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未散,風就起!


    暗器!


    漫天飛舞的暗器雨!


    劊子手哥舒一休在執刑之前,他已盤算好,隻要一見有劫匪出現、隻要一看有兵器打到,他立刻舞開“鬼頭刀”護住自己的要害,退閃一邊保住小命要緊。


    他想的很完美,也很完全。但狀況一發生,他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幼稚。


    阻止他行刑的,不是劫匪、不是兵器,而是暗器。


    身為“西突厥”後裔的哥舒一休,他的刀法跟勇力,縱然不及宗兄哥舒一刀的萬分之一,但也並非酒囊飯袋之輩,三五件暗器,還是無法對他造成威脅的。


    問題是,攻向他的暗器,不是三、五件,也不是三、五十件,至少有三、五百件的成把的、成蓬的、成堆的暗器,向舉刀下落的哥舒一休身上招呼過來。


    這些可怕的暗器,都射自暗器高手手裏,其中還有一少半,還是暗器名專家發出來的。


    要不是哥舒一休早有心理準備,滾避得快,他必然成了個馬蜂窩,饒是如此,他身上還是著了六十多件暗器,滾到台下,不知4√,生死。


    迷霧中,無數的人影和刀光,疾閃急晃,跳躍如飛。


    童貫不慌不忙,將黎笑笑跪奉的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來了。”柴如歌興奮嗜血的舔了舔鮮豔的紅唇,匣中的“驚夢”小刀不停震動,且發出驚魂奪魄的“嗡嗡”聲響。


    數不清的勁裝大漢,黑巾蒙麵,殺入“法場”。


    這些人在不同的地方湧現,卻都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他們就像這長街上的遊魂和怨靈,生前經過殘暴大軍的血洗屠戮,而今地獄大門四開,又陡然聚嘯湧現,向這一世的人,討還上一世的血債。


    這些勁裝大漢,雖包圍著“法場”,但似乎不急著救走安東野,他們隻在寒刀利劍閃動中,一批批解決掉守在“法場”外圍的官軍與衙差,並進一步把包圍圈縮小。


    童貫橫臥在豐滿美肥的風騷騷懷裏,不驚不忙的豎起蘭花指道:“哪來的兔崽子啊?”


    打鬥的人群裏,十個頂天立地的“東北”大漢後,躍出一名身材瘦小、身姿嬌小的紅巾蒙臉小婦人,手裏抱著一把偌大的長刀,足比她本人高了一兩頭有餘,嬌聲叱道:“閹賊!放了三爺,我們就放你走!”


    另一個老漢也是黑布蒙麵,長得活脫一條老癩皮狗也似,空著兩手,沒攜帶任何兵刃,笑嘻嘻地道:“小王爺,別掙紮了,你們被包圍了!”


    童貫眯著雙目,在侄女兒童嬌嬌橫練玉體上細嗅,如癡如醉。


    “你們看是誰在包圍誰?”柴如歌露齒一笑,玉齒像編貝般的齊整瑩白,他像女兒家一般,他將右手除拇、尾指外的三指並伸,輕輕擊打在左手掌心,在雲霧裏發出清脆的掌聲。


    他一拍手,然後,他的伏兵,就驚現了。


    “富貴集團”伏兵,也不知有多少,反包圍了原先出現的那些蒙麵勁漢。他們就像一直都藏身在迷雲濃霧之中,而且個頂個的都是武林高手、個賽個的全是“禁軍”猛將。


    ——其中包括了“十槍騎”中六位,“霸王槍”項拾羽、“涯角槍”趙乘龍、斷魂槍”羅少成、“蘆葉槍”楊小昭、“梅花槍”霍無病、“裂馬槍”李承吉(參見《霸王命》卷第八章),另有襄助朝廷討賊的“義師”首領“金槍無敵“龍傲天、“點頭獅子”趙日天等人。


    柴如歌笑吟吟的道:“投降吧,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那小婦人忽然一仰首,背後的火筒,竟然發出五彩的光芒。


    這五彩光芒不是射向柴如歌,也不是打向童大公公,而是發向天空。


    這五道不同顏色的光芒,飛上十數丈高雲空時,忽而絞成一團,撞在一起,發出“嘭!嘭!嘭!嘭!嘭!”五聲響,並爆出五彩斑斕的火花來!


    然後,奇跡出現了——


    “菜市口”四通八達的各條街、各條路、各條巷、各家鋪,包括狀元大街、榜眼大街、探花大街、黃泉大街、七道街、貓耳胡同、胭脂巷、風雨飄香樓、大白樓等等地方,都有青年壯年黑衣男女,手抄兵刃閃出來!


    奇怪的是,這些新出現的人都不蒙麵遮臉,但連熟透“京師”各幫各會各路人馬的弓辰跟索淩遲,也都認不出這一個個充滿殺氣的陌生臉孔。


    這些陌生的武林豪客,又在最外圍,反包圍了“富貴集團”的官軍高手,而且,遠處各處街角,還隱隱約約傳來戰鼓聲和廝殺聲。


    柴如歌冷“哼”一聲,徐徐而立,他那鮮豔如血的紅衫,在白色濃霧裏,顯得特別觸目。


    他秀氣修長的手,已搭在他腰間比紅衫更鮮紅的刀柄上,他盯著人群裏那十個鐵塔金剛也似的“東北”大漢,銳聲道:“都說‘關東三虎’相互不和,今日看來傳言太謬,安東野這一出事,熊東怖布置在‘山海關’的人馬,就大舉入關增援,對啊!本王倒是忘了,孟大和熊二對雲端大小姐一向是俯首帖耳的,雲端大小姐沒道理請不動他們的部眾來送死的。”


    刀匣的“驚夢”小刀,爭鳴作響,振翅欲飛!


    忽然,童貫壓低聲音道:“小王爺,今天咱們爺倆可不是主角兒,犯不著給那個踢球的高二做嫁衣、跟道上的人馬,結下深仇大恨。”


    經童大公公提醒了這麽一語,柴如歌才長吸了一口氣,穩住淩厲的殺勢與浮躁的情緒,甩長袖坐回座位,然後才平複了激越的語音,也向童貫細聲說:“大公公訓示得是。”


    那為首的小婦人,乃是“大風堂”的女將唐小鳥;那個又老、又癩、又笑嘻嘻的老漢,正是大年初一缺勤被安東野丟進護城河的“烤肉店”老板何老狗。(參見《刀劍笑》卷第一章)


    就這兩個人的身形體貌跟聲音,其實即使蒙了麵,也很容易給官軍認出來。


    然而行動中,他們仍然堅持罩著麵巾。


    道理很簡單:他們在“京師”還都有各自的家眷和生意,他們還想在京城裏行走營生,尤其在此役之後,“大風堂”的兄弟姐妹們,留下一個是一個,這也是雲端大小姐跟幾位當家的意思。


    隻要他們在“畫眉”行動裏遮掩住本來麵目,以他們的身世和門庭,若沒有真憑實據,當場指認,“刑部”衙門借他們個膽,也不敢登門捉拿落案。


    這兩人的背後勢力都不好惹,唐小鳥出身四川“蜀中唐門”,而何老狗是山東“下三濫”何家的老手。就算在皇城裏廟堂上的掌權者,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與下一滴毒汁就能毒死幾百人的“唐門”,或者開罪了他們不是緣無故地掉入茅坑裏給大糞噎死、就是吃一口飯也能咬出三根鏽鐵釘的“何家”作對過不去。


    唐小鳥跟何老狗帶領星夜馳援進京的“關外”子弟兵,已反包圍了“富貴集團”的人,並開始亡命的衝殺向“斷頭台”上跪地待斬的安東野。


    他們一開始衝擊,就遇到了對方強大的反挫和反擊。


    “富貴集團”和高俅強製召集的“京師”武林門派高手,馬上裏應外合地截殺正往內衝的“大風堂”子弟。


    場麵,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童貫與柴如歌坐在高台上,俯覽全局,卻沒有任何舉措。


    弓辰和索淩遲守在監斬台上,監視著等待處決的安東野,虎視眈眈,以防有任何的異動。


    唐小鳥跟何老狗率領“大風堂”的兄弟姐妹,猛衝向“斷頭台”,旨在營救安東野。


    同時,在外包圍大風子弟的高俅指派的武林黑道人馬和大部官軍,又自劫法場的大風子弟身後攻殺過來。


    同一時間,在外一層的各街各巷埋伏、其他應雲端大小姐之邀而來助拳的一眾武林人物、江湖好漢,為了解大風子弟之危,又往內截殺高俅手下的武林走狗並官兵。


    包圍,反包圍。


    衝殺,反衝殺。


    血流成河,一場“京師”武林各大幫會的生死存亡大對決,無以計數的人,就在天子腳下的濃霧中奮身肉搏,就在“安居樂業”牌坊下血腥廝殺。


    無論死多少好漢,不管亡多少官兵,高台之上,白眉映雪的童大公公和粉妝玉砌的柴如歌,依紅偎綠,舉杯對飲,於血雨腥風前,穩如泰山,巍然不動。


    幾乎所有的外圍戰鬥,都是以內圍的一股洪流為核心服務的。那股洪流的浪尖,就是唐小鳥和何老狗,他們拚命的向安東野衝殺。


    唐小鳥人小刀長,更喂了毒,隻要被刀鋒掃破一點皮,就免不了一死。


    唐小鳥雖毒,但還能防備;跟何老狗對陣,卻防不勝防。


    對手也不見他如何出手,他有時候好像也根本沒有出手,他隻揚了揚眉,或聳了聳肩,衝向他、殺奔的官府高手和朝廷兵將,就中了邪般,無緣無故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路高歌猛進,很快就迫近了待斬的死囚安東野。


    待斬的安東野顯然並沒有瞑目待斃,他也在掙紮脫囚,但弓辰的“天龍八爪”、索淩遲的“五鬼鎖喉”卻製住了他。


    ——如有必要,他們即會格殺安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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