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伯長歎了一聲,他傷感的眼眸,流露出一種即將親手打破一隻自己最心愛的美麗花瓶般的感傷神情。


    “嗖”的一聲,這隻“感歎號”,似從亙古蠻荒世界裏劈麵而來,又消失在亙古蠻荒世界的黑暗中去。


    布伯突然向幼小、瘋癲、稚美的小蜻蜓發出了他的“感歎號”飛椎。


    精光一閃。


    布伯的飛椎應手而中。


    當他收回他的鏈椎之際,小蜻蜓剛剛發育的胸上,忽然開了一朵花,血色的花,燦爛的血色之花。


    布伯一出手,小蜻蜓就中椎哀然倒下——


    他還是狠心的殺死了這個小姑娘,雖然他的內心深處,曾經對著小姑娘,有過那麽一點點心動。


    小蜻蜓倒地的同時,布伯身手扶住她的纖細腰身,然後他把小姑娘平平放在桌上,動作輕緩溫柔,神情傷感沉痛的喃喃自語:“布別離本不想殺你的,但是我說不過布像話,他要殺你,不是我想殺你,我好喜歡你,我好不舍得你死掉,你知道嗎?”他輕柔的拂去小蜻蜓臉上的幾綹發絲,他將落在地上的布娃娃從新放在小姑娘的■↙,臂彎裏,他虔誠得像不忍驚擾更不敢褻瀆貓小女孩兒的屍體。


    他越來越傷感,就在他傷感得無以加複之際,驀然厲聲喝問:“誰在外麵?!”


    “郎新。”


    “苟費。”


    兩聲答話響過,跳進來的是熊東怖的兩大得意門生“狼心狗肺”。


    “都解決掉了?”苟費態度很有些無禮地問。


    布帛無視對方的問話,他也根本沒將這兩個“牆頭草”看在眼裏,他隻是感傷的道:“我去引冷若霜過來入局,你們兩個留下,按計劃布置一下現場,記住,不準碰那個小姑娘。”走到門口時,他又回身加重語氣的留下一句:“你們兩個最好記住我說過的話!”


    “狼心狗肺”很不服氣,他們是熊二爺座前的親信弟子,然而,布伯這個“外來人”,根本沒把他們哥倆放在眼裏。


    ——他還敢命令咱們!


    “死了的小姑娘,有什麽不能碰的,難道還要討回來當鬼妻不成?!”郎新咕噥著。


    “他不讓碰,老子偏要碰!”苟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扒小蜻蜓屍體上的裙子——


    郎新總覺著不妥的道:“師弟,這麽幹,怕是不太妥當吧?我怎麽總覺著這個布伯,有點怪怪的……”


    “有什麽妥當的,這麽嫩的小貨,丟了就丟了,不玩也可惜了,師兄你沒興趣,就去外麵幫忙把風,小弟一人獨享好了!”說這話,苟費已經扒光了小蜻蜓的裙子和內褲,整個人都趴到了桌子上尚有餘溫的女孩兒屍體上,前後蠕動著……


    郎新見勸阻不了,隻能是在一旁袖手觀賞。


    時間不長,在少女白淨的屍體上留下一灘肮髒的流物,苟費歪下桌子,一邊提褲子,一邊淫笑著問同伴:“師兄,要不也來一炮?”


    郎新正遲疑間,燈火一晃,人影一閃,滿頭白發、滿麵感傷的布伯出現在昏暗的屋子裏。


    燈暈下,柔順可憐的小蜻蜓,已給人剝光了衣衫,一身血汙。


    布伯傷感的眸子,陡然燃燒了起來,他厲聲喝問:“誰做的?”


    “我幹的!”苟費還沒來得及提好褲子,他毫不在意的邪淫著笑道:“廿四先生,您也想上嗎?”


    郎新急自後用手捅了一下師弟腰眼,和顏悅色得甚至有些低聲下氣的向布伯道:“廿四先生,我已經勸過我師弟不要碰她了。不過,師弟絕沒有冒犯您的意思,他隻是年輕貪玩,一時沒有把持得住──”


    他的話未說完,“嗖”的一聲,感歎之號,自布伯腰間暴出,急遽而至,“嗖”的一聲,勁風過處,那飛鏈鐵椎,又纏回到了布伯的腰間。


    郎新隻覺眼前血光一線,他身前的師弟苟費的腦袋,就變得稀巴爛,就像一個熟透了的五彩西瓜般,在烈日下爆裂,白色的腦漿、紅色的血液,濺了師兄郎新滿身滿臉。


    這怵目驚心的一擊,委實令郎新震駭得呆如木雞。


    “冷若霜就要趕來了,快把現場布置妥當,”布伯吩咐了一句,他似再無繼續殺人之興致,他傷感立於窗前,望著外麵夜空裏綿綿秋雨,手捂微疼的心口,多愁善感的呢喃道:“我布別離是一個傷感的人,我喜歡敗落的殘花、我喜歡半弦的鉤月、我喜歡悲傷的離歌、我喜歡卷刃的刀鋒,我喜歡未酬的烈血、我喜歡多劫的少女,我喜歡一切能使我傷感的事物,可是,你們這些俗人,為什麽?為什麽要破壞掉這傷感的一切呢?”


    當布伯胸中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時,冷若霜的腦海裏,也泛起了無數個問號:


    ——當冷若霜青衣單劍、披星戴月趕到“流星花園”時,董流星董三爺正被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和一個體形嬌小的女子,一弓一刀圍攻正急;董小姐董紅綾給一個長耳少婦的雙叉,逼到角落裏,衣破發散,十分狼狽;還有一個駝背老者,在一旁掠陣。四個夜襲者,都蒙著麵巾,地上橫七豎八,已經躺著不少傷口慘烈的死者和哼哼唧唧的傷者。


    讓冷若霜起疑的是,那三名蒙麵人,完全有能力和機會,三、五招內就解決掉董家父女,可是他們就是纏鬥而不下殺招;然而,冷若霜一趕到,三名蒙麵人就各自虛晃一招,跳出圈外,發一聲喊,與掠陣的蒙麵老者,縱身上樓,越牆而走。


    好像他們四人,是故意等待冷若霜來救場似的。


    冷若霜馬上追了下去,她想查個究竟。


    夜空突然下起了毛毛雨,四個蒙麵人,在巷子口分開,分成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逃逸。


    從他們撤退時發的那聲喊,冷若霜已經判定那個嬌小的如同一隻小鳥的女子,應是他們中的首領,若霜不管另外三個方向逃竄的蒙麵人,隻追趕那個雨中在民房和民房之間跳躍飛掠的小女子。


    追著追著,一所矮簷下,陡地向她飛出一個“感歎號”,那力有千鈞的大鐵椎,穿透雨幕,迎麵轟然砸向疾馳中的冷若霜。


    是誰?


    冷若霜在心中,發出問號的同時,她的手上,也發出了“問號”!


    ???????


    離別鉤!


    劍尖彎曲成鉤狀的“離別鉤”,像一個發出問天問地疑問的“問號”,在風雨中,鎖住了迎麵轟來的“感歎號”——


    !


    隱藏在矮簷下的布伯,一擊不成,馬上逸走。


    冷若霜緊追不舍,一直追著那個白發青袍飛錐刺客,最後追到了彩戲師的窮窯。


    ——不好!


    冷若霜心裏忽然警覺得暗呼一聲!


    有血腥味!


    她拔出了“問號”,她的“離別鉤”。


    然後他看見了彩戲師倒在門檻處的屍體,接下來是胸毛茂密的朱四兩的、赤條條小蜻蜓的。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是這樣!


    ——我剛才離開的時候,三個夥伴還有說有笑好端端的?半個時辰的功夫,怎麽?


    就在若霜在悲憤未幾之際,她就聽見了腳步聲。


    兩個人,一男一女,老馬識途般的出現在現場,是穿著皮褲的汪風和盤著頭發的章子怡。


    二人似乎嚇了一大跳!


    汪風手指冷若霜,不住的後退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竟然殺了我們的鄰居!”


    章子姨抓著汪風的皮帶,尖聲大叫:“不好啦!冷若霜行凶殺人啦——”


    冷若霜百口莫辯,又急又怒,暗想:“這兩個男女,不是被熊東怖抓進牢房審查了嗎?怎麽會如此之巧合的出現在這裏?”


    狐疑之間,她剛上前一步要開口解釋,已聽有人大喝道:“凶犯住手!冷若霜,你殺了那麽多無辜的鄉親,還要殺這兩個人證滅口不成?!”


    遠處的巷子口,石橋上,夜雨裏,走出四個踢著黑皮燈籠、打著烏黑雨傘的官差,並肩向他們行來。


    ——談、何、容、易。


    參軍談獵心、團練何敵生、刺史容鐵樹、提轄易關東。


    他們四人帶了百餘名輕騎便服的邊軍士兵,扇形掩至,將冷若霜圍住。


    還有不少鄉親,聽到汪、章的尖叫聲和容鐵樹的喝斥聲,匆匆披著雨衣、打著燈籠,正向這裏趕過來,其中一個,還是一路小跑的董流星董三爺。


    董三爺和女兒董紅綾、女婿司徒白馬,一見冷若霜,都紛紛向官差指證:


    “就是她!”


    “她是殺人惡婦!”


    “我董三爺以我的名譽對天發誓,我剛才親眼看見這個冷若霜殺死彩戲師、朱四兩和小蜻蜓的!”


    冷若霜勃然大怒,她向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董三爺和女兒、女婿冷“哼”了一聲,按劍上前一步,七嘴八舌的董家父女翁婿,全都噤了聲,全都躲在了“談何容易”身後。


    容鐵樹上前一步,他低咳一聲,沉聲道:“二姑娘,須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遼東府’是個講法製的地界,可不比你們‘涼城客棧’,今晚的事兒,二姑娘就多包涵些,嚇唬到這些用於跟犯罪分子作鬥爭的小老百姓,就不太好了!”


    冷若霜銀牙緊咬,沉聲道:“姑娘並沒有殺人!”


    參軍談獵心和團練何敵生、提轄易關東,馬上進屋查找現場,偏生在彩戲師、朱四兩、小蜻蜓的屍體上和屍體旁,都找到了屬於冷若霜的物品,例如一塊香巾、一支眉筆、一塊玉佩。


    容鐵樹獰笑一聲,厲聲道:“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你還有何狡辯?來人啊!將殺人凶手冷若霜拿下!”


    冷若霜的一顆芳心往下沉:


    她開始明白了。


    她明白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圈套。


    ——是誰在設計我呢?


    我該何去何從??


    ???


    (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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