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熊二爺每早都必飲一杯“人參茶”補充體力。


    熊二爺日理萬機,夜理萬雞,沒有充足的體力,這怎麽可以?那怎麽能行?


    為熊東怖準備“人參茶”的,當然是他最信任的得意弟子郎新。


    ——自己的飲食,當然要自己信得過的人來準備才安全、才穩妥;如果不是這樣,自己得罪了那麽多仇人和仇家,說不準被哪個王八蛋在飲食裏給老子下了巴豆下了瀉藥下了毒!


    熊二爺對別人的命視如草芥,他對自己的命卻一向很小心。


    郎新也很小心。


    他小心翼翼的端著參茶進來,小心翼翼的將茶盞放在熊東怖麵前,目不斜視,氣不稍喘。


    天知道要是不小心把這盞參茶打翻了,喜怒無常的主子會不會當場生撕了他!


    郎新才“娶”了一個芳齡十五的黃花閨女,他還不想死的這麽早。


    但他還是死了。


    殺死他的,是冷若霜。


    熊東怖剛將茶盞舉至唇邊,耳邊就想起了冷若霜一聲冷喝:“大當家小心!”


    ≥∧,站在對麵的紅鎧猛將夏侯二十一神情一頓,目光一凜,他在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他的第一想法是:我立功表現的機會到了!


    ——夏侯二十一雖然是手握兵權、也是掌握實權的軍方高級將領,但他知道自己畢竟不是熊東怖的嫡係,要想得到熊二爺的信任、要想攫取更大的權勢,自己就要立更大、乃至最大的功勞。


    什麽是更大、最大的功勞?


    計毒莫過於絕糧,功高莫過於救主。


    現在,就有一個立大功的機會擺在了、送到了他的麵前。


    他夏侯二十一不是沒有立功的實力,他自是缺少立功的機會。


    既然機會抓到了,就不能放過。


    ——放過機會,就是放棄自己的大好錦繡前程。至於郎新是否是被冤枉的,關我什麽事?老子子要立功受獎,你死不死跟我沒一個大子的關係;況且,本將軍早就瞅那對狗仗人勢、狐假虎威的狗東西不順眼了!


    夏侯二十一做出的第一個反應是:彈指射出一葉魚鱗甲片,在熊二爺的猩猩厚唇,即將觸碰到茶盞邊緣的那一刻,不偏不倚的打翻、打碎了那盞參茶以及裝參茶的“青花瓷”瓷杯。


    智美跟智慧兩個小尼姑,花容失色,一個驚叫著逃開,一個嚇得軟成一灘爛泥。


    熊東怖臉色大變,目光陡然如刀,驟然射向不知所措的郎新——


    郎新正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耳邊就聽冷若霜嬌喝一聲:“郎新,你往哪裏逃?!”


    郎新沒有反應過來,他一見熊東怖野獸般的森怖目光射向自己,再一聽冷若霜的喝叫,他下意識的轉身拔腿就跑——


    背後響起熊東怖失望而又憤怒的冷笑。


    一想起熊二爺平日對待部下的殘忍手段,郎新跑得更快。


    跑著跑著,郎新突然想到:‘我為什麽要跑?我做錯了什麽?我要是這麽稀裏糊塗的跑了,沒有錯不也變成千錯萬錯大錯特錯了嗎?”


    可惜,高度緊張之下的郎新,醒悟得太遲了。


    他剛想轉身回去向熊東怖解釋清楚剛才隻是一時害怕才跑、並不是因為自己做了對不起二爺的事畏罪,冷若霜就斫下了他的頭顱。


    ——就用她那把係在腰畔似鉤非鉤、似劍非劍的“離別鉤”。


    這個時候,夏侯二十一表現出了比在疆場上還要英勇十倍、百倍的英氣和勇氣,他親自在自己打碎的茶盞碎片以及參茶殘羹裏,仔細的檢查察看,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在參茶裏找到了一個體積極小、小到不仔細看肉眼都看不到的金色小甲蟲。


    熊東怖的眼睛都綠了,他的胡子也豎起來了,他的目、耳、口、鼻七個窟窿都在往外冒白煙,他氣急敗壞的傳令何無庸馬上滾來見他!


    在等待何無庸的這半盞茶的時間裏,暴怒如雷的熊二爺,隻做了一件事——


    他操起佛案上的木魚,一下、一下、一下……將郎新的腦殼,狠狠地敲得粉碎,白色的腦漿,濺滿了他瘋狂的麵部。


    熊東怖最恨手下的人背叛自己,尤其是他信任的人。


    那種仇恨,就如一支流星趕月的離弦箭,一旦發出,就被各種憤怒的情緒,衝昏理智,無可挽回。


    就在兩個小尼姑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熊東怖猛擊郎新頭部砸壞換到第七個木魚的時候,抱著藥箱的何無庸,終於帶著一身酒氣,連跌帶爬的趕到了。


    何大夫本來以為熊二爺又要他為自己配製用於床戰的“虎狼之藥”,沒想到熊東怖臉色鐵青的交給他一粒微乎其微、小之又小的金甲小蟲。


    看到那粒金甲小蟲,何無庸當時一身的酒氣就沒了,一臉的醉意也消失了!


    “此蟲名叫‘金羅蠱’,是‘蒙古’喇嘛飼養的一種蠱蟲,中蠱者噬心啃髓,痛苦萬狀,為‘天羅壇’控製駕馭‘中原’武林高手的密器。”何無庸酒醒之後,第一時間給出了詳細的答案。


    已得到這個答案,熊二爺也不拜佛了、也不燒香了、也不修身了、也不養性了、也不睡小尼姑了,他帶著一幹隨行手下和一腔怒火,盛氣騰騰、凶焰洶洶的回到了自己的指揮中樞“冷楓堡”。


    一回到老巢,熊東怖就對急急惶惶趕來俯首聽命的一群部屬宣布了一件事:


    宣戰!


    向誰宣戰?


    當然是收買本幫“叛徒”郎新、意圖下蠱謀害熊大當家的“天羅壇”蒙古大頭子岱森達日!


    “岱森達日這個人,曾經做過柴小王爺的貼身高手(參見《鳳凰台》、《霸王命》卷),是個十分有勇力的猛士,對付他,我們要萬分小心。”熊二爺是這樣對他的一幫手下說的。


    熊二爺的一大群殺手、狠將,紛紛挺胸而出,踴躍報名要求參戰;


    “‘蒙古’韃子在二爺的地盤裏,橫行不是一天兩天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是時候該收拾這群滿身掛著羊騷的韃子了!”


    “敢對二爺下毒,撩二爺的胡須,那就是自取滅亡啊!”


    “沒二話,滅了這幫鱉養的!”


    ……


    亂糟糟的請命請戰請令之中,熊東怖笑視“軍師”冷武侯。


    冷武侯馬上發言:“岱森達日麾下‘風沙七十六騎’(參見《離別鉤》卷第一章)悍勇無比,不可小覷。對付‘天羅壇’,須用智取,不可力敵!”


    “天下第一諸葛‘的稱號,絕對不是白叫的,冷武侯很快給出了“智取”之計——


    ——城裏的董流星董三爺,一向跟“蒙古”人有馬匹和皮毛上的生意來往,岱森達日每次到城中,也必會到董三爺的“流星花園”痛飲。


    現在,岱森達日這個馬賊頭子,就在董三爺家豪華花園裏喝得爛醉,殺他易如反掌。岱森達日一死,他那幫手下勢必一哄四散,“天羅壇”的地盤跟財物,自然就要收入熊東怖囊中。


    這般簡單到就像去拉泡野屎的任務,當然所有的人都想去立功。


    也包括了冷若霜。


    冷若霜一提出要去為熊二爺料理岱森達日,除了仍在極力爭取的梁少兔,其他的人,都知趣的默默縮回了手。


    熊東怖揮掌打掉了梁少兔兩顆兔子般的門牙,梁少兔就再也不敢與冷若霜爭了。


    熊二爺把這個狙殺岱森達日的任務,交給冷若霜的同時,也表示出了擔憂和關心:“美人第一次單獨去執行任務,對頭又是一個赳赳武夫,你讓為夫我怎麽放得下心呢?”


    說了一大堆肉麻到讓冷若霜全身直起雞皮疙瘩的情話蜜語之後,熊二爺又表示,美人去可以,但必須在部屬裏選一個副手,協同你一起行動,他這才放心。


    選誰呢?


    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爭相恐後的想要和“新夫人”霜美人立此殊功!


    夏侯二十一甚至把自己的指頭,就差一點戳破自己的鼻梁骨了!


    所有人都很起勁,除了捂著腮幫子的梁少兔。


    因為她也是熊東怖眾多的女人之一,她跟冷若霜爭功、爭寵,她心裏很討厭、很憎恨這個後來居上的女人,她也相信,對方心裏同樣的厭憎自己這個處處和她爭搶的“情敵”。


    然而,冷若霜偏偏選了她。


    夏侯二十一幾沒為之氣結。


    他以為憑借自己與冷若霜在“小姑庵”的那次成功“合作”,冷若霜一定會選擇他。


    哪曾想冷若霜卻選擇了一直跟她過不去的梁少兔來領此大功一見,失神失策之下,他那根自薦的指頭一偏,差一點插瞎自己的眼珠子。


    梁少兔大吃一驚、大喜過望、驚喜交加、喜極而泣,她當時抱住冷若霜,一個勁兒的向“新夫人”賠不是,並連扇了自己兩個耳光,痛罵自己是“小心眼”。


    冷若霜笑容不語,冷豔的像一朵“黑鬱金香”。


    熊東怖高高在上,看著“妻妾和睦”,同心戮力為自己辦事,他高興的像當了“九五之尊”的皇上。


    冷若霜帶著感恩戴德的梁少兔,直奔十六裏地之外的“流星花園”,去為“自己的男人”稱霸“東北”,邁出第一步!


    ——狙殺岱森達日,鏟除“天羅壇”。


    董三爺早就跟熊二爺暗通款曲,他早早使人的急巴巴送消息過來:岱森達日現在就在他家中,他和他的四個“蒙古”手下,都被他的美酒,灌得爛醉如泥,隻等“新夫人”霜美人來取走首級。


    冷若霜帶著梁少兔和殺氣,馬上出發!


    出發之前,冷若霜拿出那方“死神冊”,劃掉了名單上梁少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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