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07


    一番夜宴過後,眾人便告辭了皇帝各回各家,劉邦也有些醉意便在宦官的相扶之下去了魚藻宮歇息。月色淡淡,空氣中充斥著冷凜的氣氛,呼呼的西北風狠勁的吹著,恍若人們不可在外多待,待一刻便要將全身凍掉一般,那狂虐的西北風竟呼嘯著刮了整整一夜。


    約卯正時分,太子殿已經燭火一片,太子如往常一般要到上林苑晨練,天還未大明,他便已經起來了,方在綰自己的發髻。‘吱呀——’一聲殿門打開,隨即吹進一股冷風,安德錄拿著手爐興衝衝的跑進來給了太子道,“殿下,穿厚點,外邊下雪,可否今兒個別去上林苑?您的咳嗽還沒好。”


    劉盈高興的起身,將手爐放在案子上,問安德錄,“下雪了?”


    安德錄點點頭,拿來厚實的風袍披在劉盈身上。劉盈欣喜的立刻跑出殿外,映著枯黃的宮燈光芒看見飄渺的雪花如春日的柳絮洋洋灑灑的從天而降。那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雪花像是暗中的展示她的群體性的曼妙身姿,終於被人間等來了她的降臨,在宮燈的照耀下閃爍著晶瑩的落下,像是九天仙女。劉盈抻出手去享受著雪花帶來的冰涼和純潔,剛落在手上就化開在他的手心裏,劉盈如同孩童似的喜悅的笑了,跑在院落裏張開雙臂仰著頭任由雪花撫著自己。一切寂靜無聲,隻有雪花‘喳喳’落地聲兒,劉盈踩得地上雪嘎吱作響,於他卻是一種美好的感覺。安德錄看太子不顧自己的身子在殿外享受雪的輕撫,又念他身子十分不好,便趕緊下台階叫他回來,沒下三步就停住了,想著往日太子的種種不快樂,又瞧瞧他現在如同孩子,安德錄便放心的讓他去高興著。


    “安舍人,幫我拿來塤,本宮出去一趟。”劉盈興奮的朝安德錄喊道。


    安德錄心裏糊塗著,稍有停頓便還是按他的話給他拿來了。劉盈高興的將塤放在袖子裏,交代了安德錄不必跟隨,在安德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早已經走出了好遠處。


    魚藻宮,福雅居。朦朧中,一陣旋律典雅,韻味雋永,儼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塤聲將荊傾吵醒了。細細一聽,是好熟悉的音樂,好熟悉的塤聲。荊傾扒開被子細細聽著,聽到半中便臉上一喜,一咕嚕便從榻上起來,簡單的梳了自己的發髻,洗了把臉,加厚了衣服,臉上的笑容始終歡快又甜蜜,順手拿了宮燈就走出去了。剛出殿外,“雪——”荊傾驚訝的叫起來,原來雪花飄落了一整夜,被宮燈一照,已經幾寸厚了。荊傾笑盈盈的跑下台階,踩著雪花咯吱作響,伴著雪花吱吱呀呀的聲音一口氣跑到魚藻宮牆外。那塤聲從未停止過,荊傾循著聲音過去,舉起手裏的宮燈一照,隱約的看見一個男子在吹塤。笑嘻嘻的走過去,“太禎。”嘴裏呼著白氣,笑盈盈的說道,“聽見是《高山流水》的曲子就知道是你了。”


    劉盈放下手中的塤,朝著向他走過來的荊傾笑了,也向荊傾走去,笑著說,“昨兒個夜裏下了雪,今天起個大早,不知道有沒有吵到你。”沉寂半晌,劉盈一瞥荊傾,略顯生澀的說,“我想與你看雪景。”荊傾甜蜜的對他笑了笑,劉盈看她沒有不同意,且心思略微和他自己一樣,也如同初戀的少年一般生澀的笑起來。倆人相對著彼此高高興興地笑了,劉盈不顧一切禮俗拉起荊傾的手就跑去。劉盈回頭向荊傾笑了,荊傾也開心的衝著劉盈笑了,二人歡快如鈴的笑聲蕩滌了整個魚藻宮,卻是那樣的純潔清脆。雪地裏,一身玄黑色的風袍,一身纁紅色的戎裝,兩行歡快的腳步,一竄兒鈴聲般的笑聲,一道美麗的風景。


    荊傾問,“我們到哪裏去?”


    劉盈回頭說,“到了你就知道了。”衝她笑了笑,繼續牽著她的手,覺著她的手冷極了,劉盈腹內思忖再三便自作主張的將荊傾的手捂在胸間暖著,荊傾又是甜滋滋的看著劉盈笑起來,劉盈眼睛滑稽的一瞪,做著頑皮的表情,遂而也笑了。雪越下越大,劉盈牽著荊傾加快了腳步,時不時的和她同步將另一隻手搭在荊傾頭頂給她遮雪。


    “好久不見,在忙麽?”荊傾問。


    劉盈說,“最近長安事多,有時跟著皇上出去巡視,沒有機會見你。”說著咳嗽勁兒又犯了便猛著咳嗽了幾聲兒,想著沒事的,卻不料越咳越重起來。荊傾著急的忙說趕緊回去找太醫看看,劉盈稱說沒事,估計昨兒個夜裏著涼了,且笑稱大丈夫怎會受不得這點苦。荊傾半信半疑,焦急心疼之樣溢於言表。一路走著,荊傾臉色更加凝重起來,看著自己和劉盈走的方向,正是去未央宮北邊孤星台的方向,荊傾慌忙拉住劉盈鄭重勸告,“孤星台不是我們去的地方。”


    被荊傾這麽一說,竟然忘記自己是太子了,皇族的人當然可以去孤星台,但是其他人要想去絕對不可能。劉盈立即感到不自在的笑了笑,頓然想起自己的另一宮廷衛尉的身份,便拿來故作輕鬆的搪塞著,“沒事,孤星台現在沒人,都在睡覺呢。就是有人,我這個衛尉,他們也不好攔著。”


    荊傾又是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劉盈,感覺總是弄不懂他,他簡直來無影去無蹤,行蹤毫不穩定,也不知到哪裏可以找到他,盡管有時對劉盈說的話充滿懷疑,但不知怎的最後都是毫不猶豫的相信了他。天漸漸大明,雪還在下著,荊傾早已將手裏的宮燈燭火吹滅,被劉盈牽著手上了孤星台,孤星台果然沒有人。荊傾從未上過孤星台,這麽高的台子,從上往下看簡直從雲頂俯瞰大地一般暈眩。站在台子上,二人並肩靜靜的看著雪花飄落,放眼台下已然是一片銀色大地,一切好像寂靜入眠了,沒有任何喧囂,沒有任何多餘的五顏六色之景,隻有素雪、清人和寸寸嚴寒。從孤星台另一角往北看去,白霧彌漫,什麽都是白色的,地上沒有腳印,甚至連那條關中明珠——渭河仿佛也不見了,渭河水與白雪徹底融為一種顏色,這樣的幹淨總是給人內心清淨安寧的感覺。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安靜的看雪,荊傾抻出手接受雪的撫摸,劉盈眼含笑意看著荊傾。


    “在家鄉的時候,我便是最喜歡冬日的雪了,她雖來得晚,但是很純淨。洋洋灑灑的落下來,不帶任何喜悅和悲傷,隻是完成了自己降落人間的任務。”荊傾說。


    劉盈抿了抿嘴角,挑了挑眉梢,轉身過來背靠著欄杆處說道,“安靜的來,悄然的走,不爭不鬧,的確好。”荊傾與劉盈心靈相通的微笑了。


    二人在孤星台上待了好一會兒,伴著片片雪花,二人一起共話人生,共笑江山,共看美景,說說笑笑好生熱鬧。眼看雪也未有停下來的意思,天已經大亮了,冬日的早晨安安靜靜,淳樸的很。一瞧宮中的炊煙已經升起,劉盈心底一咯噔,琢磨時間不早了,心想著還要去櫟陽宮探望太上皇,眼前此景縱使他最喜歡,眼前此人縱使他最愛戀,但不得不走了。便對荊傾說,“昨兒個,我的一個兄弟生病了,今天我不巡勤,正好照看他,眼下我想他該醒了。”


    荊傾也說,“正好此刻戚夫人也該醒了,走吧。”荊傾和劉盈又原路返回,劉盈將荊傾依舊送到魚藻宮牆外,卻不敢再往裏走半步,笑看荊傾回去,劉盈才匆忙忙的去長信宮朝拜了呂後,又和呂後相跟著去了櫟陽宮探望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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