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1


    三日陰雨之後,長安的輜重部隊先行出發。再一日,長安京中七七八八被湊起來的三萬部隊出東門預備起行,旌旗半卷,號角高吹,周勃、樊噲、灌嬰、酈商等數十威武將軍騎著高頭大馬等候劉邦於城門下。劉邦頭戴銅盔,著一身甲胄戎裝雄赳赳的出城來,蕭何、呂後、太子皆隨其後,周勃等人皆下馬行禮。


    劉邦撫蕭何背囑咐他鎮守關中,輔佐太子,無論大小事且看情形定奪,遇到解決不了之事,可與呂後商議執行。蕭何拱手領命。


    劉邦拉呂後到一旁,撫其背小聲囑咐,“陳豨之亂不知何時平定,朕出兵關東期間,關中交給你了。朕帶走諸多兵力,關內十分空虛,你留心便了。朕已與蕭何說明,若遇大事可與你相商解決。”呂後點頭,“曉得。”忽然反抓劉邦手腕,目視劉邦急切問道,“關內有將可平定陳豨之亂,你為甚親自東征?”劉邦看呂後一副急切之樣似乎關心他的身體狀況,劉邦心知自身體質已差,卻故作輕笑了笑且捶了捶自己的前胸給呂後看,“龍馬精神,勿要擔心我的身體。”呂後握住劉邦胳膊鄭重道,“韓信居家,為何不讓他帶兵平定陳豨?”劉邦笑意漸收,湊近呂後一臉肅穆道,“下雨幾日,朕召過韓信,欲讓其帶兵平定陳豨,韓信堅稱自身有病而不宜出行。朕不好強求。”呂後一臉凝重直咬牙關。劉邦道,“韓信不去,朕平定不了陳豨?韓王信、燕王臧荼,不都是朕親自平定的麽?淮陰侯端一副非他不可的架子,此時他想來,朕尚需考慮是否帶他。”劉邦說此話完全是想打消呂後的擔心,因而做出很輕鬆的樣子。


    呂後絲毫不敢放鬆,始終凝重著一爿臉,對劉邦囑咐,“陳豨勢力已遍及河東河北,勢不可擋。你不可脫離諸將而獨自率兵拔城,攻城略地已非你親自所做之事,隻需帷幄之中坐鎮為好。”劉邦卻‘噗嗤’一聲笑了,“我不攻城略地,還去邯鄲作甚?陳豨必料定朕為太上皇守喪而不會親自率兵前來討伐,朕現身河北,必使陳豨軍心大亂。陳豨反朕,朕得去。”呂後長呼一口氣,思忖再三便覺劉邦之話有理,微微點頭了。忽而呂後眼珠流轉,目露反複的猶豫,最後竟是睜圓了明眸鄭重的問劉邦,“太上皇中毒之事,若查出下毒者另有其人,則若何?”劉邦立即嚴肅臉龐,一雙老眼似刀子而咬牙切齒道,“刑同謀逆之罪,敢鴆殺太上皇,族誅尚小。”呂後眼中閃光,平靜再問,“查出此人便殺?”劉邦絲毫無所考慮便道,“不欲讓他多活半日。”呂後臉上劃過一絲笑容,轉而便恢複平靜對劉邦道,“放心,太上皇那裏我會常去祭拜。”劉邦附手呂後肩上拍了拍。


    劉邦與呂後對彼此一番囑咐之畢,劉邦過太子身邊,太子因太上皇中毒之事而不敢抬頭看劉邦,隻見劉邦黑色靴子停在自己眼下,太子趕緊高拱雙手躬身便是深深一揖,“父、父皇。”太子說話都顫抖。劉邦還因太上皇一事對太子耿耿於懷,眼下太子又顫顫巍巍而一副害怕的樣子頗不討劉邦喜歡,劉邦恨鐵不成鋼卻又不好在即將離京時惹呂後不高興,惹她不悅便有其他人受牽連,於此時,長安也必離不開呂後的鎮守,於是劉邦思忖再三硬是擠出笑容,在太子肩上拍了拍,“好好監國。”說罷此話竟沒有其他可說的,轉身便向車駕走去。太子趕緊應聲,“兒、兒臣曉得。”抬頭時卻見父親已經坐上了遠處的車中。


    酈商率兵前行,周勃灌嬰各護衛劉邦車駕左右,車後便是威武步兵緊緊跟隨。一路浩浩蕩蕩而不敢停歇,取道上黨,卻見上黨城外被圍個水泄不通,叛軍隻顧圍著上黨城內的官民,卻鬆懈了從關中出來的這一路援軍,劉邦留給柴將軍陳武五千人夜襲圍困上黨的叛軍,自己帶著大部隊繞過巍巍太行山脈,跨過湯湯漳水,一路雖遇諸多小股叛軍,卻叫周勃灌嬰等人不費力氣的收拾幹淨。劉邦一路緊繃神經派人觀察叛軍的駐紮情況以及河北地區可被利用作戰的地形情況,以及陳豨叛軍行動規律、手下部將現處何地諸多情形。一路小心翼翼直到邯鄲,劉邦才放鬆高笑幾聲,隨即被周昌迎入趙王宮。劉邦立即問周昌天下諸侯王所率之兵屯聚何地,周昌愣著說道並未見到諸王或者諸侯國各軍隊。劉邦當即臉色一沉再也無語,想他在長安曾以羽檄征天下兵於邯鄲匯集,今日卻聞周昌稱說一個兵沒見,劉邦怒不能怒,喜不得喜而十分窩火,黑著臉一腳踹開門進了內殿便坐在席子上氣呼呼的。平素耿直善於直諫的周昌此時也不敢隨意說話,靜候一旁。“啪——”的一聲,劉邦拍案而怒,震得案子上的竹簡抖三抖,咬牙切齒道,“都說君為元首,臣為股肱,如今天下有難,股肱之臣何在?”劉邦怒不可歇,龍目爆紅,推翻了案子上的所有竹簡,自語道,“燕楚齊路程尚遠,也許兵卒未到,尚可諒解,梁國本在趙國東南部不遠,半日路程便到邯鄲,彭越竟也不來股肱漢室了麽?”劉邦吼道,“周昌——”周昌立即近前拱手聽命。劉邦咬牙切齒怒道,“派人專走梁國一遭請彭越,遣其近日率部北上討伐陳豨。”“是。”周昌領命便退出去安排此事,當夜便有人南下梁國。


    翌日清晨,劉邦且用膳且召集將領於跟前,諸將皆摩拳擦掌欲與陳豨叛軍大戰幾場,劉邦囫圇吞棗吃著,神態悠悠而不慌不忙,反似一臉成竹在胸笑道,“諸位稍安,陳豨不能成事。兵法雲: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製勝,計險隘遠近,上將之道也。諸位看陳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如此輕易讓朕進入邯鄲,其人兵家智慧不足也,便知其不能成事。”諸將彼此點頭稱是。


    “皇上。”周昌卻是一臉惶急的出班拱手,急切勸道,“萬不可大意,曲逆、東垣、襄國、巨鹿均遭叛軍侵襲,常山郡二十五城,已有二十城被拔,請陛下誅殺常山守尉。”諸將對此一片聒噪,個個激昂亢奮出班請令欲與敵軍一戰。劉邦即住吃食,微微舉手示意諸將勿要急切行動,稍一思忖卻問周昌,“守尉反了麽?”“並無。”劉邦微點頭道,“其必被脅迫,非其本心欲反,他們無罪。”話罷卻又開始吃起來,且吃且問周昌,“讓你選的可做軍將之人可有結果?”周昌拱手道,“有四人者,已在殿外等候。”劉邦一喜,讓周昌傳其進殿,四人進殿後,劉邦卻直盯盯打量著眼前四人,雖為男兒卻都毫無主心骨似的,雖不是佝僂之輩卻也並非虎背熊腰之流,看過八遍都覺得四人並無軍將氣質和軍將能力,隻比平常百姓稍微生猛一些。劉邦又氣又笑,微捏額頭無奈的看了看周昌,周昌一臉忠正的立在一旁。劉邦不願對周昌發怒便將怒火轉移到眼前四人身上,對其四人便是一通嫚罵,“爾等小子也能為將麽?我真……罷罷罷。”竟懶得罵他們了。那四人卻被嚇得‘噗通’跪地。“罷了罷了,朕封爾等各千戶,悉為將。”劉邦一通擺手卻將四人轉眼間封為千戶將領。


    聽到劉邦無故封四人無功之人為將,劉邦左右軍將皆勸,“從蜀漢還定三秦至擊敗項籍,未有不功而侯者,今日特封此四人,敢問陛下,眼前四人究竟何功而受封?”劉邦笑著安慰左右諸將,“非爾等所知。陳豨反,趙代兩地幾姓陳,朕於長安以羽檄征天下兵,諸將也知,至今未有至者,朕從關內帶來區區三萬兵不足以抵擋陳豨與胡人軍隊,思來想去唯獨邯鄲城內之兵可用,朕何必吝惜四千戶而不以此安慰趙國子弟?”諸將恍然明白皆曰,“皇上智慧了得。”劉邦嗬嗬一笑,眼簾裏迷離中仿佛看見了戰國時期的樂毅,樂毅因趙武靈王沙丘之亂後離趙入燕,幫助燕昭王振興燕國大敗齊國,深得燕昭王信任,燕昭王死後燕惠王繼位卻因佞人離間而將伐齊幾勝的樂毅用騎劫代替,樂毅怕回燕被誅便又回到趙國,趙惠王大喜而禮待,且將樂毅封在望觀津,號望諸君。劉邦悵然若失自言自語了一句,“不見當年望諸君樂亞卿啊。”左右諸將皆彼此互視一眼,似有不服。


    劉邦卻無視一般,抬眼便問周昌,“樂毅如今還有後人在趙麽?”周昌想了想便道,“臣初巡視趙國時特地拜訪當年樂毅家鄉靈壽,家族多敗落,臣獨見樂毅之孫樂叔躬耕於田。”劉邦長‘哦’一聲點頭,“富貴皆不過三代。朕有心樂氏紹續昆裔不在朕執政時沒落,樂叔暫為東鄉侯,封號華成君。周昌安排此事吧。”周昌再次拱手領命。


    “報——”,方議事之間,殿外飛奔而來一個小軍卒,進來便慌張稟報,“稟皇上,陳豨叛軍又占領清河諸縣,勢有進犯邯鄲之意。”小軍卒的稟報卻立刻刺激了諸將的請戰之心,個個拱手出班請戰。劉邦胸中微感慌亂,閉目稍稍鎮定心緒問小軍卒,“陳豨諸將威猛嗎?諸將皆誰?”小軍卒道,“王黃曼丘臣等人,以前皆為商賈之人。”劉邦一拍案子高笑,“嘿嘿,計上心來,我能破之。能收買部將便盡量以財力收買,商人皆愛財,以利啖之,其將必去陳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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