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近放學的這個時間點,街頭籃球場一般都很熱鬧。


    黃瀨死繃著臉,和阮眠眠一起,站在街頭籃球場的邊上。場內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3v3,隻看動作,那幾個正在比賽的高中生的水準很是不錯。周圍還有三三兩兩圍觀的人,不時地為一個精彩的過人動作或者進球而喝彩,現場氣氛很是熱烈——總之基本上沒有什麽外人插足的餘地。


    阮眠眠一身軍綠色的迷彩搭配黑色牛皮軍靴,三指寬的武裝帶勒著腰腹,身長背直腰挺,黑色短發幹爽利落,表情平淡眼神冰冷,像根冰柱子似的往場邊一戳,引得一些本來就不太專心於場中比賽的觀眾頻頻回頭,暗自猜測這氣質彪悍的妞是什麽來頭。


    “……要不,我們再找一個地方吧。”不斷地承受著冷氣攻擊的黃瀨,清晰地從脊背往上冒的寒氣中感受到了阮眠眠對自己的強烈不滿。


    “……”少女緩慢地扭頭,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去死”。


    即使被如此強而有力的一箭戳中膝蓋,黃瀨依然死皮賴臉地裝作沒有看懂的樣子。隻是身上本來屬於“天才模特兒”的氣場差不多都要弱化到和黑子差不多的程度了。


    都怪他判斷失誤,在這種時間段提出什麽“打一場籃球”的建議……這附近可是存在著帝光中學這樣的籃球名門,不算上喜愛籃球的又恰好住在附近的家夥們,那些眾多平時隻能在社團打雜的三軍成員大多喜歡在社團活動結束後找個地方真正碰一碰籃球(而不是負責撿球),於是附近的街頭籃球場全部人滿為患,黃瀨帶著阮眠眠已經路過了四個擠滿了人的場地了,其中一個場地中還因為兩隊不同的人馬踩場霸場而打成一團呢……


    先前在公園的時候那麽爽快地提了個傻逼意見,難得少女沒有怎麽思考就同意了,結果在選擇場地這一關就遇到了如此巨大的失誤,黃瀨隻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是流年不利,存在感越發地弱了下去……


    阮眠眠轉身欲走。


    黃瀨已經化作了虛線的身體頓時一震,立刻實體化,一把伸出手就拽住了少女的……腰帶。


    阮眠眠:“……”


    黃瀨:“……不要走嘛qaq”


    恰好球場上的3v3吹哨結束。黃瀨頓了一下,不由分說地拉過阮眠眠的手,趁下一個隊伍入場之前飛快地占據了籃筐下的位置,朝場邊正疑惑地看著他的觀眾大叫了一聲:“誰能借我一下籃球!”


    “喂!小子,你講不講規矩啊,知道什麽叫做先來後到嗎?!”


    一個拉丁裔的外國男人操著一口鼻音極重的日語,兩三步走上前就要去推黃瀨。那人來勢洶洶,身材壯碩,步子跨得極大,動作又出其不意,黃瀨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隻反射性地抬手擋了一下。下一刻,一個修長的陰影擋在了他前頭,男人那一推就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阮眠眠的肩上。


    少女下盤紮得穩,身體連晃都沒有晃一下。男人深知自己出手的力度本來就是一頭牛也得被推了趔趄,現在拍在了一個小女生的身上,對方紋絲不動毫無反應就算了,他自己居然受到了反震,差點整個仰倒,像是肉掌拍上了一塊石頭。


    “小阮!”


    黃瀨因為阮眠眠毫不猶豫的動作而愣了愣,過了一會,才急急忙忙地扳過了阮眠眠的身體,徒勞地打量了一下,抓耳撓腮地跳腳:“哪裏傷到了?哪裏痛?有哪裏痛麽?”


    少年褐色的眼睛溢滿單純的擔憂。


    是擔憂,不是恐懼。


    阮眠眠毫無反應,唇線抿得筆直。


    黃瀨得不到回應,內心有些小小的失落,擰著眉頭猛地轉過身:“你有沒有搞錯啊!這個,雖然穿著上看起來比較厲害,實質上也很能打架,又麵癱又無口還身負殺傷力武器,穿起男裝還自帶偽男屬性,但基本上還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啊!你作為一個真正的男人,這樣欺負一個女孩子,不覺得羞恥的嗎?!”


    ——喂……你的吐槽也略顯犀利了吧少年,快看看你的同伴,臉黑了喲喂。


    “……”我想欺負的明明是你……外國友人無言以對,將同情地目光默默地投向了少女。


    “拉爾斯,算了吧,就讓他先來也沒有關係,反正時間多著呢。”有人拉了拉男人的衣袖,一群人順勢退到了一邊。黃瀨立刻像吵嘴贏了的小學生似的高高興興地扭頭去看阮眠眠,結果就接觸到了對方像暴風雪一般無情的眼神。


    本來要上場打球的這個隊伍中,有人好心地丟過去一隻籃球,吹了聲口哨:“借你!你的對手呢?”


    脊背插滿了箭的黃瀨抹了抹嘴邊嘔出來的老血,微笑著指著用眼刀子不斷割他的阮眠眠:“在這呢!”


    那個拉丁裔的男人立刻嘲諷:“還說我呢!你自己不是欺負人家女孩子嗎?!”


    阮眠眠一手截住場邊丟過來的籃球,站在原地的腳挪都沒有挪一下,隨手往斜後方一拋。籃球重重地打在球場的鐵絲網上,一個120度的反彈灌入黃瀨頭頂的藍框裏,順勢擊中了黃瀨的後腦勺,在地上一個大蹦躂,“噗”地回到了阮眠眠的手裏。


    視線順著籃球的軌跡轉了老大一個圓的觀眾們,這下子齊齊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又一起齊齊望向捂著腦袋的包蹲在地上飆淚的黃瀨。


    ——少年喲,你作什麽想不開啊……


    這場可以預見結局的單方麵“虐殺”在群眾們富有同情心的關注下開始,場邊有人自動擔任裁判。


    穿心、背投、任意投、彈投、半場投球……


    把球從黃瀨手中拍走、把球從黃瀨手中拍走,把球從黃瀨手中拍走……


    裁判當得輕鬆,連一旁的便攜式計分板都沒有用上,隻要一味地將少女的得分以每五秒兩分的頻率往上遞加就對了。


    這場1v1看得場邊的男性們捂臉的捂臉,歎息的歎息,女性們尖叫的尖叫,喝彩的喝彩。比賽結束時,黃瀨像隻從水裏撈上來的黃毛猴子般攤著手腳躺在地上,阮眠眠一身清爽無比地站在他身旁,黑漆漆的眼珠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那個女生好厲害!!”


    “……我絕對不想遇到這種對手。”


    “那個金毛男好可憐啊老子看得都要哭了……”


    場邊的議論嗡嗡作響,但是黃瀨一點都聽不到。劇烈運動後的耳鳴讓他隱隱有些頭暈,少年側著頭,不敢抬眼去看阮眠眠的表情,隻定定地盯著少女黑色的結實的軍靴,胸膛劇烈地起伏,不知道是因為運動後還無法平息下來的心跳,還是因為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的緊張。


    軍靴輕輕抬起。


    “我們明天一起去唱k,好嗎?!”黃瀨連忙道,聲音抖得讓他覺得自己就快要哭了。


    軍靴輕輕放下。


    黃瀨內心升起一點希望,仿佛露珠輕輕擦過葉脈般輕微,他抑製不住地嘴角勾起:“我們可以叫上小黑子,小青峰的話,如果他答應不要像上次一樣全場都霸著麥克風,那就勉強帶上他……”


    他的笑容繼續擴大:“還有,後天帝光對青城有比賽,我會作為正選上場的,你來看我好不好?”


    對方沒有回應。


    黃瀨仿佛毫不在意,他一手撐地,似乎想要坐起來,動作卻在少女下一句話的尾音中瞬間僵硬。


    “籃球賽已經完了。”


    ——已經,沒有明天了。


    “你輸了。”


    ——這種可笑的友誼,已經結束了。


    黑色的軍靴堅定地抬起,踩在地上,濺起一股小小的塵埃。


    那個超越日常的存在,終究沒有回頭。


    少年渾身是汗地躺在地上,手背搭上眼睛,覺得四肢酸軟無力,幾乎失去知覺,胸腔的位置裂開,冷風灌進心髒。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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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迷人。


    阮眠眠一邊走,一邊靈活地把玩著一把匕首。她不斷地抖動著右手手指,讓匕首在指縫和指節間繞來繞去,刃部偶爾貼近手指的皮膚,這斷金削玉的小武器卻總是在巧勁下,以毫厘之差旋了開去,就這樣不斷地翻飛在帶著薄繭的指間,翻飛的殘影幾乎形成一朵銀色的刀花。


    堅硬的軍靴靴底踏在地上,硬是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來。少女走到半路,忽然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右手的動作一頓,匕首翻了個圈,被她穩穩地倒握在手裏。


    “嘶啦”。一聲裂帛的碎響在少女忽地揮動匕首的同時響起。從下而上的刀弧又快又準,來人趁著黑暗偷襲的雖然一擊打了空,但退避反擊的時機很妙,被劃爛的衣擺下沒有絲毫傷痕。


    “喲,你還真的狠得下心啊,黃瀨君都快要哭成狗了,你真的一點都不心疼嗎?”


    一個翻身拉開了距離,來者瞄了一眼自己被割裂的蕾絲衣袖,臉上的笑容咧得極大,搭配著她一身白色蕾絲裙和手上沾血的扭曲的水管,在黑暗中頗有幾分驚悚效果。


    這種淑女的打扮和這種暴走的笑容,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的執行者路伊。


    阮眠眠懶得聽這種與自己有天然對立關係的家夥講廢話,因為對方上次的表現猜出了她的執行者身份,而身邊也沒有任何阻礙自己發揮實力的因素,這一次,阮眠眠進攻得毫無壓力,在路伊話音剛落的時候,一揮手兩道連發的無聲“石化咒”就打了過去!


    路伊似乎沒有想到一看就像近戰型的對方居然還身負魔法技能,匆忙地一個翻滾閃避,咬牙脫口而出:“這個偷襲也太犯規了吧!”一點都沒有反省自己數次的偷襲行徑,明擺著一副隻許州官放火的嘴臉。


    石化咒這個幌子的作用發揮得不錯,在甩出咒語的同時,少女摸出一個刀柄狀的小圓柱體,指尖在圓柱體的頂部一彈,“噌”的一聲便彈出長長的、閃著銀光的刀刃。


    那是彭格列家族的研究部門兩年前的成品,雖然比不上匣子,但正好不喜歡使用火焰的阮眠眠。


    畢竟,在所有的戰鬥技能中,阮眠眠最出色的,依然是刀技。


    刀光在空氣中畫出幾道淩厲的影,瞬間便隨著擾亂的石化咒之後攻到了路伊麵前!


    蕾絲裙女人側身閃避,揚手將水管狠狠地砸了上去,哪知那被匣子武器砸中都隻是凹陷了一塊的合成水管在接觸到下劈刀刃的時候,居然毫無阻力地揮了下去!一線銀光出現在水管中部,半截金屬“卡啦”地掉在了地上,竟是被那柄古古怪怪的長刀像切豆腐似的一分為二!


    路伊愣了一下,在阮眠眠再次舉起刀刃之前,爽快地舉起雙手:“嘿,不要那麽認真嘛,我就是過來打個招呼而已……”


    阮眠眠動作停都沒停,長刀一橫就要砍她脖子。


    “喂等等等等等——好了啦!!其實是首領!是首領啦!!首領見你那麽久沒有回去,他被顧問手下那群家夥纏住處理意大利方麵的事務脫不開身,所以讓我出來找找你而已……”路伊見阮眠眠聽到“首領”後果然停下了動作,頓時撇了撇嘴,不禁心血來潮用京劇腔吐了個槽,“與舊愛重逢棄新歡呀~咦咦呀呀~~呀~”


    阮眠眠的刀子“噗”地戳進了她的圓頭小皮鞋裏,恰好卡在了她的腳趾縫中間。


    本來就不打算和對方起衝突的路伊頓時一臉正直,笑容優雅淑女:“黃瀨那小子不識貨是他不對,大姐頭你最好了麽麽噠~”


    “……”


    感受到腳趾間那柄冷冰冰的武器有旋轉趨勢,節操已成往事的執行者理了理頭發,頓時由內而外地散發出正常人的氣場:“對不起,我投降。”


    “……”


    “為什麽更生氣了!!!姐姐我不想打架啊喂!!!”


    ===============================


    沢田綱吉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就見一身迷彩的少女平平地仰臉躺在側麵的沙發上,閉著眼睛,雙腿並攏,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姿勢標準得像個臥倒的雕塑。


    ——好可愛。


    審美觀產生了詭異的偏差的彭格列首領,毫無原則地讚美了一下自家姐姐的睡姿,順便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輕輕地蓋在了少女身上。


    結果帶著體溫的衣服剛剛接觸到阮眠眠的手臂,她就突地睜開了眼睛,眼中沒有一絲睡醒後的渾濁,反而清明又銳利,明晃晃地倒影著橘色眼眸的男人溫和愉悅的笑臉。


    “姐姐,醒了啊?累了的話,多睡一會。”


    “沒有在睡,在等你。”阮眠眠重新閉上眼睛,任由男人用西裝把她蓋得嚴嚴實實。


    綱吉眼底閃過一點亮光,臉上的笑擴大了一點:“姐姐有什麽事直接打我的電話就好了。”


    阮眠眠“嗯”了一句,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麽事。”


    “沒有什麽事也可以打我的電話。”年輕的十代目連眼睛都彎了起來,狀似不經意地問,“姐姐下午幹什麽了?有什麽有趣的嗎?”


    “打了場球。”阮眠眠頓了一下,聲音冷了下來,“很無聊。”


    ——那種日常,真的,無聊透頂。


    ——所以也沒有必要失望愧悔。


    ——一點也沒有必要。


    “這樣啊。”


    “首領,注意形象,你的嘴角快要裂到耳根了。”一身蕾絲裙幾乎被割成乞丐裝、額角還青腫了好幾塊、從頭到尾都被無視的路伊,優雅地提醒。


    沢田綱吉掃了眼自己的得力幹將,笑容不減:“怎麽傷成這樣?”


    路伊朝躺在沙發上的阮眠眠努了努嘴:“那位的傑作。”


    “哎——”姐控末期的彭格列首領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歎。


    路伊明晃晃地從首領那雙溫和的橘色眼眸中看到了滿意。


    ——咦……滿意…………………………?


    ——人家溫柔美麗高貴大方的大空屬性男神首領高嶺之花你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走嘛,人家要評論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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