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尾燭無聲地燃燒著。左羅忽然感到困倦欲睡,上下眼皮漸漸合攏,甚至還來不及到床上,身體就軟軟地倒下了。


    蘇賢也是一副困極的樣子,但很快察覺到不對。即將沉睡之際,他用力地推翻了桌子,想引起那四個抬轎人的注意。


    桌子“嘭”的一聲倒地,摔斷了一隻木腳。桌上放著的豬尾燭掉在地上,燭盞摔成了碎片,然而那用豬尾毛做成的燈芯卻依舊發出明亮的光芒。


    深夜的鎮妖山纏繞著千年不散的灰黑色霧瘴。這霧瘴遮蓋住了星辰、月亮,就像一張永不饜足的饕餮大口,將月光一次又一次的撕裂吞噬。


    鎮妖山的夜,死寂,肅殺。


    驛館裏,九個身著黑衣的人靜靜地潛伏在黑暗中,像某種狩獵的野獸,在等待著最佳的時機將獵物吞噬。他們每個人都用禁術封印住了自己的氣息。對方都是金丹中期的高手,一擊不成,想要再殺掉他們就難了。


    看著蘇賢支持不住倒下去,潛伏的人影露出了笑意。


    一道劍影劃破長空。一柄漆黑融入黑夜中的長劍挾帶著閃電般不可阻擋的氣勢,刺向蘇賢的胸膛。


    原本倒在地上昏睡不醒的蘇賢,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清晨。一覺睡到大天亮。


    左羅甩甩頭,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猛地一看,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尼瑪啊!這他媽都怎麽一回事!哥斯拉來襲嗎!!!


    隻見周圍的一切以他為中心,都化成了碎掉的木渣。最恐怖的是最大的木渣不過才拳頭大小!


    左羅低頭看看腳底下踩著的一米寬的空地,再看看周圍的一片廢墟。腳一軟,險些給跪了。


    太凶殘了!打死他都不上鎮妖山了!


    可是左羅的反抗有用嗎?這四個抬轎子的人完全地無視了左羅的意願,在左羅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一路向著鎮妖山進發。


    “嗷嗷嗷!嗷嗷!嗷!”


    “閉嘴!”


    “該死!竟然吐口水!”一人抹掉了臉上的口水,神色猙獰。


    以這四個人的腳力,不過一個時辰,左羅一行人就到了鎮妖山外圍。


    左羅從轎子裏探出腦袋,瞬間就震驚了,腦海中蹦出了幾個大字――“原始森林”。這些樹木不知守在這裏多少年了。它們的根,帶著幾千年積蓄的磅礴力量,仿佛貫穿了地麵。它們的枝幹,跟隨著幾千年向上開拓的路徑,仿佛要觸及無邊浩渺的蒼天。


    力量,古樸,頂天立地。


    這……就是鎮妖山……嗎?左羅幾乎被震懾了心魂。若不是這裏比山底厚重了一倍的威壓,左羅險些就忘記了他現在是身處於人人談之色變的鎮妖山。


    戀戀地收回了目光,左羅現在還能感覺到剛才激蕩不已的心跳。


    蘇賢看了左羅一眼,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有悟性的。”


    要知道,樹生於自然,順於自然,吸收自然靈氣,所以生命長久,短則數百年,長則數萬年。觀樹,最是蓄精養神。而且樹生長千年,其根不移,乃靜。觀之,自能修心養性,得靜之道。


    不過左羅卻不懂得這些道理,表情呆滯地望著蘇賢,內心一片茫然。


    蘇賢心裏湧上了一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


    正在這時,大地突然一陣輕微的搖晃。剛停下,一陣更大的搖晃又如洪水般襲來了,一波又一波,還夾雜著如滾石般的聲音和雷吼般的咆哮聲。


    左羅白毛底下的臉瞬間變得比他的毛還慘白。


    尼瑪!這又是什麽事啊!


    轎子還在平穩地前行,外麵傳來了抬轎子的人依舊如常的聲音:“大人,有四隻青焰獨角犀正向我們衝來。東北方向有兩頭火尾豬,正西方有一隻虎皮赤爪蜥蜴。”


    像是為了讓這些話更具有真實性,外麵很配合地響起了各種獸類狂暴的吼叫聲。


    每一種吼叫聲,都讓左羅心髒抽搐一分。


    在這種極度危險的時候,轎子忽然停住不動了。


    青焰獨角犀狂奔的聲音越來越大聲,火尾豬的叫聲越來越狂暴,虎皮赤爪蜥蜴在地上爬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這頂小小的轎子,在各種魔獸的包圍下,硬抗著不動。


    左羅覺得,這群人一定都他媽瘋了!這些都他媽是見鬼!見鬼的!這種時候,蘇賢你他媽美滋滋地喝什麽茶!


    左羅絕望了,閉上眼睛等死。


    一群青焰獨角犀衝了過來,大地在震顫。震顫過後,一聲堪比殺豬的慘叫。


    左羅悲觀的想,肯定有個人被犀牛撞死了,等外麵的人死完了,就該輪到他了。


    又是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幾聲慘叫,外麵忽然沒了聲音,接著轎子就動了起來。


    左羅怔住了,他難以相信,就憑外麵這四個人,竟然真的把那些威猛的魔獸製服了。


    蘇賢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左羅愣了足足一分鍾,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把腦袋伸出轎子。


    轎子後麵,一大堆魔獸的屍體倒在地上。有的屍體頭和身子分成了兩邊;有的屍體心髒那裏有一個血洞,似乎是被挖掉了心髒而死;有的屍體肚子那裏陷下去了一大塊,似乎是被踢斷了肋骨而死。


    不一例外地,剛才襲擊他們的魔獸都死了,而且隻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


    左羅:“……”


    這就是修真者的力量嗎?


    像是嫌左羅受到的衝擊還不夠,蘇賢不鹹不淡地加上了一句:“都是些連內丹都沒修出來的低級魔獸罷了,實在無趣得很。”


    左羅徹底服了。


    轎外一人道:“大人,這次這些獸未免來得有些詭異。”


    蘇賢嘴角帶著笑意,眼裏卻有了一抹深思:“我記得來時,可沒有這麽多獸追著我們。”


    轎外人的聲音低沉下來:“大人,驛館的事恐怕還沒完。”


    蘇賢沒再說話,翠玉的扇子一下一下拍打著掌心,眉頭輕輕皺起。突然,蘇賢的手僵住了,似想到了什麽,難得凝重地說道:“我們可能麻煩了。”


    事情如果真的這麽簡單,那就太不符合那隻老狐狸的行事做作風了。


    蘇賢暗歎口氣。


    他和那隻老狐狸明爭暗鬥十幾年了,到如今還是沒摸清他的底細。他就像狐狸和狼的結合體,既有著千年狐狸的狡詐善變,又兼具狼的殘忍多疑。


    那驛館裏的毒茶,和房間火尾燭裏無色無香的迷藥,隻不過是他設下的誘餌,讓蘇賢以為不過如此,從而放鬆警覺,掉入下一個更大的陷進。那九個刺客,不過是這計劃中的一環,可憐的犧牲品。那隻老狐狸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用計之狠辣簡直駭人。


    蘇賢已隱隱猜到了什麽。


    魔獸不比妖獸。妖獸有智慧和靈根,也有自己的修煉方法,大多妖獸都會修行。而魔獸性情急躁嗜血,雖有強大的力量,卻缺乏智慧,更沒有靈根。會壓抑本性的魔獸尚且少得可憐,修行的魔獸更是萬中無一,但魔獸若能修成,實力甚至可以堪比神獸。


    魔獸體內的魔元是魔獸力量的來源,用來煉化法寶,可以使法寶威力大增。若是至精至純的魔元,甚至可以讓法寶上升一個階!


    正因為這樣,修真者為了更多的捕獲捕獲魔獸,煉化法寶,研製出了一種引獸香,用以吸引魔獸。這種引獸香隻要沾上了一點,就可以吸引大量魔獸。


    蘇賢此刻已確定,早在昨晚就寢時,他們身上就沾上了引獸香。


    轎子已行至鎮妖山中間的森林。


    魔獸在引獸香的吸引下前仆後繼地湧來。越是山林深處,魔獸的等級就越高,魔獸的力量也越強。


    四人抬著轎,艱難地魔獸包圍中浴血開路。不斷有魔獸尋著後麵魔獸的屍體和血跡趕來,以轎子為中心包圍成了一個大圈。不停地有魔獸撲殺上來,被這些魔獸的鮮血和這裏的屠戮場景刺激得狂性大發。


    一頭四級的齒虎獸想要狠狠地咬住一人的脖子撕扯,卻被人用元力坑一腳踢中了獸腹。齒虎獸的渾身堅硬如鐵,這一腳,竟踢得齒虎獸的腹部凹陷下去,從半空飛起砸到十幾米遠的樹上!


    解決了一批魔獸,新的一批魔獸又很快補上,這些魔獸仿佛無窮無盡,如洪水般洶湧,吼聲震天。


    轎外的四人拚殺著,不知道退縮,不知道畏懼,唯有向前,用盡力氣,妄想在魔獸重重包圍中拚殺出一條血路。


    轎子搖搖晃晃,蘇賢緊眉,幾番站起坐下。左羅身體打顫,心跳就像在狂風暴雨肆虐的浩瀚大海中浮蕩的木舟。


    魔獸暴怒的狂吼響徹雲霄。


    蘇賢終於忍不住,握緊翠玉扇,騰地站起身:“所有人,棄轎逃跑!停止殺害魔獸!”


    同類的血液,隻能讓這些遵守本能的魔獸更加興奮、嗜殺。這樣下去,隻怕魔獸沒殺完,他們的力量就都用盡了。


    蘇賢抱起半人高的左羅,整個人仿佛化作了一道閃電,直接穿破轎頂,破空而起。轉眼,便躥至一棵幾十米高的樹上,腳尖借力一踏,整個人便躥到另一棵樹間,不過一個呼吸,便已躥出千米。


    四人緊隨在身後,與蘇賢不過隻隔百米。


    左羅埋頭在蘇賢懷裏,隻恨自己有四個蹄子而不是手,一個勁兒地往蘇賢懷裏鑽去。


    十幾頭冀風銀狼如影子般尾隨在蘇賢和四人身後。尖銳鋒利的能夠輕易刺穿最堅硬樹木的尖爪從它柔軟的蹄爪中伸出,刺入樹幹中,在樹幹間若風一般穿梭。冀風銀狼口中凝聚著熾熱的幽藍色火焰,如同噴射閃電,幽藍色向著奔跑的人影射去。其他冀風銀狼也紛紛發射火焰。


    火焰追逐在蘇賢身後,蘇賢沒有回頭,飛快向左一閃,火焰擦著左羅暴露在外的屁股射到了前方的樹上。樹上,立時燃起一團火焰。


    左羅“嗷”地發出一聲慘叫。


    後麵一人轉頭,一柄渾身烏黑的劍猛地對著一頭冀風銀狼射去,長劍似要劃破空氣,發出一陣劍鳴。一頭冀風銀狼在跳躍中,直接被劍從口中刺穿到心髒,頓時墜落。


    冀風銀狼在魔獸中本就速度非常,這十幾頭銀狼都已到達成年期,速度更是了得,甚至隱隱有超過蘇賢他們的趨勢。


    見追不上蘇賢他們,銀狼的魔元在體內翻滾,仰天從喉嚨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嘯,接著整個身體開始變化。身體開始膨脹,四肢變得更加修長,蹄爪更加鋒利。體型幾乎是變化前的兩倍。甚至連速度都成了變化前的兩倍!


    左羅頭夾在蘇賢手腕下,見此,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尼瑪!這些狼是開了外掛啊!


    才想著,左羅就感到蘇賢抱著他的手一收緊,也提起了速度。可跟在後麵的四人之中最年輕的一人速度卻漸漸跟不上來。一頭冀風銀狼突然躍起,他來不及閃避,一口讓銀狼咬下了一隻手臂,險些掉落。


    血從斷裂的傷口噴射出來,魔獸盡皆在底下舔舐著這些血液。血的味道,使這些魔獸更為瘋狂,整個山林都回蕩著他們的咆哮。


    冀風銀狼變形後,爆發出了比平時強大一倍的力量。幾頭銀狼一個閃躍衝到蘇賢他們前方,又幾頭銀狼從兩邊跑上來,一群魔獸跟在後麵,將蘇賢他們圍成了圈,竟是想要合攻。


    麵對這樣的局麵,蘇賢並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用餘光搜尋了一個沒有魔獸的如刀劈的峽穀處,快速衝了進入。魔獸已經失去了理智,盡皆跟著衝入峽穀中。幽靜的峽穀轉而變得嘈雜一片。


    猛然,似山石崩落般巨大的“哄”聲在腦海中炸開,仿佛能震透靈魂。接著,一股強大恐怖的威壓從頭頂鋪天蓋地的壓下。


    一個身穿黑色暗紋華服的麵容邪美的男人,負手立於無盡的虛空之中,睥睨腳下芸芸眾生,薄唇吐出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入穀者,死。”


    他說的話並不大聲,卻無比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魔獸在他泰山般的威壓之下,匍匐在地,搖尾乞憐。


    一隻冀風銀狼想要憑借自己的速度逃出,那男人隨意用劍指一指,一道灰黑色的劍芒便瞬間刺入銀狼身體中。銀狼受到劍芒衝擊,還未掙紮就已死去,屍體卻還帶著劍芒的餘威猛烈撞擊在後麵的山岩上,山岩轟然砸出了一個巨坑。


    銀狼屍體掉落在地上,除了那道劍芒穿過的傷口,竟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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