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熱鬧是不分晝夜的,不少達官貴人都還流連在夜市,還可零零星星的見幾個女扮男裝的帶著家仆的小姐。


    寧錦漸漸的就被鬧騰的氣氛帶動了,她的目光追逐著那些好玩有趣的東西,對慕容長離說道:“原來楚國的夜晚也如此熱鬧。”


    她微微一笑,笑容恬靜而美好。


    慕容長離牽著寧錦的手,以防被人流衝散,“北齊國和西容國的夜晚要更熱鬧些。”


    寧錦是知道這兩國的,如今天下分三國,他們東楚人簡稱楚國的東楚國,林遲所在的北齊國,還有一個她不怎麽了解的西容國。


    所以在聽聞慕容長離談及其餘兩國的時候,寧錦微有些詫異,“世子去過很多地方?”


    慕容長離道:“談不上很多,隻去過幾個有名的郡縣。”


    寧錦知道慕容長離此話是謙虛了。


    很多見識,若非沒有一定的閱曆,是根本積累不出來。而從慕容長離的不凡的談吐中,就能看出他肯定有過很多閱曆。


    可,原本一個二十年來都病弱的,直到雙親逝後才逐漸恢複健康的世子,能有能力去過哪些地方?


    慕容長離話語中的漏洞實在太大。


    而且,寧錦能清楚的察覺,對於這些漏洞,慕容長離根本就不在她麵前有所掩飾。或許是因為很放心她,又或許是因為她還沒有威脅到他的資格。


    “夫人,喜歡這根簪子嗎?喜歡不如就買下吧。”說話的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五官秀氣,看衣著應該是平民家的女兒,出來幫襯著父母補貼家用的。


    寧錦此刻正站在攤前,手中拿著一支碧色的簪子,材質不佳做工粗糙但勝在清新自然。因為她剛才一直在想事,所以遲遲未放下。


    寧錦雖然心有喜歡,但她平日裏根本不能用到這種材質粗劣的簪子。她有些歉意的向小姑娘笑了笑,正準備開口拒絕時,卻被慕容長離抽走了正待放下的簪子,“很好看。”


    慕容長離在那小姑娘的殷殷期盼下,買下了簪子。


    寧錦微有些歎息道:“好看是好看,隻怕我是用不到了。”


    慕容長離突然抬手,取下了寧錦發上的玉釵,一頭被挽起的秀發頓時如瀑布般落下,寧錦頓感不適,正要不解的抗議時,卻見慕容長離熟練的將方才那支碧色的簪子簪在了她的發上,但卻並未像之前一樣挽起。


    寧錦摸了摸垂落直下的發絲,有些恍惚。


    這是她未嫁給楚懌前,常簪的發髻,簡單而又不失大方。


    寧錦回過神來調侃:“看慕容世子的手法如此嫻熟,想必定是對很多女子都這般過吧。”若得如此,他一個大男人怎會為女子簪發,還如此熟練。


    慕容長離眼眸深深,他道:“一件事情如果連續做了六年,即便是再生疏,也該熟練到閉上眼睛就會了。”


    他頓了頓,又說:“而且,我隻對一個人這般做過。”


    鬧市太鬧騰,一個路人從他們之間穿過,讓慕容長離的最後一句話湮沒在人海中。


    寧錦沒能聽得真切,待那路人走過,她走近,抬眸問道:“世子方才說了什麽?”


    “沒什麽。”


    慕容長離不願再重複,寧錦隻當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沒再追問。


    兩人走過這條長長的鬧市,直到盡頭。


    寧錦看著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護城河,微微疑惑的問:“世子來的地方就是這裏?”總不會是來看水吧,寧錦自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多悲春傷秋的心思,真想去看的話,倒不如白日裏去碧華湖好好欣賞。


    慕容長離點了點頭。


    寧錦疑惑的挑挑眉,正準備開口時,卻見慕容長離說道:“等我一會兒。”


    寧錦來不及追問,慕容長離就轉身匆匆離開了,緊接著消失在方才穿過的那片鬧市中。


    僅僅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寧錦就見慕容長離已經回來了。


    隻是,此刻的他手中提著兩盞花燈。


    寧錦走近,接過其中的一盞,不解的問道:“花燈?”她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河水道:“放花燈?如今又非……”


    “並非隻有乞巧節才能放花燈,生辰時也可以。”慕容長離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這是南三郡的習俗。”他又指了指護城河遠處的明明滅滅的燈火,道:“你看,那邊也有幾盞。”


    武功廢的寧錦表示沒能看見,不過,她確實看到了護城河上零星的火光,很弱。


    慕容長離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支毛筆,道:“在花燈上寫上願望,據說就可以實現。”他將筆遞給寧錦,“我已經寫過了。”


    寧錦無奈:“我看我還是不用放了。”她道:“今日並非是我的生辰,便是放了,也不能實現。”


    慕容長離堅持道:“我已經將生辰分你一半了,必然會實現。”


    生辰也能分一半?


    寧錦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她接過慕容長離遞來的筆道:“我倒是想看看能不能實現。”


    她低眸,在蓮花狀的花燈上尋了個空處,執筆在上麵寫下了三個願望。


    ——惟願一世長安。


    ——二願親人安穩。


    ——三願……


    慕容長離看著眼前認真提筆的寧錦,淡淡的笑了笑。


    而寧錦一抬頭,便看到慕容長離深藏在眼底的寵溺,她不適應的攬了攬今夜未挽起的發,問道:“在看什麽?”


    慕容長離收回目光,轉移話題道:“寫的什麽?”


    寧錦狡黠的笑道:“秘密。”


    “願望若是說出來,可就不容易實現了。”


    她的笑容很恬然,彎起的眉眼盈盈,像是天邊明亮的星子,“世子寫的是什麽?倒不如我們換換來看?”


    慕容長離亦是笑容安靜,他道:“如你所說,願望不能被別人看到。”


    寧錦故作遺憾道:“那世子就不能看到我的願望了。”


    慕容長離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即便是不看寧錦在花燈上所寫的願望,也有辦法知道。


    甚至實現。


    寧錦捧著花燈,先前在王府上不悅的心情,開始變得不錯,她腳步較快走下了護城河的石梯,蹲下身,回眸語音帶笑的道:“世子,你可帶了火折子?”


    慕容長離緊隨著走下去,從袖間摸出兩個火石道:“火折子倒是沒帶,不過帶了這個。”


    寧錦接過有些陌生的火石,道:“火石?”


    她著實有些陌生,平日裏都有人在身邊伺候著,連火折子都少用。


    寧錦放下手中的花燈,陌生而又有點興奮的拿著兩個火石,上下比劃了一下,“啪啪啪”的幾下,頓時出現了零星的幾點火星子。


    隻是,這火星子稍縱即逝,根本點燃不了花燈上的小紅燭。


    試了幾次未果,寧錦的興奮感逐漸變成了鬱悶,她抬眸看著慕容長離道:“這火石,怎麽才能點著呢?”


    她說話間,又試了幾次,還是不成。


    在耐心即將告罄時,一雙手突然按住了寧錦摩擦著火石的手。


    那手十分溫熱,且很大,能包裹住她的手。


    寧錦微有些別扭的動了動手指,企圖用這個微小的動作讓慕容長離注意些。畢竟再怎麽說,他們兩人也隻是相識不到半年的好友,或者又比好友的關係遠了些。她還不曾與他交過心,慕容長離也沒與她交過心。


    “別動,小心火石掉了。”慕容長離低聲說道:“阿錦,我教你打火石。”


    他的手指纏繞著寧錦的手指,兩人氣息相交。


    慢慢的,火石在兩人的手指中出現火星子,而且時間越來越長。


    慕容長離道:“保持住這個姿勢,火光出現的時間會長些。”


    寧錦亦是看出來了,她原本有些鬱悶的心情在火光的照耀下又變得不錯。寧錦催促著慕容長離道:“快把花燈拿過來,要點燃花燈放花燈了。”


    慕容長離笑道:“小心些,別燒到了手指。”


    寧錦哪裏還聽得下去,將火石一摩擦,火星子剛好落在了花燈的燈心中。


    第一盞花燈漸漸的亮了,花心閃爍著微弱的燭光。


    “亮了。”


    寧錦麵上的笑容大了些,在微黯的夜色下顯得格外舒心和恬靜。


    她將花燈慢慢推進護城河裏,一點一點的用水漾著,直到遊向了護城河中心,以她的目力再看不到。


    而慕容長離的那盞,則緊隨在她那盞花燈的後麵,直到沒入遠處。


    寧錦輕舒了一口氣,目光依然放在護城河的河麵上,道:“據說花燈沒有沉入河底,就說明願望能夠成真,看來來年我們都能願望成真。”


    她起身,正要提步離開已經放完了花燈的護城河堤,卻聽慕容長離道:“阿錦,你先上去,我還有件事要做。”


    花燈已經放完了,還能有什麽事兒?


    寧錦雖然在心底疑惑,但還是聽話的先上去了。


    河堤下的慕容長離見寧錦確實遠去,施展輕功足尖輕點著水麵,一個來回後,一盞花燈出現在他手中。


    隻不過,那上麵的清秀字跡早已被水浸濕,看不清楚寧錦所寫的願望。


    慕容長離歎了口氣,動作輕柔折起寧錦的花燈,放在荷包中。


    而慕容長離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落在了遠處寧錦的眼中。


    而這一幕,也讓寧錦頓時煞白了臉色。


    她腦中形成一個從未出現的鮮活的畫麵。


    ——慕容長離站在一個白衣女子的身邊,這個女子同樣捧著花燈,而且花燈上同樣也寫著願望。


    ——惟願一切重來。


    ------題外話------


    疑團在一點點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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