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傲冬最近啥都顧不上了,因為楊旭和要生了。


    楊傲冬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單單對“楊旭和要給他生個弟弟”這件事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其實關鍵問題還不是這個,關鍵問題是——看到楊旭和就像看到他自己的明天。


    他其實挺佩服他小爸爸的。就連靳原都整天心神不寧,走路怕摔著了,吃飯怕燙著了,睡覺怕壓著了,處處警醒處處操心,弄得倆黑眼圈兒熊貓似的,楊旭和還是該咋咋,除了有時候被陣痛折磨得滿頭虛汗之外,沒有任何不正常。


    預產期就在這兩天,楊傲冬已經陪著楊旭和住進了他曾經去過的那個醫院。每天他和靳原輪流照顧楊旭和,其實他也就是陪著楊旭和說說話,幫忙叫叫醫生,靳原那就算是標準的n陪,陪說話陪走路陪睡覺陪上廁所……除了做飯的時候稍微離開一會兒,稱得上是寸步不離。


    直到楊旭和真的要生了。


    在兒子麵前生孩子到底有點兒不好意思,楊旭和委婉地表示希望他在外麵等,靳原則直接粗暴地把楊傲冬轟了出去。


    ——其實他本來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楊旭和拉出一個孩子”這種場景,所以反倒鬆了口氣。


    回家給楊旭和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楊傲冬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悠。幸好雖然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但天氣還不算太熱,而他的肚子又格外袖珍,總算是還能出門。


    在街上晃蕩了一會兒,跑去超市給他小爸爸買了兩大包紅糖兩斤雞蛋——雖然他不確定男人生孩子用不用這玩意兒,但補血的應該總沒錯。


    他現在心裏的感受分外奇怪。他從小就是個沒媽的孩子,可這會兒就像突然多了個媽一樣。心裏暖融融的,卻又有點兒說不出是什麽的別扭。


    一出超市,一輛黑色寶馬在他麵前停下來。車門打開,下來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楊傲冬掃了一眼,有點兒眼熟,但沒想起來是誰。


    那男人徑直向他走來,微微眯著眼,笑著說:“嫂子,好久不見。”


    楊傲冬:“……你誰啊?”


    男人:“……”本來是想“調戲”下沈杭家冰山女王大人,結果人根本不鳥他不說,還根本不記得他。羅宇尷尬了片刻,很快調整好表情:“你好,我是羅宇。沈杭最好的朋友。他最近有點兒忙,所以有點兒事兒想讓我跟你說。”


    “說。”


    “……”羅宇說,“我們找個地方聊吧?”


    “不必。我還有事兒。”


    “那好。你應該聽說了,沈杭正在籌拍一部電影,一部……反應同性戀生活的電影。這是他大學時候就有的夢想,那時候他跟我說……”


    “我沒興趣聽這些,正題!”


    羅宇被楊傲冬幾句話掃得麵子裏子都沒了,心想這麽硬邦邦冷冰冰的一個人,虧沈杭那家夥受得了。要他不是個寫文的,就這種脾氣,在社會上根本混不下去,早被人擠兌死了。羅宇心裏這麽想,麵兒上卻聲色不露:“好。我說正題。年前宏光珠寶集團有意投資這一類的電影,和沈杭簽了合約,合約上說兩個男主角都要由他們確定演員,否則合約中止,不但會撤回全部資金,而且會追索違約金。他們選中演秦清的演員,是你。”說到這裏羅宇停了停,看楊傲冬的反應。


    楊傲冬想起過年那會兒見過的那個大腹便便的寧總,還有沈杭前些天問他願不願意演電影的事兒,嗤笑一聲:“所以?”


    “這回杭子是真的有了難處。電影的前期籌備已經花了不少錢,一旦宏光集團撤資索賠,公司的資金鏈就會斷。到時候別說電影了,就連馬上要殺青的電視劇,後期製作也是很大的問題。如果找不到新的投資公司,很可能會……破產。”


    楊傲冬勾起一邊唇角:“所以沈杭讓你來做說客?”


    “沒,”羅宇低頭看了下地麵,說,“是我看不下去了。他最近為了這事兒跟宏光集團交涉多次未果,焦頭爛額整個人瘦了一圈,他快撐不下去了。我知道他實在不好跟你開這個口,我覥顏來替他跑一趟。希望你……能幫幫他。”


    “若我不答應呢?”


    羅宇笑了笑:“不答應也沒關係。不過我聽說你有個爸爸叫楊旭和……”


    楊傲冬眉峰一蹙,目光瞬間淩厲起來:“把話說完整!吞吞吐吐娘們兒似的。”


    羅宇也不再賣關子:“我聽說你有個會生娃的爸爸,就快要給你生個弟弟了。你覺得我把這條新聞賣給記者,能換多少錢?國家科學院想必也對一個會生崽的男人很感興趣……”


    都說打蛇要打七寸,羅宇這句話,精準地掐住了楊傲冬的七寸。雖然他在家連個爸爸都很少叫,但在他心中,楊旭和是最重要的人,比任何人——甚至比他肚裏的崽兒還要重要。


    楊傲冬冷冷地看著羅宇不說話。羅宇那麽八麵玲瓏臉皮比城牆厚的人,都有點兒受不住他的目光,覺得身上嗖嗖地冒冷氣。


    兩人之間靜默了幾十秒,才聽楊傲冬淡淡道:“走吧,帶我去見沈總。”


    羅宇隻覺身上壓力驟然一鬆,紳士地替楊傲冬拉開副駕車門:“請!”


    ***


    沈杭這幾天一直沒聯係楊傲冬。他整個人都很疲憊,特別疲憊。這公司規模雖然不大,但畢竟是他這麽多年來奮鬥的心血。就這麽眼睜睜地等著破產,他心裏著實不大好受。


    該聯係過的投資公司都聯係過了,但沒人願意為一部不賣座的同性戀片子出錢。更何況沈杭的公司眼看就要倒了,商人們唯利是圖,最怕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自然不肯冒這個險。


    到目前這個境地,他幾乎已經走投無路。為了能讓電視劇《每天起床都看到你的臉》不至中途夭折,他已經把他的房子賣了,剛簽了合同,連同這些年的存款投進去,大概能撐到電視劇上市。


    那之後的事情,比如電視劇能不能收回成本,能不能盈利,能不能幫他渡過難關,他已經沒心思去考慮了。


    行李已經打包得七七八八,家裏亂得就像是剛被搶匪打劫過,廢棄包裝紙、繩子和不要的東西七零八落堆了滿地。沈杭環顧了一眼住了好幾年的房子,奇怪的是並沒有多少不舍。


    也許是因為,這些年一直獨身,這裏從不算是一個真正的家。


    沈杭的目光停留在地板上一小片東西上,他走過去撿起來——是一個樣式樸素的u盤。


    看到這個東西,沈杭心裏一暖。他用衣襟把u盤擦幹淨,珍而重之地藏在貼身的口袋裏——


    冬冬,我能有幸遇上你,愛上你,都是因為這個小東西啊。


    手機突然響了。沈杭接起來:“喂?哪位?”


    “沈總,我是孫錚,”男孩兒好聽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我想當麵謝謝你。現在就在你門外,能不能……開下門,讓我進去?”


    防盜門嘟嘟輕響了兩聲。


    沈杭掛了電話,走去開門。孫錚就是當時請宏光集團寧總去high的時候,認識的小mb。那男孩兒在f大讀大學,父母出了車禍,父親成了植物人,為了大量醫藥費迫不得已才去賣身。


    當時沈杭給了他一些錢,承諾以後有困難可以找他。


    前兩天孫錚給他打電話,說有個在植物人方麵頗有研究的專家回國參加研討會,他想請專家給他父親做個會診,可是他錢不夠了。


    這要放在以前,幾萬十幾萬的診費根本不是問題,可是他現在的公司財物虧空得厲害,幾乎隻剩下個空殼子。他手頭的存款,刨掉電視劇後期製作需要的費用,根本就剩不下錢。


    但承諾了不兌現這種事兒,他沈杭做不出來。想來想去他決定賣了這房子。這房子地段不錯,如果不著急脫手,大概也能賣個上百萬,但因為他急著用錢,被對方趁機壓價,以五十萬成交。


    給了孫錚十五萬,到現在他手裏攥著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孫錚拎了一大袋子的水果、蔬菜,還有奶製品,靦腆地站在門外,對他一笑:“沈總,已經請專家會診過了,他們給我父親製定了新的療法,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沈杭點點頭,把人讓進來:“正在搬家,家裏亂,別介意。”


    孫錚低著頭跟在他身後:“我父親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沈總。以後沈總有需要我的地方,不管是什麽,我拚了命也會去做的。等我畢業了,如果沈總不嫌棄,我想……替沈總打一輩子的工。”


    沈杭知道這世上人忘恩負義的多,這孩子有這份心,已經相當難得,他強撐出一個微笑:“你一學物理的,給娛樂公司打工?”


    孫錚低著頭,沒說話。


    沈杭陪著他坐了一會兒,孫錚說:“沈總餓了吧?我買了點兒菜,給你做頓飯好麽?”說完又快速補了一句:“我現在沒別的辦法報答沈總,隻能給您做頓飯,您別嫌棄。”


    心意可貴,沈杭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他點點頭:“辛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北北、你不是真正的、小魏和玉樹臨風權小三的那麽多條評論,還有其他親們的評論。斷更這麽久,看到評論又是驚喜又是壓力山大,沒更新根本沒臉回複評論tat所以請原諒無良作者,更新完了馬上回複評論tat最近隻要不卡,會陸陸續續有更新吧。新文已經開始全文存稿,預計七月開坑,以後再也不敢裸奔了tat爭取以後都不斷更。感謝二十幾位一直在支持我的讀者,我渣成這樣你們還願意追下去,真的……特別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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