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今兒個要隨太後遊山賞楓,這旗裝恐怕不妥當呢!”


    時值深秋,正是遍山爛漫的時候。不想,已經兩個月過去了。


    有時候,我甚至忍不住想,或許就這樣一輩子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隨性而自在地呼吸著每一刻生活中漫不經心的氣息。


    “咱們近日來一直隨太後閉關誦經,倒也不打緊。不過,今日既要出巡香山,自然是便裝為上的。”我思索片刻,轉首言道,“安茜,咱們的漢裝可帶了來?”


    “瞧格格說的,任是誰也看不出那是漢裝呀!”她邊說邊麻利兒地自箱底抽出了月白的一疊衣物,“咱們來得匆忙,不及收拾幾件齊備的衣裳,索性出門的時候我隨手稍上了這麽一件。不然,還真救不了急了。”


    我們三下五除二就穿套齊整。


    晃過銅鏡的身影一頓,我的腳步不由得停駐。


    “安茜,你還記得嗎?那年也是這樣的裝扮……


    我遇見了胤禩……”


    一語終了,滿目寂寥。


    半晌,寂靜方才被她手中叮咚的垂飾所打破。


    門外傳來隨行侍監的催促聲。


    “福晉,宜妃娘娘已經準備停當了。遣奴才來知會八福晉,瞧著要不要一同前去太後那處。”


    “太後現在何處?”


    “回福晉的話,還在寺中同方丈大師們一起早課。已經辰時了,估摸著就要結束了。”


    我不假思索地回道。


    “既是如此,我這便隨娘娘一起在寺外候著就是了。”


    “嗻。”


    “太夫人,您快看啊!站在這山腰上,腳下像站在了大片大片的紅雲之上。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月穀是我早年就在宮中相識的姐妹了,她鑒證了我同紫瑛鬧劇一般的初遇。如今,她已不再是當初那個不經世事的小宮女了。已然成為太後身邊最得力的貼身大丫頭,也是慈寧宮中人人敬畏的月姑姑了。香山一程,屬她最得太後的歡心,這又為我帶來了最大的便宜。


    常理而言,這個季節正是香山的旅遊旺季。不過,因為我們出行的緣故,宮中的帶刀侍衛提前知會了官府,暫時封鎖了一日出入口。可以說,整個香山中除了鳥獸就隻有我們一行人馬了。


    “哎喲喲!不成了!不成了!可是老骨頭了哦!”


    隊前的太後在誦經之後拒絕了鳳輿的代步,堅持要自己攀爬。可是畢竟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經腿腳酸軟,疲態盡顯。身旁的月穀一個勁兒地迭聲讚美不過也是為了分散老人的注意力。饒是如此,她手中也沒有一刻放下對太後的攙扶,依然精心細致地伺候,不離左右。


    “瞧您說的!月穀可不承認!”說著就嘟起了小嘴,朝腳下一指,“您看,咱們現在腳下一片彤雲,頭上一方青天,一年可隻得這一次呢!太夫人,您看,您快看,那兒,那兒,還有那兒……”


    “不行,不行了……”


    這一老一小的對話間,我心下不禁暗笑月穀未退的孩子心性,終歸不能理解一個老太太汗流浹背、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


    隨即,衝先我幾個身形一同大隊伍停在山路便的宜妃使了個顏色。


    “太夫人,您朝山道上看看,還有幾步就是山腰的路人亭了。”


    太後手執著帕子勉強遮住了正午的陽光,眯著眼睛遠眺。


    “可不是,可不是嘛……走!咱們再加緊幾步,進了遮陽的亭子裏再好好歇歇。一竿子人停在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也不是個辦法。”


    就這麽著,我們兩步一歇的蹣跚而上,短短一程走了大半晌。


    太後和宜妃還沒坐穩,就又不甘寂寞地招呼我同坐。我哪敢當,隻得老老實實地和月穀一左一右靜立在兩旁。


    宜妃落座飲了杯鐵觀音,又同太後邊閑話邊進了些時令鮮果,方才開口。


    “太夫人,您瞧這大好時節,楓葉遍地,隻圖做了足下的賤物,十足可惜。倒不如撿了些來,風幹用做便箋,咱們萬……老爺,又是最愛這等雅事的……”


    “嗬嗬……還是你心思細,我兒還口口聲聲怨你疏忽大意,下回他再如此,我定替你向他伸冤!”


    宜妃聞言,呐呐地低頭。


    “太夫人嚴重了,兒媳不敢!”


    一陣嬉笑聲中,我不禁感歎宜妃的眼界。


    原來,月穀的玩性和我的煩悶,還有其它的一切一切都早已盡收她的眼底。難怪宮中誰人都承她的情。原本,我一直以為是胤禟的財大氣粗還有胤禩的勢力手腕所及。竟獨獨忘記了宜妃本人的這份聰明的頭腦和敏銳的雙眼。


    “饒是這麽著,不如就讓這兩個丫頭去吧。我這老人家也是不中用了,瞧她們怕也是沒有玩個盡興,索性借此就撒開歡好好遊一遊。”


    我二人連聲應承著,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臨行前,月穀忙為兩位坐上的貴婦斟滿了茶,又緊趕慢趕地吩咐了底下幾個丫頭和小太監才了事,惹了身後兩位主子的一陣笑罵。


    “別玩得太晚了,忘了時間,你們幾個侍衛眼睛都給我睜大了,看緊了。出了一個差池,你們誰也別想好過!可記住了?!……”


    我和月穀二人哪裏還理會的了身後宜妃的叮囑,雙腳早已隨心幾步竄得了老遠。


    盛開在腳下朵朵紅蓮燃盡了所有來路的斑駁與痕跡。遠遠望去,就此延伸,仿佛沒有盡頭,通往任何想要到達的彼岸,去鑒證另一個姹紫嫣紅的季節。


    赤似血,紅如火。


    漫山胭脂如文人墨客筆下的朱砂洋洋灑灑,飛舞在指間。


    我靜靜地仰首闔目,隻覺片片落葉像是誰人溫柔的纖手拂過我的臉龐,勾絡出一幅最美妙的幻夢,碰觸之間,便褪繭成蝶,化作世間翩翩彩蝶,緩緩掠過我的頭頂。哪怕隻是想想,心中便仿佛種下了奇異的種子,漸漸擺脫了塵俗的癡纏,恨不得就此將身心碾碎,溶於每一寸的大地中、泥土裏,永不脫世。那又是怎樣的一種開懷?心向往之……


    “我說是誰?竟是晴丫頭,自己躲在這裏一個人自在!”


    聞聲,我愕然,遂又頷首暗暗歎了口氣。想不到饒是如此,也依然不得清淨。


    “舒晴見過皇阿瑪,皇阿瑪吉祥!”


    “得了得了!還是出巡時的規矩吧!還不快起來!”


    發覺身邊的侍衛和在遠處黃櫨樹下玩耍的月穀起身,我這才勉強微微抬起了頭,卻意外地遇見了另一雙明淨的視線,不覺胸口一緊,又想到方才皇帝老子提到的出巡規矩,隻含笑微點了點頭。


    “張……先生好!”


    “少夫人有禮了!”


    聰明得可以。


    “朕……我方才見著你一人獨個兒站在這裏甚是入神,可是又打了什麽鬼主意?”


    我見康熙上來就作弄起我來頓時垮下了臉來,不禁撇了撇嘴,真是折煞了這大好的景致。


    “老爺,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的法眼!”


    “哦?!這我倒要好好聽聽了!”


    我一個朝天白眼,甩了甩帕子,嫣嫣道。


    “那可不成!兒媳可不幹這虧本的買賣,徒惹人家笑話!”


    邊說邊朝身邊的一大群“圍觀群眾”努了努嘴。被我這麽一提醒,康熙才注意到其他一幹人等的詭異表情。我心說,這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我還就不信了,你能發作?


    “你們各自退後一尺,跟在後麵!”


    眼看月穀狠狠瞪了我一眼,不甘不願地依令退步,八成正為自己看不見這難得的場麵而暗自腹誹呢。


    “行了!這回可以說了?!”


    康熙緩步走在前方,我緊隨身後不足一步遠,正與同穿一席月白的衡臣並肩。又想到康熙今天出行的一身玄色長衫,可像足了一個老道帶領著一對童男童女下凡踏青,呃不,踏紅來了。


    我一時語塞。


    “我……我……正想著……”我眼珠骨碌碌一轉,嘿嘿一樂,“兒媳正在為宜額娘憂心……”


    “桑榆?你說桑榆怎麽了?!她如何了?啊?!”


    我眉梢一挑,敢情宜妃的閨名是桑榆啊!倒是個不俗的名字!


    “人……倒是沒什麽!”我拉長音調,釣足了他的胃口,見他稍稍鬆了口氣,才又開口,“不過……就是什麽都好好的才覺得不好!”


    “恩?這是何意?”


    觸及宜妃的心事,我心中也不免有些入情的哀愁。


    “皇阿瑪,您可寂寞?”我深呼吸,淺淺的回聲,幽如深穀,“您可知何為寂寞?”


    半身前的高大身影漸漸止了步。


    正午的陽光毫無遮蔽,白燦燦的鑲在紗羅裙擺上,竟令我看得有些失神。


    “丫頭,朕雖貴為九五之尊,卻從不曾有人如此一問。


    所以也沒有人關心朕是否寂寞?


    為夫,三千佳麗無一不是為朕馬首是瞻;


    為父,子孫滿堂無一不是發奮勤勉,冰淵自鑒;


    為君,滿朝文武無一不是正言直諫,刻刻惕厲;


    為天下,大清福壽綿延,無處不是百姓安居之樂土。


    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秋風拂過,發絲間是一陣窩心的清甜,照進他剛毅的眸子裏,竟分明有些混沌。


    是啊!做為一個良夫,做為一個慈父,更做為一個仁君厚主,康熙大帝都不能與寂寞並論。然而,為何我卻依稀體會到他堅強得惹人盈眶的失落。


    寂寞,多麽令人心碎的名字。


    我無知地暗自警醒,沉吟至今。


    直到再一次不經意地將它提及,卻已是風燭蕭瑟的年紀。


    旺兒,站在那裏的人都是最孤獨的一個……


    旺兒,你害怕寂寞嗎?……


    耳語呢喃間,嬌嫩童稚的臉一樣茫然地仰望……


    母親,孩兒永遠不會讓您寂寞……


    我心微酸。


    旺兒,很多話我沒來得及告訴你。


    其實,寂寞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無休無止的期待背後又無人傾訴的絕望。


    這就是那位遲暮的老人對我最質樸而深刻的忠告,隻是當時正年少……


    一路無語,我心下惻然。


    一手締造了盛世的明君隻有半步之遙,卻已是天與地的距離。


    他的沉默,匆匆寂寞二字已不足以勾畫。


    “主子!前麵就是路人亭了。奴才要不要前去通報。”


    紅葉沙沙作響,遠處山腰上的人影已可辨析分明。


    “去吧,不可聲張,老夫人自有分寸就是了。”


    “奴才領命。”


    前麵人腳步一抹,旋了個身。


    “丫頭,朕謝謝你!”


    我怔怔地呆愣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謝謝我?一個皇帝?康熙?為什麽?


    “我……”


    “朕賞你一個笑話,如何?”


    得!瞧這話說的,皇帝的口氣就是不一樣啊!


    我低眉順眼得諂媚勁兒就甭提了,心說俺能拒絕嗎?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你賞我點金子來得更實惠。


    但是可以嗎?


    顯然不可以。


    所以,我依然溫順地像一頭羊。


    “那時敦覆還在朝上,衡臣也剛剛入仕不久,朝上朝下都是他們父子二人替朕分憂。我記得有一回早朝,朝野內外相安無事,稍事鬆絡了些,就起了玩心。退潮後,讓敦覆隨駕南書房。朕問,敦覆啊,你說這母雞為何可以下蛋,那公雞便不可呢?你沒瞧見,他家老爺子可憋紅了臉,支支吾吾地愣是沒有說出個一二三來。這可美壞了朕,誰不知道他張英那博古論近有問必應的能耐,朝堂上下沒有一個不心服口服的,結果就讓這麽個問題給難住了?”


    我越聽越覺得等價平衡漸漸失準,原來還是個皇帝和能臣之間的秘事啊!這可是難得一聽的!


    要知道這個皇帝不是別人,是康熙!千古一帝的康熙!


    那能臣也不是別人,是張英!謹小慎微的張英!


    “後來呢?”


    “後來啊!”康熙嗬嗬一樂,瞅了瞅身邊的高瘦“童男”。


    我哪裏還顧得上這個,隻管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


    “後來,敦覆掃興而歸。”


    “回去了?就這麽回去了?!”


    康熙含笑點了點頭,那眼裏閃動的是盛不滿的笑意。


    “不過,第二天一早的早朝上,他便稱病告假了,隻留了衡臣一人。


    之後下朝也是他一人隨行的,朕就問了。


    ‘衡臣啊,爾父安好?’


    你猜這小子怎麽回答的?”


    我撇嘴皺眉了好一會兒,心說,這話可不是隨便亂猜的。一個是聖上,一個是寵臣,說錯了什麽,哪個都是開罪不起的。


    轉身就湊近衡臣,追問道。


    “怎麽說的?怎麽說的?倒是和我說說啊!”


    哪知這童男竟然紅透了一張俊臉,硬是不肯開口。


    “老爺子!您快行行好吧!這上不上下不下的,正堵在胸口上,可是要了晴兒的命了!”


    快步跟上,隻聽康熙中氣十足地放聲大笑。


    “不說又如何?!”


    天!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耍起賴還能如何?!我還真有點扛不住!


    可我哪裏就此肯依,一路叫嚷。


    “喲!快瞧他們一老一小這個熱鬧啊!快和我這老家夥好好說說是個什麽樂子,讓你們這麽高興的?”


    我趁機向衡臣擠眉弄眼,小聲嘀咕。


    “衡臣,到底你說了什麽?”


    大概是好奇心作祟,衡臣越是埋首對我置之不理,我的胃口越是被他高高吊起。


    “你……你就別問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不甘地抿了抿嘴唇。眼看他白皙的雙頰飛起了霞雲,不知是羞是惱,我又不好刨根問底,隻做鬱悶狀。


    我這邊愁雲密布,可人家那邊正是熱烈。


    “嗬嗬……不過是這個丫頭孩子心性,咋咋呼呼的,可是繞了母親的清幽。”


    月穀一步上前就要換上新的茶盞,哪知康熙並不理會,信手抄起了宜妃的一飲而盡,惹得宜妃一個麵紅耳赤。別說她了,就連一旁的太後也看不過眼兒了,連連皺眉搖頭,卻也不吭聲,掩口的帕子微顫。


    “噗!”


    我一個哆嗦,滿口的茶都四散噴了出來。


    “咳咳……”


    這回周圍的人全靜下來了,就連皇帝老子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嘿嘿……讓你說個半吊子笑話撓我心尖兒?!


    我是誰啊?


    我是舒晴!有仇必報的舒晴!管你是誰?天王老子我也要討回來!


    “這丫頭可是讓我給寵壞了,就連我也敢作弄了?


    母親可莫要再姑息她了!”


    我這一聽,心裏哭喊了無數次的冤枉啊!


    好麽!你自己沒羞沒臊地在小輩麵前打情罵俏,倒把罪名都轉移到我的頭上了。俺還真是低估了康熙的臉皮!還好意思先告我的狀?!這真的是清朝嗎?該不會是架空的曆史?他們隻是同名的巧合吧?!


    可是心裏怎麽不服氣,麵上仍然還是我的小媳婦狀,頭都快掛到胸前來了。


    偷眼看向宜妃一邊,我自知已經全無求救的可能了。


    這個時代就是封建啊!不過共用了一隻杯子,雖說那個是皇帝吧。也不用受寵若驚到這個地步吧。


    那小臉兒紅的!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太太啐了一口,再不多言。


    我真是無法形容心裏的那個歡騰勁兒啊。別看人家老太太啐得是我們一老一小,誰也沒落下,可我心裏就是痛快。我相信這輩子估計也是極為難得的!


    雖然讓老太太給了個栗子吃,可康熙倒不以為意,還親手為太後斟了杯茶了事,依舊母慈子孝。


    “今兒個怎麽想起我這個老太婆了?”


    “母親哪裏的話,您不在家的這些時候兒,孩兒可日夜惦記著您,隻怕這裏裏外外一大家子的事情絆住了身,不能立刻飛到您身邊來。”


    “瞧這張嘴甜的!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就最懂得討人歡心……”


    咱們不說遠的,就說1919年……


    聽他們想當初,論古今的,我開始又回到了神遊的境界……


    “……桑榆,你說是不是啊?”


    太後的一聲喚,我又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看一直有板有眼地安坐在一旁的宜妃。


    隻見她麵無表情地揚了揚嘴角,清冷的語氣仿佛是說著他人無關痛癢的家常。


    “太夫人說的是。”


    接著,她的動作徹底地震驚了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


    她先康熙一步執起了方才二人公用的官窯釉瓷山水小盞,隨手擱在了秋霽平攤的檀木托盤之中。


    “還不快去為老爺換一盞新的來?!”


    頓時,場麵凝重了起來。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心目中一直持重老練的宜妃怎也會有如此意氣用事的時候?而且還是這般肆無忌憚地在眾人麵前?


    康熙可以視太後的調侃於不顧,是因為那是太後,他的母親,從小到大視他為己出,含辛茹苦的母親。


    做為一個皇帝,是否會原諒一個令他失盡了威儀的女人?我從不敢奢望。


    轉念一想,我也不難理解宜妃這番舉動的初衷了。


    看來,她還沒有被康熙一時的糖衣炮彈衝昏了頭腦。她並沒有因為皇帝的身份而放低自己的姿態,更沒有因為令人豔羨的殊榮而忘記了自己做為女人的忍辱負重。她捍衛了自己的尊嚴,在一個皇帝麵前,哪怕將遭受世人對她無數的腹誹。


    我終於開始明白為何後人對這個頗為爭議的寵妃有著這麽多的貶抑。她用自己一個女人的嬌弱雙肩撐起了曆史公道的天平。


    她清醒地利用了所有的資本來捍衛了自己的尊嚴,在這個男權至上的年代,在一個皇帝麵前,哪怕隻在他一人麵前,哪怕被後來的我們歪曲成狂妄的代名詞。


    然而,這一切眼看就要點燃了帝王的怒火,我卻束手無措。


    手裏的青山綠水就在自己的蹂躪下蒙上了或深或淺的濕痕。


    “福晉不是想知道當日在下所謂何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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