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麵前的冰雕裏竟然是冰藍,落塵渾身仿若萬道冰淩刺骨,心撕了碎了遍地。


    樂思思張大了嘴,指著冰雕,好半響,喃喃道,“你冰封了她?”


    魅無煙點頭,“是,隻有如此。”


    樂思思腦子一閃,忽然高興地跳了起來,“我知道了,冰封了她就會複活,對吧?魅無煙,你敢冰封她就知道如何讓她複活,複活了一切都揭曉了。”


    落塵聞言,冰凍的眼眸一動,“能複活?”


    魅無煙無奈搖頭,“她……死了,十幾年前就死了。我冰封她是因為不忍她那樣冰清玉潔的身軀被埋在土裏成為一堆骷髏,唯有如此,她才能永遠保持她的模樣。”


    樂思思興奮的笑容僵在臉上,看著魅無煙,再看看冰雕。為了她冰清玉潔的容顏嗎?僅僅為了這個魅無煙廢了那麽大力氣建了一座防衛森嚴機關重重的冰宮嗎?冰宮不大,僅僅進來的水簾洞,冰道,機關冰室,到這座偌大的冰殿,也耗了不少力氣啊。就連剛才那個冰柱的飛龍也和皇宮的一般無二。


    這就是冰藍在魅無煙心目中的位置嗎?


    至始至終,魅無煙都是最愛她的吧。


    她心,忽然黯淡了。卻一下,便輕鬆了,他既然對自己無情,那自己無情離去時,自然也更無情了,也不需要內疚。


    想著,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另外兩人表情那樣哀傷,沉靜在各自的思緒中,樂思思的笑顯得格外突兀。


    而她的突兀影響不了落塵,他艱難舉步向冰藍走去,每走一步又似乎不想走。


    魅無煙的目光卻盯著樂思思,她眉梢上微微緊蹙,低垂的睫毛顫了顫,仿佛要拂掉什麽讓她分外煩惱的東西,接著鬆了口氣,再自嘲,加上些無奈。


    她在想什麽?


    後麵的故事,他不想說,隻是,那回憶卻不由他,漂浮在腦海中,仿若那就是昨天發生的,那個冰藍就在眼前一般。


    當年,那場大戰,繈褓中的冰藍掉下了冰崖,卻被一隻神璨宮靈獸雪貂飛身咬下。正巧遇上魅焱想要趁著巫界、靈界激戰的時候撈點便宜,雪貂被圍攻的士兵追殺,畢竟叼著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嬰兒,它再有本領也無法抵禦好幾十號人和弓箭。冰藍終是被魅焱奪下,並帶回了南雄。魅焱不知如何查到冰藍身份,將冰藍送進宮裏交給了皇後薑吉雅撫養。當年魅無煙才3歲,兩人一起長大,兩小無猜。


    隻是,魅無煙當她就像親妹妹一樣。薑吉雅為了克製巫族出身的爾紅,對冰藍精心教育,冰藍也覺得她親如母親,對薑吉雅和魅無煙感情極深。


    宮裏誰也不知道冰藍身上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能力,她繼承了母親的靈力,對巫蠱之術也極具天賦,但薑吉雅並未告訴冰藍實情,反而請了神秘的巫族高人暗中教授她巫術,薑吉雅是為了將來用她來打擊巫族。


    冰藍也並不知道自己的靈力從哪裏來,有時候,靈光一閃,腦子裏想的東西,便能做出來,比如,將公主們的衣服脫了,她隻要眨眨眼,欺負她的那些正牌傲慢公主的衣服就奇跡般脫落,又或許宮女身上莫名其妙地爬滿了綠色的毛毛蟲,惹得宮女怪叫連連,又比如讓螞蟻在地上擺著可怕的圖案。而身為哥哥的魅無煙忙著為她收拾殘局,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充當著替罪羊,或擺出皇後之子的模樣威逼人家。


    記得又一次,魅無煙很奇怪地看著冰藍,“冰藍,你不怕蟲子嗎?”其他的小郡主隻要一聽到蟲子的名字立馬就一蹦老高跑得老遠了,可是偏偏這冰藍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有時候一手一隻毛毛蟲,一手一隻蝙蝠,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大搖大擺的在宮裏到處晃悠,嚇得到處都是尖叫。


    “它們很可愛啊。”冰藍輕輕地撫摸著手上毛蟲柔軟地身體,“而且很聽話。”


    說著便突然吹了一聲口哨,原本掛在了樹上的毛蟲們突然全部像是接到了命令一般,從樹枝上掛著絲線吊在了半空中,還在蕩秋千一般晃悠。


    “啊!”一向膽大的魅無煙被突如其來的詭異場景嚇得連連退後了兩步,一失足,竟然掉到了身後的池塘之中。


    他還常被冰藍用著她的靈力的整蠱自己,雖然無傷大雅,卻也無奈。


    其實,想想當時的冰藍,還真有幾分樂思思的品性。


    魅無煙十歲的時候親眼看到母親和叔父苟且並要利用他奪取皇權,忽然大病一場。


    病好後,魅無煙性情大變,變得囂張跋扈,邪魅喋血,殺狼、殺大臣、火燒父皇書房,做出各種令人發指的事情。激起大臣們的激憤,聯名上折子,要廢他貶為庶民。


    自從南雄皇朝第一代君王娶了西滇國公主立為皇後,以保證氐羌人血統的純正。再立當地濮人貴族女為次妃,保證勢力的平衡和穩固。南雄整整曆經三代,到了辰帝這代,依舊是次妃代表著濮人土著貴族勢力,皇後乃氐羌人勢力統帥。隻是,在辰帝二年,次妃爾紅產下長子魅昭,次年又產下公主,先皇後重病歿,無子,一時間朝廷上下再起風雲,兩股勢力憋了幾十年,奪權爭鬥之浪暗湧。直到辰帝再娶西滇國小公主、南疆第一美人羌吉雅為新後,一年後產下九殿下魅無煙,這才稍微壓製內亂,自此朝廷依舊是兩大勢力把持著,一股就是當地原宗本地濮人土族,以次妃爾紅為首。一股就是後皇後氐羌人直係皇族羌吉雅身後的實權派。


    時至如今,氐羌人血統幾乎不再純正,大多與當地貴族通婚,因此,濮人貴族漸漸的強勢起來,一連幾代皇太子都是氐羌人正統血統,辰帝母妃血統卻已經是一半氐羌、一半濮人貴族,加上辰帝性子溫和柔順,濮人貴族看準了機會,千方百計的要推舉爾紅之子登上皇太子位,爾紅也爭氣,在羌吉雅誕下魅無煙的半年,爾紅又誕下十皇子,晉封為貴妃,地位直逼皇後羌吉雅。


    如今諸皇子漸長,皇太子位又成了兩大勢力的爭端,南疆並不特別看重嫡出庶出和長幼之分,以強者論之,但因羌吉雅背後有實力派加上魅無煙身份高貴,本是成為皇太子的不二人選,而偏偏他行為乖張,行為不檢點,甚是讓羌吉雅和皇帝頭疼抓狂,朝堂上下和民眾對他年僅十歲便冷漠殺戮甚是不滿,皇帝被逼無奈將他遣之偏遠的金州城蕪仙湖中央,並下詔永不封王,以官民之憤。


    魅無煙從此便開始了他暗地裏的擴張,建起了琉璃宮,而琉璃宮的奢華隻是表麵現象,它的地下卻是個龐大的練兵場所。織起了屬於自己的龐大的關係網,而他做的這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他要避開朝中的鬥爭,他想要同要他繼承王位的皇叔對抗。


    但他便和冰藍從此分開。


    過了多年,十三歲的冰藍已經傾國傾城,薑吉雅想利用冰藍去拉攏魅昭,並將她嫁給魅昭。


    想到這裏,魅無煙忽然一歎。


    他似乎從那時起沒有關心過冰藍,或者關心不了,畢竟連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冰藍身份特殊,注定她躲不掉那一場浩劫。


    樂思思的眼睛盯著魅無煙,他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著一場煽情的電影,一時笑,一時哭。


    她扭過頭想要將注意力從魅無煙的身上挪開。


    而魅無煙終於從自己的回憶之中晃過神,落塵看著魅無煙一臉倦態,微微蹙了眉頭,“她……究竟為何在此?”


    魅無煙正要正要回答,從冰宮的一處冰磚處,突然開了一個口子,隻見閃進了一個影子,還未等到魅無煙和落塵反應過來,三人化成了三道光打成了一片。


    隻是三人誰也沒有去注意四處晃蕩的樂思思,她已經走到了冰棺處,俯身瞧著那同她有著一模一樣容貌的冰藍,因為冰封的非常好,因此讓她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連她自己都要感歎了,她們確實太像了。


    隻是……


    樂思思真想要去摸一摸她,為什麽無煙愛的那個人不是她。


    隻是……


    就在樂思思觸碰的那麽一瞬間,冰封著冰藍的冰棺一下子就融化了,露出了栩栩如生的冰藍來,那四射的光芒將三道光都吸引了過來,色千夜臉色一變,“這……”


    剩下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因為隻見那躺著的冰藍的身體見見透明了起來,她見見地同樂思思融合在了一起,樂思思扶著額頭,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強行灌進了她的腦袋,她掙紮著。


    悲傷的,快樂的,絕望的,無助的,各種情緒表情塞滿了樂思思的腦袋,但是並不隻是這樣而已,腹中更像是變成了煉爐一般。


    冰藍的超強的靈力遇到樂思思腹中的蠱皇,一火一冰折磨著樂思思,她的嘴唇漸漸變得通紅,而體內的魔力和靈力相互衝擊著,樂思思低下頭,待到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的一頭烏黑亮麗的黑發變成了紅色。


    “糟糕!”落塵眉頭緊鎖,“恐怕走火入魔了。”


    樂思思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微微地向上揚著,“殺無赦!”


    這一句話衝出口頭,用手掌一揮,麵前的冰磚立刻就就破了一道口子,還未等魅無煙追上,整個人已經閃出了冰宮。


    根本顧不上對付色千夜,魅無煙緊隨其後。


    此刻的樂思思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如何思緒,她有太多的悲傷絕望和憤怒,她的眼睛因此變得通紅,直直衝出了冰宮,而宮外則是巫皇帶來的幾千號的人物,樂思思的腦袋嗡嗡地作響,心裏隻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叫囂著,“殺殺殺!”


    鮮血在腳下流淌著,匯成了一條小河,樂思思看著麵前猶如空城一般的玄魔宮,火把在她的手邊,輕輕一丟。


    火光,鮮血。


    趕來的魅無煙瞧著樂思思木然地站著,趕忙跑了過去,“思思,你怎麽了?”


    此刻的樂思思已經吸納了冰藍所有的感情,她機械地扭過頭看著一臉殷勤的魅無煙,“你是想問冰藍還是想問樂思思?”


    這一回答立即讓魅無煙一怔,樂思思繞過了他的身邊走到了落塵的麵前,“你呢,你又想說些什麽?”


    落塵的表情有些內疚,雖然說他曾經想過或許樂思思會被冰藍的記憶所吞噬,那麽他就還有一次機會,可是如今看來,他似乎錯了,眼前的樂思思既不是完整的樂思思也不是完整的冰藍。


    “哈哈哈!”樂思思大聲笑了起來,轉身一躍,快速地離開了兩個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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