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雅帶著“妙手一族”一幹男女老少,一路逃出“九鼎大廳”、逃離“太嶽山莊”、逃下“黃山”,一路馬不停蹄的狂逃!


    破曉用自己的寶貴生命為代價,換取六個人的一線生機,他們絕不能辜負破曉的一片良苦用心;隻有盡快逃開皖境,進入“涼城客棧”,才算安全,方能安歇。


    冷若雅的心裏,固然十分焦急,但同行的人中,魯西西、魯長手,在與“五嶽掌門”的比武較量之中,或多或少的,都受了點傷,行動起來,都有些不是很方便。


    這一路狂逃下來,傍晚日落時分,竟也到了“混沌溝”。


    想起自己的兩個心愛徒弟、胡驕和胡嬌,前日葬身送命於此,冷若雅彷徨的心中,不禁又多了幾分傷感。


    山溝到深處,炊煙嫋嫋,偶爾響起數聲狗吠。日薄西山,迎麵三、五個擔著鋤頭的田夫,正迎著晚霞,一邊說笑,一邊走在與妻兒團聚的歸途中。


    冷若雅看在眼裏,心裏就在想:“如果人不在江湖,就做一農家婦,日出日做、日落而歇,相夫教子,男耕女織,過那樣平淡安然的日子,是該有多美好√↙,?”


    一行虎口脫險的劫後餘生,正欲急急穿過“混沌溝”,忽聽後背幾個擦肩而過的田濃,正在對話道:“阿狗爹,聽說‘杭州’城出了一件慘案,死傷了很多的人,你家狗子給亢大爺做事,常在外麵跑,知道這事嗎?”


    “啊!我倒是聽到,我家狗子前天回來送棉衣,吃飯的時候,倒是提了那麽一嘴……好像是那個叫什麽‘西門’還是‘東門’世家的,讓人給滅了。”


    “我也聽說這事了,唉!跟‘青龍會’對著幹,不被抄家滅族才怪咯!”


    冷若雅無意中,聽到這一句,心裏暗道:“西門不弱還是沒有抵擋住‘青龍會’的狂攻亂炸,隻是不知道大姐若顏和二姑奶奶冷北宮,現在怎麽樣了?”一想到這裏,她全身都搐痛了起來。


    冷若雅忍不住回頭,就要追問那幾個農夫的消息確切性和兩位親人的生死下落,目光觸及,隻見那三、五個荷鋤農夫,竟直挺挺地倒在了路上!


    鋤頭、竹籃、剩饃、水壺、汗巾等物,都散落在地上,剛才還邊走邊歎息議論的幾個農夫,臉色發黑,五官出血,眨眼間,都變成了私死人。


    隻一眼看過去,冷若雅就憤然怒道:“這些農民伯伯,都是給人下藥毒死的。”


    魯西西歎道:“他們都是些普通的農民,怎麽遭到這樣的毒手?究竟是誰幹的?”


    “‘病魔’公孫拜!”冷若雅突然道:“一定是他!”


    魯長手失聲道:“‘青龍會’、‘九天九地,十八人魔’之一的‘病魔’公孫拜!這老魔頭,也走出了‘藥王穀’?!”


    “丫頭聽我大姐若顏跟我說過,‘病魔’極有可能,也來到了‘中原’,獨腿·‘貪魔’亢叫天的截肢手術,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冷若雅恨恨的道:“


    “應該是公孫拜這魔頭,早已在路上部下毒陣,想要毒倒我們,卻誤打誤撞的,誤毒死這幾個豪不相幹的醬油伯伯!”


    “這個老魔頭!”魯啊擼、班主任等人,也都很憤怒,老夫婦兩人,已馬上奔過去,打算檢查一下那些死者地中毒狀況,看看是否還有生機。


    就在夫婦二人,剛把手伸出去之際,冷若雅忽然喝止道:“別碰他們!”


    ——難道擅識毒物的冷若雅,那狡黠的眼神裏,看出了什麽蹊蹺之處和不妥之舉?


    冷若雅這一喝叫,魯啊擼、班主任就下意識的住了手。


    冷若雅眼珠亂轉,道:“這些死者的衣服上,被人下了絕名的毒藥,一旦有生人靠近觸及,毒就侵入生人的手心和心肺裏來,馬上就會中毒身亡。”


    魯啊擼、班主任夫婦二人,立即變了臉色,忽聽冷若雅倏然喝了一聲:“出來!”


    話音未落,就見土坡之後,輕巧無聲的飄落下一個人來。


    來人年輕很輕,青衣,白巾、長裙,寬袖,然而臉大如盆,眉、目、口、鼻,五官擠成中心一團,顯得麵部四外,空曠異常。


    來人笑嘻嘻的道:“我是‘一針見血’上官木,‘病魔’公孫穀主最小的關門弟子,我本來要毒死你們及格的,卻一個不小心,毒死了這幾個冤死鬼,不過也好,看著這些土老冒,每天為了三餐的溫飽,每日裏起早貪黑,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土裏刨食,也怪辛苦可憐的,權當我順手做了一件善事,送他們早死早托生吧!”


    這年輕人,將如此惡毒的話語,竟說得說得稀鬆平常,足見此人心腸之歹毒、性格之陰暗,絕非善輩。


    冷若雅憤笑道:“‘一針見血’上官木是嗎?姑娘知道你這一號人物,你是‘青衣樓’辰源大公子的手下分樓主(參見《報恩箭》卷第五章),卻沒有想到,你還是‘病魔’的高足,這就難怪你這般心狠手黑、視人命如草芥了。”


    “一針見血”上官木神經質般的道:“我師父‘病魔’馬上就到了,我要在師父未到之前,先替他老人家,慈悲了你們。我也是一片好心,死在我的手下,可是要比死在我師父手上,不知要舒服好受上多少倍呢……”


    冷若雅笑道:“你倒是聖手仁心,醫者父母心。”


    “一針見血”上官木接著笑道:三姑娘能體會到我這一片苦心,那就再好不過了,既然如此,時間寶貴,請問你們之中,有誰自動報名,先死一步呢?”


    冷若雅嬌喝一聲,揮刀撲上前,更嬌叱道:“亂殺無辜,留你不得!”


    “一針見血”上官木,忽然俱右手一振,大、中、小三枚飛針,飛襲冷若雅!


    冷若雅一閃身,避開大針,她再一回刀,磕開中針,左手一探,接住小針,嘲笑道:“可笑,就憑你這些小玩意兒,也能把姑娘……”


    冷若雅正得意間,她忽然一個字,也無法說不下去,她臉色倏變地手抓咽喉,“格格”有聲,突然便向後仰天倒下!


    魯西西驚叫道:“小文盲——”


    皮皮魯連忙要撲過去扶持冷若雅,魯長手喝道:“站住,千萬碰不得!”


    就聽“一針見血”上官木陰陽怪氣地笑道:“‘病魔’關門弟子的飛針,你都敢接,死的一點都不怨。”


    “妙手一族”五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沒了主意。


    “一針見血”上官木笑嘿嘿地道:“知道了本會‘鬼王’萬大俠的秘密,為了我們‘青龍老大’的千秋霸業,你們幾個,就必須得死!冷三姑娘已經走了,下一個是哪一位?請出來吧——”


    他的這句話,尾音拖的很長——


    然後,尾音就驟然而斷!


    倒在腳下的冷若雅,陡地一躍而起,“相思刀”刀光一閃,一刀便刺入洋洋自得拉著長音的上官木腹內!


    上官木小腹中刀的刹那,他立即用雙手,死死按住刀身,卻不料冷若雅已用力催刀,彎刀刀鋒,己上官木腰脊穿透出來,冷若雅“颼”地一聲拔刀出來,順勢飛起一腳,把上官木踢飛高空。


    “一針見血”上官木的臉,還是神經質般的笑臉,但落下來的時候,還多上了一種至死不信的可怕表情。


    ——一個嬌憨可人的甜美小姑娘,竟然假裝中毒,並出其不意間殺死“病魔”關門弟子,從開始到結束,快得、狠得、絕得,連眼睛都,沒有眨動半下。


    “涼城四美”,名不虛傳!


    魯西西這時看向冷若雅的眼神,陌生之中,還帶著一絲驚懼。


    冷若雅笑著道:“二小姐,你為啥用那種眼神,盯著姑娘看?這個姓‘上官’的爛木頭,濫殺無辜,罪無可恕,絕不能容情,要是留他在世上,還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的農民伯伯被他害死呢,沒有農民伯伯,我們吃啥、喝啥?吃喝都沒了,我們還臭美個啥?我認為:勞動者是最美的人。殘害農民,就是斷我糧食;絕我口糧,天理不容!”


    魯西西歎了口氣,道:“這次居然沒用錯成語,倒也真是大為難得了。”


    冷若雅聽了,自是得意非常,小尾巴都快要翹上了天去。


    ——冷若雅自入“涼城客棧”,就被冷北城授於“蠱毒術”,打造的百毒不侵百病不染,即使“鬼王”戈風在“骷髏鬼船”甲板上,布置的“鬼蠱”,都對其毫不起作用,如履平地,出入平安,上官木的毒針,就更不在話下了。


    冷若雅趁上官木以為他中毒倒斃之際,攻其無備,將其誅殺,魯長手這個“活標本”,禁不住一豎大拇指,讚道:“這等魔崽子,殺了痛快!”


    忽聽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冷冷地道:“你們痛快,老夫就很不痛快。”


    魯長手這老頑童,猛地返身怒道:“是哪個老烏龜王八蛋,給我老人家唱反調?!”


    就見暮色四伏的野溝裏,不知什麽時候,己默然多了一位黃衣老者,除了滿頭披散的黃發,五官麵目,在幽暗的暮靄裏,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隻聽那黃衣老者有氣無力地道:“是我。”


    魯長手虎地跳了起來,吼了過去,道:“你這老雜毛,又是哪顆哪塊哪頭蔥薑蒜?!”


    那披發老者,在暗暮裏,以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極為怪異聲音,不死不活的道:“我是病毒,我人在何處,何處就有病毒。”


    冷若雅目光收縮,顫聲道:“‘病魔’公孫拜?”


    那病態老者有氣無力不死不活地笑了一笑,道:“我的女弟子梅超瘋和金夢枕,多蒙三姑娘慈悲了(參見《相思鈴》、《報恩箭》卷),對了,還有我那個不爭氣的大徒弟穀醫生和舒自倦,也多謝貴兄冷城主周全了(參見《不死藥》、《綰青絲》卷),再加上今日的上官,我‘藥王穀’門下,倒有半數,拜你們‘涼城客棧’兄妹渡劫了!”


    不等他說話,魯長手突然就長身而起,猛衝了過去!


    冤家路窄,巨魔現身,唯有一拚!


    “病魔”公孫拜,站在野溝的暮色沉昏裏,一根白帶,束著滿頭長發,黃色的發、白色的帶,發飛帶舞,有著一種文字難以表述的詭秘、妖異和恐怖!


    魯長手手長,腿更長,他快如一支離弦箭矢,幾步就衝進野溝!


    他的瘦長身形,淹沒入溝下,暮色的陰影罩下來,瞬間就吞沒了他。


    陰暗的地帶裏,冷若雅隱約看到,魯長手足下一陣踉踉蹌蹌,出得陰影地帶,他的身形,又變得清晰起來。


    然而,魯長手一出陰影地帶,便撲倒了下來,他就撲倒在“病魔”公孫拜的腳下,再也爬起不來,他的一雙眼睛,恐怖的凸了出來,遠遠地看過去,那雙眼神,也不知是對這個世間的悲憤,還是對這個世道的諷刺?


    魯長手已死了。


    “妙手一族”最年長的百歲老壽星、魯長手終於壽終正寢!


    鄉野的暮色裏,“病魔”公孫拜長發飄舞,長袍大袖,有著說不出、言不盡的神秘、詭異。


    魯西西失聲喚道:“手叔……”


    隻聽“病魔”公孫拜病裏病氣地笑道:“本座跟你們這些隻會揮拳舞刀的廢物不一樣,你們是拿拳頭拿刀劍拿命去拚,我有我的病毒,陪你們玩。我圍身後方圓十裏的地方,都布下了瘟疫病毒,你們要是能能殺得了我,就衝過來吧。”


    冷若雅舉目四望,貧荒鄉野,炊煙已斷,狗吠已止,方圓數裏的農家,都聽不到任何人聲,也感覺不出人氣,隻剩西邊天際一點餘暉,籠罩著荒山野嶺,更顯詭秘幽異!


    冷若雅憤怒的無以加複,道:“就為了殺我們幾人滅口、保全萬鎮嶽幾個的臉麵,你就喪心病狂的散布瘟疫,毒殺這方圓十裏的農戶樵獵不知多少無辜人命,你們‘青龍會’行事,還真是罪該萬死,罄竹難書!”


    把守在溝口的“病魔”公孫拜,發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妖詭陰笑,他身前布滿了瘟疫病毒;背後“太嶽山莊”的追兵,隨時都有可能追殺上來,可是,就連活到幾乎成了“出土文物”的魯長手,都充不過去,又有誰能安然過關?


    冷若雅眼中含淚,她決定涉險衝過去,她不隻要像逃命,更要手刃公孫拜,為魯長手這個老頑童報仇!


    就在冷若雅準備衝出去的時候,忽聽後麵有人客客氣氣的道:“大家晚上好。”


    冷若雅等人猛回頭,就見一個清秀白皙的麻衣青年,在背後的沉暮中,悠然對他們微笑道:“我是‘青龍會’紅旗‘刑堂’、‘青龍十二煞’第九煞。”


    冷若雅臉色一變,道:“‘青龍十二煞’,第七煞‘鷹爪王’茅鷹、第十煞勾鉤夠、第十一煞蘇小小、第十二煞下雨石(參見《青龍煞》卷),都不是尋常之輩;就就為了拿我,‘青龍老大’連紅旗‘刑堂’的九爺都出動了,還真是看得起姑娘啊!”


    麻衣青年欠身一笑,忽聽有一人大笑道:“還有我——‘兩湖’分堂‘九月堂’堂主蔡春雄!”


    又一人也大聲笑道:“‘山東’分堂‘十一月堂’堂主黃袍在此!”


    “青龍會”的追兵已至!


    “衡山劍派”掌門“風流扇”蔡春雄,一馬當先的趕到,“五嶽劍派”的五大掌門,屬他的輕功最高,也追得最快!


    黃袍道人緊跟其後,他腳力雖然不佳,但是勝在內力渾雄,是以,隻落後蔡春雄半丈之遙!


    在二人之後,忽然又追上來了二百餘眾,清一色的勁裝,臉色冷沉,背掛刀劍,就像暮色降臨也似,靜悄悄地潛來,不帶一絲的聲息,眼睛卻如餓狼般,閃著光,發著亮。


    這些勁裝追兵之前,帶隊的頭頭,冷若雅也一眼就認出識得。


    一男一女,男的玄衣如鐵,獨腿鐵拐,怒目厲眉;女的麵沉如水,白眉緇衣,鐵絲拂塵。


    ——“九天九地,十八人魔”護法之一“貪魔”亢叫天!


    ——“恒山劍派”掌門、“山西”分堂“八月堂”堂主鐵麵師太!


    二人之後,並排站著五個灰衣老者。


    這五個形貌幾乎一模一樣的老人,身穿灰色長袍,背負長劍,臉色冷然,五人相貌酷似,隻是高矮不一、年歲不同;五人目如精光,太陽穴高鼓,顯然是內外功兼修的高手。


    ——“衡山劍派”五大劍叟!


    冷若雅第一眼,就猜出了這“衡山劍派”“五大劍叟”的身份,昔年與“金麵佛”冷震嶽一起算計伏擊當時已經與“青龍會”離心離德的“屍魔”言青平(參見《僵屍王》卷第五章)者,就是他們五個!


    冷若雅雖未見過“衡山五大劍叟”,但確聽過冷北城的講過那一戰的過程,這五個老人,顯然就是當年的“衡山五大劍叟”。


    近來江湖傳聞,“衡山五大劍叟”已暗中投入“青龍會”,而今看來,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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