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然看著這一幕,無比快意,曾經身為僵屍的他深知,失去了心血之後,淩逸就絕對活不長就,更何況他的心髒已經被取出,更是加快了他死亡的速度,最多兩分鍾,淩逸就會氣絕身亡!


    還有什麽,是比看到自己仇恨的人死在自己麵前更加覺得念頭通達的呢?


    自和淩逸結怨以來,白浩然還是第一次如此快意。


    就在這時候,魔忽然轉頭看向白浩然,語氣溫和地道:“白浩然,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白浩然聞言,心頭一緊,有了某個揣測,眼瞳頓時緊縮,嘴唇微張,一個“不”字尚未來得及從喉嚨裏發出,他的神情瞬間僵硬,瞳孔緩緩放大,站立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掉了魂。


    白浩然已經死了,在魔念頭一動之時。


    他終究是沒有機會看到淩逸氣絕的畫麵。


    淩逸看著身軀仍有生機但意識已經湮滅的白浩然,雖說他未曾將白浩然當成所謂宿敵,但也不能否認兩人的確是有不淺的因緣糾葛,如今白浩然以這樣的方式毫無征兆地結束自己一生,多少是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白浩然至死都沒有弄清楚狀況,魔既然是自己想要成就為第六神器,自然不可能留著白浩然的意誌,殺他隻是時機的問題。


    可以說,白浩然從一開始就被魔給欺騙了,因為魔告訴他的是,他會成為史上最強之器,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以為魔隻想讓他成為屬下,而根本沒想到。魔其實會最終入主他的身軀。


    稍微感慨了一下,淩逸就收斂了心神,因為他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每一秒都是生命倒數。


    “帝僵心血並不完整,是因為你將郭濤變成僵屍的緣故麽……不過。僅僅缺了那一絲,也無傷大雅。”魔仿佛洞悉一切,不疾不徐地說道:“接下來,我就要入駐白浩然的身軀,融會所有,屆時。我將成為……第六神器!”


    “你似乎忘了一點,沒有鬥戰勝佛的心血,第六神器終究不會完整。”淩逸氣若遊絲地道。


    魔淡淡道:“你說的沒錯,不過,我已經推算出他在哪裏了,就藏在司馬凡所處的由如來缽的極樂世界孕育出來的文明之中。等這邊的事了,我自然會去那個世界尋他。”


    說話間,從淩柔的口鼻中,陡然冒出了光華,這些光華在空中劃過軌跡,不斷從白浩然的口鼻中進入,與此同時。三塊神器碎片亦是從淩柔的嘴裏飛出,進入白浩然的嘴裏。


    幾秒之後,全部的光華進入白浩然體內,淩柔身子一軟,撲在了冰桌之上。


    白浩然的眼簾緩緩閉上,過了兩秒,猛然睜開,神采熠熠。


    魔已經占據了白浩然的身軀,隻見其張口一吸,那滴帝僵心血便是飛入他的嘴裏!


    猶如不同的化學物質相互間產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白浩然的身軀猛烈一震,身體表麵竟然有七彩光華不斷流轉。


    一聲悶哼,魔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身子如篩糠般顫栗不止,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粗重地喘息著。


    就是此刻!


    原本癱在地上氣若遊絲的淩逸猛然間眼睛瞪大,身子如迅雷般躍起,衝出,一氣嗬成,便在魔陷入極端痛苦中無法動彈的時候,上下頜猛然張開到了最大,如一頭欲吃血食的惡獸!


    兩顆尖銳的僵屍牙,寒光閃爍。


    這時候的淩逸,雖然逼出了自己體內的帝僵心血,衰弱至前所未有,但卻並未因此喪失僵屍的身份。


    他依舊是僵屍,依舊可以……吸血!


    傾盡了全部之力,淩逸朝著魔的脖子狠狠咬下!


    白浩然的軀體,可以說是神器之體,正常而言世間已經找不出能夠傷到他的東西,但是此刻不同。


    這時候的魔,處於蛻變之中,是其此生最弱之時,其身軀就猶如被熔化之後的金屬,不複冷卻時候的堅硬。


    僵屍牙,精準地刺入進了白浩然的頸動脈。


    隨即,本能發動,瘋狂吞噬血液!


    半斤半斤的血液,就這麽直接從僵屍牙湧入,進入淩逸的身體循環!


    “淩逸你――”魔艱難地發出驚怒的聲音,前所未有許多的他卻掙紮不開。


    淩逸的眼瞳變成了純粹的黑暗,沒有一絲光明,仿佛是屬於永世墮於黑暗中的魔之雙眼。


    一秒,兩秒……十秒……三十秒!


    整整三十五秒,魔反抗的力道越來越小,身體也越來越消瘦,他被吸走的不隻是血液,還有其全身精氣。


    “淩逸你……”魔艱難地喘息著出聲,一雙無神的雙眼驀然幽深如黑洞,聲音飄忽似歎息:“果然是個笨蛋啊。”


    從白浩然的口鼻中,無數光華一下迸射而出,從淩逸的口鼻進入他的體內!


    意識海內,天翻地覆,兩股不同的意識開始猛烈傾軋!


    魔洪亮如雷霆的聲音再度響起――


    “淩逸,你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你啊……”


    “唯有你的帝僵之體為神器載體,才能鑄就出真正的第六神器!”


    “對不起,我說了謊話,我通過伏羲盤看到的最後畫麵,不是先前,而是此刻啊……”


    “放心地去吧,從今往後我就是你,你的妹妹,你的爸媽,你的女人,你的朋友,我都會幫你好好照料,他們再也不用擔心你的學習!”


    “噗噗,哈哈……原來,這就是喜悅啊!我終於又懂得人類的一種情感了!”


    蓄謀已久,十步一算,最後發動,魔終於看到了自己布置中的最後一步的來臨,饒是它算計深刻。當最後勝利即將來臨,也難免喜不自禁,放肆大笑。


    奪舍白浩然是假,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淩逸,之所以有這樣一道迂回。一方麵是為了讓淩逸在逼出自己體內帝僵心血的同時,意誌降低到全所未有的虛弱,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降低淩逸的警惕!


    在推演之中,它已經計算到了淩逸的種種變化,知道淩逸最終會選擇鋌而走險,做最後一搏。於是順水推舟!


    如此一來,勝券在握。


    一切的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連諸天神祗都在它的算計之中盡數隕落,更何況淩逸這麽一個小小人類呢?


    遊戲,果然還是要happyend才更有意思啊。


    淩逸不言不語。事實上,當他決定這樣做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麵臨這樣局麵的覺悟。


    形勢對他的確很不利,然而為了活下去,他別無選擇。


    在這意識海內的意識之戰,是他最後的機會,贏了。他能活下去,取而代之變成所謂第六神器。


    如果輸了,他就等於被魔奪舍,魔將會以他的身份在人間生活下去。


    然而,差距很明顯,因為逼出自身心血的緣故,淩逸現在的意識十分虛弱,跟魔遠遠不能相比。


    時間一點點過去,淩逸的身子仍然緊靠著白浩然沒有放開,而白浩然的身軀卻已經徹底幹癟了。再不複原來的英俊瀟灑,比幹屍還幹屍。


    而在意識海中,淩逸的意識也是落入了下風,漸漸感覺自己的意誌開始渙散,逐漸被魔的意誌侵蝕。


    “不要再抵抗了。結局已經注定,你並不會真正消失,我會融合你的記憶,你的思想,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還是淩逸……”魔的聲音透著蠱惑,循循善誘,想讓淩逸放鬆抵抗,它像是對待獵物的老獵人,沒有因為獵物的暫時虛弱而放鬆任何警惕。


    不得不說,魔能夠顛覆神話,笑傲今朝,的確是有其原因在裏麵。


    而淩逸心中苦笑,雖然沒有受到魔的言語蠱惑,但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隻恨自己不能爆發一個小宇宙。


    然而現實殘酷,淩逸感覺到自己像是陷入了黑暗泥沼之中,越陷愈深,越來越無力。


    從未哪一刻,這樣接近過死亡。


    他知道自己真的要結束了。


    但淩逸的心中平靜,因為他真的盡力了。


    疲倦如潮水般襲來,淩逸的意識漸漸陷入黑暗。


    “爸、媽,小柔,懷詩,輕蕊……我盡力了,對不起。”


    淩逸心有遺憾,唯一能夠慶幸的是,隻要爸媽等人沒有發現魔的異常,應該不會對他們痛下殺手。


    不過……


    終究是有些不甘啊。


    ……


    “結束了。”


    魔之意識默默地道。


    淩逸的意識已經被它幾乎徹底滲透,隻剩下一點點,就要徹底結束。


    到時候,它就將取代淩逸,成為這具身軀的主人,成為……第六神器!


    不過,遊戲以這樣的方式落幕,多少是讓人有些遺憾啊,是期待值太高了嗎?


    罷了,新的人生,新的遊戲,以淩逸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呢,會讓我理解什麽是愛情麽?真是讓人期待啊……


    就在魔之意識即將徹底侵蝕淩逸的意識,警惕稍有放鬆的刹那,絲毫不在它計算中的意外之變,就如同終於被緩緩撬開的魔盒,露出了對它來說殘酷而諷刺的真相……


    “嗯?”


    魔之意識忽然發現,淩逸的最後一絲意識,它竟然無法繼續侵蝕!


    意外之變,讓魔之意識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激起了興奮和期待。


    這就是傳說中的彩蛋麽?


    興奮之後,魔之意識毫不猶豫,傾盡所有意誌,全力對那一絲意識展開侵蝕。


    一秒,五秒,十秒……


    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初的興奮已經開始消失,魔之意識莫名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心情開始變得沉重。


    三十秒過去,淩逸最後那一絲意識,仍然絲毫沒有被它侵蝕的跡象。


    “到底……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魔之意識第一次發現自己有了“慌”這種情緒,然而他來不及細細體味這種情緒。而是因為這種情緒,開始對那絲意識進行瘋狂的攻擊。


    結果是……沒有用!


    淩逸僅存的那一絲意識,沉默而堅韌,魔之意識連續用了數種攻擊和侵蝕方式,都沒辦法對其造成任何動搖。


    而偏偏。如果不將這最後一絲意識侵蝕,它就沒辦法跟這具神器之軀徹底合一,更遑論將來超脫天道了!


    “淩逸,你還真是頑強啊……罷了,先占據這具身軀,將這縷意識鎮壓。等將來得到了鬥戰勝佛的心血,再想辦法將其煉化!”


    魔之意識無計可施,以它的見多識廣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其中症結所在,隻好退求其次,留待以後解決。


    唰!


    魔之意識迅速擴散淩逸的全身。


    也就是在這一瞬,它的意識陡然間瘋狂顫栗。竟然開始崩潰。


    “原來是這樣――”


    “帝僵!好個帝僵!”


    “我不甘心!”


    魔之意識瘋狂嘶吼,卻在從淩逸身體某處傳出的一股震蕩之力的轟擊中,徹底破滅,化為烏有!


    沒有天崩地裂,沒有道滅神隕,一切就在無人可覺的平靜之中完成。


    強大無匹,將一切都算無遺策的魔之意識。以這樣毫無征兆的方式,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其實,世事不就正是如此?哪怕是高高在上如大總統,一枚狙擊子彈打進腦門,也同樣要應聲就倒,撇開權勢、財富等等外在光環,芸芸眾生也沒多大異同之處。


    任你曾經有多輝煌,任你曾經叱吒天地,到了該死的時候,也不過一瞬。


    機關算盡如司馬凡是如此。卑微求存如白浩然是如此,此時,一手策劃終結了神話時代的魔也是如此。


    魔殺死司馬凡和白浩然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也會以類似的突兀方式死去。


    這也許,亦是冥冥之中的因果?


    沒有了魔之意識。空空蕩蕩的意識海中,淩逸的那股不肯化去的意識,逐漸開始複蘇。


    而在這個過程中,從白浩然那兒吸取的一身精華,也是在悄無聲息地對他的身體進行改變,逐漸趨向不同於僵屍不同於人類亦不同於神器的特殊生命。


    古往今來,獨一無二。


    魔苦苦追尋,想要創造的第六神器之體,與其說是神器,倒不如說是一種高於已知任何生命層次的更高層次生命形態。


    也隻有這樣的超凡生命形態,才有打破天道束縛的可能。


    如今看來,它所做的一切,其實最終是替淩逸做了嫁衣。


    時間在寂靜中過去了一天一夜。


    淩逸的意識終於全麵複蘇,重新有了自我。


    “這是死後的感覺嗎,跟活著的時候似乎也沒多少不同……”


    這樣的念頭剛剛閃過,淩逸就覺得一聲轟隆,大量的記憶碎片快速融入他的意識當中,成為他記憶的一部分!


    這些,是屬於魔的記憶片段!


    淩逸震驚,醒悟過來,覺得情況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自己似乎沒有死?


    隨即,當一些記憶片段在意識中顯現,淩逸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他看到的是魔最後被毀滅時的記憶畫麵!


    可以說是算到了一切的魔,居然就這麽死掉了?


    好半天,淩逸才終於接受了這個如同做夢般的事實,死裏逃生的喜悅不可抑止地從心裏出來。


    “哈哈哈哈……”


    霍然睜開雙眼,淩逸躺在冰冷的冰層上,望著冰殿的穹頂開懷大笑不止。


    從出生以來,他還從未這樣喜悅過。


    一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自己的爸媽,小妹,見到懷詩和輕蕊,淩逸開心得眼淚止不住地流。


    高興了片刻,淩逸開始思索魔失敗的原因。


    自己居然有一絲意識始終不能被魔侵蝕,這讓淩逸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直到他仔細回想魔最後決定占據他的身軀,將意識擴散全身時的情形……


    上半身從冰麵坐了起來,淩逸伸手摸向腦後的一塊稍稍凸起的骨頭。


    那個時候,就是當魔的意識擴散至這塊骨頭的時候,這塊骨頭之中傳出了極為恐怖的震蕩……不,與其說是震蕩,倒不如說是意誌!


    這意誌,是逆,是倔,是不屈,不服!


    正是這樣的一股能令天地都改變顏色的不屈意誌,將毫無防備的魔之意識摧枯拉朽地毀滅了。


    淩逸苦苦思索,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當初在火星,自己跟老君殘識的一段對話!


    在老君殘識即將消散的時候,他向老君問了一個問題。


    “……上次我遭遇耶穌釘碎片的器靈殘識的攻擊,差點身死,是體內一股強大意誌替我摧毀了對方,我想知道這股意誌的來曆!”


    那個時候,淩逸心中懷疑,帝僵是不是仍有意誌殘存,隱藏在自己的身體裏麵,故而有此一問。


    而老君殘識那時候的回答是:“帝僵已死,你多想想帝僵的來曆……”


    盤古神身化天地萬物,卻殘留一塊不甘就此化去的頑骨。


    這塊頑骨,納有連盤古身化天地之前一刻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一股怨念,集日月之能,合天地精華,不知多少歲月,終於形成了一尊傲然不容天地也為天地不容的僵屍之祖。


    即為帝僵。


    想到這兒,淩逸忽然明白了。


    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得到了帝僵心血,成為帝僵傳人,某種程度上說,就是第二個帝僵,亦是屬於盤古身上的那塊頑骨所化。


    那塊頑骨,連天道都沒辦法使其屈服,當初耶穌釘碎片想要精神攻擊頑骨化身的他,因而激發出了頑骨中本能的逆意,因而將之摧滅。


    這一次,同樣如此,任魔之意識算計諸神,終結時代,想要奪取淩逸的身體,就必須要真正擊潰頑骨之中的本能逆意才行。


    其結果,可想而知,在它想要奪取身軀的一瞬,頑骨意誌本能激發,怒而震蕩,就將魔之意識徹底毀滅,連渣都沒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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