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得遠了些,已看不到齊烈主仆的身影,洛痕含笑著低頭詢問:“說的什麽?為何我一句都聽不懂?”


    “我說的不是國語,你要是聽得懂,那我可是會被嚇到。”瓔珞抬頭咯咯一笑,聲音透著幾份愉悅。他當然聽不懂,因為她說的是英文嘛。不過具體內容就不告訴他了,免得嚇壞他。


    洛痕也不追問,微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眼眸中是滿溢的寵溺。


    “對了,那人到底是誰?真有他那德性的太子?”


    “你呀!齊烈乃南郡太子,是下一任的儲君人選。”洛痕嗔怪的望了她一眼,這丫頭總是這般口沒遮攔。


    “怪不得那麽蠻橫,這樣的人也能當領導?真是...”瓔珞撇撇嘴,婉惜的輕歎一聲。在腦中快速搜索著她所了解的所有朝代的資料,不禁有些疑惑,怎麽又跑來一個南郡?完全不知道。天啊,這倒底是n久年前啊。她注定會被老媽賣掉了。


    “齊烈智勇雙全,是難得一遇的將才。”提到齊烈,洛痕可未曾小窺。那廝除了有些衝動外,的確是難得的人才。如若不是獲悉瓔珞遭他輕薄,洛痕也不會如此深探他的底細。必竟與南郡無過多往來,相比之下,聖賢朝的實力不是他國可窺視。


    “那他該去當將軍,到邊疆保家為國,當個太子不是委屈了他?哦,不過太子可以娶無數個大小老婆,這倒蠻適合他的。”瓔珞嫌惡的哼了一聲,對於他那莫名其妙的一吻可是相當介意。


    “大小老婆?”洛痕不解。


    “大老婆就是你們說的正妻,小老婆就是所謂的妾。”瓔珞一本正經的予以解釋,心中突然有些微妙。


    洛痕低低笑,隨後接口道:“難不成你以為為王者隻為娶無數妻妾?”


    “至少據我所知沒有一個為王者沒有小老婆的。”


    “這裏麵摻雜著許多政治因素,很多時候他們也是身不由己。”洛痕的聲音低了下去,誰能體會身為皇家人的無奈呢?很多時候未必是心甘情願的。


    “你們男人最喜歡給自己找借口,理由個個冠冕堂皇,卻獨獨要求女人始終如一。他們身不由己?難道女人就活該被辜負?”瓔珞的火氣頓時冒了上來,第一次對他這麽厲言厲色的說話。


    洛痕微一皺眉,詫異她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也猛然間猜到幾分她的怒意所為何來。待回神之時,卻見她瞪了他一眼,竟轉身就走。


    “瓔珞?”洛痕大步上前,拉住她纖臂。


    瓔珞停住,卻倔強的呶著嘴。卻聽洛痕輕聲笑了:“今兒這是怎麽了?誰惹你了,這氣怎麽都發我身上了?”


    瓔珞抬頭望了他一眼,也知自己是遷怒於他了。難道他的好脾氣就活該被她欺負嗎?即便全天下的男人貪戀美色,也不是她能夠改變得了的,而且眼前又是對自己嗬護倍至的洛痕。邊如此想著,麵色也隨著緩和了下來,低聲道:“對不起,是我發神經。人家娶人家的大小老婆,與我何幹,莫名其妙。”邊說著竟抬手使勁掐了掐自己的小臉,臉蛋瞬間就紅了起來。


    洛痕見狀,忙拉住她不安份的手,問道:“這是做什麽?”


    瓔珞有些泄氣般的停了手,低聲道:“沒什麽,就是感覺自己莫名其妙。”


    “為何一個人在外麵散蕩?”洛痕鬆開手,微一側身在她身前站定,為她擋去了黑夜中絲絲的涼風,沉聲問道。


    原本經齊烈這麽一鬧騰先前的不快都忘得差不多了,此刻洛痕一問,瓔珞的心情頓時又沉了幾分。抬頭與他的目光相對,他眼裏的關切讓她無從應對,忙移了目光,淡淡一笑,狀似若無其事的回道:“府裏就我一個閑人,所以...”


    所以什麽?所以出來逛逛?她說不下去了,或許說她其實並不想編謊話騙他,因為她明白也根本瞞不過他。


    澀然笑笑,心中的淚意終是泛到了眼裏,她哽咽著低聲說:“心情不好,所以出來走走。”


    洛痕定定的凝望住她,目光深邃,柔聲問道:“可是要我此刻先送你回府?”


    瓔珞低下頭沉默,洛痕靜靜的等著,片刻後她抬起頭,眼裏閃動著淚光,可憐巴巴的輕聲問:“可不可以先不回去?”


    洛痕心底湧起無限憐惜,伸手將她被夜風吹得微有些淩亂的長發攏到耳後,柔聲問道:“用過晚飯了嗎?”


    瓔珞搖搖頭,低聲回道:“不想吃。”


    “我剛從宮中回來,尚未用過晚飯,陪我吃一點好嗎?”


    好不容易咽回的淚意,因他一句輕柔詢問背後所透出隱隱關心,眼角突然又濕潤起來,默默的點了點頭。


    二人靜靜的行在寂靜的街道上,洛痕負手行在她身側,努力克製想牽她手的衝動。瓔珞沉靜的跟著他的腳步而去,始終一言不發。


    來到一家名為“盈月樓”酒樓,洛痕將她帶到二樓的雅座,酒樓的老板一見是政親王爺,忙吩咐小二備好了飯菜送了上來。


    洛痕沉默的為她添了一小碗飯,夾了些清淡的小菜方才遞到她手上。


    瓔珞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接過,淡淡的笑了笑。


    望著碗中的飯菜愣愣發呆,握著筷子的手終於還是垂了下來。洛痕也始終沒有動筷,隻是盯著她的麵容,似在等她開口一般。


    “小二哥?”瓔珞放下碗,在他詫異的目光下高喊了一聲。


    “姑娘有何吩咐?”店小二快步跑了過來,笑著問道。


    “拿一壺酒來,哦不,拿兩壺來,快點。”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退了出去,片刻功夫就將兩壺上好的女兒紅送了上來,還將兩隻精致的酒杯也在桌上擺好,才恭身退了出去。


    瓔珞撕開封口,將杯子隨手推到一邊,而是將桌上閑置的兩個空碗倒滿,一碗放到洛痕手邊,自己正欲端起另一碗。


    洛痕蹙眉,終是忍不住伸手在她抬起酒碗前握住她柔荑。他的手很暖,而她的手冰涼,證明她已然在外麵散蕩許久,剛剛他手心的熱度也不能將她溫暖,他輕聲問:“怎麽了?”


    瓔珞抽回手,抬起碗狠灌了一大口下去,許是酒太烈太辣,下一刻她已被嗆得劇烈咳了起來,手捂著胸口,小臉憋得通紅。


    洛痕無奈的接過碗,輕拍她的後背,等她氣息順了,才收回手。


    瓔珞抬起頭,皺緊著秀眉輕責道:“什麽破玩意,辣死我了。”忙接過洛痕手中的茶喝了一大口,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


    “那是酒,不辣難不成還是甜的?”洛痕溫柔的笑笑,嗔她一眼。


    瓔珞不好意思的撓撓小臉,尷尬的回他一記淺笑,微一聳肩回嘴道:“看來無福消受了。”


    “一個姑娘家,張口就是兩壺酒,我還以為你是不是海量?”


    “你還別說,我的酒量還真不差的,隻是這酒喝不慣而已。”


    “哦?說來聽聽,你喝得慣什麽酒?”


    “說了你也不知道,我不告訴你。”瓔珞撇撇嘴,回道。


    洛痕見她“正常”了許多,心下暗自鬆了口氣,微揚嘴角說道:“不告訴就不告訴吧,先吃飯,你不餓我可餓了。”說著欲端過她方才放下的那碗飯。


    “誰說我不餓的?”瓔珞見他竟有如此不“紳士”的舉動,秀眉一皺,不客氣的伸手奪過碗,拿起筷子這才吃了起來。原本就氣了一個下午,又來個鬼殿下一鬧騰,這時才頓覺餓得要命。


    洛痕望著她十分不雅的吃相,輕聲笑了,給她續了杯茶放到她手邊,這才拿起筷子為她又夾了些菜到碗裏,還不忘提醒道:“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瓔珞抬頭對他笑笑,心情因那口烈酒嗆得好了許多,嘴裏嚼著飯,口齒不清的說道:“你不是也沒吃飯嗎,怎麽不吃?”


    “不許說話,小心噎著。”洛痕笑望著她,輕聲命令道。


    “哦”瓔珞應了一聲,低頭開始專心吃飯。


    洛痕不時的為她夾著菜,自己隻象征性的隨意吃了幾口。見她將碗裏的飯頓時吃了個底朝天,接過空碗又加了些飯,直到她吃飽了,才默契的放下筷子。


    “你都沒吃多少,減肥嗎?”瓔珞喝了口茶,揶揄道。


    洛痕無奈的苦笑,這丫頭每次和他吃飯都會閑他用得少,嗔怪他刻意顯得她吃得多了。但實際上除了這次以外,每次都是她吃得像貓食一樣少。


    洛痕用帕子輕拭著她的嘴角,瓔珞不好意思的接過帕子,自己擦了擦,才嗬嗬的笑了。這時才注意到幾乎被自己一掃而空的幾碟菜全是她平日裏愛吃的,因為他的細心與體貼,心中不由湧起絲絲暖意。


    “清風不知道你出來?”見她飯也吃過了,心情也好了一些,洛痕小心的試探著輕問。


    瓔珞一聽那人的名字,手僵在唇邊,想著自己已經消失了好久,不知他是不是在四處找她,或是氣她任性而不予理會,隻是一個下午,突然間失去了信心,不知是對他,亦或是對自己。


    將帕子遞回給他,才低聲回道:“知道。但不知道我去了哪。”


    “再有半月便要大婚了,不可任性。清風尋不到你,必然心急,我這就送你回去。”話音未落,已然起身,見瓔珞坐著不動,他又開口輕喚:“瓔珞?”


    瓔珞悶聲不語的坐在位置上不予回應,洛痕默默的站在她身旁,卻見她竟扶在桌子上,將臉埋進了胳膊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瓔珞感覺很疲憊,雙眼也配合的睜不開一般的閉了起來,唯獨意識卻很清醒。想起他竟然在繡樁足足停留了兩個時辰,想起自己呆呆傻傻的站在大街上固執的等了兩個時辰。如果他在非凡進去前出來她又該作何反應?或許是自己任性了,可仍然不受控製的任由它就這樣發生了。今日如若不是遇上洛痕,她不知道齊烈到底會將她如何?或許不會有什麽危險,因為那廝或許無理又無賴,卻似乎並無害她之心。但卻不可避免的惹下不必要的麻煩。她突然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像是個包袱,隨時要有人在她身邊保護,還像是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為何每次出門都有事情發生?她甚至不再固執的堅持尋找古玉,她允許自己隨著心意選擇留在他身邊,難道一切錯了嗎?


    直到今天,直到清風踏進那一扇門,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麽信任他,也沒有預期中的寬容。她不過也是個需要他時刻關懷守護,而且有嫉妒心的小女人而已。


    想著想著,愈發感覺自己一無事處,愈發感覺一切可能隻是一場夢。誓言如夢,良人如夢,白首之約也終會化成泡影。突然間心好亂,好害怕,卻不清楚到底在怕什麽,又在擔心什麽。


    強忍了許久的淚終是濕了眼睛,她扶在桌上,低低哭了起來。


    洛痕意識到她的異樣,見她微微聳動的細肩,終是不舍的坐在她身側,輕拍著她的背脊,溫柔的安慰。身邊乍然的溫暖,令瓔珞瞬間軟弱了起來,終是忍不住撲進他懷裏,哭泣不止。


    動情的將她緊緊摟進懷裏,瞬間湧起柔情無限。令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原來他潛意識裏從未放手過,以至於此刻擁著她,依然如西子之畔相許時那般熟悉與不舍。


    他錯了嗎?他的放手到底值不值得?為何他百般憐愛珍惜竟也不能贏得她的心?今日她每一刻情緒的細微變化都沒能逃過他的眼。她不願多談,他便不多追問一句;她想哭,他便任由她發泄,在他懷裏哭盡委屈。他感覺到她是真的在難過,在傷心,甚至還有些莫名的自卑。


    瓔珞,你的淚何時會為我而流?


    她仿佛越哭越傷心,直到似乎虛脫一般的沒了力氣,呼吸均勻了許多,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口中卻不時傳來模糊不清的低低囈語。洛痕不想聽,也怕聽,因為他知道,她聲聲的呢喃不會是為他。望著她纖弱的依儇在他懷裏,他多希望時間在這一夜停下腳步。他突然有些恨自己,為何不能自私一回將她強留身側,他會寵她,疼她,憐惜她...然,他卻不想她以快樂為代價換來原本不是她想要的歸宿。


    即然那良人不是我,為何安排我們相遇?既然注定錯失吾愛,為何又將她一次次送來我身邊?


    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之下輕撫著她長長的黑發,那無數發絲將他空落的心糾結到疼痛不已。


    人活一世,皆為情苦,緋徊掙紮不斷,卻終是難逃情傷刺痛!等待已然變成習慣,然而,等待真的隻剩必須了嗎?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夜的寂靜,打斷了他無盡的感傷。將懷中的她輕輕摟起,眷戀的目光深深的定格在那張癡戀不已的嬌顏上,終是在那人上樓之前將她扶回桌麵之上。


    焦急的雙眸落在那令人擔憂不已的嬌影上,也將他來不及收起的癡情望進眼底,身形一頓,僵直的立在門口。


    四目瞬間相碰,兩雙漆黑的眼眸之中蘊含著同樣複雜莫名的情緒。洛痕的深情,清風的摯愛,在這一刻交匯,在這一刻彼此了然,卻也在這一刻被對方無聲震撼。


    瓔珞被他輕柔的動作驚醒,抬頭望見倚站在門邊那抹修長的身影,微一側身,卻見洛痕悠悠別過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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