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3-09


    老農將自己在黔壽嶺的所見一字不落的講給劉邦聽。坐於席子上的劉邦一聲不吭的捏著眉心,一雙蒼茫的老眼裏頓現反感與怒火,嘴角稍有些許的抽搐卻終不發出一言。‘呼――’的大呼一口氣倏爾站起來,走到台階邊緣隆準而龍顏之時更加多了些許的深沉,看著殿下的老農和郡丞,“可以看出死於何因麽?”劉邦拉黑臉問。


    郡丞不太清楚整件事情便拽了拽老農,老農眼珠子一咕嚕上前一步,拱著老手彎腰作揖道,“草民看來像是山崩又像是謀殺,確有碎石滑落堵住出路,但是管公子脖間卻又有刀痕,所以草民不敢確定。”


    劉邦仰頭閉目思忖一下,“他們的屍身還在上黨郡嗎?”


    郡丞疾步上前拱手道,“郡守大人已經定做上好棺木將他們全部入殮,等候陛下旨意。”


    劉邦對於郡守的所作所為頗有一絲的滿意,點了點頭。郡丞又問,“不知陛下的意思叫他們的屍身運往何處?”


    劉邦沉著臉思忖半晌,歎氣道,“就厚葬於上黨,找個風水極佳之地厚葬。”又吩咐謁者,“帶他們去後殿領三百金。”


    老農和郡丞趕忙跪地謝恩,行了告退禮便弓著身子跟著謁者退出去,篤步剛跨門檻又被劉邦喚住,“來時對誰說過這事兒?”


    老農和郡丞又退回殿內弓著腰子對皇帝搖搖頭,說是一出事直接由謁者領著來皇宮見了皇帝,期間隻是跟在宦官身後小趨著走,至於旁邊經過什麽人有什麽樓閣亭子,他們卻是不記得的,即使碰到人,自己又不認識便低頭一路進了殿,且也懂得郡守就是看他們兩個人嘴巴嚴實才叫他們來的,除了皇帝知道外怕是沒人知道了。


    劉邦聽得稍鬆一口氣照樣吩咐他們依舊守口如瓶,不準將此事說出去,老者和郡丞皆稱不敢,劉邦便揮手叫他們下去。


    一個人坐在大殿裏,不斷西斜的陽光透過鏤空的雕窗照耀在額角溝壑縱深的劉邦臉上,這陽光不知將他惆悵嚴肅的麵龐照耀過多少次,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惆悵,每一次似比以前更加的深沉。軟著身子斜臥榻上,半晌之中盡連連歎息數十下。兩手橫揣寬大的袖袍裏思忖老農的話,管岫岩到底死於何因,是山崩還是謀殺?他第一感覺便是謀殺,腦中立刻跳出呂後的身影,依他現在和呂後的關係、依呂後和管夫人的關係來看,隻要管岫岩一出事,便想到一定是皇後家族的人做的,似乎劉邦的腦海中除了呂後沒有其他人選。胡思亂想著皇後唆使他人謀殺管岫岩的種種可能,一想到皇後的殺伐決斷和對自己的不在意,劉邦顯得不寒而栗,立即坐正了身子,眼珠子稍顯不安的轉了轉,背後直冒冷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敢做出謀殺他人的事情,且關聯著後宮之中的人。雙手托在腦後閉目不願去想象,哪知一閉眼便想到了呂後堅韌剛毅的樣子。腦海中閃現一絲想法,希望管岫岩是由於山崩而死,劉邦不願此事關聯呂後,但一想到老農說管岫岩脖間有刀痕,最後這點希望也被現實打破了。


    夫妻快二十年,劉邦深知皇後秉性,她由純潔善良到冷酷剛毅。對於呂靈的事,皇後一族不會不追究,自己拿不住他們把柄就不能懲治他們家族的人,恰恰皇後一族就做到這一點,做事幹淨利落不留一絲痕跡,即使心底認為是皇後一族做的,沒有證據亦不能奈何他們。劉邦煩的緊緊捂起臉,將滿腔的怒火全都憋在臉上呼在雙手之中,劉邦依稀記得暗示過呂後殺戮太多不好,她竟無視自己的話將管岫岩暗殺於上黨。越想越氣憤,劉邦一手重重的拍在幾案上,震得幾案上堆摞的簡牘散落下來。起來披上黑袍風衣,身後跟著幾個宦官就直奔著長信宮而去。


    長信宮的人看著皇帝麵布烏雲步履匆匆,嚇得不敢說話一味的退後躬身低頭站立著。三兩步便上了台階‘啪――’的一聲一把推開長信宮門,呂後正和戴青對弈,看見皇帝來了,呂後趕緊起身小趨至劉邦身前行素禮,“皇上長樂未央。”


    ‘哼――’一聲粗粗的音兒甩給跪在地上的呂後。呂後自劉邦進殿後就看見他臉色不好看,心下正尋味著便聽得皇帝一聲毫不客氣的‘哼’一聲,呂後莫名其妙的望著徑自走向幾案邊的皇帝。見劉邦黑著臉獨自坐在了幾案上卻一聲不吭,也沒叫自己起身,呂後就當他是忘記了,幹脆自己起來,遞一個眼神給戴青,戴青趕緊去了後邊泡茶。


    呂後又吩咐了幾個宦官將殿內的爐子燒旺一些,便又揮手叫他們帶上門下去了。回身一瞧皇帝依舊黑著臉喘著重氣一聲不吭,呂後原地思忖片刻立即想到定是政事上又遇到麻煩,笑了笑便走到幾案邊與皇帝相視而對坐下,親自斟茶一杯給劉邦問道,“聽說丞相他們正著手處理官僚地主兼並農田和關中盜賊一事,難道他們處理的不好給皇上添麻煩了嗎?”


    劉邦冷如刀子的眼神盯著呂後半晌卻不開口,呂後越發不自在,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戴青,又將目光迎上了劉邦的眼睛,剛張口便聽劉邦道,“管岫岩死了。”劉邦憋著怒火咬牙冷峻的盯著呂後。


    呂後一愣瞪圓了眼睛,與皇帝久久相視而對,憤懣與委屈、痛心與反感全部堆在瘦小的臉上,心中立刻明白皇帝來找自己興師問罪。一股氣憋在胸口,呂後連喝三杯茶驅使自己平靜。良久,呂後壓抑著怒火故作吃驚道,“他不是去雁門了麽?如何會死呢?”


    劉邦眼睛始終不離呂後,像是鉤子一般死死盯著她,“朕說過殺戮太多不好,朕暗示過你不會追究過去的一切,也就不會追究呂靈逼死人的事情,原本想著你會明白朕的意思,想著你不會再追究管岫岩,可是你……”


    呂後聽著越來越是皇帝指責她的意思,他這是在說管岫岩的死和自己有關,可是這幾日皇帝也見到自己去櫟陽宮朝拜太上皇,去長陵督促修建陵寢,去明渠散步,並無時間去殺管岫岩。幾乎抑製不住怒火反盯著皇帝強作冷靜的反問,“你懷疑我?”


    “朕沒有理由不懷疑你。”劉邦拂袖冷冷一句。


    呂後‘唰――’的一下站起來,臉幾乎抽搐卻又無奈的沉默了半晌,滿眼憤怒的看著皇帝挑高聲音道,“臣妾這幾日的行蹤皇上不是不知道,我怎麽會害他,知道管岫岩一出事皇上就會立刻想到臣妾,所以臣妾抱著希望管岫岩安全上任的心默默祈禱,可他還是遇害了,臣妾心有不甘。”又冒著膽子毫不客氣的對著劉邦的麵也重重拂袖憤憤然一句,“你如何能證明我殺了他。”


    劉邦‘啪――’的一拍案子也站起來,怒責,“你放肆!”一手指著她的麵反問,“你不會,其他呂族的人也不會麽?”


    霎時,呂後徹底怔住了,自己雖然毫無動管岫岩的心,但是她不能保證哥哥私下裏有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一時被劉邦說的愣在那裏啞口無言。


    “好好管管你們家的人,國戚也不容如此放肆。若是再次遇到這樣的事,直接去爵號流放極北之地。”又說,“管夫人懷有身孕,希望你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她。”


    劉邦‘咚咚咚’的下了殿黑著臉出了長信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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