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2-09


    聚在西門前鬧事的野民們在得到皇後準許處死呂靈的命令之後,似乎是完成了某個承諾似的漸漸的散開來,奔往不同的方向回家了,依然嘴裏念叨著些什麽,懶散的遠離了劉邦呂後的視線。


    看到野民終於散開了,呂後閉眼輕呼一口氣,眼前的麻煩總算是解除了。可是呂靈,他要死了,他不得不死,盡管不是自己所希望的,盡管自己說過不會讓呂靈和哥哥死,但是野民的態度讓她不得不這樣做,她沒有辦法,能保住哥哥一命已是不易了。


    心情並沒有一絲好轉,怔在那裏看著野民散去,臉上沒有一絲的快感,反而像是被打敗一般。


    看呂後呆在那裏,劉邦走過來,將手附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呂後轉頭,眼裏一片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劉邦。


    “呂靈……真的逼死人了麽?”劉邦依舊不太相信,想從呂後口中證實。


    眼睛猝然間迎上劉邦質問的視線,看了看才又轉移,離開他身邊,轉身背對著劉邦,知道已經瞞不住了,知道劉邦已經知曉了,眯起眼睛淡淡道,“是。呂族出了這樣的人,妾也無奈,妾擅做主留哥哥一命是因為哥哥念呂靈是呂族中人不忍將他送廷尉法辦,哥哥其實無罪,望皇上明察。皇上下旨吧,呂靈在哥哥府上。”


    劉邦扭頭轉向呂後的背影看著,一個堅強的仿佛已經陌生了的背影,從呂靈出事到現在,呂後沒有對他說起任何一個字,還有就是她怎麽知道建成候府也有野民圍困。她什麽都不跟他說,讓劉邦有些心涼,好一會兒才落寞道,“什麽時候我們竟如此不信任彼此了,你不知道朕的想法,朕,也不知道你如何想了,你什麽都不跟朕說。”


    說完,歎一聲無奈的搖搖頭,經過呂後的身邊向著原來的方向徑自走去了。


    呂後眼睛緊跟劉邦的身影,抬手想喚他,告訴他一切,可是她欲言又止了,抬在空中的手也漸垂下來,目送著劉邦離開了,隻剩自己和戴青。


    “娘娘……”戴青喚她。


    “我也想知道我們怎麽了,多想告訴你一切,可是我不能。”呂後空洞的眼神無光的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轉頭淡淡的說,“回宮吧。”呂後回到宮中立刻派人送回了建成候府的家仆,臨走前家仆問呂後事情是怎樣處理的,如何交代建成候。呂後對他撒了個謊,就說已經沒事了,侯府圍著的人也會漸漸散去,讓他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哥哥和呂靈,實際上也是想叫呂靈不要反抗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不掉的,倒不如坦然受死,死後也會厚待他們家人。家仆聽到好消息後立刻高興起來,被皇後派人保護著一路回去。


    劉邦回到前殿,立即召見了廷尉,頒布了處死呂靈的聖旨。廷尉剛一走,劉邦就放下手中的筆,抬手捏著額頭,側靠在龍榻上安靜的想著這些天的事情,時時聽到歎息聲傳出口中。


    他在想,自己明明告訴人不要叫皇後知道西門的事,為什麽自己剛到不久,皇後也到了。他在想,皇後背著他隱瞞了多少事。他在想,自己的經濟政策是否得當,是否該打壓像呂靈這樣蠻橫無禮,囤積居奇的商賈。


    建成候府的家仆高高興興的帶著好消息回家了,皇後的人見他安然到家,不進府門就客氣著回宮了。家仆進門後另一個仆人迎上來與他寒暄了幾句,立刻高興的將其引入大廳。


    剛好建成候和呂靈正提著心黏兒黏兒的癱坐席子上,側倚幾案眉心緊鎖,都是一言不發呆看著一處。聽見進宮的人回來了,呂靈和呂釋之‘唰’地一下就站起來,齊齊走向了門口。


    “怎麽樣?皇後怎麽說?”呂釋之急切地問,呂靈也跟著急切起來,睜亮了雙眼緊張的咽著口水等著家仆回答。


    家仆咽了咽口水,喜極而泣似的說道,“沒事了,皇後娘娘出麵解決了,她叫呂公子先是在侯府待上一段時間,以免引起野民的再次暴?動。”


    聽到這個好消息,呂釋之和呂靈高興的互視一眼,兩雙手激動的緊緊握在一起。


    “果是好消息,好,大賞。”呂釋之將手握成拳頭歡喜地輕捶家仆的胸膛,說是要給他大賞,因為他帶來了這個好消息。


    “多謝侯爺厚賞。”家仆滿麵笑容接受。


    呂釋之走到屋中央,背手身後昂首挺胸的對左右丫鬟笑洋洋的說,“吩咐下去,今日大喜,多做一些好菜。”


    “喏。”丫鬟們便下去告訴後邊的廚房了。


    呂釋之吩咐家奴暫且去後堂歇著,自個兒拉呂靈坐在席子上。幾案上有酒,呂釋之高興的在自己的酒觴裏倒了一些,又為呂靈倒了一些,二人高興的幹杯,呂靈感慨道,“這次的事情是我引起的,差點連累叔叔,叔叔挺身解救侄兒,大恩不言謝,侄兒唯有以酒孝敬叔叔了。”說完,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看他心情總算是沒有原先那麽緊張了,呂釋之也覺得欣慰,陪出一個笑容,將自己手中的酒全部倒入口中,喝完又將酒觴朝下倒到,叫呂靈看確實喝的幹幹淨淨了。


    “不要這麽說,本是呂姓一族,又是遠方侄兒,何必說這樣的話?我就說皇後她一定有辦法擺平此事的,你不信。瞧,門口的野民不是散去了麽?你不是沒事麽?”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呂靈可不敢那麽大意,雖然說皇後解決了事情,但是他心裏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於是他又愁眉了。


    “不要愁眉了,妹妹的辦事能力我還是相信的,你是沒見過她的本事。”呂釋之見他依舊有了愁容,便寬慰他幾句,繼續倒酒給他。


    呂靈隻得點頭接受,敬起呂釋之酒來。


    二人喝的酩酊大醉之時,突然門外家奴跑進來報告說朝廷來人了,隨即家奴身後出現了幾個臉色嚴肅的人,呂釋之不明所以依然醉笑著。


    呂靈警覺性的‘唰’的一下起身打量著進來的幾個人,個個嚴麵威目冷然相視呂釋之和呂靈,呂頓時心下一沉,自感慌亂恐懼。


    打頭的人呂釋之認識,乃是張廷尉,呂釋之不明緣由,不知他此時為何來此,醉著起身與他搭話。


    “張廷尉何故來此啊?”呂釋之搖搖晃晃的來到張廷尉麵前,醉笑著問他。


    呂靈一聽是張廷尉,更是心頭一震,頓時感到死神在逼近自己,不管呂釋之與姓張的說些什麽,趁機拔腿就跑欲要逃走。


    “抓住呂靈。”張廷尉顧不上建成候跟他說話,隻看見呂靈拔腿就跑,於是命人將已跑出屋外的呂靈抓住了,呂靈被架著進來,眼中惶恐不安的瞧一眼呂釋之,頓時無語。


    呂釋之一看這場麵,頓時酒也醒了,愣了好久才瞪著雙眼看著張廷尉他們,不解而問,“張廷尉這是什麽意思?呂靈的事不是解決了麽?”


    張廷尉不作答話,徑自從自己的寬袍深袖中掏出劉邦的聖旨來念。


    “皇帝詔。”一掏聖旨高高舉起,所有人趕緊跪下接旨聽著。


    “皇帝詔:呂靈無故逼人致死,於情於理斷不能容,更有約法三章中殺人者死,其坐罪之名成也,故賜死。”張廷尉念完後合起了聖旨,交給被架著的呂靈,“還不接旨?”呂靈聽罷,早已嚇得疲軟在地上。


    地上跪著的呂釋之也已被嚇的不知所措,呂釋之一個勁兒的也想不通這是怎麽回事,咬著握成拳的抵在嘴邊的手,眼珠子亂轉。家仆不是告訴他皇後已經解決好這件事了麽?怎麽現在出來一個張廷尉啊,頓時有些搞不清。呂靈更是後背直冒冷汗,嚇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更沒有接那張死詔,惶恐的疲軟於地上,豆大的汗珠冒上眉梢額頭。


    呂釋之站起來一把抓住張廷尉的手,瞠目而問,“怎麽回事?皇後不是處理好這件事了麽?怎麽還會有呂靈的死詔啊?你是不是搞錯了,啊?”越說越激動,最後換做咬牙切齒的揪著他的衣領問。


    身邊的家仆和張廷尉身邊的隨從將建成候從張廷尉身邊拉開。張廷尉整理了衣衫,將聖旨塞給地上的呂靈,又起身對建成候說,“侯爺,你最好問問皇後娘娘吧,臣隻是執行皇上的旨意辦事,至於其他一概不知。”


    呂釋之雙目齜裂的看著張廷尉,又看看地上嚇得魂兒去七分的呂靈,知道事已成定局。頓時心內翻江倒海般難受,平時剛強而又風風火火的大男子如今急的通紅了眼眶,走到呂靈身邊緊緊握著他的肩,“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勁兒說著對不起的話,終究還是沒能保護呂靈,心情跌到穀底,胸間直冒怒火。


    呂靈愣愣的將聖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忽地合起聖旨,直咽口水,嚇得紅了眼眶,看著建成候,淚眼迷茫的祈求,“叔叔,待呂靈死後不要忘記照顧家母,記得每年給侄兒上柱溫香便罷。”


    建成候淚不成聲的答應著,雙手緊緊拉著呂靈的手,仿佛什麽都不能將他們分開,兩個大男人倒是哭得叫眾人也跟著傷感起來。


    “來人,賜酒。”張廷尉發話將鴆酒拿來,隨從端來了一樽鴆酒到呂靈麵前,道,“殺人者本該異端分身,皇上念你是呂族中人,特令賜酒而死,事已至此,呂公子也不要抱怨了。”


    呂靈大哭一通,不情願的接過張廷尉手中的鴆酒,看著鴆酒冰清至純,想著卻是一飲封喉,這一杯喝下去便是永久的了解人生。建成候抬手阻止他,急急的喊出,“不要……”奈何呂靈卻早已閉起眼睛將斟酒灌下喉間了,頓時什麽話也說不出,痛苦的在地上打滾,眼神間流露出的痛苦使建成候決定一定為他報仇。沒過多長時間身體就不動了,眼睛合上,嘴角滲出一股血,順勢流在呂靈脖子間。


    看見死去的呂靈,建成候泣不成聲一步跑到呂靈身前抱著他嚎啕大哭,引得所有的丫鬟家仆全都放下手中的活站在門口觀看,有的也跟著哭起來。


    張廷尉看見呂靈的死狀,搖頭歎口氣,走到建成候身邊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逝者已矣,侯爺節哀。”


    建成候依舊嚎啕大哭著不理張廷尉。


    “回宮吧。”張廷尉見也不能幫忙,隻是說了句安慰的話就帶著隨從回宮複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室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瀟的風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瀟的風箏並收藏漢室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