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小神醫之子, 現年六歲的程希很煩惱。自懂事起便身處繁華的帝都上京, 處處都是沾惹不得的麻煩,還不如小杏村來的自在。


    黑臉爺爺說,這是爹爹一時腦熱對將軍叔叔應下的承諾。對此, 程希深表懷疑。爹爹會腦熱?說黑臉爺爺腦熱還差不多。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會當著黑臉爺爺的麵說的。不然, 黑臉爺爺肯定會把他摟在懷中哭個不停。


    他倒不怕黑臉爺爺哭,他怕的是娘親一聽到黑臉爺爺的“唱戲”就會操起殺豬刀砍人。唱戲這兩個字是娘親說的, 還說黑臉爺爺唱的特別難聽。爹爹說了, 誰都能拿殺豬刀,偏偏娘不行!究其原因,應該要追溯到娘親曾經拿著殺豬刀威脅恐嚇小杏村的善良村民, 甚至還割斷了某個流氓的褲腰帶導致村裏的一眾黃花大閨女差點沒嚇死過去的惡行劣跡上。


    對於爹爹如此說法, 娘親每次都會強烈反對。據說那些被恐嚇的村民都不是好人,比如張小草的外婆和娘親, 又比如那個被娘親教訓了的流氓。


    可是黑臉爺爺偷偷跟他說, 那不過是娘親的托辭。張小草的外婆正是娘親的後娘,張小草的娘親是娘親的繼妹。而那個流氓不但是張小草死在外麵的爹爹,還是自小被娘一腳踢飛的可憐人。


    當然,黑臉爺爺的話他是不會信的。爹爹說了,黑臉爺爺的話, 十句聽一句就行。而這一句,也要在問過爹爹以後才能確定可不可信。


    對了,他剛剛說到了張小草。其實, 他挺討厭張小草的。他不是嫌棄張小草老是穿的髒兮兮的還喜歡流鼻涕,也不是厭惡張小草老是哭起來就沒完沒了。他最討厭的是,張小草一見到他就喜歡追在他的身後喊著要做他的媳婦。


    他才不要張小草做他的媳婦。莫姨說了,小漣漪就是他的媳婦,誰都不能搶。莫姨是他們涼國的將軍夫人,叫莫綺琉。將軍叔叔是涼國堂堂正正的皇家子孫,叫司輒離。他們的女兒司漣漪,就是他的小漣漪了。小漣漪很厲害的。不過四歲就能冷著臉嚇得黑臉爺爺不敢撲上前去抱她。這一點,他怎麽學都學不會。在此不得不提一下,沉浸思考的程希完全忘了:隻要他的黑臉爺爺一惹小漣漪不高興,他定會整的黑臉爺爺沒有安生日子過。


    想起小漣漪,他忽然就想到娘說過今年要把小漣漪帶回小杏村過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第一次打心底感激娘親的粗魯霸道,並鄭重承諾他以後一定會乖乖跟娘親學殺豬。當然,不得不聲明,粗魯霸道這四個字也是黑臉爺爺不停嚷嚷的。


    要是把小漣漪帶回小杏村,張小草肯定再也不敢追在他後麵跑了。對,他得找機會再跟小漣漪說說張小草的惡行。到時候,他把美美的小漣漪往村外的大槐樹下一放,誰都甭想再打他的主意了。


    “程小希,你躲在這幹嘛呢?你家小漣漪來了!”望著自顧自的坐在院子一角沉思的程希,金小滿好笑的喊出聲。這個孩子老是悶不吭聲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問也問不出來,還偏偏撐著一張可愛的笑臉騙得一眾人的喜愛。


    小漣漪?程希抬起頭,迷茫的看向喚他的娘親。反應過來後,立刻撒開兩條小細腿往醫館的外間衝去。


    “小漣漪!”看到穿著粉紅宮裝的司漣漪,程希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抱住。


    “不公平!”黑臉神醫瞪大了眼看著毫不反抗的司漣漪,控訴道,“小漣漪給小希抱,都不給曾祖爺爺抱。”


    程希嘿嘿一笑,鬆開司漣漪的身子,親親那粉粉的臉蛋後,再次摟住。


    對於程希的此般挑釁,黑臉神醫癟癟嘴,張開雙手就想兩個娃娃一起摟住。隻不過,在即將碰到兩個娃娃的那一刻,司漣漪足可以媲美司輒離的冷冽眼神涼颼颼的望了過來。黑臉神醫的臉色僵了僵,委屈的轉向一旁莫綺琉:“小八,小漣漪太過分了...”


    忙於看好戲的莫綺琉亦是滿臉無奈:“神醫爺爺,你知道的,小漣漪也不讓我抱…”


    黑臉神醫憤恨的眼神就瞪向了同樣冷著一張臉的司輒離:“離小子,都是你的錯!”


    司輒離挑挑眉,隻作什麽也沒聽見的繼續看著兩個小娃娃的互動。


    彼時,將司漣漪摟的緊緊的程希就附在司漣漪耳邊說著關於張小草的小話。


    司漣漪先是冷著臉聽著,隨即皺眉,最後竟然破天荒的伸出小手主動抱住了喋喋不休的程希。


    並未察覺到此種變化的程希仍是繼續奮戰,勢必將張小草的種種惡行全部告知司漣漪。


    司漣漪則是越抱越緊,一張精致小巧的冷臉上滿滿的宣告所有權的霸道架勢。


    “啊!太過分了!”黑臉神醫一邊大叫一邊壯起膽子抱了過去。不就是被小漣漪的冷臉凍兩天嘛!反正不抱也是凍著!不就是被小希這小子整幾日嘛!大不了他咬牙忍著!


    然而,再一次的,就在黑臉神醫即將抱住兩個娃娃的那一刻,程希忽地鬆開司漣漪,拉著司漣漪跑向了醫館內院。


    嗯?黑臉神醫就這樣僵在原地,半天找不到言語來形容此刻心中的悲憤。金小滿拉著莫綺琉哈哈大笑,就連司輒離也柔和了神情。另一側忙於看診的程修,不用多想就知發生了何事。頓了一下,衝著這邊喊道:“師父,過來看診!”


    “不看不看絕對不看!”黑臉神醫臭著一張臉追了進去。哼!他就不信,今天還抱不著這兩個小娃了。


    “哎呦,笑死我了…”金小滿一手捂著笑的發疼的肚子,另一手扯著莫綺琉的手嘀咕道,“小八,你們何時離開?咱們一起走?”


    “不了。我們明日就離開上京。”莫綺琉笑著說道。


    “啊?才回來多久啊!這麽快就走?”金小滿戀戀不舍。自打小八跟著司將軍定居邊城,他們就甚少見麵了。這一別,不知又是何時才能相見。


    “小滿姐姐可是留下了咱家小漣漪,還怕以後見不到麵?”提及讓司漣漪跟著程希去小杏村一事,不可否認,莫綺琉是有私心的。此次回京,宮裏宮外多少雙眼睛看著,少不得又是眾多心思算計。將司漣漪交給程希,絕對比等著皇家安排親事來的妥當。誰不知定王爺有位寶貝幹孫封號希小王爺?要對上定王爺,宮中那些有心人,不得不謹慎掂量點才行。


    “倒也是。”金小滿聞言點點頭,接著壓低了聲音,“小陌謹呢?在宮裏還是在王府?”


    “宮裏。”莫綺琉亦是跟著降了聲音。讓她把兒子丟在王府?還是算了吧!


    “侯府那邊…”金小滿意有所指的眨眨眼。


    “無事。進宮的時候碰上過一回。”提到侯府,莫綺琉的聲音冷淡了下來。


    金小滿便不再多問,笑笑:“哎,要是把小陌謹也讓咱們帶回小杏村就好了。”


    “那就要看小滿姐姐能不能再生一個降得住咱家混世小魔頭的女兒咯!”看了一眼沒有表情的司輒離,莫綺琉開起了玩笑。


    “這個…”金小滿轉頭瞄向程修。要是再生一個女兒把小陌謹也拐回家,倒也不錯。


    金小滿的想法能不能實現暫且不說,程希和司漣漪卻著實是一對相親相愛到令人嫉恨的小娃娃。這句話,是追到後院卻遭嫌棄被趕回前屋的黑臉神醫淹沒在心裏的呐喊。


    “張小草?”司漣漪寒著臉,奶聲奶氣的聲音卻帶著令人震撼的冷意。


    “對,就是她!”程希一臉的可憐兮兮,“每次回小杏村,她都纏著我不放。”


    司漣漪小手握緊,輕輕吐出剛在皇宮裏學會的一個字:“斬!”


    程希一愣,若無其事的擺擺手:“斬就不必了。等你去了小杏村,咱們一起好好教訓她。”


    司漣漪沒應話,定定的望著程希不知在想些什麽。


    寒冬臘月,程修和金小滿帶著程希和司漣漪回小杏村。至於馬車上那位搖晃著腦袋昏昏欲睡的黑臉神醫,咱們可以忽略不計。


    “小四和小滿回來了?哎呦,小希也回來了?來來,給奶奶抱抱。”程大娘樂嗬嗬的站在程家大門外,摟住從馬車上跳下的程希親個不停。


    “奶奶。”乖乖任程大娘親了兩口後,程希便不幹了,掙紮著喊道,“小漣漪!”


    “放手!”被程修抱下馬車的司漣漪直起身子,冷眼看著程大娘。


    “哎?這是哪家的女娃娃?長的好看的緊呢!”程大娘依言放開程希,疑惑道。


    “奶奶,她叫司漣漪,是我媳婦。”程希走過去巴著程修的腿,“爹爹,把我要抱小漣漪。”


    程修莞爾,把僵著身子的司漣漪放在地上,對著程家一眾人說道:“這是將軍家的小郡主。”


    什麽?小郡主?不出半日,所有小杏村村民皆知小神醫家的小兒媳是上京來的小郡主,不但高貴還分外的好看。一時間,眾人紛紛湧到程家一探芳容。當然,其中也包括憤憤不平的張小草。


    “你就是小郡主?”撇著嘴看著眼前穿的好看、長的也好看的女娃娃,裹著破舊棉襖的張小草趾高氣揚的宣告,“不管你是什麽東西,我才是希哥哥的媳婦!不許你跟在希哥哥身後!”


    司漣漪唰的抽出腰間的小劍,對著留著鼻涕的張小草:“走開!”


    外婆和娘都說明晃晃的殺豬刀最嚇人,會死人的。這個小郡主拿的不是殺豬刀,可也明晃晃的。哪曾見過這種架勢的張小草當即嚇得直哭:“希哥哥,我不要死。”


    “不想死就馬上回家!”程希順杆直上,虎著臉威嚇道。這把小劍是將軍叔叔特地送給小漣漪上戰場的,自然能嚇住張小草。


    “可是我想跟希哥哥在一起。”張小草拿袖子擦擦鼻涕,理氣直壯的說道。


    “程希是我的。”司漣漪手中的小劍逼近幾分,直接碰上張小草的臉蛋,冷聲怒道。娘說程希是她的,她絕不會讓給別人!


    “嗚…希哥哥是我的…哇…”臉上一陣涼意,嚇得閉上眼睛的張小草就地一坐,大哭了起來。


    “哼!”司漣漪收起小劍,無視所有人的驚愕眼神,拉著程希走進了程家。


    自此,所有小杏村村民皆知小神醫家的郡主兒媳好看是好看,就是冷了點,凶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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