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警局,陽光朗照,驟減的氣溫仍沒有緩過神來,撲麵而來的清寒讓顧雙城露出了一個淡淡的輕笑,緊了緊身上的藏青色披風,她一步一步的邁下台階,讓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羅國慶踩上步伐。


    “真是巧啊,羅探長。”


    “顧小姐,這麽早就來警局啊?”羅國慶打量了一下顧雙城,“顧小姐今天真是漂亮。”


    “剛才我姑姑也這麽誇我呢。謝謝羅探長。”


    “旁人要是不認識顧小姐,還以為顧小姐是來警局探男友呢?女為悅己者容啊。”


    “羅探長說笑了。到底是自己的親姑姑進了局子,本就晦氣,要是來看望姑姑,還穿得灰敗沉重,豈不更加晦氣?自然要穿得漂亮得體些。”顧雙城看了羅國慶一眼,“羅探長的領帶有些花哨,不過,很襯你本人膚色。”


    羅國慶皺皺眉,沒有再和顏悅色的說話,“昨晚上有個不懂事的師弟被人打暈了。襲警,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隻見過警察打人,倒沒見過警察被人打?這年頭,我姑姑那樣奉公守法的巨商都會因為那些雞毛蒜皮的指控而被拘捕,什麽怪事不可能發生呢?”


    “雞毛蒜皮的指控?嗬嗬,看來顧小姐,是見慣了殺人,早就麻木了。”


    “殺人犯自然是罪大惡極,我也是萬分痛恨的,不過,我姑姑那樣善良的女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個中緣由,我年紀輕,不懂,隻盼著,我姑姑能早點回家。一家團聚才好。”


    羅國慶又試探了幾句,顧雙城字字說得懇切,他也看不出半分作假,顧雙城知道羅國慶也問無可問了,就加了一句,“我年幼的時候,我的父親一人腳踏兩隻船,家裏一個,外頭一個,我時常覺得我父親這種男人實在是毫無責任感。”


    “男人有個紅顏知己,很正常。”


    顧雙城又看了一眼羅國慶那條花裏胡哨的領帶,看來羅國慶的婚外小情人十分年輕活潑,“是啊,現在我長大了,是覺得挺正常的。”


    “你還是和你姑姑早日劃清界限吧。這案子鬧起來,風雨大得很。”羅國慶轉過身去,顧雙城也不作停留的邁著步子走下台階,上車之後,她又拿出手機,開始發短信給陸子曰――


    【問過她了,當年是你大哥動了手腳,怎麽樣,和我料想的一樣。】


    【你怎麽知道,不是你的姑姑為了離間我們兄弟倆,隨口一說?】


    【以她的眼界,恐怕五年後才能看上你們陸家,她沒必要看你們陸家失火,於她,沒有多大意義。】


    【你姑姑是看好我,還是我大哥?】


    【你。】


    【100%看好?】


    【說是怕有個萬一?她說,我會麵對友情的考驗?……話裏有話,我隻能裝不知道。】


    【看來,她真的很愛你,被你吃得死死的,還顧忌你吃得舒不舒服?……不像我……】


    【什麽意思?】


    【好兄弟,有些事情,就別問了。】陸子曰打了個苦瓜臉的表情,顧雙城不再閑聊,車已經開進言宅裏了。


    “就停這兒了。我想去園子裏走走。”


    “好的,雙城小姐。”


    顧雙城從車上下來,招手讓一個女傭過來,說:“給我拿一雙暖和點的平底鞋來。”


    “是,雙城小姐。”女傭領命,向內宅走去。


    等了兩分鍾,女傭將平底鞋拿來了,隻是神色有些不忍的樣子,顧雙城笑著問:“二媽在家?”


    “啊?……二夫人是在家。北方老家來人了,和往年一樣,都是太太們先來。正在打麻將呢。”


    “都是些什麽人?”顧雙城坐在玉色的石凳上,從女傭手裏把那雙平底鞋拿過來,放在一旁,她看著人工湖旁的一顆巨大的翠石,“那塊石頭真好看。”


    “都是北方老家的親戚,這不是,家宴快到了嗎?”


    “哦,我想起來,姑姑說,明天就是家宴。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言如錦。”


    “今年多大了?”


    “三十六了。”


    “沒嫁人,一直在言家?”


    “嗯。”


    “如字輩的女孩兒,好像,都嫁人了?你怎麽不嫁人呢?”


    “……我是過繼的,身份本就低,在言家做女傭的薪水比在外麵的工作薪水高,福利也好,體麵,跟著三小姐,能學到不少東西,見不少世麵。”


    “這麽說,你也是個聰明人了……那為什麽,要害我呢?”顧雙城把那雙平底鞋撂在她眼前,“這鞋太難看,給你了,你現在就換上給我看看?”


    “……雙城小姐。”言如錦哽咽道:“剛才二夫人說,要是我不把鞋給你穿上,就要扣我兩年的工資。我其實不結婚,是因為我未婚有孕,我女兒已經十一歲了,我不能丟了工作啊。”


    “原來是這樣。你不能丟了工作,可是,也不能丟了性命吧?”


    “雙城小姐?!!”


    “我看你也是個機靈人。我們打個賭如何?”


    “什麽賭?”


    “這雙鞋,我要是穿上了,明天家宴是開不了,二夫人啊,明天也會從宅子裏滾出去,至於你呢,說不定,也會被攆走。要是我有個閃失,難保,我姑姑會一怒之下……”


    “雙城小姐!既然你已經發現了,就別穿了。你還是進內宅,和那些太太聊聊天吧?對你……對你今後在言家站穩腳,也是很有裨益的。”


    “你怎麽知道,我要在言家站穩腳?”


    言如錦四下看了看,遠處隻有兩三個園丁,她低聲求道:“我和雙城小姐一樣受盡別人的臉色,雙城小姐好歹有三小姐庇護,我進言家這麽多年,還從沒見三小姐這樣在意過誰。將來……我知道,你就是半個主子了。”


    “我喜歡和明白人說話。”


    “要是雙城小姐不嫌棄我,我以後就跟著雙城小姐了。”


    “你能為我做什麽呢?”顧雙城問。


    “先說這家宴,還有言家北方那些親戚裏頭,在三小姐心裏有點分量的人,您,恐怕還不是知道的特別詳細?凡是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要討三小姐歡心,是極其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就算三小姐現在看重雙城小姐,可是,大事小事上,您要是出錯太多,在她心裏的分量,雙城小姐,那就會一天天慢慢的減輕了。”


    “你倒是有些了解她的。”顧雙城看向言如錦頭上的細汗,拍了拍身旁位置,說:“坐吧。”


    “不能壞了規矩。我坐下了,雙城小姐是親民了,可是在這宅子裏,能給下人們笑臉的主子,也隻有三小姐這麽一個,也隻可能有她一個。以雙城小姐現在的資輩,還是端著點架子好。”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能在下人麵前裝可憐?”


    “如錦嘴笨,隻是這主仆一旦逾越了,很多事兒就沒了規矩。您能從瑞典回來,如錦想,您心裏,到底還是想在言家紮下根去,要不然,您有三小姐的庇護,不會缺錢,更不會回來,無端端的,又受二夫人和二小姐的氣。”


    “如錦,我好像有點記得你了。我記得,我十一歲那年,有一天晚上,就在湖邊那個翠石旁,我被人推到湖裏,差點淹死,就是你救我的,也是你告訴我,什麽話也不能說,要不然,我就死路一條的?我當時嗆了水,可是,你這聲音,我倒是越聽越熟悉……”


    “……雙城小姐既然想起來了,我也不瞞著。那一次,確實是我救了你。不為別的……我女兒那一年生了大病,要動手術,正巧你過生日,我的吉祥話說得好,三小姐高興了,賞了我一塊手表。那塊手表,我現在忘了是什麽牌子,我去當掉了,剛好夠我女兒動手術。後來,隻要是雙城小姐穿過幾次就不穿的衣服,我都會偷偷留下,給我女兒穿。所以,我一直看雙城小姐很親,隻是,我隻是個女傭。”


    “是誰的人推得我?”


    “雙城小姐,您該知道是誰的。”


    “……果然是他。”顧雙城笑了笑,“他表麵上是個男人,可做得事情,真是像極了一個陰毒的女人。”


    “雙城小姐,這件事情,您隻能爛在肚子裏。我也一樣。要是在言家鬧開了,都是臉上無光的事情。您還是一切,以三小姐為重。”


    “得言戰者,得天下。”顧雙城笑了笑,言如錦點點頭,“雙城小姐,明日的家宴,在三小姐心中,或許沒有太重的位置,但是您,可千萬別把這頓飯不當成一回事?”


    “那倒是,得讓老家夥們,知道言家,有我這麽一個大活人。”


    “要是您有法子讓三小姐從警局回來一趟,那就再好不過了。有三小姐在場,一來,這些老爺太太們,不會再向從前那樣,不把你當回事兒;二來,雙城小姐要是表現的得體大方,三小姐肯定會更加看重您。”


    顧雙城想了一下,她也正好這麽想呢,拿起那雙皮底鞋,問:“如錦,裏頭放了幾根釘子?”


    “都是新釘子,左腳三根,右腳三根。紮進去不深不淺。”


    “新釘子不好,你去給我拿一根長一點的,生鏽的釘子來。”


    “雙城小姐,還是用別的辦法吧?”言如錦擔心的說。


    “這點小傷,不痛。”顧雙城笑著眨了眨眼睛,言如錦一聽,眸子裏的不忍加劇,又有些心疼的說:“……好吧,我去給你拿一根生鏽的釘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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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打進來的時候,言戰正在一邊打哈欠,一邊玩拚圖,警花把電話放到她麵前,言戰說:“不是說,今天克裏斯要過來和我見個麵嗎?我還準備讓他給我簽個名呢。”


    “言總,是您家裏來的電話。和本案無關,你可以接聽,或者掛掉。”


    “嗯?”言戰接起電話,那頭顧雙城就哭哭啼啼,語無倫次的說:“姑姑,我好痛啊……姑姑,你快回家,我好疼啊,嗚嗚……”


    “怎麽了?!”言戰喊道,心也一下子揪起來!一旁的吳媽立刻接起電話,說:“三小姐,雙城小姐今天從警局回來後,換鞋的時候,鞋裏麵有釘子……醫生馬上就趕過來,三小姐受了驚嚇,非要打電話給你……”


    “什麽?!”言戰心一沉,看向警花,“依我看,今天克裏斯這個大忙人也不會過來吧?我雖然很想配合你們的調查,但是,我現在家裏有急事。”


    警花見言戰心急如焚的樣子,立刻說:“我去問一下探長。”


    “馬上!”言戰又拿起電話,說:“吳媽,叫雙城聽電話。雙城,乖啊,姑姑馬上就回來,你讓醫生,先把……釘子□,別害怕。”


    “嗚嗚……姑姑,我好疼啊……”


    “我……我……”審訊室的門被推開,羅國慶笑著走進來,說:“家裏出了什麽大事兒,勞你親自回去?”


    “你希望破案吧?”


    “……”


    “那現在,就給我行個方便。被拘捕以來,我沒有為難你,希望你,也最好別為難我。你的工資,35%都是我賺給你花的。”言戰蓋住電話那頭顧雙城撕心裂肺的叫痛聲,目光陰沉的盯著羅國慶。


    審訊室內一時沉寂異常。


    “走後門。我弟弟會跟著你。你隻能回家,不能去其他地方。”羅國慶冷色道。


    “沒問題。”言戰立刻穿上風衣,疾步跟著羅天和就出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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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天和是頭一次來言宅,這湖光山色、假山嶙峋的老宅子,處處都沁著一股通透勁兒,幹淨的不惹塵埃。都說什麽樣的人住什麽樣的房子,要是單從這言宅的格局風水來看,言戰就是再活二十年也犯不著為了楊誼一個戲子鬧一出殺人的戲碼來驚愕大眾。


    掀開玉石簾子,言戰脫了風衣,老陳立馬把風衣拿給女傭,嘴上是一句話也使不上力。她竟沒進正廳,直接來了後院專門燉藥膳和熬中藥的小藥房,問道:“開了中藥,還是西藥?”


    兩個老媽子愣了愣神,不是說三小姐人在警局嗎?怎麽來小藥房了?二人對看一眼,問道:“三小姐,您說什麽呢?”


    “這雙城小姐踩著釘子了,你們是不知情啊?”


    兩個老媽子搖搖頭,聽是聽說了,可,不過就是一根釘子而已。


    言戰瞥見二人臉上的表情,拿起濾藥渣的銀質網麵勺,把正在火上煎著的一盅參湯給打翻在地,“啪噔”“啪嗒”兩聲,那熱滾滾的參湯就這麽瓦罐俱碎的“橫死”在地上,兩個老媽子嚇得不敢抬頭,隻支吾道:“這是二夫人的參湯,就快熬好了……”


    “我說呢,這可真是用料十足啊!雙城小姐踩著釘子了,一口壓驚的參湯都沒預備,二夫人活蹦亂跳的,還喝參湯?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主子是誰?”


    “這就給雙城小姐熬上!”一個老媽子回過味來,抬頭看了言戰的一眼,又嚇得低下眉眼,另一個老媽子也附和道:“一定熬得足足的,給雙城小姐壓驚。三小姐……”


    “好料都給我用上。宅子大,不求你們耳聰目明,但要是糊塗到這種地步,你們,哪兒來回哪兒去!”


    老陳立刻說道:“這兩位熬藥是好手,就是上了年紀,三小姐,還是別和她們生氣了。先去看看雙城小姐吧。”


    “當――”得一聲,言戰抬手把銀質網麵勺扔進了小銀鍋裏,“雙城好不容易讓我從瑞典勸回來了,這孩子不愛說話,平時身子不舒服也愛自己扛著,你們呢,最好懂得瞧瞧她的臉色,平日三餐要是在家裏吃,也要懂得看看她吃了多少,現在氣溫驟降,她身子骨打小就不好,如今回到家了,可得好好養著。要是養不好,三天兩頭氣色不順,我就唯你們是問!”


    “是,三小姐說的是。我們一定盡心竭力的調養雙城小姐。”兩個老媽子連連稱是,言戰臉色稍霽,又“嘩啦”一聲掀開玉石簾子,出了小藥房,這才大步朝正廳走去。


    羅天和剛想跟著進正廳,言戰就轉過頭,笑著說:“家事繁瑣,讓羅探長見笑了。這是正廳,平時是不迎外客的。還請羅探長見諒。但羅探長也是忠於警察的職責,為了不讓羅探長為難,我讓人帶你去偏廳,你先小坐一會兒吧。”


    “……”羅天和已經聽見從大廳裏傳來的搓麻將的聲音,估摸著是一群太太們在裏麵,言戰這一進去,恐怕又是一場女人之間的戰爭,他思前想後,“不出宅子就行,言總,還是家事要緊。”


    “你和你哥哥,倒是很不一樣,謝了。”言戰看向老陳,“吩咐下去,好生款待。”


    “是。”老陳立刻叫他手下得力的男傭領著羅天和向偏廳去了,正廳的門是敞開的,老陳跟著言戰一步步走進去,小聲說:“三小姐,這事兒無憑無據的,您還是裝著……”


    “?”言戰看了老陳一眼,“這麽多年,麵子裏子我都給她了,她什麽時候給我半分薄麵了?”


    “……”老陳知道攔不住了,就先跟著言戰進去,又稍稍吩咐了一個女傭,女傭立刻朝顧雙城和言戰的臥室跑去。


    “挺熱鬧的。贏了多少啊,二嫂?”


    “嗑噔”木雲歌得意的撂下一張牌,“我糊了!給錢,給錢。”


    麻將桌上的太太們瞧見言戰,也個個都是一驚,不是聽說言戰栽了,要坐牢了嗎?人怎麽好好的還在這兒呢?


    木雲歌正打在興頭上,“哎,你們怎麽了這是?再多打幾圈!”


    “打牌打到正廳來了,二嫂?”


    “……”木雲歌回過頭來,見是言戰,連忙站起來,“這不是,明天就是家宴嗎?和姐妹們聯絡聯絡感情。”


    “聯絡感情,用釘子聯絡感情?這感情,還真不是一般的深。”言戰看著木雲歌的神色,又說:“二嫂,你常年在外,言家的規矩像是都忘光了。大哥在世的時候常說,太太小姐們不能在正廳打麻將,這爺爺的遺像就在你左手邊呢,你也打得下去?”


    “言戰……這,這是我不對。我不該在正廳打牌,我們,也沒打幾局,是吧?”木雲歌看向其他太太們,可惜沒人給她打圓場,她又瞧了一眼老陳,豈知今天連管家也不抬頭?


    “家規都忘了,這可是大忌。不過念你常年在外,也好,去跪祠堂吧,爺爺和太爺爺他們要是原諒你,我也就不好說什麽了。”


    “哎?言戰,你是不是病糊塗了!我可是你二嫂,你罰式微去跪祠堂可以,但是我!終究是你長輩,你提醒我兩句就完了,還端什麽架子!你這不是,讓二嫂難堪嗎?”


    “我讓你難堪,在自家人麵前壞了規矩也就算了,要是哪一天,你在別人麵前壞了規矩,那就是丟我們言家每一個人的臉!”言戰看向一旁伺候的三個女傭,女傭們立刻就把麻將桌收拾好,移到了一旁的角落裏。


    “你這麽衝幹什麽呀,都是一家人,說話,就不能和氣一點。我知道,你進警局,被那幫警察煩到了,這一回來,就拿我撒氣呢!”木雲歌坐上沙發,言戰笑了笑,“我讓你去跪祠堂,當著爺爺和太爺爺他們麵兒念念家規,你拿我的話,當蒼蠅風是吧?”


    “言戰,我向來敬你,你也要敬我。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會跟你計較的。”


    “……”言戰張開嘴,正準備吼話,從樓梯口就傳來了顧雙城壓抑嘶啞的哭腔,她輕輕念道:“姑姑,姑姑。你別生氣……是我自己笨。”


    言戰看向單腳站在地上的顧雙城,兩個女傭扶著她,早上看著還是嬌花照水的一個大美人兒,這會兒,臉色青白,小嘴毫無血色,一隻腳上纏著難看慘白的紗布,另一隻腳也使不上力,顫巍巍的靠在樓梯口。


    吳媽也看向言戰,“三小姐,雙城小姐怕你生大氣,就忍著痛過來了,釘子已經□了。”


    廳裏的太太們也看向站在樓梯口的顧雙城,議論道――


    “不是說,隻是紮了一根釘子,問題不大嗎?”


    “瞧著臉白的,鑽心疼啊。”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


    ……


    言戰再次張開嘴,顧雙城立刻大喊一聲,“姑姑!不要。……我不想我一回來,就鬧得家裏……”


    攙扶著顧雙城左臂的言如錦低下頭,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這根釘子是紮進雙城小姐的腳底,可是疼到了雙城小姐心裏啊。雙城小姐到家的時候,還歡歡喜喜的說,晚上要再做些好吃的去警局看三小姐呢……”


    “言戰,這事兒可和我無關啊。什麽釘子不釘子的,雙城她自己都說了,是她笨,自己換鞋的時候不注意,才傷著腳了。”


    其他太太們也紛紛附和,說什麽――


    “孩子都是這樣的,粗心,長了記性就好,下次,自己注意點。”


    “是啊,雙城,很快就會好的,疼一疼就過了。”


    “誰都有個大病小災,要放寬心,也許,是哪個傭人不小心放進去的呢?”


    ……


    “夠了!都給我統統閉嘴。”言戰目光直直的看向木雲歌,“釘子是不是你做得,我們暫且不提。如今,我在警局,家裏就算是二嫂在打理,我平時打理家裏的時候,一次也沒出現過鞋子裏生、釘、子這種怪事兒,為什麽你就打理個一兩天,家裏的鞋子就開始長、釘、子了?治家不嚴,聚眾鬧賭,攪得家宅不寧,二嫂,我敬你是二嫂,以為你可以予以重任,可現在看來,是我高看你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木雲歌一時慌了神,她又看向站在樓梯口的顧雙城,心裏奇怪著,那釘子不深不淺,不至於傷得這麽重啊?


    “二嫂既然不拿言家當自己家那樣的守護尊愛,那二嫂還是搬去東邊園子裏的客房吧。”


    “你!”這比直接搬出言宅還要侮辱人,明明是自家人,竟然住客房?


    “老陳,把最大那一間客房收拾收拾,二嫂,正巧客房離祠堂最近,你該靜靜心了。老陳,你也告訴你手底下的所有傭人,誰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地下興風作浪,自己個兒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兒,自己個兒把自己給淹死了,那就是,活、該。”言戰寒眸冷眼的瞅了一下木雲歌氣得顫抖的身體,“二嫂,我也是照家規辦事兒。光是您在爺爺的遺像麵前打麻將,單這一樁,該怎麽懲治,你心裏該清楚的。”


    木雲歌又是一驚,她原本喝了點酒,知道顧雙城已經嚐到了自己的釘子,心裏本來正痛快呢,女傭們把麻將桌擺上來,她就直接上桌洗牌了,也沒管那麽多。


    看來,這不是釘子惹得禍,是一桌麻將惹得禍!


    其他太太們見木雲歌無話可說,也紛紛和言戰笑著告退了。


    老陳領著木雲歌出去以後,言戰一個人站在樓梯下,就這麽悵然若失的看著顧雙城。


    “你要看到什麽時候?還不上來?”顧雙城啞聲道。


    “剛才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才離開我……四個小時都不到,就成了這樣?”剛才的憤怒已經徹底煙消雲散,言戰知道,自己就算重罰了木雲歌這個二嫂,這一釘子的疼痛,也無法替顧雙城生受,她心裏想什麽,嘴上就這麽說著,“還疼嗎?”


    “剛才很疼,打了麻藥以後,就不疼了。是我不懂事,非要吳媽打電話讓你回來,我是……我是……”


    “三小姐,您不知道剛才多凶險,那一根釘子釘得太深了,血流了一地。”言如錦吸吸鼻子,“本來雙城小姐是躺在床上的,可是拔釘子的時候,雙城小姐死活要去沙發上拔,說是怕,弄髒了那張新床。”


    吳媽歎了一口氣,“我也嚇壞了,今後雙城小姐的吃穿用度,我一定都細細檢查好。三小姐,是我疏忽了。”


    “姑姑,不是吳媽的錯。她要害我……誰也攔不住。”


    “誰說得?”


    “她是我二媽,是我爸爸的老婆,是你的二嫂……我算什麽。姑姑,你上來吧,我剛吃了藥,你陪我進房吧?”顧雙城露出了一個再虛弱不過的笑容,她伸出手來,言戰立刻飛也似得跑上樓,緊緊握住顧雙城的手,“你是不是氣我剛才,隻罰她去住客房、跪祠堂?”


    “沒有。我不想讓你為難。我受氣受委屈,都沒關係,你隻要疼我就行。”


    “……”顧雙城輕輕把言戰拉過來,“姑姑……你別哭,我沒事兒。”


    眼淚慢噠噠的從顧雙城眼裏流出來,言戰紅著一雙眼睛,眼淚卻流不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替顧雙城拭淚,哽咽道:“我真沒用,總是讓你受氣……小時候,她們母女倆也是這樣的擠兌你……我在的時候,能護著你,我要是不在家,你怎麽辦……”


    說完,言戰就緊緊抱住了佝僂著身子的顧雙城,“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姑姑,姑姑……”顧雙城也緊緊抱住了言戰,兩人在樓梯口緊緊依偎了十幾分鍾,言戰就和言如錦一起把顧雙城攙扶到床上。


    言戰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言如錦開口道:“剛才臥室裏有股藥水味,就熏了點香。”


    “哦。”言戰又看向鋪了一層白色床單的大床,“不是換成‘歲歲紅杏承恩圖’了嗎?”


    “姑姑。”顧雙城眨了眨紅紅的淚眼,這床單的名字聽上去就讓人浮想聯翩,虧言戰在警局還能這麽吩咐下人,她頗為氣惱的看了一眼言戰,言戰立刻說:“吳媽和……”


    顧雙城看了一眼言如錦,言戰立刻說:“吳媽和如錦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顧雙城靠在枕頭上,虛弱說:“這麽一鬧,我都困了。姑姑,我從來沒見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發那麽大的火。”


    “還不夠大呢。殺雞狗猴看罷了。懶得說她們,你困了?”言戰滿眼裏都是顧雙城,再見不到其他人。


    “姑姑,以後,你就讓如錦姐姐服侍我吧。她不像其他女傭,見我紮上釘子,她是第一個過來,去叫吳媽,又給我叫醫生的。”


    “好。”言戰點頭。


    “姑姑,你別怪吳媽,這事情,誰都沒想到。”


    “好。”言戰又點頭。


    “姑姑……‘歲歲紅杏承恩圖’在這張白色床單的下麵,我怕自己腳上的傷,要是萬一化膿,弄髒了床單,也弄髒了你的心意。”


    “好。……不,不好,如錦,把白床單抽掉。”


    “弄髒了可怎麽辦,挺好看的。”


    “以後再也不許說什麽弄髒了的話,那床單要是沾了你身上的一根毫毛,也是它的運氣。再貴的東西,也沒你珍貴。”


    言如錦抽掉了白色床單,又把沙發上那個帶血的墊子抽下來,言戰抱著顧雙城,看了一眼那拔釘子時濺到血的墊子,眼色一冷。


    吳媽和言如錦收拾好房間,就退了出去。


    言戰仍舊抱著顧雙城,不敢鬆開分毫。


    “我困了,藥力上來了,要躺下睡覺,姑姑?”顧雙城貼在言戰耳邊,輕輕的問。


    “好。”言戰堪堪放開顧雙城,吻了一下她的唇,“睡吧。姑姑在這兒看著你。”


    “你也累了吧?先洗個澡,也躺會兒?”顧雙城撫摸著言戰的臉,輕輕說。


    “好。閉上眼睛,睡吧。”


    “……嗯。”顧雙城閉上眼睛,原本打算裝睡的,可後來,在言戰的安撫下,是真得不知不覺間墜入夢鄉。


    這一夢,亦是無夢,隻是分外清晰的感覺到,言戰從身後擁著自己,一絲一毫也不願鬆開。


    等顧雙城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言戰坐在床頭,手裏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參湯,說:“喝口參湯,壓壓驚。”


    顧雙城張開嘴巴,一口一口的喝完參湯,兩人的眼眸始終膠著在一處,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仿似怎麽望也望不夠。


    “肚子餓嗎?”言戰細聲問。


    “有點餓。”顧雙城說。


    言戰立刻衝外頭喊道:“如錦,叫人把飯菜推進來。”


    一個小餐車很快就推了進來,言戰不假他人之手,仍舊一口一口的喂著顧雙城。


    這一次,你一口,我一口,靜靜的吃飯,靜靜的凝視彼此,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彌漫在言戰心頭,那滋味酸不酸甜不甜苦不苦辣不辣,遠在五味之外。


    “好了,我吃飽了。你別這樣看我。”顧雙城低下頭去,不再由著言戰這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這床,今天看起來,尤為美麗動人。言戰低笑一聲,也解開了自己的睡袍,顧雙城看向言戰裏頭的吊帶睡裙,連屁股都遮不住,胸口也袒露得毫無顧忌。言戰擠到鴛鴦戲水的蠶絲被裏,讓顧雙城靠在自己的懷中,說:“哎……我想了多少年,才想到今天。在警局的時候,我聽見你哭著叫我,當時我差點急得殺人了,幸虧羅國慶沒惹我,否則啊,我真不知道我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那你到底想了多少年?我們以前,不也常常在一起睡。隻不過,那時候,你不會對我做壞事……”顧雙城揉兩下言戰的胸口,言戰握住她的手,“我想了多少年,這是個秘密。不告訴你。……雙城啊,我……”


    “姑姑,你是不是想要?”顧雙城問。


    “我精力沒你好,我隻想和你說說話。”言戰眨了眨眼睛,衝顧雙城做了個鬼臉。


    顧雙城嗅了嗅,說:“你聞到沒有,一股藥水味?真難聞。”


    “已經熏香過了,味道應該不那麽濃了吧?”


    “我還能聞到,我最討厭藥水味。”


    “好,我叫如錦進來,再熏香。”


    “嗯。”顧雙城笑了笑,言如錦捧了個玉質的香爐進來,燃了香便低頭出去了。


    ――“姑姑,你想和我說什麽?”


    “木雲歌不會在言宅呆多久的,你隻要暫且忍一忍就好。至於式微,我也會找機會將她外派出去的。”


    “……哦。可家裏隻有我、你和小賦,也很奇怪吧?”


    “小賦頭三年也住不了言宅,他要全國各地的跑。”


    “這麽說,就隻有我和你了……”顧雙城看著言戰麵色微紅的臉,“你什麽時候,讓我和我父親斷絕父女關係?”


    “我……很快的……”言戰眯著眼睛,隻覺得整個人漸漸火燒一般,她拿起床頭的那杯清茶,“咕咚咕咚”得喝完了,顧雙城湊過去,“我和我父親斷絕父女關係,真的好嗎?”


    “他不配做你父親……”言戰控製不住的捏住了顧雙城的下巴,“雙城,我想吻你……”


    “嗯。”顧雙城仰起頭,言戰立刻餓豹撲鹿一般的啃住了她的唇,雙手先是在她身上輕撫,後又一片一片的毫不遲疑的撕開了顧雙城的睡衣,順著顧雙城的脖子重重的吻下去。


    “姑姑?姑姑,不要啊……”顧雙城輕輕喊著,“你不是說,不要麽?”


    言戰沒有回答她,隻是大力的分|開了顧雙城的雙腿,一下一下的吸|弄起來――


    “姑姑,你壓到我的腳了,嗚嗚……姑姑……不要……我動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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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還是顧雙城喊著不要,不要的嬌嗲聲音,言戰隻當自己是做了一夜過分的春夢,可等她真正醒過來,發現顧雙城渾身紅紫的躺在自己身旁,下|半|身一片紅腫時,心一下子涼了個徹底。她驚得一骨碌坐起來,床也是一顫,顧雙城重重的咳嗽起來,睜開哭腫了的淚眼,言戰跪在她身旁,慌張的問:“怎麽了,怎麽了?我昨晚,到底對你怎麽了?你別哭了,你倒是說話啊?”


    言戰想拉顧雙城起來,卻發現自己腰疼的厲害,她不確定的開口問道:“我是不是……”


    “姑姑,你昨晚像是換了個人,我說我腳疼,不想要,你偏偏不停,還三根手指都捅|進|去,我害怕,想叫人來,可是又怕被人看見你這樣……嗚嗚,你昨晚還罵我是小|騷|貨,從小到大都是我勾|引|你……我腳疼,身子也動不了,你咬得我渾身疼……我……唔嗯……”


    言戰分開顧雙城的腿,一查看,真是一夜暴行!言戰心疼的看著顧雙城,“我怎麽會舍得罵你呢!更不舍得這樣糟|蹋|你啊!我這是……”言戰看向那個香已燃盡的玉質香爐,“剛開始還好好的,怎麽聞了這個香,就……”


    “我也聞了啊,為什麽我不會變成你那樣!姑姑,昨晚,你是不是說得才是真話,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小|騷|貨?”


    “……吳媽!吳媽!給我把所有傭人都召來正廳!”言戰掀開被子,扶著腰,一臉憤怒打開臥室的門,吳媽聽見就依命行事,言戰站在走廊上,衝陳管家道:“老陳,把家庭醫生叫來,我的腰快斷了!”


    顧雙城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又低下頭看向自己一身過重的吻痕,臉頰微紅,笑著呢喃道:“原來言戰也會說那種話……跟個‘正人君子’似的,真不可愛,真是下流……”


    言戰在外頭喊完老陳,整個腦袋都有點微眩,她揉揉鼻梁,又緩步走到室內,見顧雙城仍舊光著身子,有氣無力的躺在那兒,連忙用被子將她蓋好。


    “我叫誰給你洗澡呢,我腰使不上力……”言戰覺得頭鈍鈍的痛,整個人渾身都有縱|欲|過度的跡象,“對不起……肯定是我自己吃錯了東西。”


    “你這麽多年來,都沒吃錯過東西,偏偏昨晚我受傷,使不上力,你就吃錯東西了!”顧雙城伸出食指,輕推了一下言戰的額頭,“你別騙我了,就算吃錯東西,你是不是……也說出了真心話?覺得我很下|作……”


    言戰立刻跪在地毯上,雙手緊緊握住顧雙城的手,連連親吻,“我怎麽舍得對你說那樣粗俗不堪的話?傷了你,就是傷了我,傷了我還好,要是傷了你,姑姑就要痛死了。你相信我?”


    “不是我不信,隻是你昨晚……”顧雙城把臉埋進被子裏,“快叫如錦來伺候我。這樣子,我真沒臉見人。”


    “好,好,好。你馬上洗澡,穿上衣服,我肯定會找到罪魁禍首的!”言戰吃力的扶著腰站起來,她自己下|半|身也是有些輕痛,且異常敏感。“如錦,快進來,幫雙城小姐洗澡,更衣。我……我的自己來吧。”


    言如錦低頭走進來,又關上臥室的門,言戰哄著躲在被子裏的顧雙城道:“雙城,如錦來了,你讓她,扶著你去洗澡吧。她在言家也算是老人了,十幾歲好像就進了言宅。”


    “是。”言如錦笑了笑,又聞了聞室內的味道,“雙城小姐,是不是腳疼的厲害?”


    躲在被子裏的顧雙城稍稍露出一個頭,又看向言戰,“你去你裏麵小書房的臥室裏,別在這裏,我現在,真難看……跟梅花鹿似的,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


    “那有什麽要緊!雙城……”言戰看向顧雙城,顧雙城緩慢的搖搖頭,雙眼微濕道:“姑姑……我不想你,看到我不好看的樣子,你說過,樣貌和身材也是很重要的。”


    “好……好!我去裏麵,如錦,好好伺候雙城小姐。”言戰扶著腰,走入了小書房的臥室裏,“啪”得一聲關上了門。


    言如錦不解的問:“昨晚我進來點香的時候,雙城小姐和三小姐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麽一夜……”


    “瞧吧,看好了。”顧雙城利落的掀開被子,入眼的吻痕和極盡緋豔的歡|愛痕跡,讓言如錦嚇得差點跪倒在地上。


    “知道這些是什麽嗎?”


    “……吻痕吧。”言如錦隻算到言戰很看重顧雙城,將來不論顧雙城嫁給誰,隻要她能跟著顧雙城,今後的日子都不用愁,也算到了言戰確實看顧雙城不一般,比一般長輩對晚輩更喜歡,但是千算萬想,也沒料到……言戰竟然是鍾情於顧雙城。言如錦隻以為,兩個人大概有一種類似於母女的情分在裏頭,畢竟顧雙城說起來,也就是言戰一手帶大的。


    “那你說,誰種下的吻痕呢?”顧雙城笑著問言如錦。


    言如錦心思一轉,是了,言戰對顧雙城,不僅超過了對小輩的關照,還超過“母女“親情、姐妹之情,怪不得就算顧雙城進了少管所五年,一出來立刻就是嬌寵如初,當今社會,尤其是豪門內宅之中,這種事情實在算不得石破天驚,更見不得人的事情,言如錦也聽說過,“那恭喜雙城小姐了。能上得了三小姐床的,好像還沒有人……”


    “昨晚家裏什麽情況啊?”顧雙城坐起來,問。


    “昨晚,還算平靜。賦少爺一夜未歸,式微小姐早早就歇下了,至於二夫人,睡得很遲,不過,一直在她的客房裏呢。”


    “耳聰目明,我倒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顧雙城站起來,受傷的那隻腳也踩在地上,她一步步走到梳妝台前,看向自己渾身上下還未消腫的吻痕,又問:“如錦,你說,姑姑有多喜歡我?”


    “三小姐,應該是很愛雙城小姐才對。”言如錦思前想後,就幹脆把自己的事情合盤托出了,她開口道:“雙城小姐,其實,昨天我投誠於你,還有一個原因,是我想扳倒木雲歌。本來……我會有一樁很好的婚姻,可是木雲歌在我養父母那裏說了一通鬼話,最終,我沒能嫁給我喜歡的人,反倒是我的妹妹,嫁給了我原本的未婚夫。我留在言宅,不是因為我喜歡這裏福利好,是因為我恨木雲歌,我要親眼看著她怎麽死……”


    “這有什麽難的?隻要你一心一意跟著我,今後言宅很多事情,都是你說了算的。木雲歌,她就快歌盡桃花了。瞧瞧,我床上的杏花開得多嬌豔。”


    言如錦看了一眼那立體效果的杏花,點頭道:“雙城小姐說得是。那昨晚的事情,雙城小姐打算怎麽料理呢?”


    顧雙城笑了笑,“小事而已……幫我挑件顏色黯淡一點,保守的衣服。我這全身上下,還真不能見人。”


    “是。”言如錦笑著說:“如錦先祝雙城小姐和三小姐,百年好合。”


    “那是一定的。”


    “我會和吳媽一起,盡心侍奉兩位的。”


    顧雙城點點頭,其實在樓梯口談話的時候,言如錦過分幫襯的字字句句,就讓顧雙城察覺到了這個女傭,恐怕是和木雲歌之間有什麽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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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戰自己扶著腰換完衣服之後,進大臥室一看,顧雙城已經不在了,她急急走出去,靠在樓梯口一瞧,顧雙城臉色依舊不好,她坐在沙發上喝茶,如錦正在給她捏肩膀,她身上的那衣服看著也喪氣,遠不如昨天一身橙色衣裙望上去迷人性感。


    ――實在是不記得昨晚都幹了些什麽。言戰看向已經集中好的傭人們,又一步步扶著樓梯走下來。要是平常,顧雙城肯定會抬起頭來,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可是現在呢,伊人低著頭,滿臉倦容。


    言戰加快腳步,下了樓,看向靜待吩咐的陳管家,也沒打彎子,“昨晚上我吃壞了東西,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差點連命都丟了。”


    顧雙城看了言戰一眼,又側過頭去,言戰立刻說:“本來叫雙城給我拿止瀉藥,就以為沒事的,誰知道最後肚子疼得更加厲害,還……還撞到了床,腰都快撞斷了,哎,疼死我了!”


    最後一句說得忒可憐,顧雙城這才抬起頭,睨了她一眼,又不再望她。


    言戰張張嘴,不再看顧雙城,看向老陳,“我才進警局這麽一會兒,家裏就亂成這樣!老陳……我,我不怪你,你一向盡心。隻是,這些傭人,確實是,我看著就厭惡!”


    “……三小姐,家庭醫生馬上就來了。這事情得慢慢查,您看,今晚就是家宴了,再不滿意,現在,都是用人的時候。”


    “那要是這些傭人也在家宴的時候出錯,讓親戚們拉肚子,我臉往哪兒擱?”言戰瞧了一眼顧雙城,見她還是無甚表情,就坐到她旁邊的沙發上,小聲問:“你想怎麽樣?”


    顧雙城瞪了言戰一眼,立刻側過頭,說:“我餓了,姑姑,我想吃早餐。查什麽查,敢在你吃的東西裏麵放那種東西,毒死你,也是易如反掌!我怕,我這頓不吃,下頓就沒了。”


    “……那你看,怎麽辦?”言戰小聲問。


    傭人們全都人人自危,這種事情確實可大可小,要是真查下去,無論有沒有真相,那受罪的都是他們這些傭人,敢在言戰的飲食裏下藥,這個人,當真是活得太久了。


    “你問我什麽,我沒聽見。”顧雙城看向低著頭小聲議論的傭人們,又問言戰道。


    “……我問你,依你看,該怎麽辦?”言戰回答道,老陳的看了一眼言戰,又看了一眼顧雙城,了然道:“原來,受苦的不僅是三小姐,雙城小姐,昨夜也受驚了,但是雙城小姐……”


    “依我看,這些傭人都不可信,該換一批更加信得過的!”顧雙城看了一眼老陳,“陳管家,你說是不是呢?昨晚上,說是瀉藥,都是姑姑為了寬慰大家,說得寬慰之詞。瀉藥也能要人命,姑姑前腳剛從警局出來,家裏這家宴剛要熱鬧起來,後腳姑姑就被人下藥了,至於我被釘子釘著,這都是小事兒,姑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不隻是這家門裏頭的事情了,姑姑沒了,言氏怎麽辦?”


    “都是我糊塗啊,釘子就是在提醒我了,可惜……昨晚姑姑受苦……”顧雙城又看向那些傭人,“言家現在不平靜,這時候有人敢在我姑姑的吃食裏下毒,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要是我姑姑昨夜再……這案子也不用審了,直接說我姑姑畏罪吞毒,不就是個現成的好說法嗎?”


    “雙城,你受苦了,還心疼我……”言戰握住顧雙城的手,顧雙城立刻抽開,低啐道:“誰心疼你了!我恨不得你……你……”


    顧雙城張張嘴,又故作狠話說不出來的樣子,言戰萬分不忍,對老陳說:“著手招新人吧。還有,以後家裏傭人的事情,全權交給雙城小姐打點,你從旁協助就好。”


    “這……恐怕不合規矩。”


    “把我毒死了,你們這些人,還要規矩幹什麽?!喝西北風啊?”言戰看向老陳,顧雙城立刻拍拍她的後背,說:“你別衝陳管家吼啊,又不是陳管家給你下毒的,他來言家這麽多年,你該相信他。”


    “陳管家,我不像式微那樣聰明,交際圈裏的繁文縟節,我學不會,也不像小賦,要為公司的事情忙,但是,我也想為姑姑分憂,以後,我就跟著您,學學怎麽治家好了?我想著,把家管好了,小賦在言氏,在整個言家,也就不至於那麽累,我聽說,他昨晚又加班,就睡在辦公室了。”


    “可雙城小姐您……畢竟要嫁人的……再者說……”


    “什麽嫁人?誰說要嫁人了!她還這麽小……”言戰壓住了火氣,顧雙城立刻說:“我無才無德,哪一家肯娶我呢?陳管家也知道,我在少管所呆了五年,肯娶我的人,恐怕全市,沒有人。與其這樣,倒不如終身不嫁,陪在我姑姑身邊,為她解憂,為言家解憂。”


    陳管家忽然覺得顧雙城孩子平時雖然話少,但此刻這番話卻說得十分對味,他打量著顧雙城,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既然你肯跟我這個老家夥一起念經,那我也不勝榮幸了。重要的是,我們,都是一心為言家。”


    “那是自然的。那陳管家,就這麽說定了,多謝陳管家了。”顧雙城靦腆的笑了笑,又看了言戰一眼,小聲說:“我身子上的傷,還是要找你算賬。但是……我還是心疼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要害你,要是你沒了,我可怎麽辦……”


    言戰隻覺得顧雙城是被釘子和昨夜的種種嚇得有些疑神疑鬼,也變得成熟了,對待周圍的人,言語都變得謹慎妥帖了許多,她喜歡以前那個沉默寡言的顧雙城,但是眼前這個事事為她考慮周旋的顧雙城,是世故了一點,但是,卻比以前多了一份迷人的味道――褪下昨日的性感俏皮,今日的顧雙城儼然是初掌家宅的新夫人,通身是端莊婉約的氣派,小臉有些蒼白,但於楚楚之中又帶著一份堅韌。


    就像是夫妻本是比翼鳥,本是同根連理一般,言戰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動一下,顧雙城也會立即跟著動一下,她們確實是一體的。


    “想什麽呢,吃早餐吧。”顧雙城單腿站起來,言戰也跟著站起來,連忙佝僂著腰,攙住了她,顧雙城推了推她,說:“別這麽看著我呀,我不是在裝大人,我想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家。”


    “雙城……我愛你。”言戰開口道。


    “昨晚,你罵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得……”言如錦扶著顧雙城,向餐桌旁走去,木雲歌和言式微已經坐好了,母女倆都沒說話。


    “我怎麽說的?”言戰問。


    顧雙城招招手,在言戰耳邊,低聲說:“小|騷|貨,想跑啊,姑姑可不會放過你……”


    一番話聽完,言戰麵紅耳赤,低頭吃飯,不再說話。


    顧雙城見狀,心裏笑意不止,其實言戰根本不會罵人。小|騷|貨這三個字昨晚根本沒蹦出來,言戰說來說去,也隻會說什麽他大爺的,剩下的話,都是調|情用得,一個髒字都挑不出來,倒是讓顧雙城第一次見識到了言戰的哄人功力了,她還真能把那些下流的姿勢都說得詩情畫意……顧雙城也臉紅的搖搖頭,低頭吃早餐,不再說話。


    木雲歌和言式微對看一眼,也不知道她們是在耳語什麽,隻是母女倆都是食難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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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天和一早就打電話問過羅國慶,言戰已經在家裏呆了一夜了,是不是該帶回警局去?羅國慶在那頭隻說,讓她再吃一頓飽飯就送她上路吧,大意說得是:言戰人回了言宅,賴偉平在警局就成,賴律師和楊誼的辯護律師已經談崩了,這個醜聞離公布於眾的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


    聽完羅國慶把握十足的話,羅天和也覺得,眼前這熱熱鬧鬧的言宅,還真是一副山雨欲來人未知的光景,他打開客房的窗戶,看向宅內端盤子的男傭女傭,還有――就站在廚房外,認真數著盤子的顧雙城。


    木雲歌向來不喜歡廚房這種油煙味過大的地方,她站在假山的台階上,也看著在廚房門口,指揮著來往傭人的顧雙城,那團簇錦繡的帕子一拋一拭,還真是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架勢。她皺皺眉,人家既然喜歡幹這種下人的粗活,就讓她幹去!木雲歌從假山後走出來,慢悠悠的走向今晚家宴所在的水閣中央。


    “媽,你怎麽才過來?裏麵都聊開了。”言式微挽住木雲歌的胳膊,眉宇間也是千頭萬緒。


    “傻丫頭,你皺什麽眉啊顧雙城她就算能幫著老陳料理宅子裏的事,說到底,她還隻是個下人,那種粗活也搶著做。嘖嘖,看來,是知道自己什麽身份的。”木雲歌瞅了一眼裏頭,問:“你爸來了嗎?”


    “早來了,姑也在裏麵,裏頭可熱鬧了。”言式微想了想,說:“媽,你先進去,我回屋換身衣服。”


    “嗯,換件漂亮點兒的,別讓顧雙城比下去。”木雲歌掀開簾子進去,言式微小跑著回了自己的房間,“嘭”得一聲把門關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道:“我到底是押言戰,還是押言賦,還是押我父親?”她從包裏抽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喂。家宴照常舉行,挺熱鬧的,沒什麽異常。我去警局查過,這件案子的口供做得很不錯。要是想讓姑脫罪,就隻能從楊誼那裏下手了。”


    “式微小姐,希望你可以盡快把這個案子處理掉,你一向手腳利落。”


    “要是殺個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那這個案子就簡單多了。我想,無論我怎麽手腳利落,最終,姑的名譽還是會受損的。”言式微想了想,其實她沒必要頭疼著押誰,誰贏了她就押誰,這樣就是穩賺不賠,與其在這裏傷腦筋,像家宴上的那群無頭蒼蠅一樣尋求靠山,倒不如靜觀其變。“我有件事情想問你,上次格蕾絲的事情,你們,是不是交代給旁人動手的?”


    “格蕾絲小姐的事情,我們也很疑惑。式微小姐,如果真是我們動得手,不可能隻讓她變成植物人。”


    “現在這樣亂,我隻想問一問,你們,在言家,除了我之外,有沒有其他栽培的人?”


    “絕對沒有,按照言忱先生生前的吩咐,隻有你一個。”


    言式微心頭陰雲去了一大半,“那好,先這樣,有什麽大情況,我會立刻告訴你們。”


    換了一套明亮點的衣服,言式微打開門,“你?”――


    “式微,我上來叫你呢。人都齊了,就隻差你。”顧雙城笑著說,她用帕子拭了一下鼻頭的汗,“式微,你今天真漂亮。”


    “……你也一樣。”言式微快速的下了樓梯,顧雙城又對她說:“我剛從廚房出來,一身的油煙味,你和姑姑說一聲,我也累了,就不去了。”


    “噢。”言式微瞪著眼,看了長身玉立的顧雙城一眼,就推門而去。


    顧雙城微笑著轉過身,向她和言戰的臥室走去。


    家宴上熱鬧依舊,言戰沒怎麽動筷子,她聊著閑天,自己剝花生吃。


    “我同意你說得話,很有道理。我怎麽沒想到呢?”言戰看向一直和自己提意見的老人家,出於尊敬,她都是稱讚有加。“這兩年吧,宅子裏的傭人確實少了一點,言宅地兒本來就大,但是住人的地方也就那麽巴掌大一塊,剩下的都是些花鳥魚蟲,要那麽多傭人也是浪費。”


    “是啊,三妹總是主張勤儉持家的。隔三差五就去給兒童福利院捐錢。”言齊抿了一口紅酒,“三妹,這警局裏的咖啡,是什麽味道?”


    “味道,你問我味道可難住我了,自己嚐嚐不就知道了?”言戰笑拍拍手,拂開那些花生殼,拿起一盞淡茶,說:“真是抱歉了,想和大家喝兩口酒的,但是我有案子在身,喝醉了是不給羅探長麵子。”


    “老三啊,我聽說,你把雙城那孩子一直養在身邊?”


    “嗯。有這事。”言戰叫女傭給自己又拿了一點花生過來,接著開剝,“她九歲進言宅,就一直養在我身邊,二哥貴人事忙,她生母也不在身邊,可不就是我,替這孩子瞎張羅嗎?”


    “我聽說,雙城已經十八了,模樣好看,也懂事,你有沒有想過,給她先訂個婚?”


    言戰看了一眼木雲歌,木雲歌立刻撇開頭去,言戰又笑著看向幾個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太太們,擺手道:“太小,不做這方麵打算。換個話題,這話題,我和你們沒法討論。”


    “老三,你這案子不鹹不淡的吊著,什麽時候能完啊?”


    “快,快了。不就是進法院一錘子買賣嗎?”言戰不在意的笑了笑,衝幾個桌子看過去,又靜悄悄的瞧了門口一眼,她看見言式微已經在和家族內的女孩子聊起來了,就是沒看見……招了招手,言戰在一個女傭耳邊問:“去叫雙城小姐過來,就說我等著她動筷子呢。”


    “好的。三小姐。”


    “老三,你是不是得罪了雲家的人?這案子,太離奇了。明擺著誣陷你,聽說雲氏最近……有想要和言氏終止合作的意向?”


    “有這個意向嗎?小言總?”言戰笑著看向不怎麽說話的言賦,“我養病期間,到現在,一次都沒去言氏,這公司裏,像這種小情況,我還真不知道呢。”


    “純屬……扯淡。”言賦又看向言戰,“雙城姐姐還不來,這是,要你親自去請了?”


    “我差人去叫她了,忙了這麽幾大桌子的菜,她估計是乏了。”


    “好,我們都等著她。”木雲歌鼻孔裏氣不順的說。


    言戰皺皺眉,言賦又問:“姑姑覺得,雲氏,這是在玩什麽把戲?”


    “擒賊先擒王嘛。”言戰推測道。


    “那老三,你……和我們這些姨媽們說實話,是不是真耍了克裏斯?”


    “這難說,嗬嗬,來來往往的新鮮麵孔那麽多,我怎麽會記得我耍了誰呢?”言戰頗為不正經的看了幾個老姨媽們一眼,“你們喜歡克裏斯啊?”


    “老三就是皮得很,以前老大在的時候還能治治你,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我……”言戰正想說話呢,剛才她派去請顧雙城的女傭跑回來,在她耳邊說:“雙城小姐說,她困了,就不來了……”


    言戰臉色一僵,言賦立刻說:“雙城姐姐,是不是不來了?”


    “誰說得,我去看看,你們先聊著。”言戰剛立起來,言賦就跟著站起來,說:“不來就不來,你要親自去請她?”


    “我就是去看看。”言戰說,言賦走近了,目光直愣愣的看著言戰,說:“姑姑,今兒是家宴,她累了就讓她休息好了,何必非讓她來?”


    “小時候你們在家宴上玩得開心,她一個人呆在房裏。你叫她一聲姐姐,總該知道那滋味多難受。”


    “你就知道她難受,不知道……我也難受。”言賦歎了口氣,“要麽她來我走,要麽我在這兒,她就別來了!”


    “你這孩子,撒什麽氣啊?”


    “你知道我在撒什麽氣。我昨晚上忙得焦頭爛額,你倒好,把心心念念的人剛領回來,家裏就鬧成這樣,你是被人牽著鼻子走還一點都不自知!”言賦這話說得聲音極小,表情倒沒有怒氣,還帶著笑意,無論怎麽看,都以為言賦在和言戰說笑。


    “你知道了?”


    “……你覺得,你的侄子我,就該不知道是吧?那我就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言賦盯了言戰一眼,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言戰擦擦手上的花生紅綃,腳一抬,大步走出了水閣。


    言賦仰頭喝了一整杯紅酒,麵露失望。


    言戰顧不得那麽多,心急火燎的趕回臥室,見顧雙城穿著整齊的坐在梳妝台前,就立刻噓道:“我的小寶貝,你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我問女傭,親戚吃得高不高興,女傭說,熱鬧,高興。那我忙了這麽久,也算是功德圓滿。想了想,還是不敢去,怕說錯話,丟了你的臉。”


    “這是家宴,隨便說,你愛說什麽說什麽。不必忌諱那麽多。”言戰從身後抱住了顧雙城,她看向鏡子裏低著頭的小美人兒,“求你了,去吧,讓大家好好認識你,認識我的你。”


    “我能做好嗎?”


    “當然。”言戰親了一下顧雙城的臉頰,“你什麽都能做好。早晨不是說,要幫我管好這個家麽,現在怎麽害怕了?還說自己不是孩子?”


    “我……我……”顧雙城輕輕搖了一下頭,“爸爸在,二媽在,式微也在……哦,剛才我來叫式微去水閣的時候就說過,讓她告訴你,我累了,不去,她沒告訴你?”


    “……這孩子,也這麽不懂事。害我白白等了你好長時間,又隻想等你來了再吃菜,就吃了很多花生”言戰拿起睫毛膏,“我給你化好妝,我們這就下去。”


    “言戰……”顧雙城笑著看向言戰,喃喃的喚著她的名字,言戰的心都快給她叫酥了,忙給她化完妝,“別再叫了,這就和我下去,吃好吃的。”


    言戰拉著顧雙城,進了水閣,言氏一族的親貴們,這才是頭一次見到被言戰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到底長什麽樣子,以往都知道言宅裏有這麽一個無名無分的小可憐,可就是沒見過。


    “真漂亮。看著挺知書達禮的。”


    “個子這麽高,挺像她父親的。”


    “好像比式微漂亮多了,怪不得我聽說啊,木雲歌昨天把釘子放進她的鞋子裏,目的就是讓她不能來參加家宴。你們瞧,她走路很奇怪。”


    “哦,原來是這樣……”


    ――“謝謝姑姑。大家好。”顧雙城看向主桌的各位,坐在言戰替她拉開的椅子上。


    “你喝果汁吧。”言戰給她倒了一杯鮮橙汁,顧雙城點頭,言戰為她一一介紹,顧雙城就一一敬橙汁過去,言戰說:“雙城就不必站著了,她腳昨天受傷了。”


    “謝謝姑姑。”顧雙城笑了笑,親戚們倒也沒追究什麽,言賦仍舊沒說話,隻是切著他盤子的牛肉,顧雙城端起橙汁,“小賦,我們喝一杯吧?”


    “不必了,我喝飽了。”言賦沒看顧雙城,而是看向一直在給顧雙城夾菜的言戰――


    “雙城,你吃這個,還有這個,這個這個,口感特別好。不是,這個也好吃。”


    “姑姑,我……”


    “小賦要是有重要的事情,就先去忙吧。這裏,有我和姑姑招呼就行了。”顧雙城握住手上的橙汁,體貼的說。


    “!”言賦看向言戰,喊了聲,“姑姑!”


    “……怎麽了?”言戰忙著夾菜,也沒注意,見言賦正滿眼怒氣的看著自己,也站起來,說:“哦……想起來了,你有話和我說,雙城,二哥,二嫂,你們先招呼著。”


    言戰拉著言賦走出去,顧雙城臉上依舊是笑容,她開始和那些非常陌生的親貴們攀談,言齊偶爾也會幫襯幾句,木雲歌時不時的潑冷水,這夫妻倆倒是頭一回在飯桌上互拆對方的台。


    ――“鬆手!鬆手!走這麽快幹什麽?怕我說出來?姑姑!鬆手!”


    兩人來到假山裏,言賦大力的扔開了言戰的手,言戰噓了一聲,“你想掰折我的手腕是不是?怎麽就這麽衝呢?我招你惹你了,你要這麽給我不痛快。”


    “你自己清楚,你都幹了什麽!我憑什麽要給你痛快!誰給我痛快?!!”


    “祖宗,我求你,別這麽跟我吼,行不行?為這種小事,用得著和我臉紅脖子粗的嗎?”


    “小事”言賦笑了一聲,“姑姑,我真的不懂你。我碰你的時候,你那麽抗拒,恨不得死了都不願讓我碰一丁點,可是對顧雙城呢,你就快成她裙子底下的一條哈巴狗了!難道你不是顧雙城的姑姑,隻是我一個人的姑姑?”


    “……她本來根本不想回來,我們在外頭好好的,但是我放心不下你一個人麵對言氏,我們就回來了。”


    “要是我早知道,你真的是和她在外麵亂|搞,我寧願,你們不回來!我就當你死了!”


    “你現在也可以當我死了,我是回來幫你的,幫完你,我就繼續做屍體。我答應過你父親要……”


    “我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姑姑……我很不喜歡現在這樣的你。你玩女人,我沒意見,玩誰都可以,但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們兩個不可能有結果。要是讓二叔知道,你睡他女兒,他會放過你嗎?二叔是對她不聞不問,但是顧雙城就是他言齊的親生女兒,這點,誰也無法改變。你知不知道,顧雙城的生母是誰?”


    “我不……”


    “你知道,但你知道的也不清楚。小時候,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我父親就是不喜歡顧雙城?我父親和我說過。她的生母是顧依然。”


    “那又怎麽樣?我是和她在一起,不是和她媽媽在一起。”


    “顧家的人都死光了,你知道是怎麽死的嗎?是我的爺爺,你的父親言矩毀掉了原來比我們言氏還風光的顧氏。姑姑,你要清醒一點,顧依然還沒有死,你玩得是他們顧家的女兒。”


    “雙城很單純,我希望……你現在和我說得話,隻說這一次。”言戰連連搖頭,“如果這件事情,你哪一天腦袋發熱告訴了雙城,我會立刻把你踢出言氏。”


    “姑姑,你一定是瘋了。”言賦冷笑著側過頭,“為什麽偏偏是她?你就這麽肯定,她像你愛她那樣愛你嗎?也許,你隻是在做夢,上過幾次床,能代表什麽。”


    “把剛才的話徹底忘記。我和她,隻要你不多嘴,言齊永遠不會知道,就算他知道了,我既然敢做,就敢認。”


    “那我就走著瞧!”言賦轉過身,又說:“好,我們暫時不提顧雙城。克裏斯的案子,我希望你能認真一點對待,按照雲中天的做事手法,這恐怕,隻是個開頭,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言氏損失了不少,吃了很多暗虧。你和顧雙城在床上亂|搞得時候,最好也能想想,多少人在等著要你我的命!”


    “……”看著漸行漸遠的言賦,言戰心頭頓時一片陰霾,她轉過身,又回到了宴席上,照樣和這個喝一口清茶,那個聊一句閑話。


    下了宴席,回到臥室裏,她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顧雙城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言戰已經發出了微微的鼾聲,被子被蹬到了地上。


    第二日,清晨就落了一場冷雨。


    言戰睜開眼睛的時候,顧雙城已經不在床邊,她扶著腰下樓一看,顧雙城已經和老陳一起,開始辭退家裏的一些傭人了。


    “姑姑,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呢?”


    “你不也是?你忙吧,我睡個回籠覺。”


    “早上想吃什麽呀?我親自給你做。”


    “你腳還沒好,別忙著伺候我。我吃什麽都行,你別累著,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沒事的,姑姑,今天比昨天還冷,我把你的衣服已經配好了,就放在衣架上,你醒了就能穿。”顧雙城眨了兩下眼睛,言戰立刻笑著誇讚道:“好,好。”


    “行了,快去睡覺吧。羅天和那頭我先應付著,你不用管。不過……一早陳非就來了,現在人還在後花廳裏等著呢,你要見他嗎?”


    “有什麽事兒嗎?”


    “能有什麽事。……你身子不爽利,還是不見了?”


    “好。”言戰又扶著腰上去了,顧雙城看向老陳,建議道:“我覺得這護院的保鏢得重新選聘,再多聘用一些,不光身手好,還得要十分忠心才可以。”


    老陳點頭,這一日清晨,顧雙城三言撥兩語,把言戰手下的一百六十七個傭人全都換成了她和言如錦事先找好的人,司機沒換人,而那些保鏢,顧雙城也按照3:1的比例,把自己的人改改資料,換進了言宅,三成是她的人,半成是言賦的不動,半成是言戰的老弱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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