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手撚胡須,接口道:“就算給她逃了,‘球室’那邊也不可能一點警報也沒有,孫副總教官有沒有看走眼?”


    孫財道:“那女人確在‘康莊大道’的鬧市中出現過,楚總樓主不久之前,還與救走她的賊人交過手來著,目下還正在率人合圍追捕他們呢!”


    趙日天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們與其坐在這裏爭論,何不馬上趕到‘球室’,看個究竟?”


    “對!對!”


    “好!好!”


    “是極!是極!”


    “不錯!不錯!”


    大家都表示同意,於是乎,他們一齊、也一起趕到“球室”查驗。


    身為“地主”的趙山河,當然是帶領著大家一起去的。雖然心下不免惴惴不安,但趙皇叔也沒有太過擔心,趙日天、龍傲天都是京城武林中不得了的人物,何況還有一個名列“天下十大殺手”之一的“五行頭陀”同行。


    更何況,這“山河社”,還是他趙山河自己的地盤,誰也不敢不要腦袋的踩進來,他更不相信有人能夠無聲無息地將人質,在他的地頭上救走。


    因為,“山河社”遍布機關。自從上次被“殺手之王”冷北城“光顧”之後(參看《東風破》卷),趙山河痛定思痛,亡羊補牢,通過閻羅王閻尚書的關係,花重金請動“妙手班家”的家主“妙手天成,神之左手”破曉先生(參見《斬夢酒》、《財神局》、《琵笆行》、《黑白色》卷),為自己的“山河社”設置了重重衝機關陷阱,不亞於龍潭虎穴。


    還有更重要一點,沒有人知道楚羽將人質收藏在他的球社之內,就連楚玉身邊最親近的夫人布青衣都隱瞞不知。


    以趙山河皇叔身份的位高權重,除非是當今天子聖駕、或是太師蔡京、樞密使童貫、小梁王柴如歌、殿帥府太尉高俅、司禮大太監王黼、秉筆大太監梁師成、掌印大太監李彥、大內侍衛總管哥舒一刀等一級顯官,親自下令,否則,誰敢搜查他的球社?


    就不說“一唱雄雞天下白”趙山雞、“麻家七將”等其他的高手了,他趙山河有千鈞之力的“鐵臂神拳”,就不是省油的燈!


    在自“庚依室”去往“球室”的暗道中,一路都是不省油的油燈。通道布滿了“妙手班家”的機關陷阱,稍有不慎,就會被萬箭穿心;就算是身為主人的趙山河親自在前麵帶路,一行人等,都得要小心翼翼步步驚心,以免誤觸機關,誤踏陷阱,丟了自家小命。


    負責“山河社”監護戍守的總領“一唱雄雞天下白”趙山雞以及負責“球室”把守監督的統領“麻家七將”,都絕不承認、也拒不承認人犯辰沅已給救走一事。


    他們八個義憤難當氣憤難平的引領大夥兒進“球室”查看,力證自己的清白。


    “球室”裏關了不少“犯人”,這些人裏,大多是得罪了“權貴”,而被幽禁於此;他們衣不蔽體,哀號呻吟,掙紮求活,慘不忍睹。


    趙山河一行人,見怪不怪,根本熟視無睹。


    在“麻家七將”的引領下,大家通過那些令人毛骨悚然、臭惡不堪的牢房之後,就轉入一間相對還算幹淨的石室,“麻家七將”的老大麻東風,指著石室門口那原封不動的大鐵鎖,委屈的道:“皇叔,您老人家看分明,明明白白的沒有人開過鎖頭。如果有人不開門鎖,都能把裏麵人犯神不知、鬼不覺地劫走,那除非是大羅金仙顯靈了。”


    趙山河長吸了一口氣,目光冷淡的看看孫財。


    孫財卻一意堅持道:“皇叔,人犯確是走脫了。”


    趙山河頓足下令道:“打開牢門!”


    麻南風立即上前開門,鐵鎖和鑰匙加攪扭曲,發出極難聽的刺耳嘶鳴——


    “五行頭陀”忽然攔住道:“且慢!”


    趙山河訝然道:“為什麽?!”


    “五行頭陀”疑慮地張望四周道:“事有蹊蹺,恐怕——”


    他話未說完,暗器風生,暗道中的油燈盡滅!


    麻南風即生警覺,但黑暗之中,手中的鑰匙已給人劈手搶去,他也被人一腳踢下石階,滾出兩丈開外,在狹窄的通道裏,腦袋接連滾撞了石壁幾下,痛得慘呼連聲。


    “嘎吱吱——”的一聲難聽開鎖推門之響,牢房石門已被人打開——


    牢房裏,幽黯的燈火閃爍。


    一個神容枯槁的憔悴女子,正自嗆咳。


    她的眼光都落在門口,她看著門口這些人,心想:“楚羽那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無故把我禁閉了這麽久,今兒又要將我怎麽樣?!”


    卻料不到,來的不是楚羽,而是虎目戟須、霜塵滿麵,走路帶風的安東野!


    在燈火給打滅的一刹那兒,一路尾隨孫財的安東野,已暗中奪得鑰匙,迅疾地開了牢門,終於見到了好友的蒙難親人。


    外麵通道被打滅的油燈,很快就被重新點燃。趙山河、“五行頭陀”,乃至孫財等人,都是聰明絕頂的聰明人,慌亂一陣過後,鎮定下來的他們,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中計了。


    辰沅根本就沒有被人救出來,她一直就被囚禁在這‘球室’裏;而顯露在大街上的“辰沅”當然是假冒的,目的是使多疑的楚羽作出派人查看關押人質所在的反應,楚羽果然中計,安東野一路暗中偷偷跟蹤孫財,最終查處了好友家人的秘密囚禁地點!


    辰沅一見到安東野,自然是十分激動。雖然她還是一下子搞不清楚弟弟的這個好朋友,怎麽會跟這幾個“大壞蛋”一齊出現,不過她還是信任這個大胡子的。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弟弟辰源,也曾經為了營救這個“大胡子”朋友,不辭辛苦的奔波周旋。她知道安東野一定不會害自己。


    所以,辰沅啞聲道:“快幫我打死外麵那些大壞蛋,打死他們——”她一麵叫嚷一麵嬌軀發顫,還委屈的落了淚。


    但安東野並沒有打死那些“大壞蛋”,他表現得很冷靜,冷靜得近乎於冷酷,他隻向友人的姊姊點了點頭、打了打招呼,然後他就回身,像一座小山似的,去麵對牢房外趙山河這一幹人!


    安東野麵對趙山河的時候,他的身邊也立時出現了兩個人,一左一右,掠入牢室,攙扶起辰沅。


    他們是。兩人都是“大風堂”新一輩中的武功好手,隻怕跟他們的帶頭大哥諸葛英,亦不逞多讓。(參見《臘八粥》卷第五章)


    辰沅初以為是壞敵,大驚失色,王安東野人未回身,已神凝色定地道:“他們是我的‘關外’大風兄弟,諸三哥、葛五弟。”


    辰沅一見兩個青年,一個劍眉星目,氣宇軒昂;一個敦厚可愛,英俊淳樸,心中已生好感,忙招呼道:“哎呀,你們跟我弟弟源源很熟是吧?我那弟弟啊,從小就不愛讀書,老是愛和村子裏的大孩子打架。哎呀呀,你們哪個豬公子?哪位又是葛大俠呀?為什麽這麽多好記名字不叫,卻叫什麽豬三哥呢?令尊大人一定是農村養豬的吧?還有這位葛五弟……上麵一定有四個哥哥姐姐吧?你媽媽好能生育呦……”


    自從丈夫薩那才恩冤死“天牢”(參見《血饅頭》卷)後,辰沅便變得有些精神不振、神智不清,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身處凶險牢籠,竟仍一個勁兒漫說下去。


    葛五常性格好,一麵聽,一麵敷衍著猛點頭,在這個成熟美麗的少婦孀寡麵前,手腳無處安放,顯得十分靦腆害臊。


    諸三綱脾氣毛躁,久聽不耐,直皺著嘴巴,皺著鼻子,皺著眼睛,皺著眉頭,表示出極為煩惡不理的神態。


    安東野對趙山河微笑道:“這些天招待我這位神神叨叨瘋瘋癲癲的老姐,辛苦各位了。”


    趙山河側著大頭、板著大臉,撂著一大把的大胡子,操著大嗓門,道:“安東野?蔡八的‘黑水軍牢’居然沒整死你?”


    安東野笑道:“趙山河?是你!”


    趙山河叱道:“無禮!放肆!你是什麽狗屁東西,本王爺的名諱,可是你能叫出口的!?”


    “操你娘的狗臭屁!”安東野笑麵一改,猛然回罵道:“你這太平王爺,老子還瞧不上眼,少在老子麵前發威裝屁!上一次北城兄手下慈悲放過你,若換作老子,你早死八百回了!”


    趙山河氣得全身發顫,身嬌體貴如他,即使被人這樣衝撞辱罵過,當時就氣歪了鼻子。


    “五行頭陀”卻搶身笑道:“令姐是不好招待,但手下的粗人,沒輕沒重,倒是讓他一個婦道人家大大的委屈了。”


    一聽對方的話中暗指的“惡意”,知道來人不易相與,便拱手問道:“請教這位大師法號上下?”話“五行頭陀”道:“我和尊師雲老龍頭是好朋友哩,道上的朋友,都叫我‘五行頭陀’。”


    安東野一聽,馬上長揖到地,恭聲道:“家師生前,常提及五行前輩,晚輩一直仍苦無機會向你參見呢!”


    “五行頭陀”伸手在安東野肩上略略一扶,笑道:“賢侄不必多禮,咱們兩家算是世交故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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