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靜!!


    四個人,八隻眼睛,都死死的盯著十字架上的東西。


    那是一個人。


    一個人被釘在十字架上。


    他麵目猙獰,手腳彎曲,瘋狂的掙紮。


    但,她的手腳調換了位置!


    手變成了腳,在上麵。


    腳成了手,在上麵。


    上麵的頭,也在下麵……


    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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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從屍體上判斷,死了很多年。


    可饒是如此,人們分明感覺到,此人在臨死前,承受了無法想象的痛苦!


    生不如死!


    哪怕世間的一切刑罰加在一起,都不如此人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來的大。


    慕紫嫣本能的捂著嘴:“這人……怎麽回事啊?手腳和腦袋調換了位置,卻不像是嫁接上去的……好像是天生長錯了位置。”


    沒錯!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有人把此人的手腳和腦袋砍下來,錯位嫁接,那也可以理解。


    可此人的手腳分明是長錯了位置。


    手腳和身體還很好的長在一起。


    這就很恐怖了。


    甚至不可理解。


    誒!


    鶴婆婆長歎一聲:“這個人就是龍武侯龍傲風。他是被隗英的毒誓咒念而死的。最後,身體一點點的長成了這樣。死在十字架上!”


    龍武侯!


    這竟然是龍武侯。


    蕭北辰深呼吸一口氣:“真沒想到,隗英的詛咒毒誓,竟然如此凶悍。能讓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長成這模樣!”


    茅秀珠和慕紫嫣都說不出話來。


    堂堂龍傲風,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錯位生長,這是何等的痛苦啊……


    誰能想到,隗英留下來的詛咒,竟然如此恐怖!


    “隗英此前一直都深愛著龍傲風,沒想到最後發出來的毒誓,竟然如此可怕!不過這怪不得別人,都是龍傲風咎由自取。這種負心漢,活該遭到這樣的報應!”茅秀珠緊皺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看向十字架背後的那個十米雕像。


    “這個雕像上的女人,看著不太對勁。鶴婆婆,這女人是誰?”


    鶴婆婆凝聲道:“這個雕像就是隗英。夜葵親自為她母親設置的。用來悼念追思。更蘊含著夜葵最美好的祝願,希望隗英能夠在天堂快樂。”


    蕭北辰深深凝視這雕像。


    栩栩如生,很有神韻。


    很美。


    是個絕世美女。


    就是那眼神始終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這種憂傷,似乎是天真的。


    她的嘴角,也帶著一抹淡淡的憂傷。不易察覺,但就是給人一種悲愴的味道。


    蕭北辰凝視良久,喃喃道:“鶴婆婆,你見過隗英麽?”


    鶴婆婆有些悚然:“當初夜葵給隗英下葬的時候,我見過隗英的屍首。”


    蕭北辰道:“隗英是不是不喜歡笑?”


    鶴婆婆道:“是的。據說隗英這輩子隻笑過少數幾次。就是和龍傲風相遇戀愛的那段時間。大概也因為這個,隗英才會對龍傲風愛的那麽深吧。”


    蕭北辰道:“那麽,夜葵是否也是這樣?”


    鶴婆婆沒聽明白:“你說的是哪樣?”


    蕭北辰道:“不喜歡笑,眼神和嘴角始終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鶴婆婆仔細想了想,隨後道:“是的。這一點,夜葵和隗英很相似。我跟隨夜葵的時間也不短了,但從來沒見過她笑。”


    蕭北辰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回頭看向慕紫嫣。


    慕紫嫣被看的有幾分悚然:“幹嘛這麽看著人家?”


    她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臉。


    臉上沒東西啊。


    蕭北辰打量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收回目光:“沒什麽。”


    “對了,隗英被關在黑屋子裏的時候,發現自己懷上了龍傲風的女兒……後來,發生了什麽?”


    蕭北辰第二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鶴婆婆指著牆壁上的碑文:“蕭先生,上麵的碑文寫的很清楚。”


    唰!


    蕭北辰猛然轉頭看去。


    隻見左右兩側的牆壁上,分別嵌入了五塊石碑。每一塊石碑上都寫滿了血祭文。


    前兩幅,和蕭北辰手中的兩份武侯圖是一樣的。


    第三幅,和蕭北辰當初在謝文華住處看見的也一樣。


    這三幅碑文的內容,蕭北辰都知道。


    讓蕭北辰感興趣的是最後兩幅碑文。


    密密麻麻的文字,跟鬼畫符一樣,看的令人頭大。


    蕭北辰瞥向茅秀珠;“茅秀珠,你能看明白嗎?”


    茅秀珠看了片刻,搖頭:“這裏的血祭文似乎用了很多生僻字,我研究血祭文多年,也看不明白這些字。斷了太多字,通篇內容我看不懂了。”


    蕭北辰倒是沒想到,連茅秀珠這樣精通望氣術的符籙師都看不懂。


    這時候,慕紫嫣道:“我能……看懂。”


    唰唰!


    大夥兒紛紛盯著慕紫嫣,滿臉不可思議。


    蕭北辰都有些意外。


    對於研究多年血祭文的來說,搞明白一些簡單常用的血祭文字,不是難事。


    但難的是生僻字。


    大家未曾見過,沒有對照,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而慕紫嫣壓根沒接觸過血祭文,竟然能精通生僻字?


    蕭北辰微微道:“那就解讀一下唄。”


    慕紫嫣凝視著第四塊碑文,一邊閱讀一邊解釋:“第四塊碑文的內容,和之前我在謝文華住處看見的第三塊碑文,內容銜接的上。說的就是隗英發現自己懷了女兒後的事情……”


    “隗英發現自己懷孕後,心情大好。第一時間讓人通知龍傲風,她迫不及待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龍傲風。以為龍傲風知道後會十分高興,重新接納她,回心轉意……”


    “結果,她盼星星盼月亮,龍傲風終於同意和她見麵。那一天,隗英無比高興!她被釋放了,離開了黑屋子。被人送到了閨房,還細心照顧。”


    “那一天,隗英打扮的非常漂亮,準備迎接情郎的到來。她甚至都想好了,為求龍傲風的原諒,她準備低頭認錯。哪怕做個小妾,隻要龍傲風還愛著她,她也願意。隻不過……”


    說到這裏,慕紫嫣的麵色忽然變得沉凝下來。


    悲傷,蒼涼,還有幾分疼惜。


    那一雙美眸之中,都充滿了晶瑩的淚光。


    蕭北辰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上前攬著慕紫嫣的纖細腰肢,柔聲道:“怎麽了?”


    慕紫嫣收回心緒,繼續道:“後來,龍傲風接見隗英了,龍傲風表現的很高興,接納了隗英。還天天陪在她身邊。雙方都在等待女兒的降生。”


    “那段時間,是隗英此生最快樂幸福的時光。她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直到……有一天。隗英偷聽到龍傲風和馬月華的對話……一切都變了。”


    茅秀珠激動問道:“怎樣的對話?”


    慕紫嫣凝視著牆壁上的碑文,喃喃道:“隗英聽了這對話,明白了龍傲風和馬月華的打算。原來,龍傲風之所以會再次接納她,並非因為單純壞上了龍傲風的孩子……而是因為,龍傲風有更可怕的打算。”


    “在這之前,龍傲風就吸收了隗英身上大部分的精血和骨髓。她都隻剩下一層皮包骨了。但龍傲風還不滿足,竟然打算等孩子出生後,繼續吸幹孩子的精血骨骼!”


    嘶!


    蕭北辰,茅秀珠頓時悚然。


    “畜生!畜生不如的龍傲風啊!”茅秀珠氣的直跺腳:“女人把精血和骨髓都交給他,已經為愛付出了一切。他竟然還不滿足,要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動手。”


    “禽獸不如啊!!”


    蕭北辰都感到一陣渾身不舒服。


    龍傲風這種畜生不如的東西,蕭北辰知道世上還有不少。


    但若真正碰見了,仍舊感到渾身不舒服。


    許久,蕭北辰才稍微緩了口氣:“後來呢?”


    慕紫嫣道:“後來,隗英開始為自己的女兒做了一手準備。但並未離開龍氏府邸。她……還對龍傲風抱著最後一絲絲的幻想。琢磨著,隻要女兒降生後。龍傲風看到女兒可愛的模樣,或許會回心轉意。”


    誒!


    茅秀珠長歎:“夜隗英……太天真了,太癡情了!”


    蕭北辰也為之動容:“我倒是能理解。對於一個常年不被世界所接受並且生活在嘲諷和黑暗之中的女人來說。遇見了她認為此生唯一的真愛,得到到那份溫暖和被關心的感覺後。的確難以自拔。常人很難理解。”


    “每個人都渴望被愛。但越缺愛的人,對這份被愛往往看的無比重要。”


    茅秀珠沒反駁,問了句:“後來呢?”


    慕紫嫣看向碑文的目光,已充滿了淚光:“後來,夜葵降生了!但龍傲風並未回心轉移。在夜葵剛出生的時候,就強行帶走了夜葵。重新把夜隗英關進黑屋子裏。”


    “那時候,本就一身皮包骨的隗英,剛剛生下女兒,身體格外虛弱!!這樣一個偉大的母親,卻被人重新丟進那黑屋子裏。無人問津,連最基本的食物和水都沒提供。”


    茅秀珠的眼睛濕潤了:“豬狗不如的龍傲風!虧得龍氏一族還是茅山派的強大分支,德高望重。卻不想誕生了這樣的垃圾!還有那個金台茅山聖女馬月華,更是垃圾中的垃圾!!我為隗英感到不值啊。”


    蕭北辰倒是較為淡定一些:“後來呢?”


    慕紫嫣道:“後來,馬月華和龍傲風帶著剛出生的夜葵去了金台茅山總壇。靠著金台茅山總壇的頂級大道士。取夜葵的鮮血和骨髓。注入龍傲風體內,也注入馬月華體內,甚至分給金台茅山的其他頂級核心大佬……”


    “這一次,隗英徹底死心了!她為自己所有的行為而感到後悔,自責,愧疚。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她性情大變,憎惡自己,憎惡一切。”


    “她繼續在黑屋子裏吃老鼠蟑螂為生,最後甚至吃土。終於,幾個月後她的身體恢複了不少。她用生命的代價打開了夜族獨有的秘術,並且用這秘術發下了毒誓詛咒!”


    “龍傲風一脈,遭詛咒誅邪而死。馬月華一脈也遭到詛咒誅邪,馬月華的女兒,兒子都被詛咒而死!但唯獨馬月華活了下來。”


    “此前隗英安排的後手,白氏一族,登上金台茅山,趁機帶走了剛滿幾個月就被吸幹半數骨髓鮮血的夜葵。”


    “這,就是第四幅碑文上的內容。”


    說完,慕紫嫣拭去淚水。


    蕭北辰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說不出話來。


    夜族,秘術!


    詛咒!


    茅秀珠興奮:“這詛咒發的好!龍傲風馬月華這種垃圾玩意兒,活該有這般下場。就這種垃圾,也配成為茅山一派的道士。簡直是天下道門的恥辱!”


    僅僅平江一地的道門。


    就有龍氏一族,港島茅家,陸靜修三脈。


    這三脈,都出自金陵金台山。


    大家都是道門子弟,也難怪茅秀珠會如此憤怒。


    少傾,蕭北辰道:“第五幅碑文講的什麽?”


    慕紫嫣抬頭看去。


    這一次,她看了很久,才開始解讀:“第五幅的碑文,來自隗英寫給夜葵的一封信。發下詛咒之前,隗英知道自己必死,所以給自己的女兒留了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講述的是隗英的出生和家族。是母親留給女兒的歸根認祖之路。”


    茅秀珠急得不行:“這上麵的生僻字更多了,你快說內容啊。”


    慕紫嫣點點頭,道:“夜隗英來自東青海域的一處島山,屬於大夏和東海的分界線。他們是一個很特別的群族,世代生活在島山之上。從夜隗英記事開始,就沒人離開過島山。族中長輩們設立嚴肅的規矩,絕對禁止族人外出。”


    “這個群族,就是夜族,他們使用的文字是血祭文。”


    “隗英的父母常年外出,從小和弟弟隗武相依為命。弟弟很貪玩,總喜歡做冒險的事情,也喜歡挑釁群族的長輩,屢次被長輩處罰。後來有一次,因為打壞了族長女兒的心愛玩具,被當眾鞭打。”


    “之後,隗武就誕生了逃離島山的想法,開始研究島山的守衛城牆。終於有一次,借著族中祭司大會守衛鬆懈。逃離了島山。”


    “離開之後,隗武給姐姐隗英留下了一封信。隗英知道後,發瘋的尋找弟弟的下落。最後也離開了島山,進入平江尋找弟弟的蹤跡。一直沒找到,結果遇見了龍傲風。就發生了後麵的故事。”


    “隗英留下這封血書,還有簽名等等物件。就是希望她的女兒夜葵,能夠回歸島山,認祖歸宗。因為隗英在外麵遊蕩這麽長的時間,終於明白一件事——島山的夜族人,在外麵是不被人接受的。島山的前輩不讓後人離開,是為了後人好。雖然態度嚴肅,但那才是夜族的家啊。”


    “第五幅碑文的內容,就這麽多了。”


    聽完慕紫嫣的講述,大夥兒都陷入了沉默,良久說不出話來。


    茅秀珠早已淚流滿麵:“隗英,真是個癡情的女人啊。隻是很可惜,沒遇到好男人。這才悲苦一生。”


    蕭北辰點點頭。


    隗英,可敬可佩。


    許久,蕭北辰緩過神來,轉頭看著鶴婆婆:“鶴婆婆,你就是碑文上說的隗英後手,白氏一族的人吧?”


    鶴婆婆道:“沒錯,我叫白鶴,平江白氏一族。”


    蕭北辰道:“平江白氏一族和隗英是什麽關係?”


    鶴婆婆道:“我們白氏一族是負責平南海運港口的家族,常年活躍在東青海域一代。當年平江發生大瘟疫,我們白氏首當其衝,傷亡無數,滿地屍首。是隗英小姐出麵救了我們白氏滿門。那場大瘟疫,就是隗英小姐平定下來的。”


    “隗英小姐對我們有大恩。我們甘願為小姐付出一切!”


    “所以,我在這裏守墓七十年!”


    誒!


    蕭北辰長歎。


    隗英可敬可佩。


    白鶴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緩過神來,蕭北辰將目光落在中央的祭祀台上:“既然已經知曉隗英的故事,那麽,我今日來取一滴隗英的鮮血。”


    說完,蕭北辰步步走向祭祀台。


    鶴婆婆道:“蕭先生……隗英小姐,並未死透,你可知道?一旦打開棺槨,後果……太可怕了!”


    “而且,隗英小姐最後性情大變,打開秘術發動詛咒後已經變了。變成了惡魔!滔天惡魔!沒有任何人性的惡魔。”


    “你真的想好怎樣麵對這一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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