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涼城客棧’這麽久了,婢子們還真不知道冷爺還有一個哥哥和姐姐,怎麽從來沒聽冷爺說起過他的家人呢?”


    “爺出身‘玉闕穀’,第一代家主,爺的父親,名喚冷酸靈,乃‘玉闕穀’的開山祖師,其夫人高氏,出身名門,娘家‘高第門’,在‘東北’一帶,人丁旺盛,也算是名門大族。


    ‘玉闕穀’的曆史,雖然比不上‘正義聯盟’、“五嶽劍派”等武林大幫會時間悠久,但冷酸靈冷穀主的武功修為,確不在任何幫會領袖之下,放眼天下,也隻有“青龍會”、“權利幫”,才能令冷酸靈冷老爺子忌憚三分。


    而‘青龍會’和‘權力幫’,卻是‘青龍老大與權相蔡京逐鹿武林的先鋒將和過河卒。


    ‘青龍會’是天下武林第一大會,‘權力幫’則是江湖第一大幫。兩方人馬,水火不容,九州之地,寸土必爭。


    ‘玉闕穀’在‘塞北’財產之富、高手之眾、名氣之大,威望之隆,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風調雨順,風雨無阻。


    ‘玉闕穀’之所以如此興旺發達,也有很大一部分功勞,要歸功於1,冷酸靈的夫人高露潔高夫人,為冷酸靈老爺子生了兩個好兒子和一個好女兒。


    冷家長子冷北樓,據說他的“快劍”之快,已不在其父冷酸靈之下,並且在‘塞北’武林,頗具人望。


    二女兒冷北宮,聰明美麗,待字閨中,每日登門保媒提親的世家子弟、官宦王孫,幾乎要把‘玉闕穀’的門檻,都給踩平了。


    三公子便是咱家那位爺冷北城了,體弱多病,遊手好閑,幾乎是在父母兄姊關照寵護下,嬌生慣養長大的。


    咱家爺自小就天資聰明,三教九流、千行百業,過目不忘,能文精武,他的武功,雖然是大哥冷北樓所教授,但他一十三歲時,就另辟蹊徑,自創武功,獨成一家。


    冷酸靈最信任倚重大兒子冷東樓,最偏愛寵溺二女兒冷北宮,最不喜、最不待見離經叛道、我行我素、不務正業、不學無術的小兒子冷北城。


    爺一十三歲時,便已成功刺殺了‘血河龍王’申屠鼇、‘吐魯番’大酋莫山嘿咻、‘逍遙王’李逍遙三大絕世雄主,名聲大噪,如日中天。


    成名之後的爺,因無法接受他父親冷老爺子要他舍棄其愛人雷曉雅、另娶一位尚未謀麵、但門當戶對的世族小姐為妻,最後離家出走,到了‘北涼城’,與舒自倦、花十八、溫十七、唐招財、雷進寶等一批合得來的夥計,組成了‘涼城客棧’,冷老爺子一怒之下,向全武林宣布,將‘逆子’冷北城逐出家門、斷絕父子關係,沒多久,老爺子和老夫人憂患成疾,終於相繼撒手塵世。


    繼承家主之位的大公子冷北樓,惱恨幼弟少不更事,氣死父母,從不與爺有所往來;而而姑奶奶冷北宮,遠嫁‘江南’之後,關山阻隔,路途遙遠,更鮮與爺有書信往來,這許多年來,咱家爺也從來不願提及家人,三兄弟算是斷了這份兒親情,唉……”


    那日,驕陽似火,冷若顏正和她的三個婢子“殺人放火金腰帶”唐詩、宋詞、元曲,躲在“杭州”城正街上“三金金鋪”對過的一顆大榕樹的樹蔭下,吃著“涼粉”,先聊著一些舊事,不勝唏噓。


    然後一陣喧嚷響處,就見大街盡頭,湧過來四十多個精壯的大漢。他們的腰間或背上,都明目張膽的佩挎著長刀闊劍。


    這些精壯大漢,一來到“三金金鋪”門前,全都忽然拔出了刀劍,除了留下兩個大漢把守在門外,其餘的人,都一躍而入。


    為首的紅衣大胖子,手提一麵鐵斧,一躍進金鋪,嚇壞了裏麵的夥計,那夥計正想呼喊“救命”,已被那矮漢用銀斧架住脖子;另外一名穿戴光鮮的客人,剛剛發出一聲尖叫,就被一名使金槍的瘦子,一槍戳進肚皮,刺死當場。


    那被抓住的夥計,早就兩腿發軟,嚇成一團爛泥,隻見大胖子一手擎鐵斧,一手抓住瑟瑟顫抖的掌櫃,凶巴巴的道:“打、打、打……”


    後麵那個手拖金槍的瘦子,忍不住接口提醒道:“……劫!”


    胖漢即道:“對……打劫!”他將鐵斧頭當空虛斬兩下,恐嚇道:“各……各種金元寶……銀錠子都……拿出來哦……麻……溜的……”


    那一聲客人的驚叫,卻也驚動了街上和隔壁的很多人,有二十幾個膽大好奇的人,就聞聲圍上去觀看,那守在金鋪門口兩名惡漢,立即虎虎生風地舞了幾個刀花和槍花,粗聲喝罵道:“兄弟們‘權力幫’‘三十六派’的人,來這裏跟‘青龍會’的朋友,談筆生意,大家都把招子放亮些,別自找麻煩!”


    圍觀的人群,立時發生了一陣騷動,一聽是“權力幫”的人,又牽扯到“青龍會”,更沒有人敢再上前去探問究竟。


    冷若顏和他的三個婢子“殺人放火金腰帶”正在樹蔭下,吃“涼粉”吃的興起,眼見對麵金鋪出了事端,冷若顏動動耳朵皺皺鼻翼挑挑眉毛撇撇嘴搖搖頭的道:“姑娘最討厭這些明火執仗打家劫舍的強梁,半點而技術含量都沒有!”


    她身形一動,身旁的有著大齙牙的唐詩,就立即扯住他,問道:“姑娘,你知道‘三十六派‘的後台老板,是哪個嗎?”


    冷若顏眯著眼,道:“你爹?”


    唐詩住口。


    另一個生著大肚腩的宋詞,滿臉凝肅道:“‘三十六派’的真正老板,是新近屠殺新黨、重新出山、二度拜相不久的蔡京、蔡元長。”


    冷若顏斜著眼,道:“蔡京是你爹?”


    宋詞住嘴。


    又一個仗著滿臉雀斑麻點的元曲,搖搖頭歎道:“那姑娘知不知道,那分別使金槍、鐵斧的兩個搶匪頭目,又是誰嗎?”


    冷若顏翻著眼,道:“總不會都是你兒子吧?”


    唐詩道:“他們是‘權力幫’旗下的殺手組織‘三十六派’中‘海、山、風、雷、托、跌、撲、滾、衰、傷、哭、笑、臥、服、扭、抬、頂、捧、浸、潛、溜、挽、突、縮、屈、伸、長、短、陰、陽、方、圓、胖、瘦、高、矮’的兩股殺手的頭目,分明名喚‘痩派’首領‘紅粉樓中’應計日、‘胖派’老大‘燕支山下’莫經年!”


    冷若顏睨著眼,道:“然後呢?”


    宋詞道:“這兩個人,武功都相當的不錯,是蔡相較為得力的手下。”


    冷若顏擠著眼,道:“那又怎樣?”


    元曲道:“惹了他們,就是和蔡相過不去。姑娘要去對付他們,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


    冷若顏瞪著眼,凶道:“既然他們不是你們的爹,又不是你們的兒子,你們攔著姑娘幹鳥?!”


    唐詩、宋詞、元曲一起異口同聲的回道:“幹他姐夫的鳥蛋!”


    就在此時,金鋪中傳來一聲慘叫,那掌櫃自窗戶伸頭向外大叫“救命”,才叫了半聲,突然就頓住,人伏在窗上,兩邊的窗扇都濺上了血。


    門口那兩名惡漢,隻覺眼前一花,麵前竟已多了四個大姑娘。


    一個美得出奇,三個醜的離譜。


    那兩名惡漢,哪能把她們這些姑娘家家,放在眼裏,其中一個指著冷若顏主婢喝道:“誰家的小娘子,道兒上的朋友在做事,別管閑事!滾開!”


    等到那惡漢喝出了那句惡話,麵前的四個大姑娘,忽然不見了三個,三個醜的離譜的姑娘不見了,隻剩下那美得出奇的冷若顏,而身後的門簾,一陣急搖,那兩名惡漢,不禁呆了一呆,隻聽冷若顏道:“你們是蔡京老賊的手下,一定是殺過不少人吧?”


    其中一個惡漢,得意的道:“那是當然,死在大爺槍下的,縱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另一名惡漢,晃刀獰笑道:“再加上你小美人一個,也不算多!”


    冷若顏笑了一笑,道:“如此甚好。”


    就在這瞬間,台階下的冷若顏,也不見任何動作,突然就到了門口這兩名惡漢的身後,然後,頭也不回,紅裙搖曳,姿態萬千,緩步走進金鋪。


    身後圍觀的百姓,忍不住發出一陣尖叫和騷動。他們眼見方才還凶巴巴的兩個看門惡漢,刀槍嗆然落地,他們的瞳孔裏,充滿了驚疑恐懼和難以置信,而他們的喉管裏,都同時激射出一道血箭,濺出極遠,成束狀,灑在市街青石板之上。


    冷若顏掀開門簾,跨入金鋪,一麵浪浪的地說一句,道:“免費殺了你們兩個奸相走狗,姑娘真是太不敬業了。”


    那兩名惡漢,還沒聽完這句話,就栽倒了下!


    金鋪裏麵,是一大群立著的人和十幾個跪著的人,隻有兩個是坐著的人。


    坐著的人,一個痩若麻杆,一個胖如米缸,形態迥異,讓人過目難忘。


    數十個站著的人,都是“三十六派”的強徒,他們都在訓練有素、分工合作、配合無間、有條不紊的對偌大的金鋪,展開地毯式洗劫。


    有些強人在翻找金櫃,有些是賊人在搶裝金飾,有些強賊提著嚇到臉色又青又白的掌櫃的胡子頭發,有些托著老板娘的下巴摸著下垂的胸。


    唐詩、宋詞、元曲,逛街購物般的,手挽著手,哼著小曲,忽然意外的走了進來,這些“三十六派”強盜賊夥,就像猛然看到了海水裏走出了五頭駱駝、沙漠了遊出了五條鱸魚。


    掄金槍的“痩派”掌門“紅粉樓中”應計日,痩細的身軀,震了一震、抖一了抖;提鐵斧的“胖派”掌門“燕支山下”莫經年,胖大的身形,搖了一搖、晃了一晃。胖瘦兩大掌門,各持金鐵兩件兵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三個意外闖入、打斷他們積極“工作”興致的不速“醜姑娘”。


    唐詩笑嘻嘻的一抱拳,道:“各位早安啊!”


    宋詞笑吟吟的一拱手,道:“諸位吃早飯沒啊?”


    元曲笑嗬嗬一稽首,道:“眾位辛苦了哈!”


    唐詩笑盈盈的又一拜身,道:“幾位還沒收工呢?”


    宋詞笑晏晏的又一點首,道:“工作再忙大家也要多注意身體啊!”


    元曲笑哈哈的又一萬福,道:“要不要奴家們搭把手啊?”


    ——試想一下,一大群業務熟練的專業劫匪,正在輕車熟路老馬識途的打劫金鋪,突然就進來幾個俊男美女的少年,又是請安、又是問好,實在是一副讓人匪夷所思、卻又令人嘀笑皆非的畫麵。


    瘦子“紅粉樓中”應計日變了臉色,沒有變顏色的“燕支山下”莫經年,手指著自己的肥碩鼻頭,結結巴巴的問道:“你們幾……幾個小母狗兒……可知……知道大爺們是……是誰?”


    冷若顏不知何時進到了金鋪之內,笑咧咧的道:“當然知道啦,閣下肥頭大耳,人模豬樣,不正是去往‘西天’取經的‘二師兄’嘍?”


    “燕支山下”莫經年反應和身體一樣遲鈍的轉首向痩子同伴道:“這小娘子……好像在罵我?”


    “紅粉樓中”應計日的馬臉上,立即浮起了一個奇怪的笑容,陰沉沉的道:“原來是登門來送死的,小的們,你們繼續。”


    其他的搶匪,一呆之後,繼續各自手頭的“工作”,就當冷若顏主婢四人,是已經死了的死人一樣毫不把她們放在眼裏,繼續各司其職、各行其事。


    瘦瘦小小的大齙牙唐詩小姑娘,左手衣袖,不經意的動了一動。


    突然間,“胖派”和“痩派”劫匪們的一切動作,又陡然停頓了。


    有那些翻箱倒櫃的賊手、拷問主人的凶手,在一霎那,都縮回了賊手、鬆開了凶手,因為他們的手背上,多了十數根細如牛芒的鋼針。


    這些中針的強徒,有人發出痛苦的尖叫,有人喊出憤怒的嘶吼,有人難以置信的丟開兵器,抓住傷手、滿地哀嚎打滾。


    這一下,連“燕支山下”莫經年諸臉上的麵色,都變了。


    胖瘦兩大掌門,誰也沒有看清楚,那又黑又醜又瘦右小的姑娘,是如何出手的,冷若顏笑道:“我這位妹妹小詩,是‘蜀中唐家堡’的唐詩姑娘,即使‘唐門’的老祖宗唐老太太,按族輩,也要尊稱我這位小妹一聲‘三十七姑奶奶’(參見《牧羊人》卷第四章),諸位強盜老爺,應該有所耳聞吧?”


    冷若顏一說完,那些中針的“三十六派”劫匪,紛紛驚叫出聲,拚命的、沒命的,把手上的鋼針拔出來!


    ——“蜀中唐家堡”,當今武林第一暗器世家,並且也是用毒名族,哪容得那些受傷的劫匪、不駭得魂飛魄散?


    唐詩卻低聲笑道:“大家不必驚慌,我們長房‘器宗’的‘唐門’子弟,暗器是不淬毒的。”


    那些中針的“三十六派”劫匪,聞言都紛紛停下了忙手亂腳,我望望你,你看看我,都半信半疑,說不出話來。


    “紅粉樓中”應計日,突然大喝一聲,長身而起,一槍刺出!


    他的金槍,本來掛在他背後,不知怎麽突然己到了他手上,別人看到他手上有槍時,他的金槍已到了唐詩的咽喉!


    “唐門”弟子,都是極難纏的角色,既然結了梁子,“紅粉樓中”應計日就立刻決定先殺唐詩,鏟去對方一大強手。


    眼看著金槍槍尖,就要刺進唐詩的咽喉,唐詩黑葡萄似的眼睛,連眨動都未眨動一下。


    就在此時,一隻手忽然自後抓住了槍杆,“紅粉樓中”應計日一掙,未能掙脫,沉肘反撩!


    來人左手一抓一拖,仍是緊緊抓住了金槍的槍杆。


    “紅粉樓中”應計日心中一凜,急忙力抽長槍,不料這回連抽也抽不回來,他抬頭一望,隻見一個挺著大肚腩的少婦,正懶洋洋地對著自己嘻笑道:“你莫要欺負我唐詩姐姐……”


    “紅粉樓中”應計日驚問:“你又是誰?”


    隻聽冷若顏笑道:“她是我的另一位姐妹小詩,你可以叫她‘宋詞’,你叫她‘宋姑娘’也沒關係,他是‘飛鷹堡’堡主殷鷹王(參見《曼陀羅》卷第三章)的關門弟子,精通‘鷹爪力’擒拿手,什麽三十六路大擒拿手、七十二手小擒拿手……什麽擒拿手她都會,一雙手,接的下天下任何的武器和暗器……她這個人啊,人還不錯,就是有點不長心……”


    冷若顏話還沒講完,宋詞的雙手“鷹爪力”一用勁,已“哢嚓”一聲,夾斷了金槍的槍杆,“紅粉樓中”應計日眼見自己視若生命的金槍,斷為兩截,麵色一顫,頓時傻了眼!


    宋詞急忙將兩截斷槍,燙手山芋一般塞回主人“紅粉樓中”應計日手裏,兩隻小手亂搖,尷尬無辜的道:“對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的家夥也太不結實了……打鑄這把金槍花了你不少的銀子吧……你別上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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