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財帛動人心,不管以後老山參是不是真的能賣出天價,最起碼,現在已經有人心裏亂了,莫老漢昨天晚上躺在炕頭上,時而興奮,時而惶恐,是真的沒睡踏實。


    別看山裏邊消息閉塞,可有時候那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似的,莫老漢今天早上還沒出門,就已經有人聽到風聲堵上門打秋風了。


    皇帝還有兩家窮親戚呢,莫老漢家裏也有那麽兩門糟心親戚。這不,聽說莫老漢多少年前挖出來的那根老山參現在值老鼻子錢了,一大早就上門喊窮來了。


    莫老漢一看這樣不行啊,啥傳家寶,一個弄不好,留在家裏就是禍害。莫老漢以前不是沒拿去縣城老字號藥鋪估過價,不過,人也說了,參是好參,可是頂多也隻能給五百八百的,莫老漢又不舍得了。


    芽兒身懷至寶,當然不缺奇花異草,但是,像野生老山參這樣鍾天地之靈秀,吸收日月精華的珍稀名貴藥材,在懂行人眼裏都屬於有價無市,有很高的藥用收藏價值。


    芽兒顯然也意識到了莫老漢心中的顧慮,更何況,這事跟自己也脫不了關係,“大爺,既然你要真的打算賣,那我幫您掌掌眼。”


    “哎,成,閨女,就等你這句話了!”莫老漢爽快的就跟擺脫了燙手山芋似的,“閨女,你放心,以後老山參就是能賣出金蛋來,大爺也不後悔!再說了,以後的事誰說的準!”


    說著,莫老漢就要從穿著的大汗衫裏掏用細棉布包著的木盒子,嚇得芽兒趕緊阻止。


    流言猛於虎,芽兒可不打算再給莫老漢添什麽麻煩,“大爺,咱爺倆去裏邊說話!”


    啊?莫老漢愣了,都是鄉裏鄉親的,誰還不知道誰有點啥壓箱底?不過,一想到還坐在自家炕頭上賴著不走的那幾位糟心親戚,莫老漢又把木盒子往大汗衫裏塞了塞。


    一老一少愣是把氣氛弄的跟地下黨似的,尤其是,芽兒他們進去後,翟耀輝他們還十分配合的退避三舍,自覺的去院子外麵說話順便把風。


    懂藥之人大都愛藥,京城那幾位老泰鬥在芽兒眼裏,不好名利,不貪金銀,唯獨嗜藥,而且嗜藥成迷,雖然不缺奇花異草,但芽兒有心給幾位老泰鬥送一份驚喜。


    一老一少在裏屋說話的功夫並不長,不大會就見莫老漢腳步虛浮,滿臉潮紅,暈暈乎乎的出來了,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亮的嚇人。


    莫老漢都忍不住懷疑自己不是在做夢,就是耳背,樹蔭婆娑,點點日光照在莫老漢那張滿臉不可置信的臉上。


    “大爺,您就別掐您的胳膊了,東西我收了!”芽兒見滿臉歲月留下的痕跡的老家竟然跟個孩子似的,時不時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不由啞然失笑,又莫名的心酸。


    莫老漢被芽兒點破,也不尷尬,“嘿嘿,閨女,大爺這不是不敢相信嘛!”


    “那您真的放心我先把老山參拿走?”百年純野生老山參可遇不可求,芽兒自認沒莫老爺子的魄力。


    “俺信閨女你!再說了,大爺這不是怕夜長夢多嘛!”自從聽到芽兒給的價,莫老漢就再也不敢碰那老山參一下了,隨便一根參須子都夠自家一年的嚼用。


    院子裏,眾人見莫老漢這副表情當然好奇,隻不過,任誰再問,莫老漢隻是嘿嘿直樂,就是不說個準話,“沒多少,就夠給老兒子蓋間房,娶個媳婦的!”


    除了翟耀輝他們三個外人外,院子裏的幾個老漢跟莫老漢都是多年的交情,也不再追著莫老漢打聽。村子壓根就沒多大,莫老頭家裏一大早就有客登門,這幾個老漢都是知道的。先不說他們沒從莫老漢嘴裏打聽出來,就是打聽出來,肯定也是守口如瓶。


    莫老漢模棱兩可,至於另一個知情人,芽兒當然也是緘默不語了,任胡添樹旁敲側擊。不過,這天下午,芽兒倒是陸陸續續又收了不少老獵戶壓箱底的東西,雖然比不上莫老漢的那根老山參,但也都算得上是上等品。


    “小嫂子,你跟連長過來這一趟,可以說造福了一方百姓啊!”臨下山前,胡添樹看看炕上鋪著的那堆東西,驚得直拍胸脯。本來以為自己是個人見人愛,有個好人緣的,可是,跟小嫂子一比,大巫見小巫啊。


    “互利互惠罷了!不過,孟大哥,胡大哥,你們以後可以多留意一下,像這些可以入藥的特產都可以收購,我可以幫忙解決銷路的問題!”


    孟德柱和胡添樹都眼神一亮,“哎,成!連長,小嫂子,以後等俺們把店麵鋪排開了,也安個電話,到時候有啥事俺們給你們打電話!”


    臨行前的頭一天晚上,芽兒這個慣會紙上談兵的第一次隱晦的給這倆性格耿直的退伍兵提點了兩句。生意要做大,人脈最重要。縣官不如現管,該孝敬的得孝敬。


    倒是翟耀輝說話直接,“別虧了你們嫂子的私房錢就行!”


    這天晚上,三位昔日戰友再次不醉不歸。倒是英子姐弟倆,整個晚上都坐在芽兒旁邊,也不說話,時不時偷偷拿孺慕的眼神偷偷看芽兒一眼,然後,迅速的扭過小腦袋瓜。隻不過,小手緊緊的抓住芽兒的衣襟。


    短短兩三天的時間,依舊懵懂的姐弟倆從這個城裏來的伯伯和大姐姐身上,隱約看到了山外那片五彩繽紛的神奇世界。


    臨睡前,小鷹趴到芽兒耳朵跟前,小嘴巴癟著,“大姐姐,你跟伯伯以後還來看俺們不?還給俺和姐姐買書包講故事不?俺,俺今天還想聽阿裏巴巴與十四大盜!”


    芽兒看看同樣支著小耳朵卻假裝不在意的英子,心裏很軟也很甜,“會!當然會!不過,英子和小鷹以後也可以去京城看姐姐!”有樂觀的父親和豁達的爺爺,是姐弟倆的幸運。


    第二天,大包小包上山的三人,同樣是大包小包的下山,不過,下山的三人後麵一直都綴著倆眼眶紅紅的小尾巴,直到半山腳,英子姐弟倆才被同樣送行的孟德柱拉住。


    芽兒作為旁觀者,無從體會男人之間的那種友誼,如果非要讓芽兒說的話,戰友情像酒,辛辣醇烈,有血有淚,有汗水,用生命洗禮過,經過歲月的沉澱,彌足醇厚甘甜。


    翟耀輝第一次主動帶著芽兒走進自己的世界,熱血的,豪邁的,有血有肉的軍旅生活。h省胡添樹,是翟耀輝探望昔日戰友的第一站,從孟德柱家裏回來後,翟耀輝和芽兒並沒有多做停留,從北到南,縱橫大半個中國。


    就像翟耀輝講過的那樣,部隊教給那些昔日的軍人很多,像胡添樹這麽耿直與大染缸的社會略顯格格不入的有,但混的如魚得水的也有很多。


    有的油滑世故在機關單位輕搖直上,也有性情嚴謹的,愣是憑借一身過硬軍事素質成為威名赫赫大刑警的,有開家小飯館老婆孩子熱炕頭平平淡淡的,有開著大卡車豪邁灑脫的。不過,芽兒永遠都記得,不管是鬱鬱不得誌的,還是青雲直上的,那些位昔日的軍人在看到翟耀輝這個老戰友時,臉上是如出一轍的驚喜。


    人們常說部隊就是個大熔爐,可是,百煉成鋼,在嚴謹刻板的軍旅生活的千錘百煉下,有汗水有熱血,也煉就了男人之間把後背交付對方的信任和肝膽相照的友誼。


    芽兒沒有探聽翟耀輝的內心世界,但是,對這份戰友情芽兒卻是羨慕的。


    那些為國為民而長眠地下的戰士,還有那些因傷殘而退伍老兵們,他們得到的不僅僅是一份英雄烈士的稱號和一塊英雄勳章,哪怕國家和人民忘記他們,但昔日的戰友門永遠不會忘記他們。


    那些退伍老兵或許身殘但誌堅,跟孟德柱一樣,哪怕窮困潦倒依舊堅守著那根錚錚鐵骨。


    時值炎炎酷夏的時候,翟耀輝他們的行程已經過了大半,現在兩人已經悶熱酷暑的江南魚米之鄉。偉人的故鄉,是翟耀輝和芽兒這次的目的地。


    這回,外麵酷暑難耐蟬鳴陣陣,風塵仆仆的翟耀輝和芽兒難得有機會坐在建在湖中央,古色古香的包廂裏,倆人對麵坐著大腹便便西裝革履的胖子,汗衫長褲滿臉精明相的瘦猴,還有那個笑起來跟矮狐狸似的小矮個。


    芽兒第一次見到這三個人的時候,忍不住懷疑翟耀輝這是找戰友呢,還是找流氓混混的,這三人怎麽看怎麽不像是當過兵的。


    幸好,這會坐下了,仔細一看,這三人坐姿雖然隨意不拘小節,但是,不難看得出來,三人都好保持著隨時蓄勢待發的習慣,雖然隨意,但是,腰板卻直筆直筆直的。也幸好,這仨人雖然都故意色迷迷的盯著芽兒瞧,但是,神色清朗,神情坦蕩,倒也不會讓人心生厭煩,雖然這仨人怎麽看怎麽像是部隊裏出來的兵痞子,流氓!


    對麵仨人也不比芽兒的反應好到哪裏去,翟耀輝這小子太他媽的好命了,這麽俊的小妞他從哪裏找來的?


    也不嫌熱西裝革履的胖子,肉滾滾的手指頭帶著兩隻黃燦燦金戒指,脖子上還掛著粗粗一條金項鏈一副爆發富打扮的侯興亮,小眼眯眯的盯著芽兒瞧了半天,“妹子,你這朵鮮花咋就插到老翟這堆牛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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