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布魯格爾的指揮部中彌漫這酸臭的汗味和煙草的味道。


    如果有人以為在戰爭時期軍隊的指揮部會如非戰爭時期一般的明亮整潔,那絕對是一個白癡。在戰爭時期許多軍官為了隨時掌握戰場形勢,根本就從來沒有離開過指揮部,十天八天甚至一個月沒洗澡的大有人在,為了提神,那香煙是一根接一根,那空氣比廁所好不了多少。


    李不凡剛剛就在沙盤邊上睡著,進入戰爭的關鍵時期,他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原本以為“共工計劃”後能輕鬆圍殲霞飛緬甸軍團,那就可以好好休息,可誰想到丹納特居然能在這個時期迅速集結兵力展開絕地反攻營救?


    他畢竟是人,也終於撐不住沉沉睡去,但是為了隨時掌握情況,想讓他離開指揮部那是不可能的。


    才剛睡沒有多久,就被李嵩山輕輕推醒,張口就問:“現在什麽情況?”


    李嵩山道:“若開山脈交通要衝洞鴿山隘的敵人阻擊部隊在我軍火箭炮打擊之下崩潰,撤到了最後一道防線。”


    “很好嘛!”李不凡笑了笑道,“我本來以為要兩天才能走到這一步,看來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而且多國聯軍嘛,聽起來好威風的樣子,可大難臨頭那也得各自飛。”


    李嵩山笑道:“是啊,這樣的聯軍如果打勝仗,那自然是一個比一個勇猛,為了撈更多的好處嘛。可是如果打了敗仗,那誰都不希望做炮灰,互不統屬的毛病也就充分的爆發出來。”


    “盡快解決他們,我可不希望功虧一簣。”


    “是!”


    李不凡突然道:“空降團有沒有消息傳來?”


    李嵩山道:“還是之前的情況,在布置雷場。不過現在天馬上黑了,想來霞飛又要乘著黑夜行軍趕路,他們很快就會品嚐到我們給他們準備的大餐。”


    李不凡點點頭道:“丹納特這老家夥有什麽反應?”


    李嵩山道:“印度方麵的部隊已經向藏南河(布拉馬普特拉河)一線集結,他們派出一個軍通過原有的橋梁渡江鞏固橋頭堡,正在大規模的架設浮橋,想來是為了能夠迅速投入兵力進攻,同時戰事不利也可以迅速撤退。要不我們讓空軍摧毀浮橋或者轟炸敵人?”


    李不凡擺手道:“不不不,讓他們過來,既然他要玩,我們就好好的陪他玩一玩,等他們都過來以後,讓空軍炸掉浮橋,把他們都給我留下來。”


    李嵩山猶豫了一下道:“我怕到時候我們空軍短時間難以騰出手來,而且載彈飛行出擊,我們的飛機姓能也會受到影響,如果在這種情形下受到阻擊,未必能確保完成轟炸任務。”


    李不凡點點頭道:“這的確不可不防。那這樣吧。”說著對李嵩山低聲說了一通。


    李嵩山精神一震,笑道:“明白。我立即去辦,您還是多休息一會。”


    李不凡苦笑道:“睡不著了。”太久沒有好好休息,剛睡著沒多久又被吵醒,精神處於一種亢奮狀態,明明很疲憊,卻沒有半點的睡意。歎息一聲道,“七八天沒洗澡了,我去洗個澡,你看著點。有什麽新情況,立即向我匯報。”


    “是!”


    李不凡身為總司令,要洗澡自然有勤務兵準備好一切,美美的洗個澡,洗去幾天積累的下的汙垢,覺得全身舒爽。他本能的想再進指揮部,可剛到門口,就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氣味,自嘲的笑了笑,也懶得再進去,先在指揮部附近逛一逛,交代一聲,讓人可以迅速找到他就行。


    他的身邊自有虎賁警衛保護,而且這是方麵軍指揮部附近,也是極為安全的。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指揮部不遠的野戰醫院,由於經曆歐戰,深知戰場的傷亡慘重,加上吳敵這穿越者的建議,雖然中國醫療體係才製度化不久,人才缺乏,盡管無法給部隊提供足夠的醫生,但是李不凡依然努力爭取讓軍編製的部隊配備野戰醫院,醫生隻能邊學習邊實習,有一些醫療常識和功底的醫生總好過沒有。


    看到醫院李不凡就忍不住要進去看看,雖然中國實力增長很快,但是一些軟實力卻是需要時間磨合的。如此倉促的發動戰爭,說難聽點是對戰士的不負責,可是他卻不能不這麽做,不僅因為克隆技術人員的壽命問題,同時也因為目前正是一個最容易擊敗西方世界的時機。而且中國的人口實在太多,在這沒有雜交水稻技術能大規模提高產量的時代,唯一能確保民族生存的辦法就是擴張,給中華民族尋找糧倉,否則巨大的人口壓力中國將不可避免的爆發饑荒。


    李不凡來到迪布魯格爾在高層當然不是什麽秘密,但是普通官兵卻並不知道。不過他的虎賁警衛自然有最高級別的通行證,哪裏都可以通行無阻。


    前線的野戰醫院當然不存在嚴重的重傷員,重傷員要麽不治身亡,要麽用飛艇或者其他方式送往本土安全後方條件更好的醫院,畢竟後方需要用這些快速的交通方式向前線運送一些急需的物資,返回卻帶不了什麽,正好可以運送傷員,除非現在前線正在激戰。可現在距離當時和西方聯軍阿薩姆方麵軍激戰已經過去幾天,現在滯留在野戰醫院的,都是軍醫判斷可以很快複原歸建的傷員。真要重傷員在醫院慘叫哀嚎,那也會極大的影響前線部隊的士氣。


    為此,目前的野戰醫院並沒有想象中淒厲的傷員哀嚎,雖然依然有傷員的呻吟,但是整體而言醫院顯得安靜祥和,還有傷兵和女護士的談笑。


    這種情形,李不凡還是較為滿意的。


    突然,李不凡看見一個護士有些匆忙的奔向一間病房,期間居然還撞了一個扶著傷員的護士,碰到了傷員的傷口,盡管這個女護士連連道歉,傷員也沒追究,但是這種情形讓李不凡皺起了眉頭。


    李不凡看著那護士進了一間病房,也走了上去。


    “阿明,真的是你?你受傷了?”


    “小梅?你不是在讀書嗎?怎麽會來前線了?”


    “因為這裏有你啊。”


    李不凡正好看到這一幕,一個身上穿著依然帶著一些血跡的護士服的花樣少女,語笑嫣然,宛如一朵俏麗純潔的雪蓮花,是那樣的清新、動人,仿佛天地都為之失色。


    “因為這裏有你啊。”短短幾個字飽含了多少的深情,瞬間讓李不凡心如雷噬,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


    十二年前,滿腔熱血的他適逢辛亥**後,推翻了滿清,建立民國,每一個人都滿含期待這個國家重新出現的曙光,有誌之士無不想報效國家,重振漢唐雄風。他也毅然考上了軍校不惜離開深愛的女孩。


    中華民族人才濟濟,他並不是最優秀的,甚至隻能算中下遊,訓練和辛苦,一天,軍校門衛通報,說有人找,他很狐疑地來到校門口,卻看見她婉約動人,笑靨如花。


    一瞬間,他的內心被驚喜和幸福填滿,幾乎語無倫次地問:“您怎麽來了?”


    “因為這裏有你啊!”


    多麽簡單卻飽含深情的幾個字,李不凡隻覺得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一股溫馨的感覺在內心彌漫,內心的不滿頃刻間煙消雲散,此情此景,他感同身受。


    “能看見你,真是太好了。”阿明顯然是一個軍官,是中尉。此刻他緊緊地握住護士小梅的手,激動萬分。


    小梅卻異常緊張:“你的傷嚴重不嚴重啊。”


    “沒事。被彈片刮了一下,已經好了。”阿明灑脫地表示無礙,隨即突然緊緊抱住小梅。


    這個舉動讓小梅大吃一驚,嬌羞嗔怪:“你幹什麽?”這個舉動在這個時代實在是逃前衛了,她也不能承受,就想推開對方。


    哪知道阿明卻抱得很緊,接著道:“我愛你。”


    小梅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這個舉動在她本能看來,壓根就是如同輕薄浪子。可阿明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反過來緊緊抱住對方,生怕對方會突然消失了一般。


    “我馬上就要歸隊去前線了。我很怕,很怕來不及說愛你。”


    “來不及說愛你。”李不凡全身仿佛僵化了一般,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處砸心底蔓延


    善後大借款,列強逼迫燕京政斧出讓國家利益,愛國學生掀起抗議浪潮,她也在同學的邀請下去了燕京,當他看到她的留書後,瘋狂趕往燕京,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中找到她。


    此時,抗議隊伍已經在列強的大使館前,舉動也激怒了列強,槍響了。


    生命就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的凋零。在那一刻,李不凡隻覺得天地為之倒懸,世界末曰來臨一般,抱著她瘋狂的去尋找醫院。


    可是一切已經遲了,彌留之際,她說:“好好的活下去。我愛你。”


    指尖滑落,芳魂飄渺。


    李不凡淚如泉湧,感受到身軀漸漸地變冷,不斷地大吼:“不要,不要走,我也愛你,我愛你啊。”可是,她已經聽不見,沒能來得及告訴她那三個字,讓他抱憾終身,成為心底永遠的痛。


    在那個驚雷滾滾,風雨交加的夜裏,他親手埋葬了她,也埋葬了他的愛情,埋葬了他的感情,埋葬了他的人姓。


    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不僅聽她的臨死囑托,同樣也要報仇。


    回到軍校後,他就如機械一般瘋狂的學習一切和軍事有關的知識,不僅現代的,而且古代的兵書同樣不放過。後來表現不錯,保送德[***]校留學,更是如饑似渴的吸收一切軍事知識。世界大戰爆發,為了驗證他中國兵法和西方現代軍事的結合理解,毅然加入德軍中參加了一係列慘烈的戰爭,九死一生


    沒有當年的刺激,就不會有如今如今的李不凡。可他最終還是來不及說那三個字,成為他心底永遠的痛。


    “對不起。”李不凡輕聲的呢喃,熱淚盈眶,同時心底湧起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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