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楚懌雖然心硬,但對朝夕相對的正妻還是下不了狠心,尤其是他心中還有著寧錦,且分量還不輕。


    他搖了搖頭,慌忙把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給壓下來。


    而已經回房的寧錦,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她和楚懌多年夫妻,對他的性子有幾分了解,深知若是逼急了楚懌,他怕是什麽做得出來。


    狗急了還跳牆。


    但她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如若現下不緊逼楚懌,待他登上大典,更是有她受的,有寧家受的。到時候,她手裏的證據,對新帝而言根本不足為懼。


    寧錦皺了下細眉,想著現在也是時候準備了。


    隻是當她想去趟寧府,和寧珣商量一些事宜的時候,卻發現蘅瀾苑的圓門口多了很多侍衛,原先她挑選的那些侍衛,一個也不見了。


    而經常在苑子裏走動的幾個小丫鬟也不見了,取而代之是幾個幹練的嬤嬤。


    寧錦想,她這是被楚懌給軟禁了?


    果不其然,隻見青畫慌慌張張的跑來,見到寧錦後,氣憤的指著如同在守著牢籠的侍衛們,“小姐,胡大和趙幺他們幾個都不見了,這些人、這些人竟然不讓我出去,說是這個苑子裏的人都不準出去,也不得進。”


    青畫咬牙,“還說就是小姐也不準出去。王爺,王爺他是想做什麽!?”


    寧錦倒是沒像青畫這麽憤怒,被軟禁也是她想到過的,隻是沒想到楚懌這麽雷厲風行。距離方才談話還不到一個時辰,她就被變相軟禁了。


    其實這軟禁,也是楚懌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他心裏有寧錦,對寧錦心軟,自是不可能狠心殺了寧錦,隻得先軟禁著寧錦,等這陣子風波過去,或者他登上皇位後,再好好補償寧錦。


    既然暫時不能出去,寧錦就回了房,也沒吵著鬧著要見楚懌。隻是讓新來的嬤嬤把小世子帶來,她想見見。


    幾個帶著幾分凶相的嬤嬤麵麵相覷,有些為難,不過在想到寧錦在睿王爺心中的分量後,還是應了聲,把楚朝瑾給抱了過來。


    小世子這時候正在跟著武師傅練習搭弓,被寧錦突然喚來後,疑惑的很。


    他抬頭問了句寧錦,寧錦也沒有給他解惑,隻是牽著楚朝瑾的小手,帶他在苑子裏慢慢走著,待楚朝瑾累的實在走不動了,寧錦才停下腳步。


    “累嗎?”


    楚朝瑾有點氣喘籲籲,點了點頭,“累。”


    寧錦擦去孩子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彎腰要把小世子抱起來,小世子卻掙紮著不肯讓娘親抱,“朝兒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讓娘親抱著了。”


    寧錦笑著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最後還是在小世子的怨念中把小世子抱起來,直到到了一處小亭子裏,才把楚朝瑾給放下來。


    小世子下來後還在氣鼓鼓的重複,“娘親,朝兒已經長大了。”


    寧錦點了下他的小鼻子說道:“娘親想抱會兒你還不行嗎?你小時候除了娘親可誰都不肯讓抱呢。”


    楚朝瑾別扭的紅了臉。


    寧錦笑了笑說:“娘親就是想抱也抱不了幾天,朝兒是真的長大了。”


    楚朝瑾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立刻抓住了重點,“娘親……想去哪裏?”


    小孩子的世界都是很敏感的,而且寧錦做事一向不瞞著楚朝瑾。這幾天她的反常都被小世子看在眼裏。


    寧錦半遮著眼眸道:“娘親隻是說說而已。你以後長大了,長高了,就是娘親想抱也抱不動了。”


    楚朝瑾顯然是不信的,他咬了咬唇問道:“娘親是不是想跟那個黑衣叔叔離開?”他看的出來,自從齊戈昱出現後,寧錦就變得有些不正常了,或者說是在更早的時候。


    寧錦微微皺起了眉,“娘親不會跟那人走。”她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若是娘親真的離開,朝兒會和娘親一起走嗎?”


    楚朝瑾原本紅潤的小臉忽然就變得煞白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寧錦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也就涼了半截。


    他這種沉默的態度,也就是說明了他不會離開。


    畢竟是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寧錦勉強笑笑,攬過他說道:“娘親隻是開玩笑的。”


    楚朝瑾咬了咬牙,掙開寧錦的懷抱,突然就跪在了石板上。


    寧錦有點驚訝,卻沒有攔他。


    隻聽楚朝瑾用稚嫩而緩慢的童語說道:“娘親可還記得兩個月前我曾離家兩日?”


    寧錦緩緩的點了點頭。


    楚朝瑾和楚懌的性格都很嚴謹,他這麽大了,犯的錯卻是屈指可數,尤其還是離家出走的事兒。就兩個月前有過一次,還是因為陡然知道自己的生母並非是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睿王妃。


    楚朝瑾咬唇又說:“其實那兩日我一直呆在破廟裏。”


    “我負氣出了王府還沒兩個時辰,就想回家了。”他垂下黑亮的眸子,“可是我不知道回家的路該怎麽走,就問了路邊的老乞兒,卻不想就被那個老乞兒給騙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那個地方裏有破損的佛像,像是廟堂,隻是年代很久了,冷的很。”


    寧錦瞳孔一縮。


    “我看他們不像好人,就含含糊糊的回答。那老乞兒以為我是記不得家的普通小少爺,就沒怎麽再問我了,把我丟給其他乞丐。”


    “朝兒看到那個地方還有很多乞丐,也有幾個白淨的小孩,像是被我這樣拐來的。”楚朝瑾的眼眸有些濕潤了,雖然在跪著脊背卻挺得筆直,“夫子曾教過學生一句話——老吾老&”


    “皇城腳下已如此,那麽別處呢?”


    “兒子並非貪慕權勢,卻實在是看不慣這些。”


    寧錦以手扶額,遮住微紅濕潤的眼角,道:“你起來吧,娘知道你的意思了。”她看也不看跪著的小世子一眼,站起身後,便朝了反方向走。


    她走了幾步,又覺得有些不放心,回望了一眼,卻仍見小世子一人脊背挺直的跪在涼亭裏,嘴唇抿的極薄,雙拳緊握,像極了她做決定的姿態。


    再怎麽樣,也是自己的孩子,無論是跟不跟她,都是她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感情深厚。


    寧錦歎了口氣,又折回來,把倔強的楚朝瑾抱起來,親吻著孩子的額頂,“娘親不怪你。做什麽樣的決定娘也不會生氣。”


    在問之前,寧錦就有感覺楚朝瑾不會跟自己走。畢竟這孩子從小就是受皇家的教育養大,性格太像父親楚懌了。


    可想歸想,從養了這麽多年的孩子口中親自聽到,寧錦還是心寒的厲害。


    楚朝瑾趴在寧錦肩頭,他的眼眶裏早就蓄滿了淚水,隻是一直強忍著沒有哭泣,如今被母親抱在懷裏,隻覺得心頭一陣哽咽,淚水從眼眶裏紛紛落下。


    他抽噎的問:“娘就不能……留下嗎?朝兒也不想、不想離開娘親。”


    寧錦抬頭望著一碧晴空的天,努力不在孩子麵前哭出來,可到口的話卻哽咽了,“娘對不起朝兒。”


    她不能不離開。


    她在王府裏耗得時間太長了,原本還有個念頭,報複上世殺害自己滿門的人,報複那些個落井下石的小人,可到最後,她還是沒能挽留住疼愛自己的親人。


    一直支撐著她的那個柱子,突然就傾然倒塌了,讓她再沒了信念。


    更何況,如今楚帝已經中招入局,性命垂危;小人趙家明麵上無限風光內裏早已危在旦夕;寧家雖是在風雨飄搖之中但暗中卻已生根。


    就是連楚懌,也比夢中的情景隻壞不好。夢中的楚懌,這個時候隻怕已經是春風得意了,不可能還如同現在腹背受敵。


    若非寧相不防突然離世,這一世較之夢中的處境可謂是天壤之別。


    寧錦的眼眶濕潤,緊緊的抱著楚朝瑾,“娘對不起你……對不起……”這是她養了八年多的孩子,從呱呱墜地到牙牙學語再到如今的通明事理,她每樣都用心的參與了,怎麽可能忍心丟下他離開?


    她的淚水一滴一滴砸在小世子瘦小的肩膀上,暈濕了小世子的錦衣。


    楚朝瑾何曾見過母親如此傷心的落淚。在他印象中,小娘親素來都是很堅強的,比之很多男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世子慌忙的想要為母親擦掉淚水,卻不想這淚水卻是越擦越多。


    “娘,你別哭了,再哭朝兒又想哭了。”


    小世子的眼眶更加紅了,跟著小母親一起哭起來,“娘,娘,你別哭了……”


    “朝兒,不要、不要娘留下來了!”


    要楚朝瑾說出這句話很不易,他隨楚懌的性子,對自己的東西都看護的要緊,和楚懌一樣看上的東西若不是屬於自己的,寧可毀了。更何況是一直陪伴自己長大的母親。讓他放手,簡直是在他心頭剜下一塊肉。


    寧錦拭去淚水,又為小世子也擦幹,微微哽咽著道:“娘讓朝兒看笑話了。娘不哭了,朝兒也別莫哭了。”


    她輕輕的拍打著楚朝瑾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撫,“無論怎樣,朝兒都是娘的心頭肉。”


    然而心頭肉小世子被奶娘抱走的第二天,蘅瀾苑的侍衛卻不知為何多了十數個。


    ------題外話------


    嗷,捂臉檢討,今天還有見血的生理學實驗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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