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二日,管家將府裏的所有仆人招集到了前廳,洛痕當著眾人的麵將代表政王妃身份的玉佩親自係在齊齊格腰際,府裏的人正式改口稱她為“王妃”。


    成親後的齊齊格像是變了一個人,收起從前的衝動任性,在管家的協助下,試著管理府內的大小事務,且待人寬厚親切,與仆們的相處也極為融洽。


    洛痕在府裏休息了三日,隨後便如從前一般要早起上朝,依舊為國事操勞。齊齊格每天總是先他一步起身,侍候他更衣,目送他離府。洛痕本不欲讓她操勞,說了幾次,見她堅持也就隨了她。


    洛痕已在宮外立府十多年,每日回府,都是清清冷冷的,雖說已然習慣,但成親後回府的感覺卻全然不同了,或許是因為有了她的等候,或許是他的心境有所改變,總之,府裏多了些生氣和...溫暖。隻要不是他事先交代不回府用飯,無論出宮多晚,齊齊格都會等著他;有時,他在書房看書晚了,她會泡一壺熱茶給他送進來,還有她親手弄的點心,有時還會拿上一本書靜靜的坐在一邊陪著他,這樣恬淡的生活似乎令他的心慢慢靜了下來,望著齊齊格沉靜的側臉,洛痕淡淡笑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悸動,卻依然可以彼此溫暖。


    “笑什麽呢?”齊齊格猛然抬頭,他臉上的表情未及收起。


    洛痕放下手中的書冊,起身踱到矮榻前坐下,輕柔的攬過她的細肩。


    “這段日子可還習慣?”望著眼前略顯疲憊的她,洛痕頓覺自己的粗心,竟忘了問她可有何需要,畢竟這府裏從未住過女子,大婚前的準備也不充分。


    齊齊格微怔,似乎意外於他突來的關心,隨後輕靠在他懷裏,淺笑著點了點頭。


    “府裏的事你作主便是,不必再詢問我的意思,若是有什麽需要就讓管家去準備,我已經交代過他,你別委屈了自己。”洛痕想起她總是謹慎的詢問他的意見,出言提醒。


    “許多事我拿不定主意,又怕壞了規矩,才忍不住煩你。”倚靠著他,心底湧起絲絲暖意。


    洛痕淡笑:“自個兒府裏沒有那麽多規矩,住著舒坦就好。”自她過門,府裏熱鬧了些,偶爾聽仆人們提起王妃,都喜歡得緊,他留在府裏的時間不自覺多了些。


    “哥哥來信了,說等戰事平息了,就來聖賢看我們。”她仰頭望著他笑,洛痕在改變,齊烈也平安,即便有些孤單,也是滿足而幸福的。


    洛痕笑笑,“孥都看似有撤兵的意思,或許再過些日子,齊烈便可回宮了,到時候,我陪你回趟南郡如何?”早朝時便接到邊關的回報,忙得忘了告訴她,隻是洛痕有些奇怪孥都的反應,在他看來,若是沒有四川的兵力相援,這一戰對於南郡是極為不利的,即便援軍到了,南郡也並未顯出任何優勢,為何會突然傳來撤兵一說?若不是洛霄突然讓他動身去趟浙江,他本是打算找清風詢問此事,但出宮有些晚,便直接回府了,看來隻有等他回京時再議此事。


    他溫熱的呼吸拂過額頭,齊齊格低頭“嗯”了一聲,眼裏蒙上一層霧氣。在聖賢,她有著王妃的名號,但卻沒有可以談心的朋友,即便與瓔珞的關係有所改善,但總覺微妙,偶爾去她府上,看見她夫妻二人輕鬆的相處,令她羨慕不已,心口會湧起很重的落寞之感。


    洛痕性情濕潤,內心柔軟,她越來越貪戀他的懷抱,喜歡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每夜在他懷裏睡去,她滿足而安心,他是她的夫,他在漸漸對她敞開心扉,齊齊格滿足於現在得到的一切,隻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但她卻也渴望他的柔情,那種因愛而發自內心的柔情,不僅僅因為她是他的妻,可是她明白,那需要時間,她會等下去。


    那晚之後,洛痕動身去了浙江,隨後的三日京城極為平靜,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之事,莫府表麵上也是一如往前,塵風與非凡偶爾出府辦事,清風的傷好了,卻難得閑散了幾天,大多數時間都是陪瓔珞,有時被她纏得沒辦法,便耐著性子陪她寫寫字,四川那邊一時沒再傳回什麽消息,宇文策倒是來了府裏一趟,清風與他在書房聊了許久,當宇文策離開時,天都黑了,清風卻沉著臉坐在案幾前出神。


    瓔珞猜到他心中不快是應該內力盡失,對於曾經內力深厚的他來說,這無非是一個打擊,雖然傷好以前他們並未有所隱瞞,但當時畢竟隻是懷疑,並不確定,那時清風更是連動一動都費力,哪有心思顧及其它,現在外傷全好了,內力卻絲毫沒有恢複的跡象,他難免有些焦慮。


    將新泡的龍井茶放在桌上,移到他身前握住那雙大手。清風回神,將他抱坐到腿上,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摟著她沉默不語。


    “你別著急,或許隻是暫時的,先生不是還在想辦法嗎?”靜靜相擁了片刻,瓔珞輕聲勸慰。


    “我不著急。”清風一怔,仿若自言自語。


    稍微坐直了身子,柔軟的小手捧起他的臉,緩緩吻上他的唇。


    將她摟在懷裏,他溫柔回應,一個纏綿的吻,動情而溫暖,一個深情的吻,甜蜜又似安慰。


    將臉埋在他頸間,溫熱的呼吸拂過肌膚,清風頓覺心疼,他知道瓔珞怕看見他這個樣子,若是他發發脾氣,或許都不會令她如此不安,他越是安靜,她越是恐懼。


    輕拍著她的背,俯在她耳朵安慰:“別擔心我,又不是今兒才知道,早已有了準備。”


    “我會乖乖的,不去闖禍,你不必擔心我的。”摟緊他的脖子,聲音有些哽咽。


    清風低低笑,將她拉起來,抹去她眼角的淚:“傻丫頭,即便是你闖了天大的禍也不怕,難不成你以為你夫君是個莽夫?隻有靠著拳腳才能護得了你?嗯?”見她搖頭,吻了吻她的唇角:“解‘催情訣’的毒最忌諱失血,這次是我大意了,先生說這或許是解毒的同時又中了什麽不會傷及性命的毒,所以也並不是全無辦法,待他再想想別的法子。”


    “會有這樣的奇怪毒嗎?”小臉現出一抹疑惑,卻也瞬間湧起一絲希望。


    “說不準,天下之大,什麽怪事都有。”頓了頓,見她若有所思,輕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好了,不想了,這個就留給宇文策去傷腦筋,我們想破了腦袋也未必明白,倒不如想點正經事。”


    “什麽正經事?”吸了吸鼻子,她怔怔問道。


    愛憐的撫了撫她的小臉,“例如你夫君今兒一天沒吃飯了,現在餓得連抱你回房的力氣都沒有,我們是不是該先吃點東西?”


    “現在才知道餓?叫你幾次都不肯聽,快走吧,我讓翠柳準備著呢,回房去吃點,我也正餓得慌呢。”嗔他一眼,從他腿上滑下來,二人牽著手吃飯去了。


    第二天,清風突然忙了起來,有時去別苑找宇文策,有時去城裏的各間鋪子裏,出門早,回來晚,即便回府也隻是與塵風在書房裏商量事情,瓔珞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以為他是在想法子盡快恢複已失的內力,也可能是在準備去杭州的事。


    這樣一直持續了五天,瓔珞竟有三天沒見著他了,每天她沒醒的時候他便起身了,等到瓔珞晚上撐不住睡下了他才回來。瓔珞似是病了,胃口不好,吃不下東西,隻想睡覺,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卻尋不到機會和他說。


    這天,好不容易強撐到院外有了動靜,他終於在她睡著前回來了。


    “瓔珞睡下了?”低沉的聲音透著疲憊,清風站在院裏詢問翠柳。


    “小姐等了您一天,剛剛躺下。”翠柳輕聲回道。


    “知道了,你去吧。”摒退翠柳,他推門進來,沒有點燭火,而是直接脫了衣服躺了下來,將她摟進懷裏。


    “還沒睡?等我?”


    “嗯,你不在,睡不踏實,總是驚醒。”熟悉而溫暖的體溫,瓔珞自然的偎進他懷裏,喃喃道。


    輕吻著她的長發,溫熱的大手滑進中衣裏,輕柔的撫摸著她光潔的玉背:“這幾日有些忙,回來晚了,等忙完手上的事,我們就動身去杭州。”


    四川那邊的事有了變故,他原以為最多七日洛霄便會暗中派人解除查封,出乎意料的是,直到第八日都沒有任何動靜。


    “好。”輕應了一聲,隱約感覺像是要發生什麽大事,她隻想他快點忙完,但又不忍心催他,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明天讓非凡請宇文先生來府裏一趟吧,這兩日我也沒見著他。”


    清風聞言微怔,隨即貼了過去,將她背摟在懷裏,欲握住她的手腕,卻被她避開了。


    “身子不舒服?”低沉的嗓聲透著擔憂。


    “嗯,有一點。”她低低應著,若不是難受得緊,她也不會和他說。


    “怎麽不早說?”他輕聲責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可她偏偏總是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這幾天為了安排四川被查封鋪子的事,的確疏忽了她,怪不得翠柳說她難得安靜了幾日,竟是病了?


    “沒事的,你別擔心,就是乏得很,明天再說。”被子下的小手拉過他的大手覆在她小腹上,閉上了眼。


    昏暗中,他微帶薄繭的大手輕覆在她小腹上,直到她沉沉睡去,清風方才反應過來,大手頓時僵住,片刻後,半撐起身子,凝視著她的小臉,隨即又否決了自己的猜想。


    “不可能。”輕歎了口氣,將她密實的擁進懷裏,卻是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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