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一身白甲,靜靜的注視著前方被黑暗籠罩的上庸城,花白須眉間目光熠熠,奉命鎮守漢中以來,雖然漢中富饒,民居安樂,但自從長安被拿下之後,漢中由戰略要衝變成了後方城市,除了上庸能對漢中造成一點威脅外,定然不會有什麽戰事發生!漢中變成了蜀軍騎兵訓練基地,每年羌族送來大量軍馬,訓練好之後便輸送到各地,漢中軍營也被逐漸改造成了騎兵營為主,麵對這樣的事務,趙雲大有垂垂老矣、雄風不再的遲暮之歎!


    孟達一日無意中的談話卻激起了他的雄心壯誌,那一日訓練軍馬,孟達與申耽兄弟二人突然說起上庸的事,讓他突然有了靈感,作為鎮守一方的大員,不止是做好布防,攻城拔寨也是有權利的!


    從此,漢中派往上庸的斥候、間諜、商人等各種身份的人連續不斷,對上庸城內情況做到完全掌握,若不是上庸太守乃是魏將郭淮,趙雲早就出兵攻打了,以漢中現在的軍力和戰力,上庸城完全能夠在新野援軍趕到之前拿下,一年多的試探和滲透,趙雲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機會,所以他隻能等,雖然這個機會出現十分渺茫!


    以當時的局勢來看,襄陽有關羽坐鎮,魏軍定然不敢輕舉妄動,隻要兩軍相安無事,漢中出兵便也沒有絲毫的機會,直到東吳水軍出兵荊州,趙雲的直覺告訴自己機會來了!


    果然關羽剛出征,新野的兵馬便有部分開始騷擾中鹿港,趙雲等的就是這個變動,得到哨馬報告,趙雲親自帶領前鋒部隊出漢中,從漢水上遊乘江而下,又讓趙統、孟達等人帶領後軍緩緩出發!


    新城太守李緒的情報他早就掌握已久,便讓士兵從中教唆,果然李緒在被郭淮訓斥之後心緒不穩,輕易便拿下了房陵港,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拿下上庸!


    “父親,已經全部搞定了,沒有逃兵!”沉思間,趙廣帶著親兵趕了過來!


    “好!”趙雲回頭看了一眼麵目清秀目光中卻透著老練的老二,欣慰的點點頭,要不是跟著劉封南征北討,說不定趙廣還是一個一天隻知道到處瘋的年輕人呢!


    “大哥他們怎麽還沒動靜?”雖然沉穩,但心中的激動還是不自已的催動著趙廣,有些急切的問道!


    “放心吧!”趙雲掃了一眼西邊黑沉沉的夜空:“斥候才出發不久,逆流而上,自然要耽擱些時間!”


    “要不父親先去休息吧,孩兒在此等候消息便是!”趙廣看著趙雲滄桑的側臉,突然心中有些不忍!


    趙雲回頭看了一眼趙廣,或許是心靈感應,他從趙廣的眼神中看出了這種感覺,笑罵道:“你以為老夫真的老了麽?要是累了你就去休息吧!”


    “我才不去!”趙廣挺了挺胸膛:“我還等著立頭功呢!”頓了一下又道:“但願大哥今晚就給信號,要不趕不上尚尹大哥在陽平關匯合,那可就壞了!”


    趙雲虎目中閃過一道寒光,看了一下四周都是可靠親兵,這才低聲訓斥道:“軍情大事,休要胡言亂語!”


    趙廣也意識到自己大意說錯了話,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


    “將軍快看!”正在父子倆鬥嘴的時候,旁邊的親兵突然大喝道!


    抬眼望去,上庸城西側突然火光衝天,仿佛一把光劍劈開了厚重的夜幕,不一時上庸城中便傳來號角聲和喊叫聲!


    “準備好了沒有?”趙雲沉聲對身側的趙廣問道!


    “好了!”趙廣答應一聲,對身後的親兵喊道“集合士兵!”


    不一時士兵集結完畢,已經全部換好了魏軍的鎧甲,右臂上幫著黃色絲帶!


    “你也去換吧,半柱香之後前往上庸東門!留一千人馬在此!”趙雲對趙廣吩咐道!


    “父親你呢?”趙廣疑惑道:“奪取房陵港並未透露消息,隻要副將把守便是!”


    趙雲笑笑:“莫忘了還有新野的援軍!”


    “啊,對!”趙廣拍了拍腦袋,暗罵自己還是太嫩了,又有些擔心的說道:“若新野援軍真來,一千兵馬恐怕......”


    “休要多言!”趙雲大聲吃道:“軍情緊急,速速準備!”轉而大笑道:“昔年二將軍和尚尹能夠幾百兵卒退了徐晃大軍,老夫有一千人馬,怕何來哉?”


    趙廣見趙雲心意已決,隻好換了軍服帶領部曲往上庸徐徐而進!


    晨曦前的黑暗顯得更濃,除了遠處依稀可辨的山巒輪廓,其餘一概不見,趙雲帶領一千兵馬來到新城三十裏外的要道上,靜靜的矗立著,並未命人點起火把!


    “咚咚咚!”隨著東方亮起的魚肚白,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傳來,草尖上的露珠輕輕的滑落,滴進了鬆軟的泥土當中,這條道路由於行走的人數不多,路中間都長出了許多嫩草,生機盎然!


    徐晃心中焦急雖然心中安慰自己上庸方向的火光隻是城中失火,一個意外而已!但賈充隻說了幾個字便讓他心驚肉跳,不顧眾將阻攔親自帶著三千精騎奔赴上庸!


    賈充半夜披著長衫趕到太守府,敲響了徐晃的府門,言道:漢中趙雲!


    兩個多時辰的急行軍,徐晃突然覺得手中的大斧居然顯得有些沉重,不由心中苦笑:“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將軍,前麵有人!”正在自己暗自感慨的時候一旁的親兵低聲喊道!


    “慢!”徐晃舉起手中大斧喊道!剛才一直低頭趕路,現在抬頭看去,卻見一彪人馬矗立在一裏之外,仿佛一根根標杆!


    直覺告訴他,這些人並未友軍,徐晃駕馭者坐騎減緩速度慢慢靠近,一雙眼睛漸漸的眯在一起,最前方一人白盔、白甲、白馬,渾身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戰意,連他都覺得有些心旌動搖,這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大將才有的氣度!


    東方的白色中透出一絲潮紅,亮起的晨光讓徐晃看清了這人的麵目,不僅身穿白甲,臉上的須眉也是白的,隻有雙目中的精光直直的盯著他,還有亮銀槍尖上那一抹靜靜垂立的紅色槍纓!


    “趙雲?”徐晃走到三丈開外,眯縫著眼睛,心中驚疑不定,但還是沉聲從喉嚨裏問出了兩個字!


    “哈哈哈!”趙雲仰天一陣大笑,盔纓上的露珠灑落一片晶亮,有些蒼老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回蕩在第一抹朝陽當中:“正是某家,常山趙子龍!”


    “啊?”徐晃身後的騎兵一陣慌亂,有的甚至退後兩步,頓時隊形打亂,對於他們這些年輕的後輩,趙雲已經是傳說中的人物了,本以為此生定然無法見到,沒想到憑空裏就出現在眼前,無論是震驚還是激動,都讓他們無法保持軍人慣有的嚴肅!


    “果然是你!”徐晃一顆心沉到穀底,趙雲出現在這裏,那他身後的上庸肯定已經易主了,“趙將軍好快的手段啊,郭伯濟又栽到你手裏了!”郭淮自從長安之戰和張頜等人敗退後便任上庸太守,防守漢中之兵,沒想到還是被趙雲給偷襲了!


    “公明別來無恙乎?”趙雲側轉馬身,轉頭看著徐晃抱拳道:“多年不見,老矣!”


    “哈哈!”事已至此,徐晃知道急也沒有用,大笑道:“徐公明雖老,趙子龍也不負當年之勇也!”


    “大膽!”趙雲伸展春雷,槍尖斜指徐晃:“汝欺某家年邁,可敢一戰乎?”


    “有何不敢?”徐晃右手中大斧分一把到了左手,擊出一片火花喊道!


    “好!便讓你來試試吾的槍法!”趙雲意氣風發,打馬而上!


    徐晃此時自然不能弱了士氣,大喝一聲,揮舞雙斧迎了過去!


    風乍起,盔纓飛揚,雙方第一合便是叮叮當當一陣亂響,聽得雙方士兵一陣咋舌,都說趙雲槍快,今日一見,才發現傳說遠不如眼見的真實,有的人甚至都沒見到槍尖,隻見一片片嫣紅閃爍;徐晃自然也不弱,大斧雖然沒有槍法靈活,但防守密不透風,悉數擋住了趙雲的攻擊,兩步的士兵不禁大聲呐喊起來,就連遠方的太陽也按耐不住焦急,偷偷露出了半邊臉!


    一合,雙方都激發了戰意,大喝一聲再次攻了上來,雙馬交錯間塵土飛揚,一陣陣令人耳朵發麻的兵器撞擊聲引得兩隊軍馬熱血沸騰,喊聲驚起了兩旁的飛鳥!


    趙雲的連聲大喝讓徐晃越來越心驚,本來趙雲的槍法以靈巧見長,加上多年浸淫,自然更加純熟,角度更是刁鑽難以捉摸,徐晃大斧本以力量取勝,如今年邁,雖然勇猛,但不及年輕時氣力悠長,此消彼長,到了三十合,雙方的對攻便變成了攻防戰,更加密集的響聲四處回蕩,有的士兵甚至覺得趙雲變成了一個鐵匠,對著一雙雙看不清的大斧敲敲打打!


    正廝殺間,蜀軍後方突然一陣大亂,呼啦間突然殺出一股魏兵來,為首一人頭發散亂,手持大刀,眼看前方激戰,徐晃節節敗退,大喝道:“賊將休得猖狂,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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