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閻魔城,摩羅殿,他化闡提和眾人返回,才顧得上詢問斷滅闡提:“你之傷勢恢複如何?”


    斷滅闡提道:“已恢複八成。”


    此時,鬼如來聽到眾人回來的消息,便從療傷的地方趕來。


    他化闡提看向從門口進入的他,關切問道:“傷勢恢複得怎麽樣?”


    鬼如來走入眾人間:“已經無礙。”


    他化闡提放了心,隨即看向眾人道:“大家即已無恙,就來討論下一步的計劃吧!”


    無明法業當即直言不諱道:“魔主,屬下有一事不解。”


    他化闡提走到皇座上坐下,抬眸俯視他:“說!”


    無明法業凝眸問道:“給少君療傷時一念之間外圍與聖方之戰,魔主命屬下埋伏,卻隻派出一支精銳共吾調遣,又讓我伺機而作,司機而退。屬下不明白這是什麽道理。”


    他化闡提未做隱瞞,如實告訴了他:“因為此戰,隻是為了試探海蟾尊之勢力底線。點到為止,沒必要死戰到底。”


    斷滅闡提聽到這裏,突然抬眸凝向他道:“兄長帶吾療傷,在一念之間的安排,是否另有目的?”


    端木燹龍看向他代為回答道:“魔主曾言,此計布置乃是環環相扣,吾想,一念之間的試探,是為了下一戰做鋪陳,真正的重點將要來臨。”


    他化闡提頷首,接過了他的話尾:“在此之前,吾方與侖勝明巒已有數度交鋒。但當時龠勝明巒被困於結界,兵力受製,如今太荒神訣落幕。隨之而來的將是真正的會戰,相信海蟾尊心中也早有如此盤算。”


    鬼如來皺眉:“會戰?”


    他化闡提見他不解,詳細解釋道:“大軍交鋒,戰線綿延百裏,在天閻魔城與龠勝明巒之間,唯有四處天險之地,綿延而行,形成一道天然屏障。以此屏障為界,雙方雄踞一方,此番會戰,龠勝明巒必將策動所有人馬,傾巢而出。那四處天險之地,將是雙方心照不宣的最佳戰場。”


    斷滅闡提當即問道:“那吾方人馬要如何配置?”


    他化闡提翻掌將身後的地圖打開,起身指向其中一處道:“連峰脊險峻孤立,隻容一人駐守,此地由吾親征,斷滅闡提為副將。削天穀與百裏森地,兩者相連,地形上沒有明顯是攻守優勢,全憑實力與人馬對峙,端木燹龍,鬼如來你們二人負責此地。”


    鬼如來邊看地圖邊聽他吩咐,他話音落後,視線移到一處他未說的地方問道:“那綿江呢?”


    他化闡提看向地圖上綿江的位置,道:“綿江蜿蜒曲折,易守難攻,尤其不利野戰,對方要想攻克此地,需費一番功夫,龠勝明巒若將兵力平均在百裏森地與綿江兩處,那我們雙方皆能掌握優勢,若他們將兵力集中在百裏森地與吾方膠著上,那綿江這部分便可輕易守得。”


    眾人聞言皆信服,點點頭。


    隨後又交代了日後要注意的諸事,他化闡提道:“眾人先退下吧!養精蓄銳,待吾戰令。”


    眾人領命:“是!”


    然後其他人都退了,斷滅闡提卻佇立在殿中遲遲不動,他化闡提凝眸看向他:“怎樣?你有疑問?”


    斷滅闡提眉心微皺,意有所指看著地圖道:“沒什麽,隻是感覺綿江拿出是否應該增添人馬。”


    他化闡提笑了笑:“不用,有冥回劍相與幽魂邪師鎮守,足夠了。”


    斷滅闡提眉頭皺得更緊:“可是……”


    他化闡提笑走下台階,打斷了他的話道:“小弟,相信吾,此番大戰,吾已不下兩道戰法,若是順利,龠勝明巒便必然會滅,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那吾至少要取下其一。”


    斷滅闡提怔住:“其一?”兄長始終不肯告訴他,這次聖魔大戰的結局是什麽,看他此時算計,那結局會是他此時推測麽?


    他化闡提笑意微凝,沉下了麵色道:“魁山之仇,吾要加倍討回。”


    斷滅闡提聽到這裏才離開,隻留下了他化闡提和闍魘那迦,他提醒他道:“魔主,可曾想過海蟾尊為何對其他重傷的靖滄浪生死置之不理,卻願救淨無幻?”


    他化闡提冷笑一聲,轉眸看向他:“海蟾尊無利不往,若非淨無幻還對他有用,他怎會救她。”


    闍魘那迦聞言,凝眸若有所思道:“魔主是說海蟾尊打算以淨無幻設計?”


    他化闡提搖了搖頭:“不是設計,而是已經設下了計。你下去吧,吾要一個人靜一靜。”隻要淨無幻在一日,便能牽製斷滅,他該派人暗中加強保護。


    闍魘那迦聞言領命:“是。”魔主有所警惕便好。


    此時龠勝明巒刻鏡圖紋,海蟾尊看著三麵頭像道:“太荒神決結束,淨無幻也已經無事,下一步便是鏟除魔族。”


    魑嶽偽裝的蘊果諦魂聲音道:“全部都安排好了?”


    海蟾尊冷眸一凝頷首:“吾已經在連脊峰布下了連環計,他化闡提必然會中,屆時毀掉天閻魔城,他化闡提和他的魔族便離滅亡的日子不遠了。”


    三日後,連峰脊,他化闡提和斷滅闡提親征在此,卻不料遇上了出乎他預料的重兵埋伏包圍,率軍的就是海蟾尊,他將聖方所有兵力都放在了此地,綿江、百裏森地等一卒也無,目的在圍住他,讓他不能脫身。


    纏戰持續了數日,這日就在二人至強之招過手後,他化闡提隻覺魔元劇烈異常紊動,心頭一變,天閻魔城,不妙!隨即而出的另一招有了瞬間停頓。


    海蟾尊揮出的劍招登時落在了他身上,數日都未受傷的他化闡提身上有了傷口。


    他化闡提心掛魔城安危,不能繼續再戰,眸光一冷,當即揮舉權杖,運使質辛秘傳的神功,一招虛晃擊退了再次攻來的海蟾尊,霎時天地飛沙走石,他瞬間保護所有魔軍離開,急忙返回天閻魔城。


    海蟾尊被逼得回劍護身,險險落地,抬眸望去,黃沙中哪還有他和魔軍的身影,陰冷一笑,計策奏效,看向聖方參戰的大軍:“追……”


    天閻魔城,他化闡提率領魔軍回去後,所見便是紅光衝天,城四周本該沉寂於地底的火焰灼灼竄燒,吞噬著整個魔城,無數魔族子民的哀嚎聲從魔城內傳出,外麵正是破壞了魔城地氣,要離開的正道之人。


    頓時怒上雙眸,他化闡提衝天一舉魔權璽杖,天地頓現一片刺目綠光之中,魔杖鷹嘴中頃刻噴湧而出的烈火濃漿全部都攻向了撤離的正道,他化闡提怒聲道:“九焰燎原,以彼之道,賜你們永生。”


    正道撤離的路驟然被切斷,亦同樣身陷火海之中。


    隨即他對追隨的斷滅闡提下令:“立即滅火,全力保住魔城!”


    斷滅闡提領命剛要率部分魔軍去滅火。


    “哼!今日便是你魔城末日。”一聲冷厲無情的誑妄嗓音伴隨數道奪命劍氣,破空襲至,“你們共赴黃泉吧!”


    斷滅闡提急忙騰空倒轉身形,堪堪避開,抬眸一望,竟然是追擊而來的海蟾尊。麵色沉厲,掌心刺目銀光一閃,玄雷長刀在手,攜雷霆萬鈞之力一刀劈去:“有吾在此,休越雷池。”


    同時他旁邊的他化闡提亦淩空一掌,引魔族死於大火中的子民之血為咒,對著海蟾尊等聖方之人轟然揮出:“罪化血藪,天葬!”


    海蟾尊麵色驟變,他們兄弟這一連招使出,天閻魔城對聖方而言將成奪命之所,現在還不是讓舍棄聖方這顆棋子的時候,暗咒一聲,可惡!他化和斷滅二人竟還有如此秘招,倉促回劍凝功護體,提醒身後眾人:“立即撤退!”


    幾乎是眨眼間,在海蟾尊保護下的聖方之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不在其內的大部分士族卻是葬身火海。


    斷滅闡提見此,剛威的眉目間散去了冷厲,功力一散,握刀佇立在地,看向他化闡提:“海蟾尊撤退了。”


    話音剛落,表麵看不出什麽太大傷勢的他化闡提麵色緊繃,突然衝地吐了一灘鮮紅。


    “兄長!”斷滅闡提麵色一變,慌忙抬手欲要為他療傷。


    他化闡提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無礙,魔城被天道明火所創,對吾軍影像甚巨,吾不得不出此下策,以天葬之陣暫為守護,但終究是權宜之計……”


    話還沒說完,又翻湧至喉間的氣血再也壓製不住,不得不停下了話音,他化闡提劇烈咳嗽起來。


    斷滅闡提皺了眉,化光收起兵器,扶住他道:“方才布陣,已耗費你極大的力量,先回魔城再做商討。”


    他化闡提眸光沉凝望了眼大火滔天的魔城,咳嗽著點點頭:“嗯。”


    一日後,摩羅殿中,剛剛療傷出關的他化闡提召集眾人議事,看向斷滅闡提問道:“城內安頓得如何?”


    斷滅闡提沉凝道:“魔軍雖受驚擾,但無大礙,隻是鬼闕受創之處,恐有崩壞之危,吾已派人緊急修複。但要恢複如初,至少要耗費數月時間。”


    站在他後麵的無明法業驚訝道:“這麽久!”


    鬼如來冷沉道:“連脊縫決戰,魔城本已占得上風,誰知突來變故,實為遺憾。”


    斷滅闡提恨聲道:“海蟾尊戰局之外,竟另設暗著,安排其他人突破防線,舉火焚城,確實令人意外。”


    鬼如來聞言轉向他化闡提問道:“鬼闕外的天葬之陣還能維持多久?”


    他化闡提平靜道:“十日!”


    斷滅闡提聞言和眾人略放了心,十日足夠穩定下魔族子民之心了。


    就在議事結束後,斷滅闡提返回自己房中途中,突然藏於身上的無幻玉笛發出一段笛音,他詫異凝眸,無幻!抬手在腰間一握,他抬眸看了眼四周佇立的守衛,又垂下了手,不動聲色回了自己殿內緊閉殿門回了臥房。


    夜色降臨後,半峰雪,曾經的花苑,斷滅闡提偽裝為任雲蹤練武處,一座涼亭,一張石桌,無數花枝在不遠處靜謐綻放,石桌上擺放著酒釀佳肴,熟悉的柔婉倩影佇立在石桌旁,微微垂首,束發的紫紗帶不時隨著夜風飄揚而起。


    悄然離開天閻魔城來此的斷滅闡提,臨空俯視見此,飛身而落在了身影之後,眸光複雜靜靜凝望著她背影半晌,才緩步走近,再難掩相思,伸手穿過她腰側,從背後將她緊緊擁在了懷中,聲音低沉喚了聲:“無幻。”


    一直怔怔凝視著桌上酒水中倒影的淨無幻眸子有了波動,眼簾垂下,輕抬手按在了他交握在腹前的手背上:“你來了。”


    斷滅闡提轉眸凝視她的側容,見有些許的輕鬆道:“你召吾,吾怎能不來。”他不能去見她,她也不能見他,她突然召他,必有緣由,身為聖魔不同立場的兩人,這是他們唯一能待在一起的機會。


    淨無幻聞言,緩慢轉眸回望向他,如實說了此次會主動聯係他的原因:“你吾曾希冀的和平終於有機會能盡快實現。上次連脊峰和天閻魔城一役,聖方損失嚴重,魔族受吾方暗襲,亦元氣大傷,如此僵持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海蟾尊願意與你兄長重啟和談,讓苦境重歸和平。他願意交出當初違背和平協議殺害魔皇的凶手由魔城處置,作為此次和談的誠意。”


    斷滅闡提皺了眉,暗有懷疑,海蟾尊野心勃勃,怎有可能會願意和談?


    淨無幻看出了他的懷疑,手指握緊了他的手,凝眸道:“他如此決定吾亦有所懷疑,但不論真假都值得一試,依你兄長之能為,縱使是他設計,想必也有辦法化解,但此事若是他真心,那麽便皆大歡喜,不能投鼠忌器。和談的時間地點屆時由你兄長決定,如今聖魔雙方劍拔弩張,水火不容,他一時想不到能與魔族之人通信之人,便特意尋了吾。”


    斷滅闡提聞言沉默,半晌後鬆開她腰身,拉她坐在石凳上,看著她以蒼生為念的眸子才凝肅道:“吾可以將話傳給兄長知曉,並勸他同意,但結果如何仍無法預知。”


    淨無幻眸底微現亮色波瀾,剛要啟唇說話時,見斷滅闡提突然麵色變青,瞳孔渙散昏迷倒在了石桌上,這一切變故發生的始料為然,淨無幻麵色驟變,怎會如此,慌忙抬掌凝功要去為他護住功體。


    “淨無幻!你莫忘記了他是魔城少君,禍害蒼生的正道敵人,吾之瘴氣無人可解,你不必浪費心力。”


    海蟾尊!他怎會在此?淨無幻微一怔後,驟然才反應過來斷滅闡提會如此,是他暗中陰謀所為,這次她和斷滅見麵,分明是海蟾尊之計,想借此機會抓走斷滅闡提製肘他化闡提。


    她又被他利用了,斷滅此時危險竟是被她所害,他可以光明正大抓斷煤闡提威脅魔城,可不該利用她和他之情,用如此卑鄙無恥的陰險辦法,心頭刺痛,勃然大怒,當即一掌將斷滅闡提拉起靠在懷中,厲色轉頭看向石桌旁出現的他,冷漠諷刺道:“海蟾尊!今夜斷滅闡提吾縱死也要送他回天閻魔城,你休想帶走他!”


    說完另一手便拔劍出鞘,凝聚功力至極致,淩厲一招攻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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