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顏一雙多情的妙目投向牛百歲,笑吟吟的道:“牛大爺肯賞臉,小女子怎敢不接著呢?”說著話,若顏婷婷嫋嫋,腰肢扭擺間,已落落大方的坐在了牛魔王的腿上,並且一條修長裸露的香臂還主動的勾住了牛魔王的脖子。


    牛百歲受寵若驚,他本是一句玩笑話,一旦冷若顏當起真來,他反倒手足無措起來。


    玄鶴道長按劍而起,沉聲道:“臭婊子,你一個婦道人家,大庭廣眾之下放浪形骸,你當天下英雄眼瞎嗎!”


    玄鶴本意不願開罪牛魔王,不想這一句話反倒惹翻了一旁性烈如火的恨天師太,厲目一豎:“什麽話?婦道人家怎麽你了?”


    紅衣翠鬟、高髻黛顏、鳳佩雲裳、豔麗逼人的冷若顏委委屈屈的道:“師太啊,我們江湖女子命苦,常被他們這些脫了褲子跪舔、提起褲子就不認賬的臭男人欺負,您是世外高人,可要給丫頭做主啊。”


    恨天師太過去拉看若顏的手,和藹的道:“小妹妹莫怕,都是他們這群不要臉的臭男人混賬,老尼今天給你做主,誰要再對你有半點不尊敬,就讓他和老尼的‘誅邪’劍說話!”〗+,


    老尼姑一番話,直降包括壽星公在內的全部男人都罵進去了,但牛百歲等大多數人都忌憚著恨天師太的狠辣手段和“峨眉派”的強大實力,即便像玄鶴道長這等不懼恨天師太與“峨眉派”的,也要給雲飛揚幾分麵子,不願讓他在壽宴上下不了台。


    忽聽一個懶懶的、倦倦的、酥穌的、綿綿的,而又柔柔的、麗麗的聲音道:“師太說的好,有些男人一肚子男盜女娼,偏生表麵又裝出一副正義君子的腔調,真正讓人討厭。”


    恨天師太霍然回首,就見到一張芙蓉臉,慵懶的眼,美麗的臉,飛動著許多緋色的風流。


    這羽衣女子一出現,大堂上倒是有一半賓客起身禮道:“雲端大小姐。”


    恨天師太上前握著羽衣女子雲端姑娘的柔荑,慈和笑道:“是端兒麽?都這麽大了,上次見你還是個紮著小辮子的小姑娘呢。”


    雲飛揚暗中扯了扯與恨天師太寒暄的女兒衣角,來到一旁低聲問道:“端兒,東野呢?怎麽你二師兄也不見個影兒?”


    雲端低聲道:“二師兄和六哥、七嫂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露麵,有可能出了意外,東野正在帶人在京城各個角落搜索,女兒怕有人在爹爹的壽宴上動手腳,就趕過來看一下。”


    這時大弟子孟東堂神情古怪的快步走進來:“師父,布青衣派人送賀禮來了。”


    “青衣樓”送禮來的人,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少年人。


    “晚生華畫,奉先生之命,將‘刺虎圖’獻上,恭祝大龍頭千秋。”少年人雙手呈上一軸畫卷,執禮甚恭。


    雲端姑娘接過展開,隻見畫上,三個神態不同的青衣少年,或憂鬱、或倨傲、或冷峻,正將三頭斑斕猛虎刺倒,工筆細膩,栩栩如生。


    玄鶴、恨天、牛百歲、冷若顏也湊過來在看著那畫卷,不知不覺中,冷若顏突然叫了起來,聲音極為急促:“大龍頭,這幅畫很是古怪!”


    雲飛揚再掃了這畫一眼,突然振臂長嘯,聲音跌宕著遠遠傳了出去。雲端姑娘則揚手發出了九枚鐵蓮子,全部射向院子中心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水麵,她發射手法十分高明,鐵蓮子著水,一沾即起,激蕩起串串漣漪,發出清晰的聲音,跟父親的嘯聲相和。


    玄鶴、恨天、牛百歲、冷若顏四人八隻手拍打著堂上的廊柱,發出低沉的聲響,跟嘯聲水聲呼應著。雲飛揚這如同龍吟虎嘯的一聲,隨著他的雙臂緩緩落下也漸漸收束,但遠處猶然有不絕的餘音嫋嫋。雲端姑娘雙手迅速把那畫軸卷了起來,額頭上已經有幾滴香汗滴了下來。


    雲飛揚看著華畫,笑容中稍微有些受挫感:“貴上的畫藝果然已經到了奪人心智、超凡入聖的地步,此等厚禮,雲某人愧領了。”


    “禮物送到,晚生告退。”華畫依舊很有禮貌的行了一禮,匆匆離去。


    諸葛喜暗忖:“布老鬼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平日話多的孟大當家今日話少的可憐,處處透著古怪?倒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一眼瞥見雲端姑娘正與冷若顏執手笑語,便低聲道:“大小姐,我總覺著今天有些不對勁,你快些去把東野找回來,我怕有人在大龍頭的壽宴上搞什麽名堂。”


    雲端姑娘神容一凜,麵帶隱憂的看了正與客人寒暄的老父一眼,冷若顏便道:“大小姐在這看著,丫頭去找三爺。”


    冷若顏悄聲離開,雲飛揚見賓客們差不多到齊,就吩咐諸葛喜宣布開席。一時之間,院子裏和大堂上,主賓們推杯換盞,吆五喝六,氣氛進入了高潮。


    酒過三巡,壽星公雲飛揚自然是要起身作一番謝辭,他先敬在席的人三杯酒:“今日雲某人過壽,本想和三五弟子關起門來自己熱鬧一下,不成想驚動了江湖上的朋友,承蒙大家看得起,我雲飛揚在這裏先敬諸位……”話未講完,忽聽坐在身邊的“關東牛魔王”牛百歲突然發出一聲低吼,狠狠地抓住了自己兩臂。


    雲飛揚隻覺一陣刺痛,怒叱道:“老牛,你幹什麽?又喝多了嗎?”


    牛百歲憤怒的瞪著老友,無力的道:“你好毒……毒毒毒……”


    雲飛揚一怔,道:“你說什麽?”


    牛百歲一側首,就像佛寺一尊高大的羅漢雕像,忽然歪了頭。他仿佛要歪著頭,才能著清楚前麵這個從小玩到大的老友真麵目。


    全場賓客,為之愕然。


    雲飛揚想去扶他,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全身提不起一丁點的力氣,


    他向滿堂賓客咆哮著吼道:“是誰?是誰幹的?”


    玄鶴道長、恨天師太、關洛五雄等人,全變了臉色。


    雲端額上、臉上、鼻翼上,已布滿了細細的汗珠,院子裏和大堂上的所有賓客都臉色焦黃,神情灰敗,恨天師太向花雲飛揚怒叱道:“雲老鬼,你說,酒菜裏怎麽會有‘勤流趕’!”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一時之間,在場的沒有人不倏然色變。


    座上的江湖好漢連忙運功一試,都發現自己已渾不著力,癱軟如泥,一些魯莽漢子紛紛向雲飛揚叫罵了起來:


    “姓雲的,咱們‘黑風寨’好心好意大老遠來給你賀壽,你竟對我們下毒?”


    “‘崆峒派’與你們‘大風堂’無怨無仇,雲飛揚,你為何作出這樣卑鄙無恥的勾當來?!”


    “老兒,快點交出‘勤流趕’的解藥,否則我們‘蝴蝶幫’做鬼也不放過你!”


    ……


    雲飛揚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是好,心神一亂,真氣一散,跌回座上。


    “大風堂”的弟子就要護在大龍頭身前,唯恐這些莽撞的江湖好漢再傷害到大龍頭;然而這些大風子弟身形一動,也發覺自己手腳不聽使喚起來,心中也都惶惑異常。


    隻聽四當家諸葛喜大喝道:“這不關我們‘大風堂’的事!是有人暗中搗鬼!”


    群雄中了毒,群情洶湧,哪還聽得進去諸葛喜辯解,亂哄哄的喝道:


    “酒菜是你們‘大風堂’備下的,不是你們又會是誰!”


    “大家別聽他們狡辯,就是他們‘大風堂’心存不軌,要謀害大家!”


    “再不給解藥,朋友們可就要不客氣了!”


    雲端姑娘淒然苦笑道:“眾所周知,‘勤流趕’之毒,普天之下隻有四川‘唐門’唐少的‘扳蘭跟’可解,我們‘大風堂’何來的解藥。”


    一眾江湖人物聽聞這話,撥刀的撥刀、翻桌的翻桌,怒罵道:“雲飛揚,大夥被你害慘了,我們要拉著你老鬼起陪葬!”


    玄鶴道長也道:“雲兄,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啦,你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快把解藥拿出來,不然這樣下去可真得要鬧出人命啊!”


    就在這時,隻聽“當啷”、“叮當”幾聲,好幾個功底略淺的人,熬不住毒力,兵器都握拿不住,相繼掉在地上。


    忽聽有人道:“大家都在啊,小王和兩位公子是不是遲到了?”


    說話的是一個頭戴金冠、身穿大紅錦袍,年輕而斯文得有點害羞的俊秀少年,他身畔左右,各有一名英偉不凡的年輕人,一個負手望天,狂傲不羈,一個抱劍凜立,冷峻逼人。


    這三人一出現,大堂的人引起一陣騷動,繼而罵聲一片。


    群豪很少見過那俊秀少年,但對陪在他左右的兩個青衣年輕人、“青衣樓”的青年楚翹楚羽與柳生寒卻一點都不陌生,甚至在場有一小半的江湖好漢、綠林豪傑都在這兩兄弟的手下吃過虧、受過傷。


    錦袍少年含羞答答地道:“小王柴如歌,偕楚二公子、柳生三公子恭賀雲老爺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雲飛揚冷冷地問道:“小梁王,‘勤流趕’是你們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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