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埃塞俄比亞營


    李峰和郭三旦,是留在597.9高地上兩個連隊的連長。他們在幾天前還是13五團的一個班長,但現在已經成了一個連長。


    不是因為他們能打,也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麽特殊的能力,而是因為……他們所在的連幹部全都犧牲了,沒辦法才讓他們這些班長頂上去。但就算是這樣,他們這幾個班長在連隊裏已經算是有經驗、有資格的老兵了。


    但是我卻知道,這種情況還不是最惡劣的。據說在上甘嶺戰役打到第三階段中後期,剛剛參軍幾個月的新兵就當上連長、甚至是營長的事也比比皆是。隻不過這些連長、營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手下都沒剩下幾個兵。換句話說,就是能活下來的個個都是幹部!


    “你們手上兵有多少是老兵!”我看著地圖,悶聲悶氣地問了聲。


    “報告參謀長!”李峰回答道:“二連全連一百二十七人,十五人是原部隊的老兵,其餘的全部是參軍隻有三個多月的補充兵!”


    “五連一百零九人,二十一人是老兵,其餘是新兵!”郭三旦緊接著報告道。


    聽著這些數據我不由皺了皺眉頭,差不多都是新兵,參軍隻有三個月的新兵。


    我的思緒往前推了三個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前三個月正是敵我雙方在談判桌上大打唇槍舌戰的時期,戰場上雙方都沒有大動作。這也就是說,就算這些兵這三個月都在戰場上,也很有可能還是第一次真正的打仗。


    帶著這樣的兵在上甘嶺上麵對偽軍和美軍的王牌部隊……這還真讓我頭大了!


    “李連長!”隨後我又問著李寶成:“八連的情況怎麽樣?”


    “還好!”李寶成回答道:“昨晚進攻的時候因為有援軍助陣,我連傷亡不大,隻損失了二十三人,現在我們連還有一百一十二人有作戰能力,隻不過……戰士們長期躲在坑道裏餓肚子,體力透支嚴重,身體狀況很不好,不少人得了夜盲症無法參加夜戰!”


    “嗯!得了夜盲症的同誌就讓他們晚上休息,白天作戰!”聽著李寶成的報告,我心裏這才有了點底。


    在上甘嶺上隻有李寶成的八連,和新補充進來的二連、五連。二連、五連大多都是新兵,新兵的特點就是戰鬥力不強,而且傷亡率很大,所以兵力還是略顯緊張。


    我軍反攻的時候,之所以九個連隊能夠一口氣衝上來,完全是因為我軍朝敵人發射了大量的炮彈壓製住了敵人的火力封鎖。一旦美軍炮兵緩過氣來,很快就會再次對上甘嶺實施火力封鎖。那時想要再得到五聖山的增援,又將會是件很困難的事。


    但這也沒有辦法,上甘嶺上的坑道就隻有這麽多,三個連隊四百多人幾乎已經是容納的極限了,這不?坑道裏的一下就變得擁擠起來,到處都是人擠人,空氣也變得更加稀薄,有時甚至連煤油燈都點不著。


    “參謀長!”秦指導員在一旁聽著這情況,不由憂慮地說道:“二連和五連大多是新兵,我們得讓他們盡快適應戰場,否則……這樣的情況就不好應付了!”


    “嗯!”我點了點頭,轉頭問道:“老秦,你有什麽好方法嗎?”


    我雖說也打了兩年的仗,也可以算是一個老兵,但是該怎麽讓新兵盡快上手,我卻是一無所知。而且我也覺得,有些事情不是說覺得行就一定能行的,特別是在戰場上,隻要一次想錯了,下次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還是用老辦法吧!”秦指導員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一看、二帶、三打!”


    秦指導員說的這句話,讓我意識到自己剛才沒有托大是多麽的明智。想想也是,誌願軍是從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走過來的,在這十餘年的抗戰生涯中,肯定會有不少新兵加入,該怎麽讓新兵盡快適應戰場,誌願軍當然有他們的一套了。


    隻不過這“一看、二帶、三打”,說的是什麽我還真不明白,不明白當然也就無法下命令。於是我不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為難地望了望秦指導員。


    秦指導員是個聰明人,被我這麽一望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於是趕忙對李寶成說道:“李連長,你看……能不能安排些老兵到二連和五連去指導新兵作戰,第一次老兵打,新兵看;第二次新兵打,老兵在旁指導;第三次或讓新兵自己打,或讓老兵帶著打……”


    “沒有問題!”李寶成點了點頭說道:“我馬上去安排兩個班有經驗的戰士,他們就不用作戰了,專門負責輪著上戰場指導新兵打仗!”


    原來這就是“一看、二帶、三打”!聽到這裏我不由恍然大悟,暗道原來誌願軍戰士就是用這種方法帶著新兵打仗的。


    接著我就在奇怪,當初我還是個新兵的時候怎麽就沒人帶我呢?不過想了想,我似乎在打第一場戰的時候就已經很牛了,好像還用一把鐵鎬就俘虜了好幾個偽軍。這樣的兵還有誰敢帶啊!


    “這樣!”想了想我就補充道:“新兵戰士們在戰場上學習了經驗,也需要回到坑道和其它戰士互相交流戰鬥經驗,也要有時間向老兵們提出新的問題、學習更多的殺敵本領。再加上597.9高地表麵陣地不大,不必要、同時也不能把三個連隊同時派上表麵陣地駐守。所以我覺得,我們三個連隊可以分成三批,每批在陣地上駐守一天,一天之後不管戰況如何,一律輪換回坑道休息,同誌們覺得怎麽樣?”


    “我同意!”李寶成當即讚成道:“一個連駐守一天不至於太累,而且還可以在我們三個連隊之間形成竟爭,看誰把陣地丟了,誰就做王八!”


    “對!”李峰和郭三旦兩人也不示弱,當即就應道:“誰把陣地丟了,誰就做王八!”


    “參謀長!”這時秦指導插嘴道:“部隊輪著上好是好,但最大的問題就是,新上去了部隊對戰況和敵人都不了解,這在戰場上很容易犯錯誤的!”


    “唔!”聞言我不由點了點頭,還是秦指導想得周到。其實這個問題早在大部隊輪換作戰時就出現過了,40軍當初還是第一批入朝作戰的部隊,回國半年多再上了戰場的時候也難免會出現不適應戰場的現像。


    現在我們雖說是小部隊輪換,也是在同一個戰場上,但每個連隊都要相隔兩天再上戰場,這樣也難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一些問題。


    “這樣吧!”想了想我就對李寶成等人說道:“你們幾個連長就辛苦些,戰士們在戰場上打一天,你們就打兩天,第一天指揮自己的部隊作戰,第二天作為參謀協助新上來的連隊作戰,有困難嗎?”


    “沒有困難!”三個連長齊刷刷的在我麵前挺身應著。


    看著三個連長臉上不但沒有一點為難的神色,反而還因為我把這樣艱巨的任務安排給他們而感到榮幸,我不由暗讚了一聲。這就是指揮誌願軍的好處了,自從我做團長以來,不管我把多重的任務安排下去,戰士們總是想也不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到現在我還從沒聽見過誰抱怨過什麽!


    “參謀長!第一天就讓咱們二連上吧!”李峰搶著說道:“我們二連人數最多,願意打這個頭陣!”


    “不,應該讓我們八連上!”李寶成反對道:“怎麽說我們八連對地形、對戰況都比你們熟悉,應該讓我們打幾場戰,讓新兵同誌們學習學習!”


    “不行不行!”李寶成這麽說郭三旦也不答應了,他衝著李寶成說道:“你自己剛才也說了,你們八連在坑道裏蹲了半個多月,餓了十幾天的肚子,這如果還要你們上,那咱們這臉還能往哪裏擱!怎麽說也得在二連、五連中選一個。要我說,我五連老兵比二連多,打頭陣應該讓我們來才對……”


    聽著這幾個連長就在我麵前爭來爭去的,不禁讓我有些哭笑不得。剛才還在擔心他們會不會覺得任務太重了呢,現在他們反倒搶來搶去的!


    “好了好了!”我舉手製止了他們的爭吵,說道:“郭連長說的有道理,八連需要休息,需要時間補充體力。而且五連老兵的比重也多,就讓五連先上,李連長暫任參謀協助作戰!五連後就是二連,最後是八連。八連在休息的時間裏要注意做好隨時準備增援,並負責指導新兵同誌作戰!”


    “是!”


    我這麽說了,幾位連長就沒再反對,個個挺身敬禮接受了命令。


    雖然偽軍現在的戰鬥力已不容小覷,但他們依舊不敢在晚上對擅長打夜戰的誌願軍發起反攻。所以這天夜裏的戰鬥就在我軍成功地奪取了597.9高地的幾個主要陣地結束。之後偽軍除了裝模作樣的組織了兩次根本就算不是上反撲的反撲外,就再也沒有什麽動作。


    這所以說偽軍的這兩次反撲算不上反撲,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反撲的意思。僅僅是組織起一些兵力在山腳下打一陣機槍,再胡亂打幾發迫擊炮就撤退了。


    照我想,這應該是偽軍為了應付範弗裏特丟給他們的命令,做做樣子給美國人看的而已。


    範弗裏特那個著急啊!他在美軍中就因為擅長打山地戰而被人稱為“山地戰專家”,可是沒想到卻在上甘嶺這兩個小小的山地上陰溝裏翻了船。本來打了幾天,他們看似已經成功的攻下了上甘嶺,雖說一直沒有辦法清除躲藏在坑道裏的誌願軍戰士,但總算是扳回了點麵子。但現在卻被我們發起了反攻拿下了597.9高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當然會不停地向偽軍施壓,讓他們馬上把這些丟掉的陣地奪回來。


    但是偽軍跟我們打了那麽久的戰,他們心裏自然清楚,黑夜是誌願軍的天下,要想在黑夜裏守住陣地都不容易了,何況還是去奪取這麽險峻的高地。再加上他們心裏對美軍一直拿他們當炮灰也有成見,於是就在我們麵前演了這麽一出陰奉陽違的戲。


    我不得不承認偽軍的做法是對的,這不能說他們膽小,而應該說他們很清楚戰場的形勢,不會因為“麵子”問題就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衝上來白白送命。


    上甘嶺十分陡峭,山上的泥土又因為被炮火轟炸了好幾遍而變得十分鬆軟,就算是在白天進攻也要手腳並用的才能爬上來,何況還是在這夜晚。所以他們如果真按照範弗裏特的命令在夜裏發起反撲,那就跟送死沒有什麽區別。


    於是,除了美軍又開始用炮火封鎖上甘嶺補給線的炮聲外,戰場就再次安靜了下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八點。


    之所以會選擇在八點進攻,是因為上甘嶺四周煙霧彌漫,直到八點的時候才有一點點亮度。我想偽軍最喜歡在這個亮度下進攻了,因為這時他們既可以看見周圍的地形,又不致於過份的暴露在我軍的槍法之下。


    於是他們馬上就組織了一場炮擊,也正是這場炮擊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當我提著步槍趕到九號陣地上的時,李寶成和李峰已經在陣地上趴在戰壕裏舉著望遠鏡觀察敵情了。


    597.9高地像一個三角形,而九號陣地就是三角形麵向敵人的頂點,在這裏可以看到山腳下的任何位置,這也是我和李寶成等人不約而同的選擇這個陣地的原因。


    “情況怎麽樣?”這是我碰到他們時的第一句話。


    “參謀長!在那……”李寶成指了一個方向,把望遠鏡遞給我:“那邊有一個怪部隊,看著像美國佬的黑人團,但又不像是美軍,而且還是光著腳的……”


    “唔!光著腳的?”聞言我不由接過望遠鏡朝那個方向一看,果然就看到山腳下幾十名頭戴大蓋帽,紮著綁腿,但是腳上沒裝鞋子的黑人部隊,正在十幾門迫擊炮旁忙活著。


    “是埃塞俄比亞營!”看著我就明白了:“他們是非州的部隊,不穿鞋是他們的習慣!”


    “啥?”聽著李寶成不由就愣了:“還有人習慣不穿鞋的?”


    “那他們就不怕疼?那能行軍嗎?也能跑?”李峰聽著也不敢相信。


    “去去去……”聞言我不由氣苦地說道:“你管他們穿不穿鞋,反正他們上來就瞄著腦袋打就是!哪那麽多廢話!”


    “是!”李寶成和李峰應了聲就沒話了,但沒過一會兒,又好奇的舉著望眼鏡朝埃塞俄比亞營望去。


    見此我不由暗罵了一聲,這兩個家夥哪裏是來觀察敵情的,根本就是來看戲的。


    這埃塞俄比亞營我是知道的,現代時就看過他們的資料,而且還挺同情他們的。他們來自十分落後的非州,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淪為意大利的殖民地,後來在英國的幫助下,他們的遊擊隊擊敗了敵人重獲自由。從此埃塞俄比亞營在政治上就徹底倒向了美英帝國。


    在現代時,我還看過一張由戰地記者拍下的照片,名為《埃塞俄比亞營士兵的腳》,說的是埃塞俄比亞營士無論行軍打仗還是訓練出操,全都不穿鞋子而光著腳。久而久之,他們腳掌上的繭已經磨的很厚很厚,雙腳已經磨練得不怕樹枝戳,不怕石頭硌了。


    照片拍的就是一名埃塞俄比亞士兵的腳底板。如果不是腳掌上哪道道的裂紋和清晰的腳指,還當是穿了一雙特殊的鞋套呢!


    但我同情他們的並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因為當下的這場戰爭。


    埃塞俄比亞營皇帝之所以會參加聯合**的原因,是因為他相信了麥克阿瑟的話,以為可以輕鬆的解決戰鬥。不少軍官把這次參戰當作是一次“愜意的東方之旅”,是一次“勝利大進軍”。甚至還自信滿滿的宣稱:“埃塞俄比亞軍事實力有多強,回來後就知道了!”。


    結果……


    這支一千多人的部隊來到朝鮮戰場上一年多沒有參加任何戰鬥,參加的第一場戰鬥就是上甘嶺戰役。就在他們摩拳擦掌想到戰場上大顯身手的時候,卻在一天的時間內就被打殘了直接回國……


    這場戰,並沒有像他們所想的那樣,看到埃塞俄比亞的軍事實力有多強,而是看到了中國人民誌願軍的軍事實力有多強。從此,埃塞俄比亞皇帝塞拉西也看清了世界的形勢,在往後的外交政策中,堅決地站在第三世界的陣營中,並開始與中國建立友好關係。


    當然,這都是後話,現在的埃塞俄比亞營還是我們的敵人!


    想到這裏,我當即下令道:“把命令傳下去,這些黑人衝上來就給我狠狠地打,來多少就打多少,一個也別放過!”


    “是!”李寶成和李峰嘴裏應著,眼裏卻閃過一絲疑惑。他們是在奇怪,我怎麽會這麽恨這支連鞋子也穿不起的怪部隊。咱們誌願軍也是窮人不是?窮人看到窮人往往就會更有側隱之心……


    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這麽做不是因為恨,而是希望能打出一個未來的盟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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