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裏有反應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令原本沉寂的深幽瞬間沸騰起來。


    清風一個劍步踱到水邊,隱隱感覺到水麵的波動,卻半晌不見有更大的聲響,更無人上來。


    “我下去看看。”清風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下麵一定發生了什麽,他的耐心已達到極限。


    “莊主,你不能下去,莫二公子不上來你定是下不得水。”宇文策堅決反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這暗流十分詭異,塵風下水已有半個時辰,任水性再好,在水下呆足半個時辰也是不容易的,除非發生了什麽,他上不來。明知有危險,以清風現在的身體斷然不能下去。否則不止一身絕學盡廢,連生命或許都不能得已保全。


    “鬆手。”清風沉聲要求,臉色有絲不鬱。讓他如何能坐視不管,崖下等著他的是他心愛的女子,水下以身涉險的是他摯親的兄弟,明知有去無回他也必須前往。


    “主子。”非凡的麵色也緊張了起來,低聲喚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莊主萬萬不能下水。”宇文策堅決阻攔,手上毫不鬆勁。


    “莊主三思,且讓我等下去。”站在一旁的侍衛紛紛上前,個個要求下水。


    “崖下是我未過門的妻,水下是我手足的兄弟,我必須下去,不必再多言。”


    清風奮力一甩手,掙脫了宇文策的鉗製,迅速除去外袍,入水前轉身吩咐:“半個時辰內我若上不來,不允許任何人再下水。”


    “非凡,繼續搜尋下崖的路徑,記得,生見人,死見屍。”清風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見非凡擰眉沉默著點頭,他才回身急急從那一米寬的水口下去了。


    非凡與宇文策蹲在邊上,凝神盯著水麵,深怕錯過一絲異樣。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直到非凡已近崩潰之時,水麵終於有了變化。漸漸泛開的波紋愈來愈明顯,慢慢形成一條口子,像是旋渦一般的緩緩卷起,細看之下卻又不如旋渦的水流湍急...


    “主子?”非凡高聲呼喚。


    “快?”宇文策對身後的侍衛揮手。


    幾名侍衛利落的上前,抓住露出水麵那人的肩膀,齊力將人快速提了上來。


    “二公子?”非凡定睛一看,竟然是塵風,四肢冰冷,已然昏迷。


    “快看,又上來一個。”


    “快拉住他。”


    “莊主?”宇文策見眾人又合力拉上來一人,隨後清風也浮出了水麵,隻是距岸邊有些遠。


    “主子,接住”清風離得遠,眾人無法拉起他,非凡將手上的佩劍遞了出去。清風吃力的伸過手,揮舞了幾下方才握住劍柄,非凡拚盡力氣將他拉上了岸。


    先後下去四人,最終上來的隻有清風,塵風,還有一名侍衛,另一名卻沒有回來。


    “快看看塵風如何?”宇文策已將外袍給清風披上,他臉色煞白,手掌冰涼刺骨,正欲幫他把脈之時,清風卻一揮手,聲音有些打顫,許是因為寒冷引起。


    他盤膝坐定,閉目凝神調息,耳邊傳來宇文策吩咐眾人將塵風帶回莊裏的聲音,隨後人聲漸漸遠了,但他知道非凡還守在旁邊。不再做它想,靜心調息。


    夜晚,莫家莊。


    “莊主是說那下麵是一個旋渦?”宇文策坐在桌前,聽了清風的對水下的描述,麵帶不解的問道。


    清風虛弱的倚在床邊,點了點頭。調息了三個時辰,他依然乏力的很。還好他及時下去,否則怕是塵風與那侍衛皆要葬身於水下了。塵風現在還在昏迷中,已無性命之憂,但仍需躺上三日方能下床,那侍衛也未蘇醒過來,情況相對更危險。


    “我曾伸手試過水溫,並無異常。為何會突然變得奇寒無比?”宇文策像是自言自語,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扣著桌麵,神色凝重。


    “百米之內皆無異樣,隨後水溫驟降,接近那旋渦之時卻又突然高出許多,像是溫泉一般。”清風閉著眼,緩緩說道。


    “常人的身體如何能承受這突來的變化,即便暗流真是下崖的入口,也不可再試。”宇文策下了定論,這突現的生機再一次被黑暗淹沒。


    “如若不是莊主的內力已然恢複兩成,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莊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體力便可恢複,隻是這內力...”宇文策有此遲疑,清風卻已明了,他僅恢複的二成內力也已消失。沒有再反駁,他現在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眾人都退了出去,清風靜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醒來時房內漆黑一片,他掙紮著坐起身,順手抓過床頭的外袍披上,向門口走去,見窗外有個影子在移動,微皺了下眉。


    “主子醒了?”非凡推開門,上前一步扶過他。


    “扶我到書房。”清風將身體的重量倚向非凡,沉聲道。


    非凡沒有多言,沉默著將他扶到書房坐好。


    “第二個櫃子,第一個抽屜裏有個黑色的木盒。”清風抬手指了指,非凡會意,忙過去取出盒子,遞給他!


    清風靜默了一會,將盒子的鎖打開,裏麵平整的放著一封未開啟過的書信。他撕開,取出信仔細的看了一遍,靠向背椅,眼神抑鬱而深沉。


    非凡靜立在他身側,等他開口。


    “你明日動身,速速取回師傅留下的那本口訣。”清風的目光停落在桌麵上,低聲吩咐。


    “催情訣?”非凡訝然。那是他們師傅留給清風的一套口訣,實則是一本武功密笈。


    “唯有練成此訣,才有可能抵禦奇寒。”他的聲音有些冷,那冷刺得非凡心口一痛。


    “即便練成此訣,如若沒有‘天仙子’的密製解藥相融合,又有何用?”


    “會有的。”


    “這太冒險,‘催情訣’雖可速成,但三日內不服解藥,便會吐血身亡。”


    相傳“天仙子”早已亡故,即便練成“催情訣”,無解藥融合,即無法提升內力,且必無生機。這便是清風沒有將那口訣留於身邊的原因,而是將其埋在他師傅的墓前。


    “你明日動身之前便將我受傷一事放出風聲,待你取回口訣之時,解藥必然已尋獲。”


    見非凡依然不解,清風手拄著額頭,沉默許久後才又道:“據我推測,除了那暗流再無其它下崖的路徑,你走之時,崖邊搜尋的人不必調回,就留在那繼續找。”


    “‘天仙子’必有傳人尚在人間,這一次,我便用自己的命去賭,如若贏了,瓔珞必在崖下等我。如若輸了,黃泉路上我也定能追上她的腳步。”


    語畢之時,清風慘淡一笑,將那封書信收入懷中,緩緩起身步入院中。抬頭望向繁星點點的夜空,目光有些迷離,眼底的悲涼與悔意無人知曉。


    他的人生太過沉重,他已不在乎再添上一筆,隻是瓔珞是何其無辜,如果他能預知一切,他便不會執意將她留在身邊。


    無力的歎息,這,便是人性嗎?


    對不起,瓔珞,我以為可以護住你,我從未想過要將你卷進來,可我終是害了你。


    憔悴的麵容難遮悲q,月下的身影透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滄桑之感。他的人生已然這般,為何老天竟如此吝嗇,他的愛情終也將曇花一現般凋零嗎?


    天際發白之時非凡毅然上路,莫家莊莊主重傷在床的消息快速在京城內外傳開。三日後的吉時,其弟莫塵風代迎新娘-東方瓔珞,風光過府。


    據說:那日,京城及莫家上下皆是一片喜氣歡騰,隻是因新郎意外受傷,不宜勞累,所有繁複禮節皆免。皇山禦賜玉如意一對,以賀其弟大婚之喜。政親王因赴山東辦差,未及趕回,沒有出席婚宴。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樣出現,一切似乎仍按著原有的軌跡運行。唯有清風,塵風,還有日夜兼程的非凡知道,一切都已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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