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麵二人,一個是負責皇城安危的禦林軍統領“金鉤鐵爪”婁野鷹,另一個是保護宮城安全侍衛大總管“摩雲手”吳大鵬,這個人也是“流花寺”主持無花大師的恩師,與大愚禪師同一行輩的“少林派”俗家第一高手。


    這兩人,與沉中俠和安天命,官位相若,身份相平,都是皇宮大內裏,一等一的人物。


    沉中俠沉聲道:“冷若雅,你擅入皇城,刀傷人命,還不伏法?”


    安天命冷冷的道:“雖然本大統領與北城兄私交不錯,但你們‘涼城’丫頭屢屢害我手足,實在是可惡至極!”


    冷若雅苦笑:“我沒有殺人,不管你們相不相信。”


    鷹目鷹鼻的婁野鷹忽然道:“別人不信,我信。”


    沉中俠豪笑道:“殺人凶手有怎麽承認自己殺人呢?”


    白發禿頂的吳大鵬淡淡的道:“三姑娘若沒有殺人,就一定沒有殺人。”


    安天命冷笑道:“死的不是你們禦林軍和禦前侍衛的人,你們當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像陳易訊那種莽夫,就算再死十個,也不用必大【-,驚小怪的。”柴如歌笑了笑:“三姑娘,想必你也看得出,我們並不是為此而來的。”


    牆下人群之外的尉遲十二公公,尖聲笑道:“事情是這樣的,‘權力幫’洛刀王與‘左相府’舟行早中秋一戰,已經動了萬歲爺,皇上聖明,欽點這二人在‘禁宮’比武,以助皇室佳節之雅興;最近風聞‘京師’來了不少英雄好漢,要親眼一睹這驚天動地、震礫古今的一戰。


    然,帝城內宮,皇家禁地,又豈是尋常江湖人來去自如的地方?但若不允許外人觀戰,又恐寒了天下英雄之心。是以,負責督監此事的梁王爺與在場的四位大人商議定奪,明晚一戰,隻允許十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為代表,入內觀戰,以防節外生枝,驚擾聖駕。”


    冷若雅不解:“這與我有什麽關係?”


    “因為三姑娘您,就是本王與四位大人內定的十位武林代表之一。”柴如歌收起鏡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麵鏤刻著“刀劍笑”三個隸字的“玉牌”:


    “本王手上一共有這樣的‘玉牌’十麵,這種‘玉牌’來自‘波斯’貢品,絕難仿造,隻有我們五人共同評估甄別,認為絕對忠良、並具有代表性的武林賢德名宿,才有資格得到這塊‘玉牌’,入‘禁宮’觀看決戰。”


    冷若雅雙手捧過“玉牌”,巧笑道:“姑娘一不德高望重,而不是賢德名宿,此物……”


    婁野鷹接過話頭道:“可是你代表了北城先生。”


    沉中俠“哈”的豪笑一聲。


    吳大鵬緩緩道:“無論資曆,還是名氣,冷城主都有資格入選這十個人選之一。”


    安天命“哼”的冷笑一聲。


    柴如歌最後是這樣說的:“除了本王與四位大人甄選指定的十個人外,明晚中秋佳節,無論是誰,膽敢沒有‘玉牌’擅闖皇城,一律格殺勿論!”


    ……


    走出“宮城”的若雅,懷裏揣著“玉牌”,心中不免忐忑。


    為了能觀看到“刀劍笑”之戰,勢必有無數的人會窺覷搶奪包括自己這麵在內的十塊“玉牌”。無疑,這次自己非但沒有查出策動“刀劍笑”的幕後黑手,柴如歌還硬塞給她一個“燙手山芋”。


    ——麻煩,很快就找上了冷若雅。


    八月十五,淩晨。


    冷若雅從“李相府”後院角門走出來,轉出“六尺巷”,沿著晨霧迷漫的街道,負者小手,一步三跳的來到“狀元大街”的“一品居”喝茶。


    “一品居”是個很大的茶館,天剛亮就開門了,剛開門就坐滿了人。


    位於京城“六部”衙門對麵的“一品居”,並不像別的茶館茶樓僅僅賣茶賣水那麽簡單,來這裏的客人也並不僅僅是純粹為了喝茶那麽單純。


    每天早上,“六部”衙門的胥吏買辦,都會來這裏招喚雇傭差使工人和購置應用貨物。泥瓦匠、轎夫、裁縫、果菜農、刀筆吏等等各式各樣的人,早早擠滿了館子。


    茶館裏看來雖很雜亂,實則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和地盤,冷若雅並不是第一次到京城來,她也懂得這裏的門道,是以就在靠門邊找個座位,沏了壺“六百一壺”的好茶。


    “一品居”的茶葉不是論斤論兩賣的,而是論壺,次一點的有一百一壺的,普通一點的有三百一壺的,最好的就是六百一壺的。


    ——六百就是六個大錢。


    “皇城”根兒的大爺們,都講究氣派,都好一個麵兒,六百當然喊出來比六個大錢有體麵。


    冷若雅剛喝了兩口茶,準備叫茶博士到街麵去幫自己買幾個“豬油灌湯包”來吃的時候,已有兩個熟人坐在了她的對麵。


    一男。


    一女。


    男的高高瘦瘦,頭戴僧帽,身披袈裟,麵目枯黃,懷揣洞簫;女的豐腴白膩,酥胸半露,綾羅綢緞,杏眼若剪,眼波勾魂。


    “唐三藏和白骨精!”冷若雅先是一怔,繼而笑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哩,唐大師,白姑娘,‘試劍莊’一別,好久不見啦!”(參見《試劍莊》卷第六章)


    這兩個人神情卻奇怪,他們的眼神更奇怪,兩個人四隻眼睛全都瞬也不瞬的盯在冷若雅的臉上。


    盯了一會兒,白唐三藏忽然從身上拿出了個烏木匣子,擺在桌上,然後冷冷的開口道:“我拿這塊東西換你身上的禁宮‘玉牌’。”


    說著話,白孤晶打開烏木匣子,裏麵竟赫然擺著一塊晶瑩圓潤,完整暇疵的玉佛。


    白孤晶笑吟吟地的道:“三姑娘該是識貨之人,這玉佛價值連城,比你身上的‘禁宮玉牌’,不知貴重上幾百倍,”她忽然將烏木匣子推到冷若雅麵前:


    “現在我隻要你答應和我交換,它就是三姑娘你的。”


    “哦?”冷若雅的注意力,早就被街上香味飄入的灌湯包子吸引過去,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唐三藏已漸漸沉不住氣了,又厲聲問:“你倒底同不同意?”


    “不同意。”冷若雅恍然的抬起頭,做無辜狀。


    唐三藏霍然長身而起,一雙枯手骨節山響,長長的驢臉上也已勃然變色,可是他並沒有出手,因為白孤晶已拉住了他,另一隻手卻也拿了樣東西出來,一塊雕刻著青龍和“六月十九”小字字樣的令牌。


    白孤晶忽然道:“青龍在天,六月十九。”


    冷若雅眨眨眼睛:“青龍會?”


    白孤晶傲然道:“正是。”


    冷若雅天真無邪的笑道:“白姑娘是不是想用你的‘青龍令牌’來換我的‘禁宮玉牌’?”


    唐三藏冷冷道:“沒有人和你說笑,本會自創立以來,沒有人敢違背我們的意思,本堂主用一塊玉佛外加一條命,和你交換‘禁宮玉牌’,你答應不答應?”


    冷若雅一雙美麗明亮的大眼睛,隨著為客人跑來跑去買早點的茶博士來回目光飄忽,嘴裏隨意的問:“誰的命啊?”


    唐三藏直接幹脆的道:“你的。”


    白孤晶又笑了:“你若不換,我們就要你的命。”


    冷若雅也笑了,她手托香腮,左看看唐三藏、右望望白孤晶,半天才道:“兩位郎才女貌,都生的好美啊!”


    白孤晶沾沾自喜道:“我們哪裏美呢?”


    冷若雅笑嘻嘻的道:“你們想得美啊。”


    唐三藏啞然,白孤晶失笑。


    冷若雅慢慢的倒了杯茶,喝了兩口,唐三藏催問道:“你真的不換?”


    冷若雅放下茶杯,笑著慢慢的站起來,把桌上烏木匣子裏的玉佛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的貼身香囊裏。


    唐三藏展顏道:“算你識相,肯換了?”


    冷若雅一口咬定:“就不換!”


    唐三藏變色道:“不換你幹嘛拿走我的玉佛?”


    冷若雅理直氣壯的道:“因為我不講理。”


    白孤晶瞪大了眼睛:“你為什麽要不講理?”


    冷若雅師出有名的道:“因為我是女孩子。”


    唐三藏張大了嘴巴:“你是女孩子為什麽就能不講理。”


    冷若雅天經地義地道:“因為是我北城哥哥慣的。”


    “這是什麽邏輯?!”唐三藏和白孤晶氣苦。


    ——有時候,千萬別和女孩子講理,因為女孩子講起理來,那才叫一個不講理!


    冷若雅馬上道:“你們若要我的‘禁宮玉牌’也容易,隻不過呢……”


    唐三藏忍住氣,道:“你有什麽條件?”


    冷若雅歪著頭,一本正經的吞著口水:“我現在特別想吃你們‘陝西’正宗的的‘油潑麵’,如果你們能給我搞到一碗的話,我可以考慮把‘禁宮玉牌’送你們。”


    “你耍我!”唐三藏怒吼,揮簫,探囊。


    白孤晶的手也已探出。


    隻聽“嘩”的一聲,白骨精的“九陰白骨爪”忽然多了個茶壺,茶壺已被她捏得粉裂,茶水濺滿了自己滿胸滿身。


    而剛才還在眼前活靈活現的紫衣女孩兒,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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