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徹底的離開了,我難過,但無形中心裏的一個大包袱悄然落地。不過對武勝利的好奇卻越來越強烈,我又一次飛快的趕回家,把該對他說的話和開出的條件都想的一清二楚。


    我跑回家裏之後,習慣性的打開臥室的門,昨天臨走的時候我沒有關燈,臥室裏的燈整整亮了一夜。當我推開臥室門的時候,一眼看到武勝利和之前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我走到床頭,腦子和嘴巴一起準備運作。


    但在我靠近武勝利的時候,猛然感覺到不對勁,因為他好像不是和過去一樣閉上眼睛養神,而是完全沒有任何生息了。


    他死了?


    我感覺一陣說不出的慌亂,趕緊就拍他,喊他。手剛剛觸碰到他的身體,我整個人就像陷入了冰窖,涼的透骨。他的身體死沉沉的僵硬,觸手就覺得象是摸到了一塊冰,沒有一點點溫度。這一切都說明,在我離開家趕到陳老那邊的這一夜之間,武勝利死掉了,這一次死亡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不可能再有奇跡發生。


    心裏的緊張頓時達到了頂點,我忙碌了一夜,此刻忍不住一下子坐倒在臥室的地板上,感覺頭大如鬥。武勝利一旦徹底死去,就證明他所知道的一切都隨著他的死亡而被淹沒,無法再得知。更重要的是,我該怎麽處理他?


    我使勁揉著太陽穴,越發感覺為難。我不可能報警,武勝利從太平間溜出來,本就是個解釋不清楚的事,他又死在我家裏,一旦報警,我就得陳述昨晚的經曆,這樣又要把陳老暴露出來。我不能那麽做,牽扯的事情太多,我應付不了。


    我坐了一會兒,就在屋子裏焦躁的走來走去,思考處理的辦法。想了片刻,我就覺得,隻能找老神棍幫忙,讓他再想辦法疏通一下,把武勝利的屍體給火化掉。我給老神棍打了電話,讓他想辦法。老神棍真的和陳老說的一樣,很讓人討厭,這個時候我的情緒和精神都不好,他還在電話那邊問的非常仔細。


    “什麽時候把人送來?”老神棍估計聽出我想發火了,才臨時閉口。


    “大概到晚上吧。”我沒有勇氣在大白天搬著武勝利的屍體到處跑,隻能在晚上冒一些風險。


    掛掉電話之後,我靠在沙發上,覺得這個事情已經漸漸脫出了自己的思考還有控製範圍。我的壓力相當大,來自各方各麵的壓力。我坐了一會兒,又在電話裏找到候晉恒的號碼,我算是陳老很親近的人,陳老從鑒定中心消失,我得詢問一下結果,其實我很不願意跟候晉恒打交道,他那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我知道他的心思一定很細密,接觸的越多,說不準就會被他看出什麽破綻,但是不接觸,又會讓他懷疑。


    我穩穩心神,撥通了候晉恒的電話,我不打算跟他久談,寒暄了兩句,就問他陳老的事情有沒有結果。


    “仍然在調查,事情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候晉恒表示,一旦有了結果,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在認真的分辨,想從候晉恒的話裏分辨他是不是對我產生了很強烈的懷疑。但這個人喜怒不形於色,僅從語氣上,實在聽不出太多。


    盡管這樣,我還是感受到了一種緊迫感。到了這個地步,不管我願意不願意,都有必要聽從陳老的安排,至少要離開這裏一段時間,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沒有什麽好收拾的,全部家當就那麽一點。環視著這個生活了差不多三年的家,我有點眷戀和不舍,我不知道明天會到什麽地方去。


    等做完了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拿出了陳老交給我的一大一小兩個盒子。對我來說,那隻小木盒的**力更大,它隻是被火漆封住了封口,隻要我願意,可以不費力的打開它。我拿著木盒,猶豫了很久,陳老說過的話不斷在耳邊縈繞,我忍了忍,最終還是把小木盒貼身放了起來。


    另一隻盒子裏,是陳老從大雁坡帶回來的東西,這些東西就沒有太多的禁忌了。我打開盒子,裏麵就如我所想,是一些書麵資料。書麵資料裏,有一張應該是大雁坡周近的平麵地圖,地圖是手繪的,不過相當精準,製式地圖上該有的標示,這張地圖上都有,隻要能看得懂地圖的人,拿著這張圖,就會對大雁坡那邊的地勢有初步的認識。


    地圖之後,是很多張已經發黃的黑白照片。我看得出,照片的主景,應該是陳老所說過的那尊巨大的石鼎。開始的幾張照片,從各個角度把石鼎拍攝了下來。之後的一疊照片,是近距離的特寫,在強烈的閃光燈配合拍攝下,石鼎上麵密密麻麻的鳥喙銘清晰可見。


    照片非常多,可能把石鼎上每一個部分的銘都記錄在照片上。這些估計是陳老私藏下來的,據我的分析,陳老所在的隊伍從大雁坡撤離之後,那尊石鼎肯定會被帶走,現在肯定是見不到了,所以這些記錄著鳥喙銘的照片,彌足珍貴,或許是外界中僅存的資料。


    我不知道鳥喙銘究竟意味著什麽,陳老可能也不知道,他研究過,卻沒有收獲,所以他想把這些東西留給變臉人。看著這些照片,我又一次感覺到遺憾,當年的事情我沒有經曆,陳老的妻子死去的太可惜了,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的解讀結果告訴任何人。到了現在,還有誰能解讀鳥喙銘所隱藏的信息?


    這些東西我又整理了一下,弄了個袋子塞到懷裏,打算再找個地方,先把它們妥善的存放起來。這時候已經是上午了,熬了許久,困的要死。我在沙發上坐著打盹,一下睡到了下午。我重新推開臥室的門,事實上,我很希望武勝利能重新活過來,那樣可能會嚇我一跳,卻能減少很多麻煩。


    但他確實死了,一動不動的在**躺了幾乎一天一夜。


    我出門找朋友借了輛車子,車子開到樓下的停車位之後,我就沒再出門,窩在家裏一直呆到天黑,卻還是不敢行動,扛著一具屍體出入樓層,壓力太大,我在冥想帶武


    勝利離開時可能遇見的情況,或許會遇見晚歸的鄰居,也或許會遇見巡邏的保安,總之越想越覺得害怕,心亂如麻。


    然而我必須要盡早處理掉,天氣越來越暖和,武勝利的屍體放在家裏,用不了幾天就要發臭,那種臭味足能把我熏死在屋子裏。


    我繼續等,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鍾,我對樓層裏的幾個鄰居的作息時間都還清楚,如果不是周末的話,很少有人會晚出晚歸。我找了個深色的床單,把武勝利裹進去,然後拆開幾個舊紙箱,把屍體又包了一層。樓層的電梯裏可能裝著監控,我隻能走樓梯,幸好住的不高,以我的體力,應該可以把武勝利給扛下去。


    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我深深吸了口氣,先打開門觀察了一下,樓道裏很安靜,沒有一點點聲響。我快速扛著裝有屍體的紙箱,從家門裏溜出來,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和我想象的一樣,樓層裏的鄰居要麽都在睡覺,要麽在看電視,如果不是什麽特殊情況,沒人會半夜跑出來,所以我很順利的把紙箱扛到樓下,然後打開車子的後備箱,塞了進去。我的膽子不算小,因為常年和古物打交道,但是等我把屍體塞進後備箱,坐到駕駛室之後,不知不覺中,汗水把後背都打透了。


    我開車離開小區,就準備去找老神棍。開車的路線和我白天步行的路線不一樣,走路能過去的地方,車子開不過去,所以我選擇了另一條比較僻靜的路,這條路我不太熟悉,不過印象裏,它應該可以通到我的目的地。


    夜已經深了,但整個城市還沒有完全安靜下來,我心裏隻想著把屍體早早的處理掉,盡力把車子開的很快。這條路確實非常僻靜,來往的車輛比較少。做賊的人依然是心虛的,每每有車子從我旁邊呼嘯而過的時候,我都會莫名的一陣緊張,怕對方可以透過後備箱看到裏麵的屍體。


    僻靜的路快要到頭了,走過這條路之後朝左轉彎,再開大概十幾分鍾,就能到達目的地。但是在接近路口的地方,我一下子就把車速放緩,心差一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路口那邊停著兩輛警車,警車旁邊站著幾個穿警服的人,如果我僅僅是個路人,那麽我可能會很快分辨出,他們是在查酒駕,或者在設置路障阻止從別處逃竄過來的交通肇事者,或者是其它。但是我坐在駕駛室裏,看著前麵的警車,心已經完全虛了,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怎麽辦!?


    我的腦子轉動的飛快,一時間根本想不出該怎麽做。按現在的情況,我正常的把車子開過去是比較合適的,但是我沒有正規的駕駛證,就算那邊是在查酒駕,我也會露出破綻,會被扣押,後備箱裏的屍體遲早也會暴露。


    不由自主的,我踩住了刹車,剛剛幹了一點的後背,重新被冷汗給浸濕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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