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打了下來,兩個場務在拍攝現場走了一圈,對戴著鴨舌帽的陳非打了個“ok”的手勢,陳非點點頭,說:“不錯。”


    副導演倒了一杯水過來,笑著說:“還行吧?叫他們布置了兩天。”


    “很逼真,像是個演舞台劇的地方。”陳非接過那杯水,他的助理沈若丹走了過來,說:“剛才投資方打電話過來,在催進度了?”


    “知道了……”陳非放下杯子,問:“言戰沒有打電話過來?”


    “……”沈若丹看了副導演一眼,“還沒有。”


    陳非低下頭,不自然了側開臉,說:“把手機拿過來,我打過去。”


    “這……”沈若丹知道陳非一直在等言戰的電話,自從那天晚上和言戰吃飯回劇組之後,陳非的表現有點異於尋常,已經兩天了,言戰如果要打電話,她早就打過來了。


    副導演摸摸鼻子,說:“非哥,我看嫂子是太忙了,聽說最近有不少外商來市裏。”


    “手機拿過來。”陳非從沈若丹手裏接過手機,低頭撥通了言戰的號碼。副導演給沈若丹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了布景外的過道裏。


    “若丹,你在非哥身邊也這麽多年了,怎麽就不會圓滑一點?你大可以說,言戰打過電話來,問候了兩句就掛了。”副導演小聲說。


    沈若丹看著陳非的背影,低聲說:“欺騙他的事情,我做不來。我們從大學到現在,沒對彼此說過謊話,你以為,他為什麽請我做他助理?”


    “若丹……你還看不出來,小兩口在吵架呢。”副導演搖搖頭,說:“言戰那樣的女人,哪是會先認錯的?我看這以後啊,非哥根本就控製不住她。”


    “那就別跟她結婚呀?他那麽有才華,還怕……找不到愛他,疼他的女人?”沈若丹不解的說。


    副導演納悶的看著沈若丹,說:“這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什麽時候見過黃蓋打周瑜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忙了。”


    “喂……”陳非打通了手機,那頭沒什麽聲音,“喂?言戰?”


    “哦。是陳導演呐!”手機這頭的小賈看了一眼來電名稱【陳非】,“陳導演,你找我們言總有什麽事情嗎?”


    “她去哪兒了?”陳非問。


    “言總去了意大利一趟,今兒剛下飛機,正在開會呢。”小賈看著緊閉的會議室大門,說:“我給你說一聲?”


    “她去了意大利,怪不得。不用通報了,就說我來過電話。”


    “好,好,等會議結束了,我就讓言總給你回個電話。”小賈笑著說。


    “嗯。”陳非掛掉電話,渾身也輕鬆了,他自己也是個空中飛人,知道忙碌的生活是多麽的身不由己。沈若丹走過來,看到神色如常的陳非,問:“怎麽?言小姐終於回電話了。”


    陳非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陳非的來電剛掛,手機又響了,小賈看到來電顯示寫著【雙☆城】,他接起電話,笑著說:“雙城小姐,言總正在開會,如果您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待會兒再打電話過來吧?”


    “叫她現在就接電話。”躺在床上的顧雙城瞄了一眼右手的粉紅色創可貼,她在牢裏呆了五年,還沒見過這種創可貼,粉紅色也就算了,竟然還是小兔的形狀。


    “雙城小姐,是有什麽急事嗎?”


    “是有急事。”顧雙城坐了起來,說:“把手機拿給她,馬上。”


    小賈隻好敲開會議室的門,輕手輕腳的走到言戰身邊,說:“雙城小姐的電話,讓您現在就要聽。”


    言戰將手機拿過來,靠在耳邊,問:“有什麽事嗎?”


    “姑姑,剛才重案組的高組長說,要我繼續協助警方調查,還要讓我去警局再錄一次口供。”顧雙城拿起一支指甲鉗,窩在床上開始剪指甲。“木雲歌聽說我進警局了,又跑到宅子裏,到現在還沒走,說是要趕我出去。還總是來敲我的門。”


    “你把門鎖上,哪兒都不許去,不用理會她。高組長那邊,我一會兒親自去一趟。”言戰冷聲說,她這兩天東奔西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我掛了。”


    “好。”顧雙城也察覺到言戰似乎沒什麽力氣,她將手機扔到一邊,趴在床上,“原來你也會累……”


    “言總,匯報完畢。”方可忠高聲說,司燃第一個帶頭鼓掌,二人合作的邊城住宅區規劃,在業界獲得了一致好評,入住率很高。


    “很好!”言戰也開始鼓掌,說:“老方,我早就說了,你和司燃根本就是天作之合。”


    “是啊,不過也沒少吵嘴。”司燃吐吐舌頭,抹汗道:“幸虧最後賣的不錯。”


    “有爭吵才有結果。”言戰敲了敲桌麵,笑著說:“今晚我請所有工作人員去唱k,費用全由我自掏腰包,盡情的宰我吧。這段時間所有為邊城住宅區努力的大家,你們辛苦了。”


    大家都站起來鼓掌,言戰和小賈交代了兩句,拿起外套說:“我這個老板在,恐怕你們會放不開,晚上你們玩吧。”


    “言總,你不去嗎?”司燃問。


    “不去了,你們好好玩。”言戰走出了會議室,小賈跟在後麵,說:“剛才陳導演也打過電話來,您還是回個電話過去吧?”


    “不用了,明天請他吃飯。”言戰走進電梯,說:“小賈,你也和他們一起去唱歌吧。”


    “好的,言總。”小賈笑得眼鏡快歪掉了,總裁女王是很嚴格,可是隻要做得事情她滿意了,好事兒也就接二連三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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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緩緩下行,言戰抱著雙臂,看著電梯裏的自己,眉眼間多了一股審視。電梯到了一樓之後,她快步的去車庫取車,大馬力的開到警察局。


    高組長很意外她的再次光臨,連忙收拾了一下自己淩亂的辦公室,說:“對不起,亂了點,最近的案子太多。”


    “沒關係,上次真是謝謝你。我是太擔心我侄女,才對你口氣不太好的,還請你原諒。”言戰抱歉的說。


    “沒事,做家長都是這樣的。”高組長倒了杯咖啡給她,說:“警局裏咖啡最多。”


    “謝謝。我就直接入正題了,免得耽誤您的時間。”


    “有什麽話,你盡管直說。”


    “聽雙城說,你還讓她繼續協助調查,如果她頻繁的涉入本案,勢必對她的安全造成威脅。她畢竟還隻是個高三的學生。”


    “我們對證人資料都會嚴格保密的。”高組長笑著說,“協助調查,並不會產生你所擔心的危險。”


    “沒有哪個家長希望自己家的孩子,和殺人案這麽可怕的事情沾上邊。該說的,她在上次的證詞裏麵,都已經說了。”言戰站了起來,“高組長,我很尊敬你,希望你……”


    “你在威脅我?”高組長也笑著站起來,這個女人渾身都是魔力,無論是生氣還是微笑,都像是公式化設計好的等身玩偶,無懈可擊的言行舉止。他不得不繳械投降,說:“好吧,反正我們也快結案了。”


    “是嗎?”


    “嗯,根據阿丁死前反複說起的‘有工廠’,我們在附近的工廠找到了一百多名偷渡客,和五十公斤的海洛因。”高組長讓顧雙城來協助調查,其實還是另有目的的,他看著眼前的言戰,沒想到那個目的提前達到了!“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你忙吧。”言戰轉過身,快開門的時候,她又轉過身,問:“冒昧的問一句,那天我看到的那幾個毒梟,是犯了什麽事情?”


    “兩個已經釋放了,你都說他們是毒梟了,當然是因為販毒。”高組長解釋道。


    “哪兩個放了?那個……一臉刀疤的人嗎?”


    高組長意外的睜大眼睛,點頭道:“其中一個就是滿臉刀疤的,找不到罪證,隻好放掉他。反正遲早還會抓回來。”


    言戰立即轉過身,低聲道:“看來,意大利是沒白去……”,繼而開門走了出去。高組長留戀的看著她的身影,以後恐怕都沒法和她打交道了。


    臥床的顧雙城又接到了高組長的電話,聽到不用再去錄口供時,她鬆了一口氣,“我可不記得當時我都說了些什麽……”


    她跳下床拉開窗簾,撥通了一個號碼,說:“都妥了,我那把左輪什麽時候還給我?”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聲,說:“孩子,你真適合混黑道。你的手槍太正規了,我給你寄去一把改裝槍,一槍能打死三個人,大概兩天後,你就能收到包裹。”


    顧雙城眉毛微挑,說:“那謝謝了。”她掛掉電話,笑著站在窗邊,眸子裏躍起一股深色的嗜血氣息,帶著未知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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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顧雙城半夢半醒間聽到了敲門聲,她輕咳一聲,覺得嗓子要冒煙了,拉開窗簾,外麵已經是落日將末的黃昏,揉了揉頭發,她走到門邊。


    “嗯,在睡覺?身體好多了吧?”言戰小聲的問,看她頭發亂糟糟的樣子,嘴角漾起一抹淺笑。


    顧雙城聳聳肩,開門讓她進來了,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言戰說:“到陽台坐坐吧。”


    “好。”


    前幾天,顧雙城在雲塢附近的二手家具店裏看到了一個斑駁的老秋千架,她就花了筆小錢買了下來,自己買了顏料塗了一下,在蛋黃色的夕陽下,老秋千看起來安詳寧靜。


    “我要坐在秋千上。”言戰像發現寶一樣,走過去,坐在“吱呀吱呀”的秋千上,腳尖輕點,晃悠起來。


    “……”這老秋千買回來,塗抹一遍過後,顧雙城自己都沒坐過,沒想到,第一個坐在上麵的,竟會是言戰?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緩緩的蕩著秋千,裙擺在柔軟的光線裏,染上了某種透明的誘惑感,她能隱約看到裏麵的內褲、絲襪……“咯噔”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也坐在了秋千上,顧雙城沒有使力,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雙城,你也動一動?”言戰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說道。


    “好。”顧雙城將右腳支在地上,製住了搖擺不定的秋千。這下子,無論言戰怎麽使力,秋千,也蕩不起來了。她轉頭看過去,言戰還在使力,白皙的左手緊緊握著一邊的粗麻繩,“咦,怎麽動不了了?是不是弄壞了……”


    “……”顧雙城掩嘴偷笑,還是沒有鬆開右腳。


    “雙城,把腳拿開!”言戰命令道,這才發現了罪魁禍首。


    顧雙城不說話,忍笑得搖搖頭,言戰又命令了一遍,見她還是沒反應,就說:“姑姑工作一天了,好累,蕩秋千放鬆一下,你都不肯?”


    說話的語氣軟軟綿綿的,從她進門,顧雙城就看到了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倦怠感。她鬆開了右腳,雙腳點地,緩緩的晃起了秋千。


    “吱呀吱呀”言戰滿足的閉上眼睛,抱起一個靠枕,隨著緩慢的秋千,漸漸放鬆了身體。


    “吱呀吱呀”遠處的天邊,黃昏開得絢麗無比,很像是敦煌畫壁上長袖流轉的美人。


    “吱呀吱呀”……顧雙城停下了晃動,她向左移動了一下,坐在離言戰更近一點的地方,伸手輕輕的戳了一下她的臉頰,沒有反應,她又摸了摸她的耳朵,同樣沒有反應。


    “吱呀吱呀”顧雙城又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二人中間隔著兩個抱枕的距離,她想起來,以前小時候,言戰很喜歡抱著她一起蕩秋千,興奮的時候,她還會使勁親她的臉,或者大叫,完全不顧大家閨秀該有的禮節。


    夕陽快要沉沒,二人的影子斜掛在牆上。顧雙城的左手在秋千座位的後背上逡巡著,像是在彈無聲的鋼琴,左手緩慢的向言戰的方向靠近,探索著,遲疑著,也向前著。四周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整座城市也快要沉入黑暗。顧雙城猶豫的看向別處,眼睛裏閃過一瞬而逝的警覺,她似乎害怕有別人看到她在做什麽,微抿起嘴唇,左手終於觸到了言戰的頭,慢慢的,一秒,兩秒,三秒,從後麵看過去,就好像是睡著的言戰,自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肩頭上感受到了言戰的溫溫的呼吸,顧雙城還是看向別處,空著的右手不自覺的握緊,雙腳使力,秋千再次晃悠起來,“吱呀吱呀“,言戰睡得很沉,顧雙城也漸漸放鬆下來,她看著被淹沒的夕陽,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滿滿的,全是言戰身上的龍舌蘭香水味。


    “吱呀吱呀”


    “吱呀吱呀”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就這麽靠在一起,都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除了感謝我選擇沉默,有時候麵對生存,半步知道什麽叫無能無力,有時說破生活,隻會讓彼此更脆弱。在這個時刻,在這個點,你們路過我這裏,給了我溫暖,半步銘記於心。雙城和言戰給了我很多感動,我能清楚的看到她們在那個世界的點點滴滴,很清晰,在她們來的時候,我抓住了她們,這個故事在我心裏。


    你們來了,加入了這個故事,我希望也能同樣抓住你們,人生沒有多少戲劇化的駐足和相遇,因而顯得彌足珍貴。半步希望,當你們每一次歸來,短暫的停留,都能捕獲一份欣喜。修整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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