。劫塵,她是你俘虜的,要記頭等功!”


    魑嶽、克災孽主、貪穢早就習慣了他如此,淡淡勾唇,無甚大的反應,隻當緊張戰鬥後的一絲調劑,放鬆心情。


    “咎殃!”一直沉默的剡冥卻突然出聲:“大哥那是想殺了天之佛,你多想了。”


    說完,覺得少了點兒什麽,又補充道:“天之佛也是同樣的表情,她想殺了大哥。”


    “哈哈!”咎殃聞言被他逗得更樂,笑聲霎時震天而起:“真是感情對等,兩情相悅啊!天底下最美妙的事情莫過於此了!”就是可惜天之佛不是女子……


    剡冥愕然,一噎。


    “咎殃!”幸好劫塵出聲,終於打斷了咎殃這無厘頭的胡言亂語:“你吾去送戰帖時所言,十日後天之佛便會因受了大哥之招而瀕危,現在該明白了是我們誑語。”


    咎殃撇撇嘴:“若真會瀕危倒是省了麻煩,直接在誅天之巔打到第二天,不用大哥多費力氣,她就自己倒了。大哥戰勝,天下用不了多久就是厲族的。”


    宮殿內,良久後,房門吱呀一聲開啟,夕陽光影之中,一襲深紅色佛衣,肩掛金紗的恒沙普賢,邁過門檻,進了臥房之中,沉冷站定,身後房門又吱呀一聲,被送來她的鬼邪關閉。


    “恒沙普賢,”沉威之聲突然打破了房內冷寂,天之厲說著,緩慢從站立的窗前轉身,看向她冰冷麻木到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眸,“或者,吾更該叫你,天之佛,樓至韋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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