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翟耀輝,現在腦海裏一直重複再現著戰場上那一幕幕的悲壯和慘烈。無畏生死的戰友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被鮮血染紅了的那片土地,還有那山河無聲的哭泣。


    經曆過戰火和鮮血洗禮,親身體會戰爭的殘酷,這時的翟耀輝,現在終於明白爺爺說過的,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經曆過炮火和鮮血的洗禮絕對是軍人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不過,這次翟耀輝的思緒很快又被人打斷。突然間,病房門刷的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


    翟學武推開門,見到前兩天還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侄子,現在竟然能一個人斜坐起來了,心情一激動,跟翟明山一模一樣的大嗓門響了起來,“你小子行啊,真不愧是咱們老翟家的人,命硬著呢,連閻王爺都不敢隨便收。”


    翟學武這幾天是非常的不好過,每天自家老爺子催命符似的至少要打三遍電話,每次都是問翟耀輝的情況。翟學武當時怕家人過於擔心,沒敢跟家人說翟耀輝當時送到醫院時,他腹部那個碗口大的窟窿。


    翟學武這會見翟耀輝狀態不錯,再一想這幾天自己所承受的壓力,就想上前捶上侄子一拳。不過,看看侄子仍固定住夾板的左手,翟學武蒲扇似的大手終究沒舍得拍上去。


    雖然不舍得拍下去,翟學武嘴巴卻不閑著,“你小子倒好,躺在病床上養傷去了,害的老子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老爺子殺過來。”對於這個最有希望發揚光大翟家軍人傳統的侄子,翟學武跟翟明山一樣,對翟耀輝給予了厚望。


    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思緒中反應過來的翟耀輝,沒有注意到翟學武的調侃,而是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還剩下幾個?”


    但翟學武顯然聽明白了翟耀輝的意思,一改剛才激動的情緒,心情低沉的回道:“就幸存你們兩個。喏,旁邊這個是孫鐵柱。認不出來了吧,也是,身上被包紮成這個樣子,別說是你了,就是他醒了,估計他自己也認不出這是他本人。”


    翟學武指了指翟耀輝旁邊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一動不動的孫鐵柱繼續說道,“這小子正胸口被流彈給射了一個窟窿眼子,腦袋上又被地雷碎片崩了一個窟窿。看著雖沒你肚子上那個碗口大的窟窿那麽嚇人,實際上卻比你這個嚴重多了。


    主治醫生說,他隻要像現在這樣能繼續喘氣就是老天爺保佑了。聽說他剛當上父親沒幾天,這輩子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聽見那個孩子叫他一聲爸爸。”


    聽翟學武語氣沉重的說完,饒是翟耀輝曾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可要真的接受永遠沒有機會再跟那些戰友們並肩作戰,那一群年輕鮮活的生命已經永遠離開,對翟耀輝這個錚錚鐵漢來講,一時間也無法接受。雖有人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也隻是因為未到傷心時。


    翟學武看看沉默的侄子,心中歎息一聲,卻無法開解,這些事情需要翟耀輝自己勇敢麵對。從穿著綠軍裝踏上戰場的第一天起,軍人不光要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更要做好接受親如兄弟的戰友們也會犧牲的事實。


    翟學武拍拍侄子跟他一樣寬厚的肩膀,安慰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給家裏打電話告訴他們你醒過來的消息。”


    翟學武說完就準備離開,不過,手剛接觸到病房的門把手,就聽見背後翟耀輝的聲音響起,“首長,我申請五天後回部隊繼續作戰!”


    翟學武沒指望侄子能很快想通,可沒想到侄子這時竟然提出這個荒唐的要求。於是一改剛才親人間的隨和,而是以首長的身份嚴厲批評道,“翟耀輝同誌,你要知道,現在不是你耍偏激的個人英雄主義的時候。就憑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上了戰場也是其他同誌的拖累。”


    正在檢查自己身體恢複狀況的翟耀輝,這時才發現叔叔好像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不顧腹部疼痛,翟耀輝收腹挺胸,啪的一聲行了一個軍禮,大聲回道:“報告首長,返回部隊時,我一定拿著醫生開具的出院證明。”


    翟學武見侄子這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也正式應道:“隻要有醫生開具的證明,你可以隨時返回部隊。”翟學武說完就離開了,他可不相信短短幾天的時間,侄子真的能恢複的那麽快。


    翟學武離開後,翟耀輝不可置信般的又仔細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的恢複情況。比起王仲然這個主治大夫來,作為身體的主人,翟耀輝更對自己身體狀況更有發言權。


    除了腹部和左肩的這些外傷的疼痛外,翟耀輝覺得自己現在精力充沛的可以說是生龍活虎,狀態好的不得了。


    從醒來到現在,經曆茫然,悲痛、激動之後,翟耀輝這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曾忽略了什麽。翟耀輝記得很清楚,當時自己受傷有多嚴重。按照當時的情況,自己不可能恢複的這麽快。


    “翟同誌,你平時有沒有服用過什麽強身健體的藥物?”王醫生的這句話突然浮現在翟耀輝腦海裏。對了,小丫頭給自己準備的藥,自己好像在昏迷前用過。


    翟耀輝迫不及待的從脖子上掏出那兩個被自己當成小掛件的葫蘆形小瓶子,擰開其中一個,往手心一倒,一顆色澤瑩白,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藥丸出現在手心,正是自己當時食用的那種。


    翟耀輝記得很清楚,這是芽兒在信上跟自己說過的那種可以改善人體機能的藥丸。不過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當時好像一口氣倒進嘴裏太多,現在隻剩下這一顆了。翟耀輝把藥丸又裝進瓶子,擰開另外一瓶,往□在外的傷口上輕輕一抹。塗著盈盈泛綠的藥膏傷口處,頓時一片清涼,而那些相對細微的傷口竟然快速的脫痂、愈合著。


    翟耀輝見狀長吸一口氣,趕緊把瓶子擰緊收好。此時的翟耀輝有那麽一瞬間,心中竟然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莫非那個嬌憨可愛的小丫頭是個小仙女不成。


    當然,這隻是翟耀輝一瞬間的想法。不過,現在芽兒在翟耀輝眼裏卻是真的越來越神秘了。這瓶能快速愈合傷口的藥膏,還有那瓶可以稱得上是保命神丹的藥丸,神奇的像童話故事一樣。翟耀輝愈發確信,芽兒身上肯定還有很多他沒發現的小秘密。芽兒的這些小秘密對翟耀輝來講,就像寶藏一樣,需要他一點一點的去發掘。


    摸摸胸口名副其實的保命符,想想這兩種藥的神奇,翟耀輝不相信一向人小鬼大的芽兒會不懂的懷璧其罪的道理。想到芽兒毫無保留的信任,翟耀輝心中一暖。比起這兩瓶奇藥,芽兒的信任對翟耀輝來講才是真正的靈丹妙藥。


    翟耀輝漸漸的從剛才的驚歎中冷靜下來,雖然想早一日重返戰場,但翟耀輝也知道這藥自己不能隨便亂用了。現在自己的恢複速度已經引起王醫生的懷疑了,要是自己再有什麽舉動的話,說不定會引起更多人的關注。萬一給那個自己嗬護在手心裏的小丫頭帶來什麽麻煩,自己真的就難辭其咎了。


    不過,轉頭看到另一張病床上呼吸微弱的戰友,想起他們執行任務前的頭一天晚上,周鐵柱跟戰友們約定等打完仗,一起去補喝他兒子滿月的喜酒。其他的戰友已經永遠的失去這個機會,翟耀輝不想讓自己也失去這個機會。自己還要代表其他戰友,跟周鐵柱一起去看那個據說很像他的小小周鎖柱。


    第二天,當王仲然進病房為抗戰英雄們檢查身體時,又驚喜的發現另一位抗戰英雄,身體的各項機能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恢複著。


    王仲然見狀,立馬打消了向那位眼刀子會殺人的同誌旁敲側擊的打算,全心全意的觀察起眼前這位還不能出聲抗議的抗戰英雄來。


    不過,王仲然再怎麽仔細觀察,也沒有觀察出什麽所以然來。等第三天下午,周鐵柱終於睜開眼睛時,王仲然在周鐵柱還沒有完全清醒之前,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周同誌,你現在身體感覺又什麽不同嗎?”


    “胸口外麵很疼,可裏麵卻像有一股暖暖的感覺,舒服的很。”周鐵柱雖然說得都是真話,不過王仲然卻越聽越不得其解。這兩位抗戰英雄的恢複速度那麽快,難道是因為他們練了什麽內功不成。莫非那股暖流是一種內力,是一種氣?


    百思不得其解的王仲然,以後甚至還到翟耀輝他們所在的部隊去觀察翟耀輝他們的飲食鍛煉情況,但到最後也沒有找到翟耀輝和周鐵柱迅速恢複的真正原因。當然,這是後話。


    翟耀輝見戰友真的清醒過來,終於放下心來。以後他們仍可把後背放心交給對方並肩作戰,繼續完成那些已經長眠於此的戰友們未完成的遺願。


    五天後,雖天天給他們檢查但仍覺得不可思議的王仲然,看著已經恢複的差不多的翟耀輝,隻好給他開具了出院證明。不過,王仲然嘴裏仍是那句這幾天他說的最多的話,“奇跡啊,簡直就是醫學史上的奇跡。”


    拿著出院證明,翟耀輝回到病房,朝心理和身體都在快速恢複的周鐵柱揮了揮手裏的紙條,難得一笑,“哥們,這次我領先一步,咱們部隊見。”


    被圓臉小護士強製要求臥床休息的周鐵柱,羨慕的看著翟耀輝手裏的出院證明,大嘴一咧豪爽的回道,“哥們,晚幾天俺也出去,到時候咱們再並肩作戰大幹一場。”


    前線部隊駐地,翟學武看到真的如期回到部隊訓練的翟耀輝,再看看他遞過來的出院證明,鐵砂掌終於毫不心疼的拍了下來,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怪不得前幾天芽兒還說你皮糙肉厚來著。”


    翟耀輝聽到芽兒心中不由一動,忍不住問道:“爺爺奶奶他們還好吧?芽兒也知道我前幾天受傷的消息了。”


    翟學武見侄子心急的表情,知道自己剛才說芽兒時戳中了侄子的軟肋,不由誇張道:“老爺子和老太太都經曆過多少風風雨雨了,他們都好著呢。不過,據說小丫頭可是哭的稀裏嘩啦的,還鬧著要來照顧你呢。”


    翟耀輝聽到這裏心中一軟,不過看到二叔臉上憋不住的笑意,突然反應過來那個小丫頭一向堅強,說要來看自己還有可能,但二叔嘴裏那個哭的稀裏嘩啦的絕對不是自己的小寶貝。


    “二叔,要不要我給芽兒寫信,問問她有沒有像你說的這樣,哭的稀裏嘩啦的?”


    翟學武本來想看侄子的好戲,結果侄子不上當,還準備反將自己一軍,忍不住以首長的身份壓製道:“行了,你趕緊回去訓練吧。哎,對了,芽兒說過幾天往我這裏寄一些常用藥品過來,到時候你來我這裏拿吧。按理說不能隨便往前線寄東西的,可老爺子說芽兒配的藥很不錯,老子就為了你這小子破例一回吧。”


    翟耀輝一聽,決定回營地之後需要再給那個小丫頭寫一封信,好好教導她懷璧其罪的道理,哪怕芽兒是為了自己也不行。


    京城翟家,這天晚上從翟學武那裏知道,翟耀輝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又返回部隊訓練的消息。聽完後,翟家總算一掃最近的低沉氣氛。晚飯時,翟明山甚至多吃了兩個饅頭。


    晚飯過後,翟明山終於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對這些天一直心憂翟耀輝不已的翟奶奶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耀輝那小子皮糙肉厚的受點傷沒啥問題。怎麽樣,我說對了吧,這才幾天的工夫,這小子就活蹦亂跳的回去了。”


    翟奶奶看看洋洋得意的翟明山,故意不應聲。他還好意思說自己瞎擔心,其實這老頭子一天三個電話打給學武,當自己不知道呢。


    翟明山看看不跟自己搭戲老伴,再看看明顯不想插嘴的兒子和兒媳婦,頓時覺得很沒意思。今天難得住在翟家的芽兒,看看故作垂頭喪氣狀的翟爺爺,隻好出聲應道:“就是,爺爺您可是諸葛再世,神機妙算。伯伯,伯母,你們說是不是?”


    芽兒說到這裏突然卡詞了,隻好想翟學文夫妻倆求救。


    作者有話要說:ps


    中午去朋友家蹭了一頓豐盛大餐,結果隻能到現在才更文。


    嘿嘿,俺已經吃的圓潤潤了,親們可要輕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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