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寂靜,鴉雀無聲。


    樊雷敗了。那個不可一世,天道宗自古來最傑出的弟子敗了。敗的非常徹底,敗的毫無爭議。


    葉羽,就在幾日之前,他還是眾人口中最為不屑的傻子。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被眾人近乎無視的存在,在短短幾日內,先是登上了被眾人視若神壇的鎮經塔頂層,而後又輕易的破滅了他們奉為不敗的神話樊雷。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站到了一個眾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讓他們就連想要追趕,都會頓生無力的感覺。


    他們滯然的望著眼前這位一身白袍,周身繚繞一層淡淡黑炎的男子,滿目驚豔。他偉岸而堅挺,從容而鎮定。自始至終穩若泰山,任憑眼前狂風浪卷,依舊眸綻星光,閑庭信步。


    此時眾人才愕然發現,原來他們還一直連這個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七年來的習慣早已在他們心中烙印下,傻子就是他的代名詞。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不論他叫什麽,不論他是誰,不論他有什麽來曆。他已經成就了一段傳奇,鑄造了一段神跡。‘傻子’之名,注定被載入天道宗的史冊,被這一代天道弟子,永遠仰望。像夜空中最閃亮的那顆星,將光輝臨世,眾人隻能仰望,卻永遠遙不可及。


    峰頂主殿中,長青長老深吸口氣,滿目驚豔之色。對於葉羽的來曆他絲毫不知,當初甚至也曾出言阻止過悟虛要收留葉羽的打算。而那時,葉羽還是一個連話都說不出的傻子。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傻子真的恢複了過來。而且,修為竟然如此驚為天人。


    精神失常了七年之久,也就是說,當年葉羽還未滿二十。可才剛剛恢複,便能勝過築基後期的樊雷。如此資質,怪不得悟虛不顧眾異,堅持要收留他。


    此時長青長老才恍然,宗主就是宗主,果然一切都是經過深謀遠慮的。一個如此資質的弟子,天道宗何愁不會興起!


    隻是他忽略了,悟虛還沒有收下葉羽為徒。更不知道,葉羽已經離開在即。


    此時,樊雷呆立,全身僵直。他敗了,雖然他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但眼前那根散發著淡淡涼意,可在瞬息間取下他性命的手指,卻像是無情的鋒刀般,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


    他雙眼從圓瞪到萎靡,神色從驚愕到頹然,最終抽動了幾下嘴角,依舊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樊雷身後,小樊滿麵驚呆,像一個真正的傻子一樣,麵無血色。今日的一切像活在夢中一樣,尤其是眼前的這一幕,挑撥了他心中最後的底線。


    那是他的兄長,更是他的支柱與靠山。一個近乎無敵的存在,此刻卻連性命都掌握在了別人的手中。而那個人,還是一個最讓他輕視的人。


    從來沒有一刻,小樊像現在這樣恐懼著。那個可以給他信念的支撐已經轟然倒塌,他從不擔心的安危,如今隻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此刻,他才忽然發現,原來自己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一旦失去了兄長的庇護,他隻能任人宰割,命不由己。他才十歲出頭,尚且意識不到自己過去的生存方式有什麽問題。他隻是模糊的覺得,原來這世間,似乎一切都隻能靠自己。


    葉羽微微側目,瞥了一眼樊雷身後的小樊。隻一眼,小樊頓時渾身一顫,冷汗直流。他知道,該來的終歸是來了。他想逃,奈何雙腿已經不受控製。張了張嘴,卻已驚恐的吐不出半個字來。


    “放了他,一切我來承擔。”樊雷微抬雙目注視著葉羽,語氣堅定,毫不畏懼。


    “你輸了,沒有與我談判的資格。”葉羽收回目光打量著樊雷,淡淡的說道。


    “我是輸了,所以放了他,一切我來承擔。”樊雷抬著頭,眼中暗淡消散,再現芒光。


    “大…大哥!”


    忽然,小樊不知何時恢複的力氣,邁步來到了樊雷身邊。雖然他看向葉羽的眼神依舊恐懼,但緊咬著顫抖的雙唇,目光卻不再躲閃,“是我闖的禍,我不用大哥來承擔。你要報仇,就…衝我來吧!”


    小樊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然無懼生死的對葉羽說道。他的確是頑劣張狂,傲慢無禮。但是樊雷是他的兄長,看著大哥為自己受難,他心中的某一個地方,不知為何會那樣的難受。


    小樊話音剛落,胸前猛然拍來一隻大掌,將他拍的踉蹌著退到了後麵。隻見樊雷麵色凶厲,厲聲大喝,“滾,這裏還輪不到你說話,給我退到後麵去!我是你大哥,你的事自然由我來擔!”


    喝罷,他猛然轉頭盯向葉羽“來吧,要殺要剮隨你便是!一命換一命,是個男人的話就別再為難小樊!”


    葉羽深深的看了幾眼樊雷,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弟弟管教不嚴,自然是你這個兄長之過。他犯了錯,你代他受罰,卻也合適。”


    樊雷聞言,竟然突兀冷哼起來,“我願受罰,隻因我技不如你。我樊家禮數向來如此,他是不是犯錯,還輪不到你來說教!”緊接著他提高聲音,頭也不回的高聲道:“小樊,大哥今日再教你一句。你狂妄無錯,傲慢無錯,無禮更無錯,錯就錯在你實力遠不如人。他日這世間無人可出你左右之時,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是規則!記住沒有?”


    “大哥,我記住了!”小樊眼角泛起淚光,但緊咬著牙關不讓淚水流下。因為他記得大哥曾說過,‘是男人,那便隻能流血,不能流淚。’


    眾人愕然的望著這一對兄弟,皆是難以理解。尤其是出自樊雷口中的那套理論,更是讓眾人嗤之以鼻。在他們看來,這就是謬論,簡直是狂妄自大,無可救藥。這對兄弟落得今日這個下場,還真的是自找的。


    然而,結果卻大大的出乎了眾人意料。葉羽竟然大笑一聲,緩緩收回了點在樊雷眉心處的手指。


    他周身黑炎消散,不住含笑自語,“這世間無人可出左右時,你便是規則。嗬嗬,好一個狂妄無錯,好一個傲慢無錯。說的好,說的好啊!哈哈哈…”


    葉羽就這樣兀自大笑著,邁步離開了此地。留下了愕然的一眾看者,以及同樣不解其意的樊氏兄弟。


    樊雷眯目,眼中芒光劃過。他望著葉羽的背影,戰意湧動,沉聲高喝,“留下名字,終有一日我會打敗你!”


    “隨時奉陪。”葉羽沒有回頭,隨口應了下來。他身形漸行漸遠,轉瞬消失在墨聰的庭院中。


    眾人麵麵相覷,良久後,終於散場,離開了此地。隻有樊雷依舊未動,目不轉睛的盯著葉羽消失的方向,雙目微斂,雙拳緊握。


    因為隻有他聽到了葉羽的那句傳音,‘規則的製定者隻有一個,而那個人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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